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李持酒跟李衾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事出突然皱眉瞪眼,一个胸有成竹仍旧的气定神闲。
李持酒气的说不出话来,只管瞪着李衾。李衾手上抖了抖,把那封烧着的信往上一撩,让它烧的越发透彻了些。
那原本的蜡封因为受热也随着融化了,最终跟灰烬一起无声地落在桌上。
李衾拂了拂手指头,才说道:“当初,萧宪把文皇帝的遗诏给了淑儿,是我从她手中拿走了的,这次我把你的这封信也给了她,却由她亲自交还给你,这不过是一报一报而已。”
李持酒本有些生气,听了这两句,便冷笑道:“原来你是来弥补你之前对我所做的。”
“错。”李衾回答。
李持酒诧异:“什么?难道不是?”
“不是,”李衾看着面前那薄薄的灰烬堆:“就算是弥补,也不是对你,而是对淑儿。”
李持酒皱眉。
只听李衾道:“我从不觉着我亏欠你,就算我真的有过不臣之心,也并非亏欠,而是有能者居之,江山更迭,不过如此,你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是淑儿不一样。”
李持酒若有所思,仍未开口。
李衾唇角微微一动,淡淡道:“我虽从来不曾跟她提过,但我心里清楚,当初她虽然迫于无奈把那遗诏让我带走,可从那时候起她心中始终有个结,她觉着亏欠了你,甚至是亲手害了你,所以这次,我经过她的手,把这稳坐龙椅的机会重还给你。也算是了了她的心结,不至于总是让她举着多欠你的。”
“你!你真是……”李持酒又隐隐地动怒了,可心中却横亘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滋味,终于他盯着李衾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萧姐姐觉着没欠我什么,想让她跟我一清二楚毫无干系是不是?哼,只可惜不管你怎么费心,我跟她之间终究是斩不断的前因后果,纵然我不能如你一般随心所愿,但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至少目前来说是足够的。”
李衾瞥了他一眼。
“你不用这样看我,”李持酒哼地一笑,道:“就像是你不在意我是不是皇帝一样,我也不在意你会不会篡位,因为不管我是不是皇帝,或者你是不是臣子,终究改变不了目前的这种情势。你比我强,因为你先得了姐姐的心。但你无可奈何的是,不管你有没有把我的信烧了,对她来说心里对我的亏欠是始终挥之不去的,这跟我是不是皇帝,甚至跟我是生是死都没有关系。所以不管怎么样,李大人,你还没有笑到最后,你也没有赢得彻底,你自个儿应该也知道吧,毕竟你是这样洞察人心,算无遗策。”尒説书网
他说完之后,迈步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忙折回到里屋门口,道:“萧姐姐,我先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你也可以进宫去瞧我,什么时候都成。”
李持酒说完后,也学着李衾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瞥”了他一眼,这才迈步出门去了。
等这人去后,李衾的眼神略略一暗。
不错,李持酒说的很对,他的优点就是先得了东淑的心,他也庆幸的很——倘若当初东淑不是果决地设法儿跟李持酒和离,天长地久的,她又失了忆,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她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一来是她的苦心不负,二来是上天庇佑。
可不管他再怎么做,他们对于面前的这个少年是有所亏欠的。
不仅仅是因为文皇帝遗诏乃至几乎害李持酒九死一生的事,还因为……东淑借而复生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不折不扣的喜欢着李持酒的江雪,曾经李持酒的原配夫人。
当然这些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不然李持酒更加得意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正在这时,东淑从里头走出来,看着桌上那堆灰烬,笑道:“好好的烧信做什么?”
李衾道:“本是想烧了他的念想,没想到反而烧起了他的心气儿。”
东淑忍笑道:“咦,子宁也有适得其反无能为力的时候?”
李衾抬眸看向她,道:“他说的话你听见了?”
东淑不答。
李衾道:“淑儿,假如真的如他所说,我杀了他,你会怎么样?”
东淑眼神微变,眉头皱蹙的看着李衾,默然说道:“就算是戏言,你也不该说这话。”
李衾一笑:“你看,他虽然心机不如我,但他却很了解你,你到底是不忍伤害他半分。”
东淑只摇头道:“子宁,何必呢。”
“何必?”李衾长吁了一口气,道:“我本来可以杀了他,当然,他也曾经有机会杀了我,但是他跟我都知道,不管我们谁死,对你都没有好处,反而会伤害你,他不忍,我当然也不会这么做,总不能连他都不如。”
东淑听着这话有些怪:“子宁,你不是还疑心我跟他有什么私情吧?”
