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清晨天气是一如既往的晴朗,层次分明的云层点缀在这片湛蓝的每一处角落,寻不出任何规律。
鉴于附近并没有特意栽种的绿化带,叽叽喳喳的鸟雀寻不着最佳可以栖息的地点,便随意落在附近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更有零星几只麻雀扒拉着老旧的红色建筑物,在凹凸不平的外墙上停留,注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国木田独步抬起手腕,注视着腕表,心中默数时间。待电梯抵达办公室所在的四楼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最终停滞在挂有武装侦探社几个大字牌子的门口。等待分针秒针重合的瞬间,猛然拉开大门。
“早上──”
一如既往的清晨问候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男人毫无征兆地熄了声。
他先是沉默半晌,反覆将挂在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戴上,严谨的确认自己并非眼花后,这才来到自己座位旁,与坐在轮椅上面露不安的年轻女人对视。
“宫野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这里的,是换了一身黑色衣裙的宫野治子。
不同于曾经见面的打扮,原本在一身白色连衣裙衬托下的她,犹如沾染了清晨朝露的白色花束,显得安静恬淡的同时,又隐约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然而如今这身修身黑色长裙,却将一切淡雅气息遮掩,毫不吝啬展露着她的魅力,又收敛了那些令人想要将她呵护的气质。
“抱歉,给侦探社添麻烦了。”太宰治目光闪躲,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通往社长室的走廊处,他迅速道着歉,艰难尝试调动轮椅方向,想要趁着其余人没有来到的时间离去,“我这就离开。”
“不,并不是说让你离开。”国木田独步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紧紧握住轮椅背后的把手,阻止了太宰治的动作,语气夹带了些许逼问的意味,“只是想知道宫野小姐出现在这的原因。”
再次做女装打扮的青年低下头去,注视着自己被黑丝袜覆盖的双腿,不情不愿嗫嚅着嘴。
“不想在家里待着……”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会尽可能去做。”很快,他像是下定决心,扭过头去与隔了一层镜片的国木田对视,“侦探社最近被政府委托的工作,我这里可以提供一些信息,只不过不能说太多。”
即便是面对自己颇有好感的女性,国木田独步还是选择了坚守侦探社社员的职责,将个人感情抛在一旁,语气严肃道:“这跟你之前说的话不一样。”
昨天他们见面时,宫野治子还叫他不要追问下去,今天早上却主动出现在侦探社,本就是一种不寻常的信号。
他必须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面对男人的质问,太宰治脸色一红,颇为不自在地拽了拽鬓角处垂落的棕黑色卷发,遮掩住自己不寻常的表情,小声嘀咕着,“因为突然发现,原本以为还小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已经可以为了从恶龙手中保护妈妈而努力了。
国木田独步动作一僵,像是在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种与她完全不搭调的词汇。
“孩子?”
他已经了解过对方的年龄,今年不过才二十岁,不该是拥有孩子的年纪。
那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太宰治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兀自说着只有自己可以理解的话,“如果是武装侦探社的话,一定是十分可靠的同伴。”
国木田独步的表情愈发迷惑。
与此同时,特意提前来到侦探社的西格玛自过道处出现,表情甚是无奈。身后还跟着向来行事作风严肃,日常板着一张脸的福泽谕吉。
他很快来到太宰治身边,站到轮椅身后,语气颇为抱怨道:“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我在照顾您。”
“抱歉嘛。”
“社长同意了。”
太宰治正了正神色,就连坐姿也端正几分,不再用与自家孩子相处时的态度。
他神情紧张无比,目光与被号称为银狼的剑客对视,“福泽先生愿意收留我吗?您应该知道,过去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吧。”
他再怎么说也曾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哪怕最后已经无法为森先生带来利益,凄惨无比的离开,过往种种罪行累积起来,也足以成为这个社会的敌人。
武装侦探社虽说身处灰色地带,本质却隶属正义一方,真的有可能接纳如此肮脏的他吗?
