小说书网>都市言情>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第 112 章 第 112 章
  魏中书跟兵部左侍郎离开武德殿的时候,天上的雪还在绵绵下着。

  侍从高高地撑着伞,两人走了片刻,魏中书说道:“皇上虽然玩心仍盛,但这段日子倒还算安稳,原本之前还担心到底是有些为难,不料还是萧尚书说的对,到底是个可造之材。”

  左侍郎道:“说来下官也曾捏了把汗,当时我们李尚书回京路上,御史们吵吵嚷嚷说了那么多危言耸听的话,我还担心皇上也按捺不住会发兵引动干戈呢。”

  魏中书笑道:“我却也有些猜不准皇上的心了,本来我也担心他年少气盛,且之前不管是传闻里还是所见所感,都是个颇为激烈的人,还以为定要蛮干起来呢,没想到竟很沉得住气。”

  左侍郎却又叹了声,肩头一沉道:“好歹尚书大人要回来了,这兵部少了他总觉着没了精神气儿。只如今北关的事情尚且不知如何解决,皇上怎么也不下决断?还是说要等着我们大人回来后再做分派?那边的战事可是贻误不得啊。”

  魏中书想了一想,道:“这个倒不必太过忧虑,咱们这位皇上也是军中出身的,战情如何他心里最清楚,必然会有主张的。”

  两个人说了几句,看宫内的太监们正忙着打扫地上的雪,魏中书环顾周遭,却又笑道:“原先还说干旱,这雪倒是来的及时,可见皇上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半个时辰后,李持酒换了一身玉色的袍子,外头披着松花缎的狐裘大氅,只带了乘云跟两个侍卫,出了午门,上了马沿着御街往前去了。

  自打登基,李持酒一直都在宫中,从未外出过,这还是头一遭。

  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很少,马儿过了御街,在街巷里拐了几回,才停在一所宅子跟前。

  这房子的大门紧闭,门口上的雪并未打扫,李持酒在马上打量着面前的门头,明锐的双眼里透出了几分清冷。

  身后的乘云慢了一步,追过街的时候心里就止不住诧异了,此刻见李持酒在门口停下,他便早早地从马上滚落下地,跑上前来有些惶恐地唤道:“皇上……”

  李持酒回过神来,淡淡的吩咐:“去开门。”

  乘云呆了呆,忙答应了声赶去敲门,敲了半天里头才有个苍老的声音道:“谁啊!”

  两扇门慢慢地打开,老门房皱着眉探出头来:“是谁忽然来搅扰?”

  乘云忙道:“老李头,是我!是咱们……”他本来想说“侯爷”,可如今时过境迁,便回头看了眼李持酒。

  老门房见是乘云,整个儿惊呆了:“怎么乘云你回来了……”顺着目光所至看向他身后,当望着那道才从马上翻身落地的身影,一时如在梦中。

  他抬手擦了擦眼睛:“我、我是不是更眼花了?”

  乘云忙道:“不是你眼花,就是皇上到了!你还不把门打开呢!”

  于是急忙帮着他将门推开,这边门房哆哆嗦嗦的,又噗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说道:“侯爷您总算回来了……不、不,现在该叫皇上了!”

  李持酒正拾级而上,走到门槛之外,看他跪在地上,就微微俯身将他拉了起来:“哭什么,有人亏待了你?”

  “不不,没有人亏待我,”门房抹着泪眼,道:“就是、就是这府内没有什么人了,老奴觉着凄惶……先是少奶奶离了这家里,然后侯爷又出了事,如今连太太也没了,人也都渐渐地走了。老奴以为一辈子也见不到您了。”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

