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天黑的就早了。
她晚上没去买菜,便凑合着做了一锅菠菜鸡蛋面。
下面的时候,傅久九说要吃一大碗,让她多下一点。
但现在她吃完了,他还在用筷子一根一根挑着慢慢往嘴里放。
挑拣得要命。
傅久九太想念道和的和牛,皇廷的醉蟹,望仙居每天的大套,追月楼的各色煲子,以及林家厨娘做的家常菜了……
但其中随随便便一顿,就是他妈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妈还要养家,养他,供他上学……
傅久九绝望地抿了抿唇,用筷子挑着一根面条慢慢吸进嘴里,难过地想,他们好像根本吃不起。
谢青兰一边织手套,一边抽空看他一眼。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他这副样子,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距离祁洛告诉她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但她一直有点拿不准,要不要找傅久九谈谈。
傅久九最近变得十分敏感,爱哭,脾气也大,她总觉得应该找个更和缓的方式才好。
可是这事儿,好像又不能一直拖下去。
她还在犹豫,就见傅久九忽然间目光一凝,像下了赴死的决心般,猛地一把端起面碗来,就着碗口呼噜呼噜连面带汤地把那碗面条全吃下去了。
最后一口他咽得有点艰难,咽完又忍不住拿小手摸了摸肚子。
“吃不下就不吃,”谢青兰忍不住提醒他:“撑坏了怎么办?”
傅久九想快点长个儿,于是安抚他母亲说:“吃得下。”
他话说到一半,便不由地小小打了个嗝,惹得谢青兰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傅久九抿着唇笑了笑,又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才起身收拾碗筷。
这是他惯常做的活儿。
从读幼儿园开始,谢青兰为了培养他的家庭责任感与成就感,就把晚餐后收拾碗筷的工作交给了他。
再大点之后,又将洗碗的工作一并交给了他。
虽然和林郡一起后,他就极少再碰这些了。
但毕竟是以前干惯了的,现在重新捡起来,依然还是可以做的熟门熟路。
“洗完碗之后,妈妈有些话想跟你说。”谢青兰说。
“嗯?”傅久九看她一眼,然后又乖顺地点点头:“嗯。”
厨房的门敞着,谢青兰能看到傅久九认真洗碗的侧脸。
一缕碎发贴在他的面颊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很乖顺的样子,只是嘴唇却抿的紧紧的,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
谢青兰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之前,为了保护傅久九,她对离婚处理的一直极小心。
小心到,就连傅远声出轨的事情,她都没向任何人提起过。
而在过去的两年里,傅久九既乖顺又快乐,是任何人都觉得十分可爱又优秀的孩子。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做的非常好,就算一个人带着他,也不会让他有任何遗憾或者爱上的缺失。
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之前,傅久九的乖顺,听话,努力,上进,容易满足……
所有表现出来的那些让她放心又欣慰的品质,或许只是因为孩子太过懂事,不愿给她带来任何压力而刻意压制的结果。
而现在,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前期的过度压制,与长期父爱的缺失,让他的叛逆期提前反扑了过来。
傅久九洗了碗,又依次放入消毒柜后,才擦干手走了出来。
他跨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伏到了椅背上,笑眯眯地对他母亲说:“妈,我洗完啦。”
他两条腿还短,这样坐便有些够不到地,脚尖随着说话声,在空中一荡一荡地。
“小九,”谢青兰把毛线团缠好收进筐子里,没有试探也没有绕圈子:“小洛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傅久九的眼睛蓦地张大了,里面的笑意也一点点敛尽了。
他愣了片刻,随后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睛去。
谢青兰没催他,很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傅久九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他现在毕竟还是太小了,年龄小,长得更小,他妈也许会很生气,甚至会限制他以后再去看林郡。
傅久九的眉心蹙了起来,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有多喜欢?或者喜欢他什么?”谢青兰柔声问:“我听小洛说,你们其实根本不认识。”
祁洛跟谢青兰描述了他那天看到的部分情景。
傅久九抱人家亲人家的事儿,他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着重描述了傅久九看到人家就双眼发直几乎要流口水的痴迷像,还重点描述了林郡的长相,以及林郡家的车子。
谢青兰其实有认真思考过这件事。
但傅久九还那么小,她不认为他对那男孩子的感情,是成年人常会想到的那种感情。
那么,那种喜欢就极有可能是粉丝对偶像的一时着迷。
而这样的迷恋,一般情况下会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傅久九在她的问话中沉默着,慢慢地,眼圈却红了起来。
他把眼睛埋在自己手背上,不想让他母亲看到。
声音也被堵得闷闷得:“哪里都喜欢,喜欢到要命。”
谢青兰听着他孩子气的话,有点头疼,但又觉得好笑。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叫喜欢的要命?
