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婆坐卧不安在医院当中,长辈们似走马灯般来来去去,儿子却似是打定了拖得一天是一天的主意,全不理大夫们曾一脸严肃的向我保证说马上就会出来,随时都可能出来!,竟是半点面子也不予人。
倒也类我。
台风又来,雨又哗哗的落下,将尚存的热意打得点滴无存,坐在病屋的窗边,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的史记,听着隔窗的秋雨,不禁想到,若还在学校,此时或应该携一本楚辞出觅善地阅之吧?
于是,忽然想到了贾谊,想要写一写他的故事。
贾谊这个人,是很奇特的一个现象,也是中国历史中特有的一类现象,在其它国家的历史文献或是历史传说当中,几乎没有这种事情。
他的声望很高,非常高,在史记当中有自己的列传,与屈原合称《屈原贾生列传第二十四》,在整个史记一百三十篇当中,这是第八十四篇,在乐毅廉颇蔺相如田单鲁仲连诸人之后,排在吕不韦李斯蒙恬张耳陈余诸人之前。
这是何等安排?
史记是什么?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太史公是谁?千古第一史家,文著其名,史传其察,两千年来,从来没人敢于质疑他的公正,就象从来没人敢于批评他的文字。
乐毅,燕之名将,燕王以千里马骨之术引来,拜将伐齐,下七十余城,几绝齐怍,后来三国卧龙未曾成名之时,便每以管乐自比,可见其在先秦两汉时的声望地位。(顺便说一下,管是指管仲,用于齐,极谙治政,与他前后相关的故事很多,如齐恒公兄弟夺位,如临终前指易牙诸人不可信用,如管鲍之交,而对他最有名的赞美,则是孔子所说的:微仲,吾其左袒乎?,如果没有管仲的话,我孔丘现在应该还是一个不知何为文化礼数的野人吧?能让几乎看当时所有诸侯大臣都不顺眼的孔素王这样赞美,此人理政之功,可以想见一斑。)
廉颇蔺相如自不必说,将相和的故事,上过小学的都知道,他们再加上赵奢和李牧,乃是赵后期在强秦虎视下多年不坠的主要保障。(所以,后来廉颇垂老时,秦犹畏其复用,还特意使间恚其王前,便是有名的尚能饭否那个故事的来历。)
田单亦是名将,乐毅伐齐,下七十余城,独莒、即墨不坠,守即墨的便是田单,后来用反间计除乐毅,用流言诱燕激劝齐人士气,用火牛阵破燕军等等名计,皆由其而出,若不是他,怕早没了七国争雄,二帝并立的规模,可说乃存亡续绝之将,功不可比。
鲁仲连,这是我最欣赏的古人之一,一直有心单独写一篇他的故事,太平记里面的初代蹈海,名字叫作仲连,其实就是比着他的事迹打造的一个人物,在当时,他是极有名望的说者,曾经凭一个人的努力阻止了数场战斗的单方面崩溃,还曾经凭那无人可比的魅力和气势几乎是强迫着齐王投入了几次与秦的正面对抗,他最后的结局也很有名,很悲壮,因为不肯为秦臣,蹈海而亡(现在知道蹈海的来历了吗?其实和周总理的那首诗没什么关系,而是反过来,是因为选定了这个名字后才想到这首诗的。)决绝之处,可比不食周薇的伯夷兄弟。
看见没有,以上这些人物,没有一个普通人,每个人都强烈的影响了当时的历史,每一个都在那个时代中深深的打有自己的烙印,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将他们从历史当中抹去的话,很多历史事件都会重写,很多人甚至是国家的命运都会改变。
在他后面的人也不简单,吕不韦可称千古第一商人,是中国第一个真正投资于天下的大商人,他的《吕氏春秋》至今犹有其值,他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把持着当时最强的秦的军政大权;李斯,秦始手下最受信任的相臣,一度曾是那种真正意义的第二权力者,在他手中产生了小篆,也是他将书同文,车同规等等理念细化为现实,推行天下;蒙恬,秦大将,北逐匈奴,建长城,后蒙谗而死,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如他尚在,由他来指挥秦军的话,根本都不会有机会打到巨鹿之役;张耳陈余,他们曾是秦未众多反叛者中最为著名和耀眼的势力,一度还曾有过可以亡秦的虚像,后来也不是被秦击灭,而是败于两人的反目内斗。
和前面的人一样,这些都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人,他们的存在与否,他们在很多关头的取舍与决策,会影响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会影响到甚至是整个国家的气运成败,他们,都是曾握有权力并根据自己的意志或是原则运用了权力的人,善恶另说,成败不论,但,他们的行动,毕竟都曾改变了身侧的世界,在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有着深刻到不可能忽视的脚印。