  乘云在旁边一惊,又怕这些话惹了李持酒不高兴。忙要喝住他不许乱说。

  不料李持酒听到那句“少奶奶离了”等话,心头也是一颤。

  他抬手在老门房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并没有说话,便迈步走了进去。

  乘云只得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

  正如门房所说,苏夫人下世之后,因当时情形紧急,起初是萧宪在这里料理的,后来又因为封锁城门等,什么僧道之类的道场一概没有。

  幸而顺义侯在外头暗暗地照应着,所以也没有谁敢到门上啰唣,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直到后来围宫之困解了,萧宪才暗中吩咐有司,总算是将苏夫人的后事料理妥当了。

  但是家里的主人接二连三的都不在了,自然也没有留在这府内的必要,还是萧宪做主,拨了些银两发放给那些不必留的奴仆们,打发他们各自去谋生路,只留下几个素日里负责打扫房舍、看宅子的奴仆罢了。

  因为雪下的大,又因向来没有人来,所以这会儿府内的雪并没有人打扫收拾,直到李持酒进了二门,里头几个奴仆才惊动了,急忙出来拜见,满面惶恐,生怕落了怪罪。

  李持酒也并没说别的,只挥手叫他们自去,乘云便道:“别这么偷懒,还不去扫地!”众人才急忙去了。

  这边儿李持酒自个儿往前走,先到了苏夫人的上房里。

  从小李持酒的亲情缘就薄,虽然对母亲素来恭敬,但他因多数在外头飞来跑去的,所以母子们之间竟是一个聚少离多。

  可是以前的话不管怎么样,就算他在外头流落个一年半载的,到底还有个家在等着他,还有个会对他嘘寒问暖的人。

  如今……没了。

  都没了。

  以前这房子还有些人气儿的,这会儿冷冷清清,桌子上已经有很淡的一层灰了。

  李持酒看着前头那张罗汉床,站在原地宛若泥雕木塑,半天才转身走了出来。

  到了小祠堂,推开门后,眼前的牌位间多了一个新的,他记得苏夫人以前每每叮嘱他,叫他多给祖先上香,叫他为李家争气。

  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只上前去拈了香,跪在蒲团上拜了几拜。

  他的目光描摹过那个牌位上的字,想说点什么,但是嘴角才轻轻地一动,眼中就多了些水汽。

  终于,李持酒什么也没说,只是又俯身下去,慢慢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然后他出了祠堂,回到了自己昔日的卧房。

  自从东淑和离了之后,这房间是日渐空旷,李持酒走到门口,竟有一种不太敢入内的感觉。

  以前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可知道了后,又清楚是他自个儿把人推开的,这种心情真的是……

  不能提。

  终于李持酒迈步入内,拐到里间,恍惚中他似乎还能看到她坐在桌边上,正在闲闲地翻一本书。

  他忍不住笑了笑,走到床边,倒身躺了。

  往事如同开闸的河水蔓延上来,他想起那天就在这里,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仍是愿意将错就错的把“江雪”当场他心中的那个人。

  所以才说了那些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现在想想,却有些庆幸当时说了,因为……

  那个时刻,是他距离萧东淑的心最近最近的时刻啊。

  李持酒在这里躺了足有半个时辰,半梦半醒的,听见外头隐约有扫帚扫雪的声音。

  他看看身边,仍是空无一人。

  终于还是缓缓起身。

  李持酒离开镇远侯府的时候,那些老门房跟留守的奴仆们跪了一地。

  他回头看看这些人,终于只是一点头,便打马去了。

  乘云悄悄地跟众人说道:“好好地替皇上看着屋子,别只顾偷懒!皇上心里还是惦记着的……”说着他盯着府门顶上那面牌匾,轻轻地也叹了口气,爬上马跟着去了。

  马儿出城的时候,风雪渐渐地停了。

  李持酒太长时间没有像是今日这样纵马驰骋,如今出了城门,眼前雪野茫茫,蔚为壮观,才将方才在侯府内心中的郁结伤感一扫而空了。

  他不由畅快地长啸数声,越发打马急奔!一时之间竟把身后的两名侍卫都给远远地甩开了,更别提先前的乘云了。

  侍卫们见状大为惊骇,毕竟他们是负责保护李持酒的,见他如同离弦之箭似的越来越远,急得慌忙大呼,但李持酒像是没听见似的,很快,眼前只能看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若有似无。

  这会儿,李衾那边已经跟燕城的军队汇合,启程回京。

  正走到半路,前方忽然有一阵骚动,探马飞奔回来道:“报……大人,前方道上有一人一马疾驰而至,不知是什么来头,拦不住……”

  才有些慌张,耳畔听到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同时有个声音透过清冷的空气传了过来:“李大人,我来接您啦!”