“他倒盼着这样呢,”李衾责怪地看了东淑一眼,道:“我知道他,却更知道你,正如他所说你心里不忍,不忍欠他更不忍伤他,但这份不忍已经足够了。跟私情没有半点干系。”
东淑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曾几度舍命相救,几度生死一线,我如果不把这份恩情放在心上,我也不能算是人了。但是我对他的……也只能如此了。”
“你把他当成明值、当成萧宪一般看待,可他终究不能如明值、萧宪一样对你啊。”李衾揉了揉额头,长叹道,“真是个混账,是个不开窍的顽石。”
东淑握住他的手:“子宁,别担心了。你本来是个光明磊落、提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不要一叶障目,乱了心神。”
李衾微怔,继而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温声道:“我知道,只说今日这一回,再也不说了。”
此后,李持酒仍旧回到了宫中,满朝文武见皇帝总算回归,才终于各自安心,欢欣鼓舞。
只是这位皇帝陛下实在是野性难改,每每的总会私离宫中,起初还不曾远行,后来就走开始肆无忌惮,不时地微服巡南走北。
之前在他耽留北关不回之时,朝中的事情自然都是魏中书,李衾萧宪等担着,所以他也试出了深浅。
在朝局安稳之后,便将李衾从镇国公封为清河郡王,萧宪从齐国公封为延平郡王,顺义侯赵申平封为镇国将军……其他众臣子也各有升黜料理。
李持酒更索性把那些繁杂的案牍公务都交给这一起人去处理,以李衾之能,全力应对却也不在话下,更能让李持酒放心四处周游了。
只是他在天下游走,也如同当初在京内五城兵马司任职一般,但凡有些撞到他眼中的豪强劣绅乃至为祸乡里的地痞无赖等,他顺手就给剪除了,起初乡民百姓不知是什么人,后来渐渐地走漏了风声,知道是皇帝陛下所为,一时之间竟流传出不少佳话。
一年后,天下太平,但北关胡狄虽然平定,南方边蛮又有零星骚动,李持酒蠢蠢欲动,又欲亲征。
魏中书等死劝,定是不肯让他离京,毕竟素日出京胡闹归胡闹,若又去打仗,胜负还在其次,最怕有什么万一。
毕竟如今后宫仍无子嗣,皇太后的嘴都说薄了,也无济于事,硬是选了些秀女安在宫中,也如花瓶似的,完全无用。
只有一件,皇帝对待李尚书府的那个小公子,倒是一反常态的疼爱,但凡在宫内,每每就传那小孩子到宫内玩耍。
那孩子的大名到底是李衾所起,单名一个“愈”字,因为他出生的时候遇险,且又体弱,所以寄意他平安顺遂,不管是身体还是品行都有所进益。
除此之外李持酒又给他起了个乳名,竟唤“阿久”,这名字却叫的很广,宫内的人一提起尚书府的小公子,便说是“久哥儿”或者叫“小久公子”之类,因为皇帝对他爱如己出,所以大家也都爱屋及乌,视若拱璧。
李持酒更是不避人的,好几次公然抱着阿久叫“干儿子”之类,丝毫也不避讳,倒是打心眼里宠爱。
只是东淑那边儿,却不大喜欢进宫,除了一些必须入宫朝贺的正经大节,随着府内众人走一趟外,其他时候并不多走一步。
毕竟虽然她是心无芥蒂,到底还是得避嫌,免得生事。
次年,南方的骚乱平定,南边各部族进京朝贺并参见礼拜皇帝。
其中有苗部有一部族是这次平乱有功的,由首领亲自带队进京,原来李持酒竟跟此人相识,毕竟当初他在云南的时候可没少各处游逛,也结交过不少奇人异士,如今再度相见,自然更是喜上加喜。
没想到的是,这年青的苗王竟跟燕语公主一见钟情,燕语也喜欢上这热情俊朗的异族男子,那带着太阳温度的笑容,好像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她在李衾处受到的冷遇。
于是这年底,宫中早早地开始操办燕语公主的婚事,只是太后未免有些舍不得公主远嫁,毕竟在宫中能够陪伴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可看着燕语如此开心,太后也只得成全她去罢了。
这天东淑跟众女眷进宫朝贺,临行不免又见了李持酒一面,这次却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李持酒听了这请求,非常诧异,但既然是东淑开口,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故而竟一口答应。
只是他也趁机提了个要求,那就是留阿久在宫内住上几天。
东淑谢恩后带了甘棠出宫,出武德殿之后,偶遇金水桥旁有两个内侍。
不知出了何事,其中一个蹲在地上正收拾满地的东西,像是才失了手,另一个正在指着他骂:“混账东西,瞧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没吃饭还是怎么着,这宫内当差还这么鬼头鬼脸的,是不是嫌命长呢!”
