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巨响,楚怀玉被一个桩子反弹了回来,沙包似的摔在地上,蹭出好远一段距离。
围观弟子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校场上的桩子有了灵性,欺软怕硬,面对有点本事的练习者就安安静静当个桩子,遇上实力太菜的,则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楚怀玉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泥,狼狈地爬起身来。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被桩子反弹了,这么多同门师兄弟中,他是独一个。
“楚师弟,叶长老走的时候没教你怎么画引雷符吗?要不师姐来教教你?”一个十来岁的姑娘跳出来,笑嘻嘻地画了张符,嘴上说是要教他,手起雷落,在他脚边劈了个碗口大的深坑。
“哎呀,不好意思打偏了!楚师弟,没伤着你吧?”她捂着嘴故作惊讶的样子,十分刺眼。
楚怀玉没说什么,抽身欲走。
“哎,站住!”女修厉喝一声,颐指气使地道,“我让你走了吗?”
“……”楚怀玉拳头狠狠捏了捏,深吸口气,没胆量地转过身来。
“师姐方才教你画符,怎么也不感谢一下?叶长老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对方变本加厉。
楚怀玉呆了半晌,麻木地张口道:“谢谢师姐,怀玉蠢笨,有劳师姐教诲。”
“嘁,这还差不多!我这个人大度,勉为其难地放过你了。”女修得意洋洋地笑着,朝旁边同门炫耀地跑了几个媚眼,仿佛在说:看着了吗,凌寒剑圣的徒弟,在我手下怂的像个面瓜!
四周响起了鄙夷的讥笑。
楚怀玉心里苦涩,一步不停地赶回了房间,反身将门落锁,从架子上翻出一本书,蹲在角落里反反复复地过。
那夜,叶岚草草地演示了两遍剑法,留下几本入门心法和剑谱,第二天就匆匆下山了,之后杳无音讯。
留他一个人在山上随意摸索。
楚怀玉人比较笨,甚至笨到了有些傻的地步,对师尊说过的话言听计从,每日卯时不到就爬起来练剑,一直练到日出破晓,艳阳高照。
可就是没用,他的修炼不得要领,始终像个陀螺似的原地打转,每日看着旁人在师父师兄师姐的教导下一点点进步,要说他心里没有过一点点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对师尊来讲,自己这个徒弟本就是累赘,有或者没有不存在任何意义,就像后山疯长的野草一样,一年又一年,无人问津。
山上所有人都嫉妒他是野鸡攀上了凤凰枝,一朝得道,平步青云,可实际上呢?
凤凰枝哪有那么好攀。
……
楚怀玉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本,朝床边走去。
窗外又是黑漆漆一片,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看书看到后半夜了,想想还有不久就又要起床练剑,他心里有点焦虑。
飞速地掀开被子上床,刚一阖上眼,剧烈的锐痛就像海潮一样席卷全身!
“什么东西?!”楚怀玉惨叫一声,连忙跳了起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身上被割开了十几道伤口,哗哗地冒着血,飞旋的风刃依旧在四周徘徊着,渐渐归于平静。
……竟是有人恶作剧,在他床上藏了风刃符。
“可恶!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楚怀玉含泪咬牙,有心想去讨回个公道,可一想起白日里那帮人有恃无恐的态度,他的底气又泄掉了。
师门师门,有师才有门,他这样一个不受师父待见的朽木,可不就是无门的屋子,谁有气了都能进来踩两脚的?
楚怀玉拖着疲惫的步伐,忍痛从柜子里找了些治外伤的金疮药,胡乱涂抹一气。
清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身上的痛是减缓了,可心里的痛却越敷越深。
算了。
他摇了摇头。
哒、哒、哒。
哒、哒、哒。
睡梦里好像有敲门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
“有人吗?”
是谁在说话,听上去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怀玉,你还在睡吗?”
咦,这人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
“怀玉,是我,开门。”
你……你是谁?
楚怀玉昏睡了很久,意识混沌,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和他说话,万一是那些不怀好意的同门呢?他犹疑着要不要下去开门。
然而下一刻,门自己开了。
叶岚微愠的面容出现在了门口。
“师,师尊?”楚怀玉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目瞪口呆。
叶岚冷冷地一指门外:“看到别的弟子都怎么用功的吗?你倒好,日上三竿了还赖在床上,为师叫门都叫不开,成何体统!”
“我,我……”楚怀玉脑子都不会转了,本能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师尊,我没有偷懒。”
“哦,没有偷懒。”叶岚带着一身风尘走进来,随手从架上抄起一本书,坐到桌边,淡淡道,“那为师来考校考校你。”
……
以楚怀玉的资质,考校结果自然是一言难尽。
叶岚一手搁在书面上,指尖一下一下轻轻敲击,蕴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意:“懒惰成性,无可救药,为师这么评判你,没意见吧?”
“……没有。”楚怀玉低着头,无地自容。
叶岚道了声“好”,神色如霜:“给我去院子里跪着。”
“……是,师尊。”
折雪殿前的庭院里,花影缭乱,莺声细碎,一切的欣欣向荣都衬得院中央的那个少年格格不入。
“咦,你们看,那不是姓楚的小子吗?听说叶长老云游回来了,午时时候去敲他的门,他还在睡,然后就被罚到院子里跪着了!”