但傅久九那样软软地趴着,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又让她心疼的要命。
她伸手揉了揉他柔顺的发。
傅久九的头发乖顺地贴在她手心里,像丝绸一样软而滑。
让她一颗心变得更加柔软起来。
她在养育傅久九上花过很多心思,所以也十分清楚地知道,对于叛逆期的孩子来说,很多东西只能疏导而不能强堵。
“那么喜欢啊?”她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抚他:“喜欢人是很正常的事儿,但你现在还太小……”
果然,傅久九红着眼睛想,他妈妈果然是这样说。
他鼻子酸的要命,一想到以后可能再没法偷偷去看林郡,就觉得恨不得立马死了算了。
“你还太小,一个人去看他还是太危险了,万一被人拐了去怎么办?”谢青兰的声音柔柔地在他耳边响着:“妈妈也想看看那个男孩子究竟有多优秀,让我们小九喜欢成这样,以后妈妈陪你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啊?”傅久九惊讶地抬起脸来。
他眼睛里包着泪,一时有点不可置信,又不知所措起来,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当然啊。”谢青兰笑起来,捏捏他的鼻子:“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傅久九哭了起来,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被他母亲极温柔地抱进了怀里。
他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十二岁的时候,才读小六,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那时候他还太小,他父亲很忙,一个孩子被其他小朋友指着笑是没妈的孩子,被邻居开玩笑说,爸爸以后找了新妈妈就不会再要他,被人感叹着可怜……
幼时母亲给他建立的那些安全感终于在日复一日中被一点点击碎。
后来,初二那年,他父亲再婚了。
他继母十分厌弃他。
厌弃到他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他就连洗澡多用点热水都得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他始终觉得自己很多余,随时都可能会被抛弃。
那几年里,他连那些之前已经破成碎片的安全感也丢失了。
它们彻底碎成了齑粉,消散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不算是一个幸运的小孩。
因为对他而言,世界那么大,他真正拥有过的只有他母亲。
而失去母亲之后,他就再没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也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他真正握在手心里。m.XiaoShuo530.Com
自卑催生了过于强烈的自尊与好胜心,但那些并没有往正向发展,而是建立在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废墟上。
就连最初,他对林郡的追求,也并不完全是因为喜欢。
他当然是喜欢他的,谁能不喜欢林郡呢?