  虽然隔着有些远,但是这声音中气十足,朗朗有金石之声,非常清晰。

  李衾人在马上,听到这个声音,猛然一震!

  而在他后面的一辆马车里,本来正闭目养神的萧宪听到之后,也忙翻身爬了起来。

  “这个声音是……”萧宪满脸震惊:“不会吧?”

  此刻李衾皱着眉,有些疑惑地问道:“是一人一马,没有别人?”

  “只!只是单人匹马!”

  “快,”李衾极快吩咐:“叫前头不许拦阻!千万不能伤人,快去!”

  这些士兵是他带出来的,从来的遇事不慌临危不乱,一般等闲的人是绝不能闯过前阵的。

  李衾担心的是他们不知道来人的身份贸然动手,伤了来人那就不可说了。

  谁知这命令才传了下去,传令官还没有到前头,就听到呼喝之声,隐隐地还有兵器相交发出的响动。

  李衾的心也高悬而起,来不及多想,挥鞭打马而行。

  这会儿身后马车中萧宪掀起车帘叫道:“是不是……”

  还未问完,就见李衾已经打马往前疾奔去了!

  前头的将士们见他赶来,纷纷向着两侧让出了一条路。

  不多会儿的功夫,李衾已经看见前方的情形了。

  那人单枪匹马的立在军前,周围地上已经倒了十几个士兵。

  李衾的心绷紧着,但他很快发现,那些倒地的士兵们并没有流血,应该只是给打晕或者打伤了,有的正挣扎着爬起来。

  而李持酒手中握着一把抢来的,正笑道:“你们怎么不由分说就乱打?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为首一个将领喝道:“管你是谁,敢擅闯军阵便不能轻饶!还不下马束手就擒?”

  李衾深深呼吸,扬声道:“都不得无礼,还不参见皇帝陛下!”

  其他的士兵们本来正围着李持酒跃跃欲试,听了这句,顿时都骇然惊动,急忙将手中的兵器放下,纷纷地后退出去,只因为穿着铠甲,不便跪地,便都微微俯身低头。

  为首的将领回头看了一眼李衾,又看看李持酒,犹豫片刻,终于也慢慢地倒退了出去。

  李衾打马到了跟前,急忙勒住缰绳。

  两个人都在马上,眼神在瞬间交汇,李衾拱手道:“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请皇上见谅。这些人因不知皇上驾临,无知冲撞,臣也都斗胆请求皇上恕罪。”

  李持酒把手中的那杆枪扔给旁边的士兵,扫了一眼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人,笑道:“我若是要追究,他们这会儿还能站起来吗?不过到底是你李大人调教出来的,防备还不错,我若再狠手一些才能冲过去呢。”

  他因知道这是自己人,所以没下狠手,若是两军阵前此刻死在地上的早就多了一倍,也早给他冲出前阵了。

  李衾端详着面前的人,见他额头上还有些霜雪之色,便道:“只不知皇上为何一个人来到此地?”

  “还能为何,自然是我想念李大人了。”李持酒笑道。

  李衾皱了皱眉:他可不喜欢这些说笑的话。

  就在这时候,便听到有人道:“皇上?”