福泽谕吉只是沉默凝视了青年几秒,并没有任何过多表示,以社长的身份表示接纳,“这也是夏目老师的意思,况且你原本也该属于这里。”
终于安下心来的太宰治微微俯身,腿脚并不方便的他,只能在轮椅上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尊敬与谢意。
“真的十分感谢,我会努力工作的。”
身穿和服的银发中年男人依旧注视着对方,视线隐晦落在太宰治比起正常人而言稍加纤细的双腿上,补充一句,“不用太勉强。”
“嗯。”
等到福泽渝吉回到社长室,偌大办公室内只剩下年纪相仿的三人。西格玛长舒一口气,似乎很不习惯对方做这种打扮,俯下身去悄悄在女装打扮的青年耳侧低语着。
“太宰先生,既然已经离开那里了,还要继续打扮成这副模样吗?”
“并不能完全离开吧,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表情再次染上一抹忧愁的青年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要能给我们更多的空间和缓冲,到最后,一定可以好好相处的。”
“您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直到昨天,西格玛才知道自己出来上班的这段时间,顶替了费奥多尔身份的米哈伊尔总是会强迫太宰治打扮成这副模样,似乎是为了满足他缅怀妻子的念想。
不希望再让母亲生活在令他感到畏惧的环境里,西格玛这才决定将对方也带到侦探社。
他先斩后奏,一大早趁着米哈伊尔忙着晾床单的时候,将已经被打扮成他亡妻模样的太宰治带走。来到侦探社后,又恳求社长可以让太宰治留下来做一些文书工作,至少这样能在白天时避免让母亲接触米哈伊尔,可以得到喘息的时间。
虽然说这之后要怎么做他还完全没想过。
“……”
终于离开了令他感到恐惧的源头,精神常年紧绷的太宰治没有回答自家孩子的问题。他不过是抱紧了早上离去时顺手带走的衣物,操控着轮椅慢慢吞吞朝男厕方向挪去,还会不停嘀咕着,“我去换一下衣服。”
西格玛顿时想要追上去,“我来帮忙。”
“不用了,这点自理能力我还是有的。”
“……”
被自家母亲嫌弃后,顶着一头诡异发色的青年不再坚持,讪讪放下了手。
侦探社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西格玛。”
原本自从社长出现后,便开始一言不发的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一把扣住身旁同僚的肩膀,语气危险。
“什么事,国木田先生?”青年茫然眨眨眼,表情莫名。
“什么什么事?!你跟宫野小姐是什么关系,居然将她直接带到侦探社,还说帮她换衣服!”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趁着其他人都不在的空隙,来回疯狂摇晃着西格玛的肩膀咆哮道,“是恋人吗?!不是的话对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不是性/骚扰吗??”
从昨天他刻意与宫野小姐见面后回来开始,这个新加入侦探社的同僚的表现就十分异常,无论他怎么询问,也不肯透露任何内容。
那之后没多久,西格玛就一路飞奔回去,留下满头雾水的他在侦探社内风中凌乱。
至于明明知道真相,却全程缄口不言选择看戏的乱步先生,也不是那种被追问就会回答的性格,这让始终被瞒在鼓里的国木田独步情绪异常糟糕。
“国、国木田先生,请您冷静一下!”被晃到头昏脑胀的西格玛艰难挣扎着,“太宰先生是……”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宰先生又是什么?!”
“是……”
在一片吵吵嚷嚷背景音的遮掩下,侦探社大门悄无声息被打开。向来顶着一脸笑眯眯表情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抱着满满一大袋粗点心,代替西格玛投下一颗惊天巨雷。
“什么啊,国木田你还不知道吗,那位宫野小姐是西格玛的妈妈这件事。”
“哈?”男人的表情猛然僵硬,机械性的艰难转过头,目光随着刚刚来到侦探社内的江户川乱步挪动。
“他会找你也是知道你是侦探社的成员,还是他孩子的搭档,想要看看你是怎样的人。”孩子气的男人一手握着波子汽水,悠哉悠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十分罕见地睁开那双绿色眼眸。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那天已经用限量款新品蛋糕告诉名侦探了。是位好母亲呢,一定能跟国木田相处得很好吧。”
暂且不论江户川乱步的话语究竟在国木田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最让他感到关心的,是言语中明显称呼男性的“他”。
“他???”
