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权力道路上,最后一块绊脚石。
她登基十五年,前五年朝政为皇太后所执,后十年朝政为他所执,天下知符公而不知天子。
她怎么能容忍?
今夜独身来此,想必是有了完全把握,无论如何都能置他于死地吧。
“……”元让看了他片刻,慢慢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漆黑的玉瓶,他接过来看了,却是黑鸩。
黑鸩是鸩中至毒,中毒者,碎心而死,与她昔年被暗下的漆鸩并称。
原来,她要他碎心而死。
他便笑起来,指尖摩挲玉瓶,感觉着上面有她凉薄体温,“我死后谁接任我的职位?”
“朕乾纲独断,荣阳帝国不再需要丞相。”
“好,那我的部下如何防止哗变?”
“好名者喻以大意,好利者许以重金,好色者赐以美姬,好权者封以重爵,这十数年间,你的党羽,已九成伏纳于朕。”
于是他真的笑了出来。
“哪,你赢了。”
他笑着,抓起她的一只手握在掌心,轻轻覆上掌心里的瓶子,然后拧开,就在一声轻响,盖子掉落的一瞬间,元让仿佛被烫到一样,飞快的缩回了手。
符桓温柔的笑起来,他眯起一双翡翠碧眼,重新抓回她的手,按在了瓶子上,固执又柔和:“我说过了,我会饮下的,是你掌中的鸩酒。”
“如果不是你捧给我,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不是就着你的指头,你认为我会喝下去吗,嗯?”
他说话的时候,元让没有看他,她的眼睫低垂着,微微闪动,仿佛在雨水里轻轻颤抖的蝴蝶。
心里不由得滋生狂暴的爱怜。
好想就这样杀了她,让她和自己一起死,又想好好的让她活着,要她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很无聊,为什么就乖乖坐在这里等她灌下自己毒药呢?
应该反抗吧?即便十多年前和塑月一战已让他武功废了良多,要杀了她逃出去却是简单,但是脑子里虽然在叫着逃吧逃吧,身子却懒得动,就等着她将鸩酒一瓶,灌入他口中。
元让依然低着头,没有动。
他的思维却飞开了,“哎,我死后,你大概会大书特书舞阳县公如何如何公忠体国,君臣相得,共创天下盛世,想想我差不多能进名臣列传,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我写书立传,奉为楷模——”
说到这里,忽然有冰凉的手指掩上他的唇,然后他不说话了,只看着那个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凝神看着他的女子。
元让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唇,一遍一遍。
她凑上她的唇,吻过去,一遍一遍——却比指尖还凉。
然后她含入一口鸩酒,轻轻渡给了他。
她的舌尖也是凉的,鸩酒也是凉的,味道是微妙的酸涩,不算难喝,滑入咽喉之后,却是仿佛吞下了一柄冰做的刀子一般冰冷。
她应该也咽下几滴罢?是不是和他一样疼?
符桓模模糊糊的想着,却又想到,她从小就被她的母亲下了漆鸩,这么多年下来,这几滴鸩酒,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一生,全浸泡在毒里,他的,她母亲的,她自己的。尒説书网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颠颠倒倒地说,我等你,元让,我等你,地府太冷,我怕你着凉。
他心脏剧烈的疼痛,然后听到那个女子在一次一次的唇齿相接里,模糊的呢喃着什么。
他却已经听不到了。
呀呀,十年一梦,不知他梦蝴蝶,蝴蝶梦他。
荣阳延章十五年三月,舞阳县公符桓薨,上为之辍朝三日,追封为永宁郡王,附葬帝陵之侧,神主入贤良祠,永世受祭。
符桓下葬那日,元让亲自主祭,点了神主,便目送送葬队伍出了城门。
回到宫内自己的卧室,符皇后坐在那里等她,她楞了楞,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说没事,我不会废掉你的。
符皇后得了这个承诺,眼睛稍稍亮了些,看元让神色憔悴,便住了口,两个名分上的夫妻默默对坐了两三个时辰,符皇后便告辞了。
于是,房里一片寂寞。
元让枯坐了片刻,起身,拈香,上好优迦罗香的味道便弥散开来,她静坐着,旁边一面铜镜,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未到四十岁,菱花里就已经红颜老去,直如残花。
她最美的时光,已随那个人,就这样,安静入土。
