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杯子缓缓放下,他微微弓着身子站了起来:“您快请坐。”
这来的人竟是东宫一名青衣执事,原先他是在皇后的凤仪宫当差的,皇后去了退思宫后,原本凤仪宫的内侍宫女多半都调遣到各处宫阁去了,因他是皇后的心腹,便顺其自然到了东宫。
这人环顾屋内陈设,道:“不必了潘掌案,我只是顺道儿过来看一眼,瞧着您倒是悠闲自在的很啊。”
“哪里哪里,胜在钟鼓司这边儿事儿少,不像是内务司那么整天人碰人的。”桌内的人笑着拿了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您也尝尝这新来的花茶。”
这位说话的“潘掌案”,说话的时候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明显不带一点儿真心的笑,透着明晃晃的虚伪,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之前在内务司的潘强。
原来在许谨死后不久,潘强便主动请求调动,他毕竟也是在宫中几十年的人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要活动也容易。
主要的一点是,许谨在钟鼓司的时候伺候的太后很好,满宫内只怕都找不到第二个许谨了,此后不管是谁上任,只怕都未必会足太后的意,故而竟像是个看着好吃,实则烫嘴甚至会烫伤人的肥肉。
所以关于钟鼓司新任掌案的任命,十二监也正在考虑之中。如今突然潘强主动的要继任钟鼓司掌案,又加上他从中游走过,所以很快便定了下来,让他暂任新任掌案。
潘强倒是麻利,上头才拍板决定,他已经跑到钟鼓司来上任了。
正赶上这几天太后病着,自然不会理会钟鼓司这边的事情,所以此处倒也清闲,清闲到近乎寥落。
而钟鼓司上下的人,本来对于潘公公这位突然空降之人有些不以为然,又有几个知道内情的,明白潘强跟许谨昔日是有些不对付的,所以都怀疑潘公公此刻跑过来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不料潘强虽看着贼眉鼠眼的坏,谁知对于钟鼓司上下人手竟也了若指掌,每日的点将调人,谁管哪处,谁做的出色,他竟得心应手,一概无错。
众人见他如此精明,这才先把那些猜疑之心压下,勉强各自行事。毕竟许谨去后,这钟鼓司上下也是大乱,有些内侍们也不免恹恹地,突然来了个潘掌案,情形才又慢慢地恢复正常。
只是因为太后毕竟病着,伺候内廷中秋戏宴的事情便先压下,只是潘公公仍道:“我知道先前许掌案给你们派好了戏,这也算是他留下来的绝唱了,你们一个个若还是有点儿良心的,就别忘了他交给你们的把式儿。太后如今虽病着,我瞧着中秋之前自然是会凤体康泰,到时候传你们唱的话,若有一个出错儿的,我不觉着你们在打我的脸,你们只是在打许谨的脸,听清楚了吗?”
众人对于许谨自然是满怀惦念之情,听了潘强这么说,自然警醒于心,不敢怠惰,暗暗的仍旧苦练如旧,不必潘公公操心。
所以这些日子外头的稀罕事虽一拨接一拨,潘公公这里却是风景独好。
东宫的那青衣执事看着眼前那杯茶,笑道:“潘掌案不仅接了许掌案的钟鼓司,还接了他爱喝茶的兴趣……这些茶器,都是他旧日的吧?用死人的东西,也不知避忌些?”
潘公公笑道:“这都是上好的,毕竟银子买的,扔了岂不是怪可惜的,索性留着用,放心,给您的这杯是新的。”
这执事才笑了笑,道:“潘公公到底是内务司出来的,讲究。不过我也不是喝茶来的。”
说了这句,执事道:“昨儿晚上庆王殿下歇在了咸福宫,太子殿下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特叫我来叮嘱一句……非常时候,可务必要小心行事。”
潘强听了道:“这个您只管放心,我亲自行事,绝不会留下半点纰漏。”
执事笑道:“这就好,潘掌案的功劳,太子不会忘记。”
潘强满脸谄媚:“哪里话,能为太子殿下效劳,才是当奴才的荣幸呢。”
执事非常的满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告退,不必送。”
潘强送到门口,那执事见无人留意,才自去了。
背后潘公公目送这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收起来,最后成了一个阴冷的表情。
他正要转身进门,忽然觉着有点不对,左顾右盼,最后目光投向旁边的腊梅树梢,却见在梅树之上,有一只长尾的红嘴蓝雀站在那里,两只黑豆似的眼睛正盯着他。
潘强愣了愣,旋即笑道:“哟,是你啊,听说是郡主把你带回去了,怎么又回来了?也是念旧呢?”