那是他这么多年以来,难得遇见的几乎每一项都满足自己理想女性的宫野小姐,怎么可以用男性的“他”来称呼?
“打扰了。”
陌生男声自门口处响起,国木田独步可以确定,这不是任何一位在侦探社任职的文职人员的声线。
他一时半会不敢转过身去,然而西格玛却眼前一亮,如同一头找到庇护的小鹿,顶着亮闪闪的眼神,三两步蹦达着跑到门口,语气极为温柔地呼唤着。
“太宰先生。”
国木田独步的眼镜碎裂了。
他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尖直指端坐在轮椅上与宫野治子有着同一张脸的青年,声线的颤抖任谁都可以察觉得到,“……男人?”
自己考虑过很久,想等着确认对方身份没问题后就正式追求的宫野小姐,是男人?
太宰治歉意笑了笑,那双漂亮的眼眸在落入屋内阳光的映衬下,泛着阵阵鸢色色泽。即便已经取下了脖子上的变声器,气质还是与女性打扮时别无二致,“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没能告诉国木田君,其实我并不是女性。”
不用继续装作宫野治子后,他连对旁人的敬称都有所改变,不再用先生来称呼国木田,。
“不、等等、我脑子有点乱。”一早上受到过大冲击的男人捂住脸,遮掩住自己混乱到濒临崩溃的表情,“首先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西格玛要称呼你为母亲?”
考虑到这个问题牵扯到自己的家庭信息,主动帮忙推轮椅的西格玛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这个……说来话长。”
他还没想好要如何跟侦探社的前辈们谈论自己过于混乱的家庭关系。
与之相对的,恢复男性打扮的太宰治却一反往常。似乎是在恐惧之人面前压抑太久,如今骤然得到喘息的空隙,他连性格也不再是往日里的畏畏缩缩,而是携带了些许无伤大雅的恶趣味。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孩子是我亲生的,就算表面上不好意思这么叫,那也是我的孩子。”他顶着一脸温和表情,笑眯眯回答着。
三观受到冲击的国木田独步不愧是侦探社下一任社长,很快就从幻想破灭的糟糕心态中走出,艰难扯动嘴角,“可是宫野……你是男性,也是可以生孩子的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太宰治。
“可以的哦。”留有一头黑褐色卷发的青年表情认真,报紧被换下来的黑色连衣裙和丝袜,回答的铿锵有力,“只需要吃下omega激素催化药剂,在腹部开辟出生殖腔,就可以拥有亲自孕育生命的能力了。”
“是这样的吗?”
“没错,所以快点记下来吧。”
觉得自己母亲有些不正常,西格玛茫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表情愈发难以言喻,“……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到底在干什么啊?
另一边,接受到新知识的国木田独步掏出笔记本,一字一句认真记录着,嘴里念念有词,“吃下omega激素催化药剂,可以拥有亲自孕育生命的能力──”
浮现在太宰治面颊的笑容愈发灿烂。
“骗你的。”
钢笔骤然断裂的声音回响在室内,动作僵硬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不知何时换上一脸关切表情的太宰治,被反光镜片遮挡的面容令人难以分辨出他现在的情绪如何。
陡然感到一阵恶寒的西格玛打了个激灵,握紧轮椅背后的把手,不着痕迹带着太宰治朝后缩了两步。
叼着仙贝的江户川乱步将手中报纸翻过一页,没有任何自觉的补刀道:“国木田对这方面的谎言判断能力太低了,所以才会被戏弄啊。”
国木田独步:“……”
他总觉得有种想要冲上去揍对方一顿的冲动。
但是这样不行,对方是长辈,还是自己同事的母亲。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情况下,他还是需要维持礼节。
“总觉得这幅画面好熟悉,过去的我应该也是这样与国木田君相处的。”
似乎对于刚才的恶作剧很是满意,被娱乐到的卷发青年轻轻遮住嘴,重新恢复温柔中透露出一丝脆弱的特有气质,“尤其是钢笔掰断的瞬间,我一定见证过无数次。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恢复那些记忆,那会是对我来说十分珍贵的宝物。”