另一个求道:“我原先着凉病了,身上没有力气,一时发了昏才失手打破了这盏子,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不要罚我。”
那站着的喝道:“得亏是咱们皇上仁德,要不然你的脑袋就搬家了,还不快滚起来呢!”
两人又看到东淑,忙惶恐行礼,收拾了东西便去了。
东淑默默地看着这幕,心里恍惚掠过一点模糊的记忆,也是有人这么骂:
“囚攮的小兔崽子,还敢跟我们动手,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
“瞧他病的都快死了,还敢咬人呢,这贱骨头偏犟的很,不如给他敲碎了,看他还怎么发狠!”“你们家早不比从前了,一个没爹的野崽子,也敢跟我们横,活该你倒霉……”
七嘴八舌的一些辱骂人的话,像是夏日的乱雨。
东淑脑中有些发昏,脚步不由放慢了。
她缓缓回头,看向身后武德殿的方向。
正好武德殿门口站着两人,其中一个身形高挑着玄色龙袍的,自然正是李持酒,他怀中抱着阿久,虽隔着有些远,仍是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
东淑凝视着李持酒的眼睛,心底却又出现一道狼狈瘦弱的身影,他给人踹倒在泥地里,还试图挣扎,那会儿他咬着牙,虽然满脸泥水跟血迹,但两只眼睛却恨恨地带着光。
就如同此刻殿前的那双眼睛。
只是事情隔了太久,东淑实在记不太清了。
她只能惘然地跟那双眼睛对视片刻,最后仍是转身,沉默淡然地往外去了。
而此刻武德殿前,李持酒抱着阿久,小孩子胖乎乎的小手玩着他金冠上垂落的璎珞,早就跟他熟的很了。
一扯一扯的,拉的李持酒的金冠都有些歪,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凝视着东淑离开的背影。
东淑早不记得那件事了,就算回忆起来记忆也是模糊不清的。
但对他而言却是足以铭记一辈子的。
他无法忘记,在自己最狼狈不堪不得救赎的时候,是那个如同仙女一般的姑娘分开花丛出现在眼前。
那些围着他的如同鬣狗般的人都停了动作,仿佛也看呆了,有人怔怔地窃窃低语:“是萧……”
但是在她跟前,却下意识地不敢高声,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而那个声音缓缓说道:“他是什么出身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他是什么出身,但就凭他只身一人面对你们所有人也并未在你们跟前低头,你们也没能让他低头,他就比你们所有人都高贵许多。”
那些小混蛋们听了这话,虽然不服,可竟没有人敢反驳,一来是认出了她是谁,二来,她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了,好像不管从她嘴里说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只能去听得。
终于那些人都跑了,或许是害怕,或许是在她跟前自惭形秽。
只剩下了他自己。
那个仙女走到跟前,手中拿着一块帕子要伸过来,却大概是给他狰狞的脸色吓到了,便停手道:“你可别咬我啊,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其实他当时只是想看清楚她的脸,想看的再清楚一些。
但他忘了自己伤的厉害,大概也顾不得脸上什么表情了。挣扎了会儿便晕了过去。
后来醒来,已经给送出了那府里,身上的伤也都上了药,包扎的妥妥当当。
当时,李持酒以为那是他距离萧东淑最近的时候。
直到后来……于侯府的罗帐之内,他对着那个自己以为是“江雪”的人,说出那些藏在心底的话。
假如,他没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假如他那时候能将错就错些,现在就不至于如此凄惶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非常的感激那一次少年的相遇,她如同仙女从天而降,说的那一句话,对他影响至深,甚至永世不忘。
正有些出神,旁边一个声音说道:“她就是你放在心里的人?”
李持酒回头看了眼旁边的俊朗青年,并没有避讳:“是啊。”
“果然是个很难得的女人,真可惜。”青年的苗王扬了扬眉。
“可惜什么?”李持酒问。
苗王道:“可惜她还是嫁给了别人。”
李持酒却摇了摇头,苦笑自嘲道:“你应该说,可惜她的心不在我身上。”
不管他多情深如海,多搏命相待,东淑的心始终都是李衾的,这是他至为遗憾的事情,只要她稍微对自己动一寸心,他也不至于只是伸长脖子看了。
苗王瞧着李持酒愁郁萦绕的脸色,却笑道:“其实要让她的心在你身上也是容易的,皇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帮你。”
李持酒道:“帮我?怎么帮?”