  原来是萧宪赶了过来,他人在马上歪歪扭扭的,只靠着旁边两个士兵跟留春护着。

  李持酒见状便策马缓缓上前。

  这会儿萧宪伏在马背上,生怕雪天地滑连人带马摔了,李衾毕竟靠的近,便下地过去扶住他:“小心。”尒説书网

  李持酒将到两人身旁的时候也跳了下来,萧宪已经紧锁眉头道:“皇上!您怎么……”又看看李持酒身后没有别人,一时跺脚:“您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李持酒笑道:“身后还有几个人,只是他们腿脚太慢,我不耐烦等他们。”

  “胡闹,胡闹!”萧宪皱眉:“这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呢?行事为何还是这般无状?”

  李持酒登基之后,宫中自然为他选了几个翰林学士充当老师,萧宪因为学识渊博,身份也够,李持酒便以“帝师”尊之,所以萧宪逼急了也常训斥他几句。

  这会儿因为李持酒突然闯来,大军停住,如同雪地上一条长龙静止不动。

  李衾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而且萧宪因为出来的急,都没有穿披风,鼻子尖都冻红了。

  于是李衾道:“就到车内吧。”

  这会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时也难找可安稳坐着的地方,幸而萧宪的车够大,于是三人便都弃了马进了车中。

  对萧宪来说,他真是再想不到,李持酒跟李衾相见,竟是在这种情形下。

  本来萧宪想让李持酒坐在中间儿的,毕竟如今他身份不同。

  李持酒却不由分说在旁侧坐了

  于是萧宪被迫坐在正中,他们两个人却一个在东侧一个在西侧,对面而坐。

  萧宪定了定神,就问道:“皇上到底是为什么就跑出城来?宫内可知道吗?”

  李持酒道:“我并没有让太后知道,否则也难出来,只是高公公是知情的,也会替我打掩护。”

  萧宪听说高太监知道,稍微松了口气:“话虽如此,可也太贸然了。这若有个万一呢?什么急事不能再等我们回去。”

  李持酒道:“倒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想趁机出来透口气儿罢了,这几个月我都困在宫内,实在憋闷坏了。”

  萧宪哑然:“岂有此理……”

  两人说话的时候,李衾在旁沉默无声。

  此刻李持酒便转头看向李衾,道:“李大人,恭喜凯旋啊。”

  李衾才拱手微微低头:“不敢。”

  李持酒道:“对了,还有一件,北关那边出了事,不知李大人可知道了?”

  萧宪听到这里便道:“之前在燕城的时候得到消息,本来李尚书想要直接带兵前去北关,给我拦住了。”

  原先京内对李衾的非议已经够多,如今他想带兵去北关虽是为国之所急,但毕竟没有得到皇命,擅自行动,正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所以萧宪拦住了他。

  李持酒笑问:“原来是这样,倒是跟我想的一样。”

  萧宪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李持酒道:“有人跟我说,让我调李大人去北关。”

  萧宪一怔,便看向李衾。李衾淡淡道:“这么说来,皇上是在下旨吗?”

  李持酒没有回答这句,只笑说道:“我当然相信李大人的能耐。”

  说到这里他问萧宪:“萧大哥,我有些口渴……”

  萧宪道:“这里有茶。”

  才说了这句,李持酒摇头道:“我想喝酒。”

  萧宪忙道:“酒多伤身,还是……”

  李衾却道:“有。”侧身推开车门:“取酒来。”

  萧宪瞪向他:“你干什么?”

  李持酒却抚掌笑道:“还是李尚书懂我。”

  萧宪恼怒,却也无可奈何。不多时外头的侍从捧了一坛子酒送了上来,另外还有一个食盒,打开看时,却是些切的卤肉,肥鸡之类。

  李持酒啧了几声,道:“果然对我的脾气。”拍开酒坛子先喝了口,这行军路上的酒最烈,李持酒咂了咂嘴,拍着桌子笑道:“这才够味,宫内的那些只能说是甜水儿,我可不喜欢。”

  萧宪叹息劝道:“好了……别忘形喝醉了!”

  李衾却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萧宪也倒了一碗放在跟前。

  萧宪气道:“你干什么?”

