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瞧见苇泽关,他们就听到了再不过熟悉的动静。
那是轻快的马蹄声,欢腾的嬉闹声,以及它们在山谷里激起的一阵阵热闹的回响。
转过山角,果然就见小鱼和柴青一前一后打马而来,两人都穿着深色的披风,骑着黑色的骏马,在白雪皑皑的山道上你追我赶,远远看去,简直就像两只落入米缸里的老鼠,恣意飞窜,快活无比。
众人一眼瞧见,都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那两人原是收到前哨的消息后特意来迎他们的,此时自然也是高兴地连连挥手。小鱼更是离得老远便叫道:“娘子,萨宝,你们回来得好快,我还以为你们会在晋阳过完上元呢!”
柴青也忙不迭地嚷嚷:“没错,她还想去晋阳找你们玩,师傅说,她想得美!师傅还说……”话没说完,小鱼头也不回地一扬手,一团雪球“嗖”地飞去,正中他的面门,将他满肚子的俏皮话砸成了一连串气急败坏的“呸呸呸”。
小鱼得意地拍了拍了手上的残雪,带马一溜烟来到凌云跟前,笑着解释:“娘子莫听小二郎他胡言乱语,我不是想去找你们玩,是这边的事着实顺利,我也没什么可做的,这才想着要不要去晋阳看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柴青也跟了上来,一面吐着嘴里的雪末,一面犹自嘟囔:“什么帮忙?她就是想去找人打架!”
小鱼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柴青却也瞪圆了眼睛:“小鱼姊姊,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说早知道这一趟如此无聊,还不如跟着三娘姊姊去晋阳,省得这么成日里闷得手痒。”
小鱼怒道:“我手痒,还不是因为有人太不经打么?”说着又是一抬手,柴青吓得往后一个侧翻,动如脱兔地藏到了马腹下面,小鱼却是施施然一掸衣襟,鄙夷地说完了下半句话:“更不经吓!”
众人被逗得再次大笑起来。这响亮愉快的笑声回荡在雪后的山谷之中,路边几树红梅上积雪都被震得簌簌而落。
凌云也扬起了嘴角。他们这次出山原是兵分两路,她跟何潘仁去了晋阳,师傅沈英则带着小鱼柴青到靠近太行的石艾粮仓,去讨要拖欠的粮饷——这事对他们来说自然不是难事,但听小鱼这意思,似乎比预料的还要轻松?
她正想开口询问,何潘仁已向小鱼笑道:“如此说来,师傅和你们这一趟是马到成功了?”
小鱼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成功的喜悦,反而很是有些愤愤然:“是啊,那个管粮仓的狗官简直是个废物!我们还没怎么着他呢,他就恨不能跪地求饶了,半点花样都不敢耍!我看他那胆子,比小二郎都不如!”
柴青刚刚重新翻上马鞍,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哎,什么叫胆子比我都不如?二郎我什么时辰怕过了?”
小鱼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你什么都不怕,那你适才躲到马肚子底下作甚?拣马粪玩儿?”
柴青被噎得直眨眼,却还是强撑着道:“我、我就是练一练马镫藏身,不成么?”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着嘴,间或说几句正事,好容易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大概——
他们出发前便已打听清楚,苇泽关粮饷之所以被扣,是因为一个姓陈的校尉。此人一开始就对向氏兄弟格外苛刻,后来更是毫不容情,据说是奉元吉之命行事。
因此,这次到了石艾之后,他们首先便悄悄地制住了此人,打算好好“说服”他,最好能让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家伙胆小如鼠,还不等他们使出手段,就什么都招了:
他刁难向家兄弟其实并不是奉了谁的命令,而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掌管粮饷自来是军中肥差,这姓陈的上任之后更是一心捞钱。他原想着向家兄弟没有靠山,是敲竹杠的好对象,故意拿腔拿调地吓唬他们,没想到这兄弟俩出身乡野,根本就不懂这些规矩,更听不懂他的暗示,反而跟他直接翻了脸。
陈校尉恼怒之极,又知道元吉对他们的态度,索性便借着这名头把他们的粮草军饷都扣下了。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到底是贼心虚,生性又格外贪生怕死,如今吃他们这么一吓,立刻便软了骨头……
听到这里,凌云几乎已压不住心头的惊怒,脱口问道:“这姓陈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因为一己私欲,就敢做下这种足以激起军变的事情!
小鱼冷笑道:“他说他家是李氏的世代忠仆,跟四公子更是情分深厚,大家巴结他还来不及呢,谁又会因为那些军汉的死活跟他过不去?”
凌云更是郁怒,皱眉道:“那你们最后怎么处置他了?”