红嘴蓝叫了两声,潘强自然不懂,只是啧啧地看着这鸟儿:“你啊,比大多数的人还强。”忽然间红嘴蓝鹊转了个身,却用尾巴对着他。
这动作潘强却看懂了:“你还不稀罕我呢?不稀罕也得看着,谁叫许谨那个不长进的先去了……”
说了这句,脸色又冷了下来,哼了两声,转身进门了。
咸福宫。
庆王在太后身边守了一整夜,加上太医们“用药如神”,太后的情形迅速转好,次日早上醒来,连原先的那点风寒症候都不见了。
太医们又来给太后检查了一遍,确信无碍。便笑道:“恭喜娘娘,娘娘已经大安了,余下只要再吃一两幅药调理一下凤体即刻。”
“你们做得好。”太后连连点头表示赞许,她抱着大柚子,抚摸着它油光水滑的毛儿,“大柚子这几天也瘦了,怕也是为了我担心呢。”
泰泰在旁边道:“这老太后真有意思,怎么自说自话的,它明明吃的比之前更多。”
大柚子瞥了它一眼:“小舅子,不要多嘴,乖乖看戏。”
吉吉也悄悄地说:“今天有好戏,别出声,不然给赶出去了就看不着了。”
此刻王院首道:“我们所做不过是为了太后的凤体康泰,太后无恙,便是微臣等的福分了。”m.XiaoShuo530.Com
太后一笑,又看向庆王:“为了我,连庆王都受了乏累。”
庆王忙道:“太后娘娘,这本是孙儿该做的。”
太后道:“我知道你自个儿身体欠佳,却还操心我的病,我如今好了,你也放心吧,可以回去好生休息了。”
此刻外头报皇帝来探望太后的病,不多会儿,见皇帝在前,裕妃跟张贵妃一左一右地进了内殿。
太后见来了这么多人,便笑道:“怎么都来了?”
皇帝打量太后的脸色,见脸色红润许多,便笑问:“太后可大好了?”
“好了,已经无恙了。”太后含笑道。
王院首也道:“皇上放心,娘娘的凤体已经康泰,并无大恙了。”
张贵妃道:“到底是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自然无碍。”
皇帝看了眼庆王:“这到底是那一枚熊胆的功劳。对了,听说庆王昨晚上在这里守着太后?”
太后笑吟吟地:“可不是嘛,庆王非要留下来守着我,他自个儿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呢,瞧那脸色也不太好,我刚才正想叫他回去。”
皇帝点头道:“太后既然无恙了,也该让他回去好生调养一番。”因走到庆王跟前,特意俯身,揉了揉庆王的膝盖:“腿觉着怎么样了?”
庆王垂首道:“多谢父皇关怀,并没觉着什么。”
皇帝转头看向王院首:“正好他们在,叫他们再给你看看。”
庆王道:“父皇,不必了。”
太后忙道:“让太医给你看看,瞧瞧该怎么调补,王太医。”
王院首忙领旨上前,半跪在地上。
小吉安为庆王将袍子撩起来,皇帝从旁看去,见他的腿上还残存着以前给他治疗的时候留下的疤痕,不由皱眉。
大柚子,吉吉跟泰泰也是第一次见,顿时都吃惊地瞪大了猫眼。
吉吉忍不住道:“我的殿下受了这么多苦啊,看看都觉着疼。”
大柚子见它心疼庆王,便从喉咙里咕噜了几句。
王院首检查了一番庆王的筋脉,道:“微臣觉着殿下的情形很好,微臣最近也在精研这方面的奇药,倒也有些所得。”
太后忙道:“哦?快说是什么!”
裕妃跟张贵妃也满脸关切:“真的有什么好法子?”
王院首笑回道:“微臣查阅典籍,发现医书上层记载,虎骨是有奇效的……”
庆王听在耳中,眉峰一动,却仍不动声色。
小吉安在他身后,听太医先杀熊,又盯老虎,脸早已经扭曲,只是当着太后皇帝的面儿才不敢出声。
王院首身后的程副院听了这句,却忍不住微微皱眉。
太后跟皇帝闻言都是一怔,可既然熊胆被验证有效,这么迅速的就治好了太后的病,那么虎骨的话好像也应该能够考虑。
只有裕妃像是想到了什么,只看向庆王。
这边太后迟疑着正要再问,庆王忽然道:“王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王院首道:“当着太后,皇上,娘娘还有王爷的面儿,微臣哪里敢说谎。”
庆王说道:“你从哪里看到的虎骨有用?”
王院首道:“这……《圣济总录》上层记载过这个方子,虎骨自来有强筋健骨,祛除风湿,通筋脉的效用,可见是有用的。”
“你说的虎骨,总不至于又要一只活老虎吧?”