而,和这些人相比,屈原和贾生,就是两个非常刺眼的存在了。
他们也有强烈的意志,却从未能够贯彻到外部的世界,他们也有完整的观点乃至改变世界的方案,却从未有机会付诸实施。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失败者,终其一生,他们终于不能将自己最重视的能力奉献于他们最渴望奉献的存在,终其一生,他们终于不能将自己的意志外化到那怕是一城甚至是一村人的身上。
大家可以去看一看西洋人的史书,那里面从来不会给这样的人以认真对待,他们是一群务实到近乎残酷的家伙,只重视是谁第一个审请了专利,对设计却没有留下脚印的人毫无兴趣。)但,他们却列名于史记,那百分之九十的帝王将相都只能在里面有一点点记述,或甚至只能在年表中留一个名字的史记,那数千年来曾被无数人认真研读和思考过的史记,在那里面,他们拥有只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方天地。
你甚至还可以说三闾大夫也是有着他的脚印的,他有离骚,有天问,他是中国两大文学传统之一的开创者,他是李白永恒的精神家园,只要一天还有人感兴趣于中国文学史,这位一生都在吟哦美人香草的孤愤者就不会被人忘记。
所以,我才要讲贾谊的故事,因为,他甚至连这也没有。
在史记里,一开始是这样说的:自屈原沉汨罗后百有余年,汉有贾生,为长沙王太傅,过湘水,投书以吊屈原。
再多一句嘴,贾生这两个字,就此而成,亦是中国文化中的特色符号之一,除非是在特定的语境里面,不然的话,只要看到这两个字,我们就知道一定是在讲贾谊了。
贾谊这个人,很年轻时就成名了,他是雒阳人(雒阳,就是今天的洛阳,是后来三国后期才改的名,改名的原因和五行兴替有关,这里不多说了。)十八岁就能读诗讲书,在当地非常有名,当时的地方官听说了他的名声,就把他召为门下,很欣赏他。(再打个括号,那时还没有后来的科举制,官员都是征辟的,就是由地方官和在地方有影响力的士绅们联合选拔推荐。)再后来,上来了一个新皇帝,汉孝文帝,就是文景之治的那个文,他听说那个地方官治政很有一套,而且年轻时曾经和李斯同学过(注意!就是上面那个李斯,就是他!),就把他提拔到了廷尉的位子上,这可不是小官,是当时朝中很重要的官位,放在今天,大致就等于最高法院的院长,有最终的量刑权和对法律典籍的最终解释权,虽然这权力当然还是在皇帝手里打转,但只要掰的有道理,皇帝一般也只是笑笑,不会硬要非刑。(和这关的故事也有几条很有名的,例如张释之,以后再说。)
顺便说一下,这个人姓吴,史记上只说他姓吴,没说他叫什么,而翻遍一部史记,也找不着关于他的第二处记载,所以也没法搞清他叫什么。
看见没有,虽然这个人的官路比贾谊顺的多,可,至少在太史公的心里,他的价值仅只是将贾谊荐入朝廷这一点而已,而我们今天之所以还能知道有这个人并对他没什么坏印象,也只是因为他举荐过贾谊而已。
这个人既然欣赏贾谊,有机会当然还是会说他的好话,这一下汉文帝就也知道贾谊了,考察了一下后,就任用他做了博士。
解释一下,这个博士可不是今天的学位,是一种官名,又叫博学士,通常是替皇帝解释一些经典,起草一些诏书,通常都是由很有实力的学者担任,象很有名的四皓(差一点顺手打成安刘四皓,~_~),就是被张良请来,帮着刘邦那个傻儿子的四个家伙(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角里先生周术),就是秦博士,也就是秦朝时的博士。
因为当博士需要很强的专业素养,所以一般人是干不了的,那些贵人们也不会把自己的人向这里安插,来了也干不了,技术饭可不是凭老子是XXX的人就能吃的,又因为积累知识总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干这个的一般都是中年向上的人,还有很多白头发的老博士。
在这些人里面,当时才二十出头的贾谊是最年轻的一个,但他却一点儿客气或怯懦的意思也没有,并且,他的才华,也的确可以支持他的这种自信。
那时的皇帝其实基本上是没什么文化的,从那位斩蛇起义的汉高祖开始,一开口就是粗口村言,常会有些例如废儒,竖子之类的妙语向外乱蹦,可这种话当然不能落到诏书上面,所以所谓书诏这个工作基本上就是把皇帝的口语改造成很高雅的书面语的一个翻译过程。
但这一下问题就来了,翻译是什么?信达雅,那一条不到位都不行,妄表皇意?找死!妄匿皇意?找死!妄蔑皇意?更是找死!