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一切爱与憎恨,她的人生,其实已随着那一杯鸩酒,就此落幕。
她怔怔的坐在那里,忽然觉得这样长夜漫漫,不干点什么不行,于是她走到隔壁附设的书房,援笔濡墨批阅奏章,砚台里赤红朱砂一点点干涸,忽然,窗外竹影曳动,烛光也跟着扑簌簌的响,远远的,还有三更梆响。
元让一惊,她放下朱笔四下望去,只见烛光迷蒙,周围一圈长长光影漂浮不定。
胸膛里某种冰冷的情感一点点涌动了上来,她吸了口气,在一个节略折子上用了“甜云斋主人”的私印,白玉小印在雪白的纸上用力一压,鲜红酣畅分外触目。
就在这时,元让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音,“陛下。”
她没有回头,知道是自己的影卫,只略点了点头,那个隐藏在黑夜中的男人就悄然无声的在她桌面上放置了一个很大的锦盒,便无声离开。
她没有立刻揭开盒子,只是继续批奏章,过了片刻,手有些酸了,她才想起来似的,看着那个盒子,唇角露出一线轻笑,揭开了盖子。
盒子里是一个万年冰晶做的略小的盒子,锦盒本身是用火鼠绒做成,一旦掀开,没了火鼠绒遮挡,寒气一下子喷出来,形成一层薄薄的雾,等散去了,才现出冰晶盒子里,赫然是符桓的首级。
符桓面色安祥,宛若生人。
她知道她的臣下怎样看她,大概都在想这个主子实在太过阴毒,死人还怕活过来,还要把头颅取来,却不知她的真正心意。
她只是,想把他留在身边而已。
一部分也好,只要是他的,总要固执的留住,死了之后也带入墓穴。
这样的执念,即便是符桓也不知道。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人,看着头颅,看着面前的御印,元让忽然无意义的笑了一下。
皇帝缓缓垂了头颅。
“符桓,你最后,不还是把我留在了这里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这样微薄的,几乎散在夜色里的一句说完,她伸手,扣上了盒子,然后凝视。过了许久许久,才伸出指头一点点抚摸,感觉上面交错的纹路在皮肤上留下微弱的触感。
半晌,她缩回手,轻轻的合握成拳,感觉那微弱的触感还留在掌心,缓缓的,元让闭上眼睛。
她第一次见到符桓的时候,融融春日,有少年姿态从容,碧绿眼,芙蓉面,步步行来,便眩惑了她的眼。
于是,符桓就这样,走入她的世界,她的生命,原来,已是三十年前。
一缕旧梦早如烟,漫漫渡流年。
她大梦一场,三十年后恍恍然醒来,却不过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梦。
那梦里有天下,没有他。
她捏紧腰上锦囊,忽然觉得想哭,却发现,早已经哭不出来。
她眼泪早干。
她为了符桓,终于拼尽一生泪痕干。
于是胸口里有什么东西绵长的疼,疼到呼吸不得,然后喉咙慢慢发甜,鲜血涌了上来,
她看着唇边溢出的血液,忽然便笑了。
你看,符桓,我为了你,不流眼泪,便是鲜血。
他曾说她是他心上伤,鸩毒之下一痕胭脂烫,他却不知,他之于她,是全部。
爱是他,恨是他,哭是他,笑是他。
而且,哪里来的你等我呢?
符桓,大概最后真的是糊涂了,他忘了罢,用了龙骨真力,他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地府再冷,她再害怕,却不可能有人挽着她,对她说,一别经年,元让,我等你好久。
若干年后,她到了地府,就如他新婚那夜一般,无论怎么唤他,都不会有人温柔应那一声,臣在。
她慢慢闭上眼,微弱的光线湮去了,却又有什么从脑子里苏醒了。
暖暖春日,有少年缓缓行来,芙蓉面,碧绿眼,到她面前屈膝而笑,说,为臣符桓。
符桓符桓……符桓啊。
史载,荣阳延章帝在位二十一年,四十二岁卒,谥文帝,庙号肃宗。
帝明敏刚毅,任贤用能,四海咸服,史称荣阳中兴,与大越德熙帝、塑月明和帝,并称当世英主。
帝崩而无嗣,后拥立近支亲王,未登基而暴卒,荣阳遂乱,四年后,赵王平乱登基,然归附者一二,帝令不出王城,凡二十二年。
先永宁郡主归嫁塑月名门灿氏,其女适塑月女帝之孙世子扶苏,有谣言,云郡主乃延章帝庶出,养于永宁郡王,塑月乃以永宁郡主为延章帝之嗣,以问荣阳帝位。
凡二十一战,荣阳亡,归于塑月。
至此,延章帝崩后,仅二十六年。
《全文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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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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