可那些喜欢里,好胜心与虚荣心其实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一心想要进入更高的阶层里,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作践过他的人,都只能抬头看他。
甚至于,都只能舔他的鞋底。
他也一心想让他继母只能讨好他,而他喜欢了就漏点东西给她,不喜欢就作罢,而他给她的那些也只能叫做施舍。
他是恨的,对这个世界,有种很隐秘的恨意。
可他又是很幸运的,因为林郡那么爱护他,说是捧在手心里都丝毫不为过。
他见过很多人,个个想找有钱人,那些人连林郡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老的,蠢的,已婚的……
可他们还是拼了命地讨好和挽留,虽然不是对方的唯一,可得到一点东西就以为足够炫耀。
可林郡那么好,好到像太阳一样,让人不敢直视,像月亮一样,让人只敢高高仰起头偷偷看一眼,
可这样好的林郡,却把他的一切都放在他这里,把他自己和他拥有的一切都放在他手心里,捧他,哄他,宽容他……
他慢慢体会到并沉溺进这份爱,可又怕自己会像以前一样,最终什么都都握不住。
他握得很用力,把林郡都握疼了,可还是害怕会失去。
越握紧就越担心,越担心就越用力……
不知不觉中,他慢慢爱得发了疯,也害怕得发了疯。
傅久九哭的很厉害,在谢青兰温柔的怀抱里,在叫做“母亲”的那份爱里,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曾经,他还未来得及成型就被彻底碾压成齑粉的安全感,此刻又被他母亲的爱与包容一点点拼成了碎片的样子。
傅久九哭得的太厉害了,是谢青兰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大部分时候都乖巧可爱,很爱笑。
偶尔因为什么哭泣的话,也会很快在父母怀里安静下来。
在这样罕见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哭泣里,谢青兰忽然升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孩子曾吃过很多很多苦,在奔波许多年后,又重新回到她怀里来一样。
谢青兰紧紧抱住他,有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慌打心底升起来。
她的鼻尖发了酸,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林郡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小孩子。
好像他从没有出现过在他的世界里一样。
有一阵,每每见到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说不上为什么,好像只是一种习惯。
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仍然会出现。
频率其实不高,有时候一两个月才会有一次。
每次那种感觉出现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偏头寻找,但事实上,周围并没有他。
高二那年,林郡代表a市参加了一场全国性的网球赛。
凯旋而归的那天,在他家大门口,他又有了那种感觉。
他让司机停车,降下车窗向外看。
意料之中,外面并没有那么小小的身影。
反而在不远处的小径拐弯处,他看到了一个瘦而高的少年,正陪着一个女人在往外走。
那女人推了辆电动车,穿着件碎花裙,头发卷着,很洋气。
那少年则是一套浅色的运动装,运动装上的条纹将他的身姿拉得十分修挺。
看样子,他们似乎只是路过。
林郡默默地看了片刻,忽然有些情不自禁地想,那个小孩儿,不知道有没有长个儿,会不会有这个少年这么高?
他怔怔沉思的时候,那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因为他忽然站定身形,并微微偏过头来。
那女人也随之站住了,和少年一起遥遥地看了过来。
距离很远,林郡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但阳光打在那少年脸上,他能看出,那少年的皮肤白到几乎反光。
林郡沉默着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来,沉声对司机说:“开车。”
别墅的巨大铁门缓缓打开,那辆车子慢慢驶了进去,一弯就不见了。
傅久九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脚尖。
“他好像往这边看了。”谢青兰笑着说。
傅久九伸手接过他妈手里的电动车:“妈,我载你。”
“嗯,”谢青兰坐在后座上,又说:“过了暑假你也要去海言了,妈妈担心你,万一近距离接触起来,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怎么办?”
“嗯?”傅久九笑了笑:“那我就变更好一点,两个人可以互补嘛。”
“这么没羞没臊,”谢青兰被他逗笑了,过了会又说:“妈妈又担心,万一他真的那么好,会不会看不上你?”
傅久九骑着电动车,初夏的风扑在他脸上,空气里是清新的林木清香。
阳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像一排毛茸茸的小扇子。
小扇子下面的眼睛弯了起来,他说:“妈,我有你就足够了嘛。”
“油嘴滑舌。”谢青兰嗤笑道。
少年人一边嬉笑,一边迎风前行。
风将他的额发吹起来,露出那张极漂亮的面孔。
那张脸隽秀空灵却又意气风发,双眸晶亮,里面盛满了对未来略显急切的向往与绝对自信带来的笃定。
我来了,他想。
过了暑假,我就来了。
林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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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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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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