见到青年这副表现,被捉弄到生出些许怒意的国木田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默默选择原谅。
“太宰先生,今天心情很好呢。”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家母亲恶作剧画面的西格玛,忍不住感慨道。
──
如今侦探社成员并不多,或者说是拥有异能力的正式社员屈指可数,其余大多是处理文书工作的普通职员。等到与谢野晶子到来后,现有的几位正式社员便在会议室内齐聚,等待着太宰治告知他所知道的内容。
毕竟按照对方的说法,他也与这次侦探社接下的任务脱不了关系。
“那么废话不多说,我会尽量告知我拥有的情报,希望能对侦探社有所帮助。”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神情严肃,意识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但是有关你们现在面临的难题,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比较好。”
“世界融合……”国木田独步遮掩住自己打心底透露出的烦躁,喃喃自语着的同时,凝重的视线落在气势陡然凌厉的太宰治身上。
这次异能特务科交予他们的任务,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潘多拉以外别无旁人。”太宰治微微阖眼,语气过于沉重。
“潘多拉?梅勒斯的那个超越者吗?”
“没错……”听闻与谢野晶子的疑问,太宰治颇有几分不自在地咬紧下唇,目光闪躲,“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人是我的父亲,西格玛也是我被他强迫后生下的孩子。”
会议室内的气氛在那瞬间宛若凝固。
“等等、等一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被惊到钢笔都掉落在地的国木田独步猛地一拍桌子,本以为自己的三观已经够岌岌可危的了,没想到更令他难以接受的还在后面,“西格玛你前段时间说的父亲,就是这个潘多拉吗?”
谈论到自己的家庭问题,表情放空的西格玛艰难摇了摇头,一头双色长发被甩得飞起。
“并不是,但这也不是什么重组家庭。我的父亲同时也是我基因的来源,之前在异能特务科做过鉴定的。”
“所以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什么状况?”注视着国木田的抓狂行为,太宰治歪了歪头,自问自答着,“被潘多拉强迫后却生下了费佳的孩子?”
眼镜碎裂声回荡在昏暗密闭的会议室内。
“我并不是人类,西格玛也不是。”
卷发青年并没有犹豫,知道这些混乱不堪的内容越牵扯越是复杂,索性直接将某些真相和盘托出,“那一年里,我确实经历了孕育的过程,但那不过是以容器的身份给西格玛一个降生的渠道,让他从某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空间,重新以婴儿的身份诞生。”
太宰治伸出手去,温柔替自家孩子顺了顺凌乱的头发,毫不遮掩自身展露的复杂感情,“虽然说没多久他就恢复之前的模样了,那也是我亲自孕育的孩子。”
“抱歉打断一下。”
艰难平复好呼吸的男人重新用异能力造了一副眼镜换上,“费佳,是谁?”
“是我的另一个父亲。”西格玛回答道,“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是现在除了潘多拉以外,唯一知道某些轮回细节的人了。”
“我不知道异能特务科有没有告知侦探社这件事,有些内容并不是很方便谈论,本来也不该让政府方知晓,就一直没有提起过。”
加入侦探社后,工作向来认真的青年难得摆出严肃姿态,双拳紧攥起,就连面色也是稍显不安的苍白。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朝向福泽谕吉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但是侦探社的大家是可以相信的,这是我来到这里后得出来的结论,现在就看太宰先生的意思了。”
“我没有关系。”
身为这次会议的主角,太宰治缓缓摇着头,立刻进入正题。
“福泽社长,您听说过‘书’吗?”