“你说什么,午时还在睡,他是不是不想好了?叶长老那是什么眼光的人,怎么能容得下他这种不求上进的废物。”
“哈哈,当然容不下了,昨天周师姐那么收拾他,叶长老都不闻不问的,可见早就放弃他了!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被罚着跪到现在,这事反正我师尊做不出来。”
“是啊,叶长老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看着就是个绝对的严师,这么想来,这个楚师弟其实也挺可怜,小小年纪被折磨成这样,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尒説书网
那些闲言碎语就像刀子,一刀一刀戳在身上,疼得无法呼吸。
楚怀玉跪在地上,双膝发麻,浑浑噩噩中就只一个念头完了,师尊是真的很讨厌他。
神鸟与蜉蝣,一个翱翔于天,一个埋没于泥,一个万寿无疆,一个朝生暮死,一个美若朝霞,一个微如毫末。
三个月前清心谷中惊鸿一瞥,把一颗隐秘的种子洒入心中,在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一点点破土发芽。
蜉蝣再怎么卑微,也希冀着探出头来望一眼凤凰枝。
楚怀玉明白,自己就是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才疯了一样地修炼,可惜,事实总不尽如人意。
凉凉的目光投出去,落在折雪殿紧闭的大门上。
在峰上时,叶岚有闭门打坐的习惯,有时一消失就是好几天,正如那时方清所言,这里冷冷清清的,一年到头别说人影,连个耗子都没有,日出日落,月上梢头,时间的推移变得模糊不清。
七月流火,暑气转凉,楚怀玉孤零零地跪着,觉得身周一阵阵发冷,四肢酸软疼痛,脑袋越来越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滚落下去。
不能,不能倒,倒了的话,师尊会生气的,自己蠢笨不争气,已经惹他那么大火了,不能再过分了。
他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双手抠着泥土,拼命挣扎。
头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落在地上,润物细无声。
楚怀玉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想着自己是个没用的玩意,活着净给师尊添堵,丢人,干脆,干脆就这么跪死算了。
直到第三天清晨,头顶那扇浅青色的大门,忽然毫无预兆地开了
“你怎么还在这?”一丈外同样浅青色的身影,听语气好像有点惊讶。
“……”楚怀玉闭着眼睛,双唇直哆嗦,他想说话,却已经烧得说不出话了。
“怎么了,生病了?”叶岚看出不对,躬身一摸他脸颊,吓了一跳,“楚怀玉!”
少年浑身滚烫,牙关却“咯咯”打着寒战,像一根被蠹虫吃空了的树干,稍稍一碰就轰然坍塌。
“你是傻的吗?怎么不回去,难道一直都在这跪着?!”
楚怀玉用力睁着眼,想要看清咫尺外那张俊美如画的脸,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你!你真是……”叶岚许是被他气蒙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经意间一撸他袖子,气氛顿时宁静了一瞬。
“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弄的?”渡劫境剑修发怒,方圆数丈的空气滴水成冰。
仿佛堕入了深海,五感都被堵塞,楚怀玉倒在那个寒凉又温暖的怀抱里,心想没事,我没事,其他师兄师姐逗我玩儿而已,我笨归笨,但不矫情,这样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我还开得起。
……
他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窗外夜雨声沙沙作响,案上灵灯火寂寂摇动。
一个窄瘦的人影侧对着床头,正端坐于椅子上挑灯夜读。
“师……尊?”楚怀玉做梦似的呢喃了一声。
“怀玉,你醒了?”那人影应声抬起头来,嗓音微哑,有点疲惫,“烧退了吧,感觉怎么样?”
“嗯。”楚怀玉点了点头,看着对方的模样,忽然鼻子一酸,泪水就湿了枕畔,“谢谢师尊,我感觉挺好的。”
“……”叶岚眉头轻蹙,扶着他喝下满满一杯水,才低声道,“那些欺负你的弟子我都处置了,戒律馆领杖责三百,闭门思过一个月,如有再犯,逐出凌寒峰。”
“不,不是吧?”楚怀玉手一抖,空杯子滚落到了被面上,他连忙慌张地捞起,瞠目结舌,“师尊,这未免罚得太重了,他们也不过是……”
“不过是以为太岁头上的土好动,是吗?”叶岚不冷不热地反问道,在灵灯温柔的照耀下,唇色好像初春时候将开未开的桃蕊,那种浅浅淡淡的轻红,好看得有点不真实。
楚怀玉看呆了。
叶岚问:“今天早上怎么回事,为什么跪着不起来,三天两夜,给我示威的吗?”
什么,示威?
楚怀玉“啊”了一声,急道:“不不不是,师尊,你没发话让我起来,我就不敢起来,因为我怕……”
“怕什么?”
说漏了嘴躲不过去,他蚊子一样小声说:“怕你生气。”
“……”叶岚无言少倾,垂眸道,“为师在你眼里,就那么喜欢生气?”
“啊这,当然不是!”楚怀玉昧着良心说瞎话,越说声音越小。
叶岚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阵,起身离开了。
“好好休息,以后有麻烦了,告诉我。”
凌寒剑圣到底是孤独惯了,不大懂得体贴照顾别人,刚嘘寒问暖了两句,就再次拉开距离,坐回书案旁边干自己的事。
床上,楚怀玉侧着脸,像小贼一样偷偷摸摸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师尊,”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这么晚了,不回去歇息吗?”
“不回。”叶岚神色不动,淡定地翻了页书。
“呃。”楚怀玉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谈话陷入僵局。
就这样,对方不走,他也不敢睡,僵持了良久,叶岚才堪堪想起这茬,凌空画了张安神的灵符,遥遥没入他额心:“没事,我看着你睡。”
符文清凉,一如寂夜里那抹淡青的衣衫。
直到很多年后,二人以对立的身份再会于沙场,叶岚才知道,原来那夜随口说的七个字,换来了楚怀玉死心塌地的七年。
那夜,北君弑了十万生灵,终成一代杀神,他指尖染着洗不净的血,轻轻戳了戳胸口
我这个人,心很贱,所以,一字换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个支线是真虐,有点爽到我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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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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