  李衾也不管,举起酒碗,便跟李持酒道:“我敬皇上。”

  李持酒拿起碗来,跟他一碰,仰头喝光,李衾看他一眼,也把那碗喝光了。

  萧宪瞪圆了眼睛:“你们干什么?在我跟前儿拼酒?李子宁,他性子这样,你也跟着发疯?”

  这会儿李持酒捡了一块卤肉嚼吃,一边说道:“萧大哥你别担心,李大人的酒量是有的,这坛子没喝完之前,我跟他都不会醉。”

  萧宪磨了磨牙,自己端起碗来尝了口,顿时咋舌皱眉。

  李衾道:“皇上有什么旨意,且说就是了。”

  李持酒自己抱着坛子,给两人都添满了酒,放下坛子:“李尚书,上次咱们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李衾道:“兵部的牢房。”

  “嗤,”李持酒笑了出来:“是啊,我差点儿都忘了,当时李大人叫人把我关了起来,我是您的阶下囚,可如今见面,您却还要向我行礼,李大人,这滋味不好过吧。”

  萧宪听了这句仿佛透着敌意,他欲言又止,脸色却有些紧张,忙看向李衾。

  却见李衾还是那样淡然不惊的:“此一时,彼一时罢了。怎么,皇上是要问罪吗?”

  李持酒道:“是啊,我曾经想过。”他脸上的笑慢慢敛了,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隐隐地透着几分肃然杀气。

  萧宪夹在两人之间,呼吸都轻了几分。

  难得李衾沉静如故,好像没发现李持酒脸色变化。

  李持酒捏着酒碗,继续说道:“我曾经想过无数次,要怎么杀了你。”

  直到这时候,李衾才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萧宪的嘴却张开了,他想劝阻,但是又不知从哪一句说起。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李衾道:“那你想好了吗?”说着也拿了酒碗喝了口,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竟然都轻描淡写的,仿佛问的不是自己的命。

  李持酒皱眉,竟如苦恼般道:“没有。”

  李衾将酒碗轻轻放下,问道:“为什么?”

  “也许……”李持酒眼睛往上瞧了会儿,道:“李大人,你信不信……先前我虽屡屡有得罪的地方,也曾恨你入骨恨不得你赶紧死,可是心里对您却非常敬重。”

  萧宪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那口气悬在胸中,时而上时而下,听到这里顿时噎住,便咳嗽起来。

  李衾面沉似水,摇头道:“皇上说这些话,叫我有些不敢当。”

  “你自然当得起。”李持酒说了这句,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因为你是李尚书,也是她喜欢的人。”

  李衾的目光微变,抬眸看向李持酒。

  李持酒幽幽地叹了声,竟抬手撑着腮:“为什么……偏偏是你。”他看了李衾片刻,垂眸,长睫掩住了眼底的一丝感伤。

  当初在李衾成名的时候,李持酒还在任性胡闹呢,但是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对李持酒他们这样的少年而言,心目中的英雄就是李衾那样的军神。

  当时御史弹劾李衾,指责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希望皇帝可以从各州府调兵,将祸患灭于皇城之外。

  其实李持酒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从不怕面对任何人,哪怕是曾经心中敬慕的人,事实上对李持酒而言,拥有李衾这样的对手,能够在战场上跟他一较高下,是一种荣幸。

  可是,这种荣幸,却意味着战事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天下大乱。

  毕竟如今外面强敌仍在,而他才登基不久,萧宪等人殚精竭虑想出的政令,好不容易才将这有些人心动荡的时局稳定下来。

  要再贸然开战,那后果无法想象。

  许是听说了风声,萧宪先探问他的意思。李持酒问萧宪:“萧尚书你觉着李大人心意如何?”