面对青年的询问,一直以来沉默的银发男人微微颔首。
身为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同时又是夏目漱石的学生之一,这些过于机密的信息他自然会被告知。
“‘书’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写在上面的东西只要拥有完整的前因后果,都可以实现。这样危险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掌握在潘多拉·亚克特手里,并且他凭借着自己的时间操纵类型异能力,将世界转入永无止境的轮回中。”
太宰治简短介绍着有关“书”和潘多拉·亚克特的关系,正如他当初在龙头战争中同夏目老师分析的那般,现在是时候将这些内容告知侦探社的成员们了。
“迄今为止至少重复了三百多次,这次是最后一次。但是我因为之前的一场意外,失去了这段过于冗长的记忆。”青年神色黯淡,眼底流转这意味不明的情绪,“包括我身为武装侦探社成员的过去。”
“异能特务科也在当初将西格玛推荐过来的时候,告知了这部分内容。”福泽谕吉补充道,示意他有关太宰治的过往并非一无所知。
敌人毕竟是世间罕见的超越者,异能特务科并没有自负到独自面对,夏目老师先前又被扯入这件事的漩涡深处,后续给自己的学生提个醒,也是很正常的举动。
“但这不过是表象,事实并非如此。”
青年摇了摇头,那双原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眸黯淡不少,甚至连原本落入深处的光芒也即将散尽。
他手掌抵上自己的胸腔,感受着这具躯壳的温热,语气苦涩,“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潘多拉为了存储逆转世界线需要背负因果的容器。他能够逆转整个世界的时间,也是因为将本源之‘书’一同带回过去,失去本源的世界自然会就此消失。”
“但是这个推测是错误的。”
这一切,还是他生下西格玛之后才得知的。
太宰治抬起头来,不安地皱起眉头,一字一句道出了他从未与外人提起过的情报。
“潘多拉之所以能做到这种地步,并不是因为他掌握了‘书’,而是因为他就是‘书’本身。”
那个人不知用何种手段,让一个世界的本源力量突破了死物的限制,以自身作为承载这份力量的躯壳,成为了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书”。
也难怪从未有人找到过,“书”早就失去了固有的形状。
就在会议室内气氛愈发凝重的同时,在开会时不太方便整出太大动静、选择叼着棒棒糖的江户川乱步睁开眼,将牛奶口味的硬糖指向太宰治的方向。
“但是现在的你,更接近‘书’吧。”
暂时没能理解这句话语的含义,国木田独步疑惑望向对方,“乱步先生?”
不待这位孩子气的名侦探回答些什么,或者说他本来也没有回答的打算。面色不知何时阴沉的西格玛抿起过于干涩的嘴唇,沉重吐出一口浊气,灰色眼瞳不断颤动着。
“是这样没错,我原本也是从‘书’中诞生的生命,母亲既然可以将我孕育,说明他本身已经成为了‘书’。这也是我们不敢告诉异能特务科的原因。”
“我不是很相信政府方,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书’的**,母亲将会面临什么……这点我根本不敢想。”
既然能够通过孕育的方式让自己诞生,那么他是否能以类似的模式做到更多?拥有这方面推测的政府方,又会在他身上做怎样的实验?
努力将脑海中那些不好的画面挥散,西格玛继续解释道:“就在那个时候,父亲与异能特务科做了交易,这才将我送到武装侦探社。”
“那么你的父亲又是怎么回事?”听闻西格玛不安的推测,感到头痛却无法辩驳的国木田独步揉了揉额角,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事件本身上,“听刚才的对话,那位费佳先生,似乎与你们的关系并不融洽,前几天你还说回去要向他询问。”
西格玛的脸色倏地苍白,反倒是身为受害者的太宰治关切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让他放松下来。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一直以来我认为的父亲,并不是原本的他。”
拥有一头双色长发的青年语气颤抖,像是想到了极为可怕的内容,将脸埋在双手间,艰难控制着面部肌肉好让嘴角扯动。
“那个人,按照辈分来说,应该是我的爷爷。”
“哈?”今天不知道多少次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的国木田,再次僵硬在原地。
陷入深深自责中的西格玛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异常,机械性地阐述着事实,“但是他却使用了父亲的身体,并且在过往一年内,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手了母亲。”
“……”
即便这位同僚并没有将某些事说的太清楚,国木田独步还是可以理解,所谓的接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格玛的家庭,是不是太混乱了点?