王院首倒还有点自知之明,忙笑道:“不不,用旧的虎骨就行,至于新鲜的,微臣没有验证过……”他的言外之意,仿佛是有机会也要验证一下。
庆王冷笑道:“那么在此之前你怎么提出这个方子呢?”
“呃……”王院首想了会儿,道:“先前是微臣见识太过浅薄了。”
“恐怕不是,只是因为你给太后用了熊胆,太后立竿见影的好了,所以壮了你的胆子,就一发往这方面去想了,对吗?”庆王淡淡地说。
此刻在场的太后,皇帝,以及裕妃张贵妃都在听着他们对话。
王院首知道庆王因为那只熊的缘故必然看自己不顺眼,但毕竟太后的病已经好了,却也不必怕他。
于是便笑了笑,道:“不瞒王爷,确实也有这方面的影响。”
庆王看他言语之中流露的得意之色,也笑了:“让我想想,这熊胆提醒了王大人,以后你用药只怕越发的就往这些东西上头去想了,今儿虎骨,明儿又是什么?”
王院首见他果然针对自己,便笑道:“王爷,只要能治病,当然不拘是什么都可以用。”
太后听到这里也忍不住道:“是啊,王太医这话也有道理。”
这会儿泰泰磨牙说道:“这个太医真的要改行当屠夫了。”
吉吉冷哼道:“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惦记杀生呢。”
连大柚子也在太后怀中蠢蠢欲动,忍不住说:“还虎骨呢,我想给他脸上来一爪子,让他尝尝猫爪的滋味!”
此刻庆王道:“太后娘娘,我只是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
庆王道:“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记载了一千八百九十二种中药,其中入药的植株就有一千零九十四种,再除去其他的金石部药物,所谓的以禽、兽、虫入药,不过堪堪过百,跟其他草本药物相比,简直微乎其微,从神农尝百草开始到如今,自古医学之道,多以植株入药,因为植株繁多,而且多半都价廉而易得,这才能救助更多身患疾病之人,普惠天下,这才是医道的正统本源,如今王大人竟专研些虎骨熊胆之类稀有之物,这不是舍本逐末吗?且不说这些东西有没有用,这些稀罕之物,皇家自然不缺,可那些寻常百姓人家呢,他们向哪里找去,若是都效仿起来,如何了得?”
庆王一句句说着,王院首脸色难看,他身后的程大人却暗暗点了点头。
张贵妃如闻天书。太后皇帝裕妃等神情各异。
终于王院首道:“王爷的话,微臣不敢反驳,但是熊胆的确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病,何况娘娘身份尊贵,怎么能跟其他百姓混为一谈呢。而且娘娘又是一片好心,才叫微臣给王爷看看的,若是王爷信不过微臣……微臣不敢多言了。”
太后才要出声,庆王冷冷一笑:“你还真的对你的医术深信不疑啊,照我看,纵然你真的医术高明,可惜心术不正,也是枉然。”
王院首皱眉:“王爷……”
“今日就叫你心服口服,”庆王说了这句,转头看向太后,又看看皇帝,说道:“请太后娘娘,父皇见谅,儿臣大胆,犯了欺君之罪。”
太后见他似乎有意针对王院首,正要调停劝说,闻言吃了一惊:“庆王,你说什么?”
裕妃跟张贵妃也很是惊疑。
皇帝却并不怎么意外,只问道:“你如何欺君?”
“这件事是情非得已,若是太后娘娘跟父皇怪罪,请怪罪儿臣一人。”
太后焦急:“庆王,你到底在说什么?”
庆王道:“太后娘娘,父皇容禀,其实先前进献给太后娘娘的熊胆,并非真的熊胆。”
“什么?”太后失声。
张贵妃瞪大双眼,情不自禁看向裕妃,却见她也是满脸震惊。
地上王院首大惊失色,却又不信:“这、王爷你不可信口……”差点儿要面斥王爷,又急忙刹住,改口道:“在太医院里我可是亲眼目睹,现杀了那熊取出来的熊胆,绝对不会有错。”
他说到这里总算想起了程大人,忙回头道:“程大人,你也在场见过的。”
程副院低着头,一声不响。
庆王淡淡道:“不叫你亲眼见到,你又怎会相信用的是熊胆呢?其实那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可是那头熊已经……”王院首还要辩解。
“那头熊如今送回了珍禽园,你若想见他,待会儿可以把你送过去。”庆王的眼神如同刀锋。
王院首才张口,突然打了个寒颤:“微臣……不敢。”
太后跟张贵妃已经呆了,瞠目结舌无法出声,皇帝则皱着眉,也没有开口。
裕妃心中焦急,苦笑道:“庆王,你到底在做什么?那熊胆当真是假的?可是……太后却的确是药到病除了,当着太后跟皇上的面儿,你可不要胡闹!”