  萧宪迟疑。

  当时他也有些看不透李衾了,若说李衾造反不是没有可能的,但就摁头说他反了,也难免武断。

  可要是李衾真的有不臣之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带兵逼近京师,那真是万劫不复。

  可是一旦流露出动摇之态,或者让李持酒采纳御史等的意见从各州调兵,那更是下下之策。

  因此萧宪道:“我觉着……此刻不宜妄动。”

  其实对于萧宪来说,他给出这个答案,还是有一点私心的。

  如果此刻在外头的那个人不是姓李名衾,也许他也跟那些不安的御史一样,怀疑那人的用意居心了。

  但那个人是李衾,是亦亲亦友,跟他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人。

  也许萧宪自己都没想到,在他心底至深处有个非常隐秘的想法退一万步讲,如果李衾真的有不臣之心的话,若给他得逞,那对于天下人以及萧府而言,也不会有什么极大变更。

  毕竟他了解李衾的为人,知道他的能力。

  所以在回答李持酒的时候,这个潜意识里的想法也在隐隐作祟。

  与其调集四方兵力,大动干戈,惹得朝野不安,百姓惶恐,那不如就静观其变,把一切都控制在最小的“损失”范围内。

  虽然这有点儿对不住李持酒,但是从天下大局看来,这么做却是无可厚非的。

  萧宪虽然那么回答了,可也不知道李持酒的看法。

  “皇上觉着呢?”当时他试探的问。

  李持酒笑道:“其实我……倒是很想痛痛快快地跟李大人打一场。”

  那会儿萧宪的心都揪紧了。

  说干就干,这的确是李持酒的风格,他也从不怕这些。

  但这是萧宪最怕的。

  毕竟李衾跟李持酒两个人堪称是本朝最强的两位带兵之将了,他们两个打起来,那可真是天崩地裂,令人无法想象。

  也许是看出了萧宪脸上在刹那流露出的惊悸之色,李持酒道:“萧尚书放心,我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可虽然李持酒这么说,萧宪却看得出,他不止是想想而已。

  毕竟这种交手的机会再难得的,而且对李持酒来说,一来过一过对手的瘾,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假如调动了州府的兵力围阻李衾,那么李衾就算不反,恐怕也要给“逼”的反了。

  这样一来,李持酒可以尽全力跟李衾打起来,假如……他赢了的话。

  那么岂不是他名正言顺地解决了李衾吗?

  毕竟对李持酒而言,他要解决的从来不是什么“反贼”,而是“情敌”。

  以他的性子,本来会不顾一切的。

  但他到底没有那么做。

  此刻马车之中,萧宪听到这里,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终于他看看面前的酒碗,举起来又喝了口。

  烈酒入喉,火辣辣的滚过,一会儿的功夫身体里也像是有一团小火儿在灼灼燃烧,他心里那些涌动的东西也像是给这火焰烧着了,感觉竟有点儿不错。

  三个人在这时候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外头车轮转动,马蹄声响,时不时还有铠甲跟兵器交撞。

  终于,李持酒道:“这话若是放在以前,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可是人真的会变……所以我也会变的这样……这样愚蠢。”

  萧宪正觉着那口酒在心里发酵,弄的他略有点轻飘飘的,闻言便问:“什么愚蠢,你哪里愚蠢?”

  李持酒道:“若不是我蠢,怎么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会不想他有事呢,我明明该亲自拿着刀杀了他,这样就没有人跟我争了。”

  萧宪先是吃了一惊,继而说道:“是啊,本来该这样的。”他又拿起酒碗啜了口,好奇地看着李持酒问道:“那为什么没有呢?”

  李衾在旁边瞅了他一眼,又看看那酒碗,手指一动似乎想给他撤走,但又停了下来。

  “因为……”李持酒的手摁着自己的唇揉了揉,叹气:“因为我不想姐姐失望。我更不想她伤心。”

  李衾正要去倒酒,手指抚在酒坛子上,突然滑了滑。

  萧宪的嘴半张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持酒,他眨了眨眼:“你是说……东宝儿?”