这算是什么?他以为是他父亲的人其实是他爷爷?尒説书网
“米哈伊尔,曾属‘七个背叛者’,之前一直在横滨隐居,这么说应该更简单一些。”身为的其中最惨的受害者,太宰治却表情如常,简短替自家孩子补充着,“那个人也是超越者。”
只要能离开恐怖源泉,意识已经恢复的他,便能短暂处于一个平稳的状态,如今反而比西格玛更冷静。
受到冲击过大的国木田颤颤巍巍开口,“所以说,你的恋人是──”
“是费奥多尔,那个人的孩子。”
“……”艰难做了几次深呼吸也无法让混乱不堪的思绪理清,国木田独步一手捂住额头,表情彻底放空,“让我缓一缓。”
对于自己的经历很有自知之明,太宰治也知道任何人理解他的过往后都会是这种反应。但是现如今自己连逃离都无法做到,只能在那个人的掌控下,被不时给予的甜枣诱惑,乖巧做一只即便打开笼门也不会逃离的金丝雀。
他怅然一笑,表情甚是自嘲。
“很混乱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今天这样。明明我的恋人是费佳,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送到那个人的床上。潘多拉也是、森先生也是,现在还被迫跟他一起组建家庭,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共同养育我们的孩子……”
原本只是沉默消化这些内容的与谢野晶子听到某个熟悉的称呼,露出一脸过于嫌恶的表情。
“啧,森医生吗。”
青年迟疑地点点头,小心翼翼补充道:“是,森先生,我一直将他视为父亲。当年他不过是做了一个首领该做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随后,太宰治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往事,眼眶难以抑制的微微泛红,就连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委屈。
“是我太没用了,才会让森先生丢下我,我要是能更有用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不是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安慰的与谢野晶子:“……”
“太宰先生的身体,就是那一次被米哈伊尔毁坏的,现在不能行走也有很大一部分当时的原因。”西格玛深吸一口气,试图以拥抱安慰着对方的同时,语气晦涩补充道。
在如此沉重的气氛下,国木田独步心底也滋生出许多复杂情绪,但还是履行着一个成员的责任,认真询问着关键点。
“所以说,你一直跟仇人生活在一起吗?”
好不容易将泪水抑制在眼眶中的青年抽了抽鼻子,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缓慢以摇头否认着先前的反应。
“不能这么说……他使用的是费佳的身体,而且我的异能无效化无法对他跟潘多拉的能力起效。群魔是很危险的能力,我不敢刺激到他。就算现在可以用白天来侦探社上班当做借口,晚上也最好回到家中,不然我很怕他做些什么。”
“你刚才说,无法无效化是吗?”维持着严肃神情的男人,眼镜在过于昏暗的房间中泛起阵阵白光,令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原因是什么?”
“就像我跟潘多拉·亚克特的关系一样,费佳跟米哈伊尔原本也是类似的存在,是基因完全相同的替代品,他也是‘书’。”
太宰治没有过多犹豫,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显得乖巧无比。
“本源吗……那么这次的事件哪怕已经找到了源头,还是毫无头绪啊。”对事件感到棘手的与谢野晶子放下手中的文件,沉重叹着气,表情也愈发凝重。
潘多拉与其他异能力者的层次不一样,这并不是简单能靠意志或是实力突破界限的问题。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可以阻止他的办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将他称之为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
国木田独步猛地握拳捶向桌面,牙关咬得咯吱作响,“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无数人死去吗?!”
甚至到最后,谁也不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某些人。
这个数字将会夸张到七十多亿。
太宰治眉头紧锁,不自然地咬紧下唇,喃喃自语着,“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察觉到异样,才让我觉得反常。”
“什么意思?”
面对国木田的询问,青年微微一愣,随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注视着自己掌心纹路的同时,努力理清愈发清明的思绪。
“我是那个人制造出的代替品,可以说思维模式方面与潘多拉的如出一辙。如果这件事情让我来做,必然不会露出任何马脚,会在世人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解决这一切。”
他会这样做,是明晃晃告知譬如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这种小部分人,这个世界出现了重大变动。
两个世界的融合,潘多拉·亚克特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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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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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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