庆王道:“儿臣并未胡闹,只是知道有些人故意居心叵测,所以才将计就计罢了,事实上,治疗太后娘娘的病并非必须熊胆才行,不必熊胆也一样可以奏效。”
“难道你们用的那种药,比熊胆还灵验?”裕妃更加疑惑,其实也是故意要问给太后跟皇帝听的。
“更灵验算不上,但绝对可以替代熊胆,”庆王唤道:“程大人。”
程副院这才忙走前几步,跪在地上:“微臣在。”
庆王道:“你且禀奏太后,皇上,那所谓的熊胆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院首一听这个,才意识到这程大人竟是庆王安排的,自己居然给蒙在鼓里。他回头瞪向程副院,可惜对方低着头,并没有体会他气愤的眼神。
程大人道:“回太后,皇上,裕妃娘娘,这所谓的‘熊胆’,不过是微臣用蒲公英,朱砂草,金银花,连翘,黄连……等数味药所调制出来的,这些药物都具有清热解毒,补脾和胃的功效,只要利用得当,比什么熊胆之类的还要见效的快,且都是常见草药,十分易得。”
最后一句,却是对应庆王之前所说的那一番话。
几只猫听到这里,大柚子说道:“还是我吉吉小姐聪明,一早知道太后的药碗里不是熊胆。”
昨儿晚上吉吉衔着那只药碗给庆王看,便问他:“这里真的是熊胆吗”
庆王虽然听不懂它的话,但他自然是个心如明镜之人,看看那药碗就知道了吉吉的意思,当即会意地回答:“不是。”
如此精准,几乎让大柚子错以为他能听懂它们的话了。
此刻吉吉轻轻地摇了摇尾巴,道:“其实很简单,若是熊胆自然会有些腥臊气,可是那碗里的兽类气味丝毫不重,我当然猜到了。”
说到这里,吉吉目不转睛地看着庆王,眼睛里好像要冒出花儿来:“殿下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如此秀外慧中,仁心仁德,聪明绝顶,果然不愧是我喜欢的,昨晚上还跟我心有灵犀呢……”
大柚子在旁边看得心里酸酸的:“吉吉小姐,其实论起相貌还是我更胜一筹。”
泰泰差点给他吓晕过去,恨不得立刻找一面镜子来给它照照。
这边太后如在梦中,此刻还不敢相信呢:“你、你说的是真的?我先前喝的确实不是熊胆?”
程大人道:“不敢欺瞒太后,的确不是熊胆,只是微臣听了庆王殿下的旨意,用了点掉包计,只是微臣也知道这样做也犯了欺君之罪,请太后娘娘,皇上饶恕。”
太后不知要说什么,皇帝哼道:“你们果然是欺君,如此胡作非为的,这侥幸还算有用,倘若没用反而有害呢?再者说,若是耽误了太后的病情,你们担当得起吗?”
程大人吓得越发匍匐在地,裕妃也忙跪在地上:“皇上恕罪。”
庆王欠身道:“父皇请息怒,儿臣如此做,自然也是有考量的,那就是,儿臣知道太后娘娘的病其实并非是大症候,只是有人趁着这个机会故意的兴风作浪罢了。”
太后一怔。
皇帝道:“你指的是什么?”
庆王道:“回父皇,太后娘娘先前说曾听见许谨唱戏,儿臣怀疑那其实并不是许谨的鬼魂,也不是娘娘错听了,而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皇帝脸色立变,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太后却还没想通,愕然道:“什么?故意……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裕妃何等精明,面上却还装糊涂,便故意道:“庆王,不可随意胡说,别吓到太后。”
太后道:“我倒是不怕这些,就是怕庆王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如此狼子野心,居然敢假冒许谨来吓唬我……”太后越想越觉着可疑:“我只以为许谨死的冤屈,我向来又厚待他,他才在这里现身的,原来竟不是!可恶,若真的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我绝不放过!”
皇帝看向庆王:“你知道是什么人?”
庆王摇头道:“回父皇,儿臣不知是谁。只是咸福宫内不光是太后听见的那声音,另近身的人也是听见了的,当然不会是什么鬼魂,儿臣料定如此,所以昨晚上特意守在这里,却是风平浪静。”
皇帝道:“可是凭这个就说有人装神弄鬼,太武断了吧?”
庆王道:“其实要查也并不难,据说那人的声音像是许掌案,宫内会唱戏的也没有多少人,学的像是许掌案的应该更少了,有的也只是在……”
“钟鼓司?!”张贵妃呆呆地听到这里,一下子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可能会有三更君出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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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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