  李持酒不回答。

  此时李衾举起酒坛子,先把李持酒的酒碗斟满了,又把自己的添上。

  萧宪正怔怔地看着李持酒,此刻回过神来,就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酒碗。

  李衾看他一眼,也给他添满了。

  这会儿李持酒已经又喝了半碗,萧宪忙道:“你慢着些,别呛着。”

  李持酒停下来,看向对面李衾:“我争不过你……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赢。”

  李衾的脸色虽然仍没有多少表情,但却不是之前那张疏离淡然,深不可测了,他垂着眸子,夹了一块鸡脯肉放在李持酒面前。

  “你至少有一样争过了我。”他说。

  李持酒看看那块肉:“你是说……”

  萧宪喝了三口,酒力已经开始有了,竟大声道:“他当然是说皇位!”

  李持酒嗤嗤地笑了起来:“皇位,真是……我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我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萧宪敲着酒碗道:“这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阴啊,是你的就是你的,逃也逃不开,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到。”

  李持酒又笑了,他看向李衾道:“李尚书,你想不想要?”

  “什么?”李衾问。

  李持酒道:“当然是皇位。”

  正在旁边有些酒力发作无法自控的萧宪听到这里,突然神奇地安静下来。

  他看看李衾又看向李持酒:“你、你说什么?”

  李持酒的神情非常的冷静:“我是说皇位,我不想要这个,我想要的……你们该都知道。”

  李衾的喉头动了动,又是一笑:“是吗。”

  李持酒道:“李大人,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提议?”

  李持酒道:“皇位我给你,我知道高皇帝的皇位是从周朝禅让过来的,所以我可以这样做。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把她给我。”

  沉默中,“咕咚”一声,是萧宪因醉的浑身发软,一时撑不住倒在旁边。

  “胡、胡说!”萧宪挣扎着,抓住李衾的袖子爬起来:“这话不可胡说!”

  “在这件事上,我是认真的。”李持酒回答,他盯着对面的李衾道:“你得天下,我要姐姐,而且依旧的天下太平,只要你李大人一句话就成。”

  萧宪昏头昏脑地看向李衾:“你、你……”

  李衾凝视着李持酒,并没有回答,只是端起碗来慢慢地将碗中的酒喝光了。

  然后他放下酒碗:“好啊。”

  刹那间,李持酒的眼中有光芒闪过,但就在这时候,李衾探身,挥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正打中了李持酒脸上,打的他往旁边一歪,正撞在萧宪身上。

  这么一来,那小桌子也给掀翻了,桌上的酒碗跟碟子撞击,纷纷跌落。

  萧宪这边本来因为听见李衾答应,正要破口大骂的,给李持酒一撞,差点给压个正着,顿时不能出声。

  偏偏李衾倾身揪着李持酒的衣裳道:“混账东西,到几时也改不了你这本色!你当她是什么,是随便拿来交换的物件儿吗?你竟然敢跟我提这个!”

  李持酒眼中的亮光熄灭,心中的火却涌上来,他抬手握住李衾肩头,稍微用力,便把李衾抵了回去!

  “是你先没护好她的!”李持酒摁着李衾,怒道:“是你给了我机会的!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受那么多折磨!若不是体恤她受的苦我又何必怕再伤她,我早就……”

  “早就怎么样?”李衾一改之前沉静之态,喝道:“你早就肆意妄为了是不是?可虽然你现在安安分分的,谁知道往下呢?谁知道你会不会跟杨家的人一路货色!”

  “你闭嘴!”李持酒听到他把自己跟杨瑞杨盤相比,气的提拳打落过去。

  电光火石中李衾一把攥住李持酒的手腕,抬膝抵到他腰间。

  李持酒闷哼一声,气急之下竟以头撞了过去!

  李衾虽然也有武功,却不像是李持酒般各种招式混不吝,哪里会想到这种无赖似的打法儿,顿时额头吃痛,给撞得眼前发昏,他也动了真怒:“你敢……”

  就在水火不容一触即发的时候,只听旁边萧宪怒道:“都不要吵!我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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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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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八月薇妮的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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