小鱼摊手道:“我倒是想一刀砍了他呢,师傅却说,这种人哪里都有,根本不值得生气。还说姓陈的虽然又蠢又贪,但换一个也未必会强到哪里去,不如留着这个被咱们吓破胆的,至少咱们以后就不用再为粮饷担忧了。
“这不,那姓陈的第二日便把拖欠的粮草军饷都补齐了,恭恭敬敬让人送到了这边,半点幺蛾子都没敢出。”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烦躁:“按理说,这事就这么了结了也没什么不好,可我总觉得不大爽快,若不是师傅说你们不会在晋阳久留,我早就过去了!对了娘子,我出来得急,还没来得及问那报信的,你们要办的事也是这么快都办好了?”
凌云默然看着远方的山峦,片刻后才笑了笑:“是啊,和你们一样,马到成功。”
她也曾以为那些传言的背后会有种种缘由,她也曾为扭转局面做了种种准备,结果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阴谋,没有苦衷,只有一个胡作非为的混蛋,她只要把那个混蛋教训一顿就好……就像小鱼说的那样,一切都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却让人怎么都爽快不起来。
她的笑容里自有一种冰冷锋利的东西,小鱼心头一突,竟是没敢再往下问。
两人的身后,何潘仁无声地叹了口气。
回荡在山谷里的笑声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只有沉重马蹄声轰然碾过这漫长的山道,灰色的云层静静地压在群山的上空,将那几树傲雪凌霜的红梅都压得仿佛失去了颜色。
不过此处离苇泽关已是不远,穿过这个山谷,斑驳的城墙便出现在他们眼前。不等众人走到关下,城门轰然洞开,一队人马迎了上来,领头的正是沈英。
她抬手止住了凌云下马行礼,笑眯眯道:“阿云,你辛苦了!”
凌云一见沈英的神色,便知道她已从报信的前哨那里听闻了晋阳的事,当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哪里辛苦了?她宁可能辛苦一点!
何潘仁心里一动,带马上前,抱手叹道:“师傅说得是,这次的事倒是没什么,就是阿云有些辛苦。”他当然知道凌云心里并不痛快,也希望能尽力开解,不过有些话,或许还是由沈英来说,效果会更好。
沈英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是点头笑道:“那就让她多歇息几天吧。”
何潘仁正想再说点什么,沈英身后的向老四已冲了上来,得意洋洋道:“李娘子,何总管,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几日我和阿兄们也没闲着,军营街道都整理过了,你们的院子也都找出来收拾好了。对了何总管,兄弟我可是特意给你挑了个好地方!”
说话间,他“嘿嘿”乱笑,又冲着何潘仁挤眉弄眼,满脸的横肉虬髯都恨不能飞起来作怪。何潘仁只觉得眼睛被辣得生疼,好容易才打发了他,转头再看,却见沈英与凌云早已走进了城关。
几日不见,苇泽关里的确已换了一副气象。
正值上元佳节,街道的两侧,屋檐的底下,挂起了无数的灯笼。这些灯笼并不算精致,颜色却是分外喜庆,花红柳绿,迎风招展,将原本破旧的道路屋舍都映衬得鲜亮了许多,军士们的笑脸也因此显得格外明亮。
看到凌云带马而来,这些明亮的面孔上更是多了几分欢喜雀跃:
“李娘子!”
“李娘子回来啦!”
招呼声一声接一声地传遍了整个街道,满城节日的气氛顿时又热烈了几分。
凌云微笑还礼,心头却渐渐恍惚起来。
眼前的情景让她想起了鄠县,想起了长安,想起了晋阳,也想起了她曾见过的那无数张面孔——不知此时此刻,那些地方会是怎样的景象?那些人是否也会露出笑容?不知他们的这个上元节,会不会比以前的好些……
正出神间,她听到沈英笑了一声:“阿云,你看这地方如何?”
凌云蓦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跟着沈英转进一条幽静的小巷,眼前是两座紧挨的院落,都是院门半开,花灯高挂。离得近些的那座院子里能看到半新不旧的屋舍和微微弯曲的老树,树下是一口水井,井沿上还留了半圈积雪,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市井烟火的气息。
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向将军给咱们准备的院子?”
沈英笑道:“不是咱们,是你们。”说着便一指隔壁的院子:“那是小何的地方,跟这座院子格局几乎一模一样,他们……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凌云脸上顿时有些发烫,但对着沈英戏谑的眼神,还是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这地方的确清静,师傅你看,院子里还有口井。”
沈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果然长进了!”伸手拍了拍凌云的肩头,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不过有些时候,你怎么还是那么爱钻牛角尖呢?”