苗王笑说:“你当然知道我们部族很擅长用蛊的,虽然我不太喜欢做这种事,但是为了你可以破例,我可以让她喜欢上你,只要你愿意。”
李持酒心头巨震:这种法子他当然知道,当初他在苗寨惹上了一个异族少女,那少女情烈如火,却恨他心不在焉,就要给他下蛊,多亏他知道其中利害跑的快,只是在东淑身上用这种东西,他却从未想过。
但他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错过了东淑,就是东淑不喜欢自己,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从天而降。
镇远侯府,后宅。
昔日卧房前的那棵紫薇花树越发大了,地上落了厚厚的枯叶落花。
李衾道:“好好地怎么带我到这里来了?”
东淑道:“待会儿就知道了。”
她叫随行的小厮们在紫薇花树下的某处开挖,只是又吩咐叫格外小心些,大概小半个时辰后,底下终于看到东西。
是个颇大的黑色坛子,外头描着些古朴的花纹,林泉跟金鱼亲自动手搬了上来。
李衾越发不解了:“是什么?”
东淑笑道:“给你的。我几乎都忘了,前些日子才想起来,所以才恳求了皇上,许我再回来一次,就是为了取这个。”
“给我的?”李衾更是不解。
这会儿金鱼林泉已经把那坛子擦拭干净了,也好奇地围着看,刚刚抬过来的时候觉着里头有什么在晃动,像是酒水之类,又不确定,只等主人亲自打开。
果然李衾走了过来,他回头看了眼东淑,终于抬手将那坛子的外封打开。
没有酒的气息,反而是一股甘洌之气,李衾低头看了看,金鱼儿早机灵地取了一个银勺子来递给他。
李衾舀了一勺,看着那清冽的水,放在唇边微微地尝了尝,忽然他回头:“这是……”
东淑唇角含笑,正要回答,却有一个声音抢先响起,道:“这是昆明黑龙潭的水。”
李衾跟东淑一起转身,却见从栏杆处,是李持酒缓步走了来。
他的唇边带着三分笑意,目光从东淑面上转到李衾脸上:“这坛子水,是当初你调我回京,她特命人去黑龙潭取了随身带回来的,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她要特意带一坛子水呢。”
李衾刚刚尝过的时候就猜到了,只是不太敢相信。
他是爱喝茶的人,对于泡茶的水素有讲究,曾经萧东淑嫁给他后,两人闺中闲话,他曾说起过哪里泡茶的水最好,那时候他听说云南黑龙潭的水极佳,只是没有尝过,但就是随口的一句,东淑居然就记住了。
当时东淑随着李持酒从云南回来,按理说那会儿她完全失忆,根本不知道他李子宁是何许人也,居然就千里迢迢地从云南抱了这坛子水回来。
她既然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记得李衾跟她说过的话,既然不记得,却仍下意识地要带这一坛黑龙潭的水,可见用情至深,入骨难忘。
这个,李持酒想通了她要来老宅做什么后就明白了。
而李衾却是此刻才知道。
李衾看看李持酒,又看向东淑,刚刚尝过的那口水一直沁到心底最深处。
此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毕竟潭水虽好,但不及此中深酿的情分之万一。
正在这会儿,却听李持酒又道:“不过,如果我告诉李大人,这坛子里给我下了毒……你会觉着如何?”
东淑见他突然来了,又提起旧事,本正有点不自在,猛地听了这句却变了脸色。
李衾却只一笑,道:“若真如此,我也甘心。”他低头,将银勺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好极!”
东淑满心焦急,不知李持酒话是真是假,本是要过来拦阻的,却听李持酒抚掌笑道:“果然不愧是李大人,这般胸襟胆识,令人佩服之至。”
李衾含笑看了东淑一眼,眼神是柔和安抚的。
东淑见他面色如常,又听李持酒如此说,才知道他开玩笑,于是回头瞪着李持酒道:“胡闹,这也是能玩笑的?”
李持酒敛了笑,望着东淑道:“我不是故意要吓姐姐的,只是想试试他……”
他的手在腰间垂着的荷包上轻轻抚过,这御制荷包中放着的,是当初他从东淑那里悄悄偷到的小香囊,只是香囊里无香,却有一颗新制成的药丸。
手指轻轻一拂又放下,李持酒笑着上前道:“这么难得的水,让我也尝一口如何别的不成,一口水总可以的吧?”
东淑听他要喝水,心反而稳了,毕竟她还担心李持酒到底是不是玩笑呢,这个家伙可每每不按常理出牌,既然他也要喝,那自然无碍。
只有李衾瞄着李持酒笑嘻嘻的样子,目光不露痕迹地扫过他腰间垂着的那荷包,忽然有种想要给他摘下来远远扔掉的冲动。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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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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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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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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