凌云心头一震,抬眸看去,只见沈英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之中,满是了解,满是关怀。
这目光宛如一股热流落在她的心口,将压在那里的沉重思绪都冲散开来,只是那些思绪到底太过纷乱,让她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英叹了口气:“阿云,我早就跟你说过,凡事过犹不及。你有担当,不推脱,这原是好事。但有些人你改变不了,有些事你也担当不起,你若为这些去内疚去后悔,不过是自寻烦恼!”m.XiaoShuo530.Com
她的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并不委婉。凌云沉默片刻,低声道:“师傅,我知道。”
在离开晋阳之后,她的确觉得后悔又内疚。毕竟她也是元吉的阿姊,但在他年幼时,她没能保护好他,当发现他变得性情乖戾后,她也没能耐心教导他……在他的事情上,她没能尽力而为,自然也不能问心无愧。
但何潘仁反问说,如果她曾尽力而为,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她想了很久,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改变母亲的态度,自然也改变不了元吉的命运,改变不了他偏激的性情——最多只能让她自己能心安一点。
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不能完全消除那些愧疚,倒也让她慢慢接受了现实……然后,她发现,令人出离愤怒的,并不仅仅是元吉而已。
元吉的任性妄为,或许她还能吓唬住,但在李家旗下,还有多少像陈校尉那样的人?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她根本就没法知道,更别说去改变了。她只看到,如今天下未定,晋阳已是乱象迭出,谁知道日后这天下,这李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曾拼尽全力去做的那些事,真的有意义么?这个世道真的能因此变得好一点么?
一时之间,这些疑问乱七八糟地塞在凌云的胸口,她努力组织了片刻,却也只能艰难道:“我只是觉得,我做的事,都没什么意思!”
沈英皱眉想了片刻,断然摇了摇头。凌云心里一阵发虚,正想再解释两句,却听沈英道:“你说得是,若是认真论起来,你我做的这些事,的确都没什么意思。”
“世事难料,我把这些沈家后辈带来太行,其实未必强过让他们留在吴兴;你在长安扫平那些城池,也未必能让天下多些太平;咱们想对一个人好,说不定最后会害了他;咱们想让世间还一个太平,说不定最后会让局势变得更糟……这些事,咱们根本就没法知道结果。
“咱们能知道的,不过是所有的人必有一死,世间的一切终究会归为虚无,如此而已。”
凌云怔怔地望着师傅,良久都无法言语,这些话有如沸水泼雪,有如疾风吹雾,彻底剖开了这两天她胡思乱想间隐隐触及的某些东西,清晰得让她几乎无法直视。
努力定了定神,她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傅,那我们,该怎么做?”
沈英眉头一扬,脸上忽地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通透洒脱,仿佛能点亮整个黄昏:“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虚度光阴,不空留遗恨,更不要浪费心力去琢磨那些没意思的事!”
伸手指了指院门上挂着的那两盏小小的花灯,她长出了一口气:“阿云,你看见这些灯笼没有?不管怎样,它们都会渐渐破旧,最后变成一堆碎纸,但你把它挂上去时那份高兴总是真的,只要你记住这份高兴,那它就会永远都留在你心里,永远都有意思。”
凌云顺着沈英的手指看去,那是两盏最常见不过的筒灯,勾着简单的花纹,染着喜庆的红色。她记得以前在庄园时,每年上元之前,玄霸总是早早在门前挂起这样的花灯,大家笑笑闹闹,一起憧憬着来年的好时光……那些灯笼自然早已不见了,但那些欢喜却永远都不会褪色。
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热,凌云仰头忍住了突如其来的泪意,嘴角却慢慢地扬了起来。
黄昏终于渐渐落在人间,有些东西在无声碎裂,也有些东西在悄然生长。
上元的夜晚终于就要拉开帷幕了。
马蹄声从巷口传来,打破了院门前安静。
凌云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巷子里就响起了向老四兴高采烈的声音:“沈前辈,李娘子,我说你们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他带马冲了过来,飞身而下,满脸都是兴奋期待之色:“怎么样?李娘子,你觉得这院子如何?”
凌云点头道了句“不错”,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身后——何潘仁也已翻身下马,神色间多少有些无奈。
向老四原是不大敢跟凌云玩笑,此时瞧见她的神色,却忍不住搓了搓手,笑嘻嘻地问道:“李娘子你看,这两个院子,可还有什么地方不方便,需要改动改动?”
何潘仁摇头叹了口气,向凌云比了个手势:不要理他!
凌云自是看得明白,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头往院子看了几眼,轻描淡写道:“的确可以改改——中间这堵墙,不如拆了吧?”
向老四张着嘴愣在了那里,原本憋着笑意的面孔僵成了一副古怪的模样。
沈英哑然失笑,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凌云一眼,对向老四道:“向将军,借一步说话。”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拽着他走远了。
巷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凌云慢慢地走到何潘仁跟前,直视那双深邃的眸子,轻声问道:“你待会儿可有什么安排?“
何潘仁心头砰地一跳,忙摇了摇头:“我没有安排,你呢?”阿云是想跟他一起看花灯么?听说这中原这边,一起看花灯就是定情的意思……
下一刻,他听到了凌云清晰平稳的声音:“我们不如成个亲?”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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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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