当然,这种说话略有一点夸张,至少考史记汉书诸典,都没见过因未达君意而死的倒霉蛋,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所以每有诏议下,诸生都要群议,大家一齐讨论,其实说白了就是大家一齐签个名负责,要得罪就一起倒霉,谁也别想溜。
贾谊他不管这么多,少年得志,胸负大才,他啥也不怕,一有诏议下来,他就哗哗哗哗的为之对,而诸生一看,居然各人的想法全都被很恰如其份的表达了出来。那个叫佩服啊,于是都承认他最厉害,我们都比不上。
其实,对这一段我一直有点怀疑,学问这东西是个水磨工夫,贾谊虽然大才,但要说能把这么多老博士都踩得哇哇的说不上来话,我还是觉得不大可能,照我的理解,很多事情,这些家伙未必是真做不到,但他们都是经历了秦未汉初的乱世过来的(那时汉建才二十多年,照年龄算,这些家伙至少也该是张良韩信这些人的平辈或稍小一点)什么没见过啊?汉初大杀功臣的血雨腥风,吕后用权时暗整朝政的阴骛手段,灌绛辣手屠吕的狠毒无情,他们都是亲眼瞧着过来的,功名?再好的功名也要活着才能享受的,一没人脉二没出身,在这里口花花的乱讲出风头,谁知道那天会不会出到去和淮阴侯作伴啊?还是安安静静的过这太平日子吧!后世清名臣张廷玉有语曰:万语万当,不如一默,我以为或就是这些家伙的心理写照。)
这样子呢,贾谊就更有名了,皇帝也开始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你瞧瞧,我提的人怎么样?多长脸啊?于是就超迁他,就是不按制度,破格提拔了他,一年内就把他提到了太中大夫。
起太中大夫,这可不是个小官,依《百官志》中的定义,太中大夫掌论议,无员,秩比千石。看见没有,千石啊,汉时人表示自己有志气,就说欲求二千石。就是要当大官(说起来,我们老家就出过这样一个家伙,在刘邦手下当官当了一段时间,没爬起来,就很生气的说:大丈夫当不到二千石的官,还有什么脸面再回故乡呢?接着竟然卷了一笔公款逃掉了,不过他确实有点本事,后来还是回来了,刘邦也没有怪他(汉初时不重视干部的廉洁问题,只重视有没有反心,陈平分金,刘邦一点都不在乎,萧何自律,刘邦反而疑神疑鬼)并且他后来确实干到了两千石~_~)
从定义中可以看出,太中大夫没有具体的人钱权力,主职是掌论议,就是站那儿耍嘴皮子,出点子,放在今天,大致等于是于是智囊,参谋一类的人物,其权威性则视皇帝对他们到底有多大信任。但在秦汉时侯,这个职务已经是干参谋能干到的顶点,是最高一级的参谋了。
在汉朝,干过这个职务的名人着实不少,譬如说服尉陀归汉的陆贾;曾使西域,通丝绸之路的张骞;改制汉法的刑法专家张汤;还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卫青卫大将军,在任车骑将军,出击匈奴之前,干得也是太中大夫。
无论怎么说,以贾谊的资历来说,这实在是非常了不起的重用了,上面说得那些人,除了卫青是外戚(就是皇后的亲戚,可以统称为小舅子们)身份,有卫子夫罩着外,其它人都是千辛万苦功成就之后,才被封到这个官位,那都是酬功的意思,而贾谊做为一个尚无寸功于天下的人竟可以干到这个位置,可以想见皇帝对他的信任,但,朝中官员在私下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也并不难想象。
那个时候的贾谊,还根本没有去操心这些事情,他只觉得热血沸腾,一门心思全是人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之类的传统中国价值观,决心要干出一番事业,以报答汉文帝对他的信重。
…而,他的悲剧,也是自此而始。
中国古代讲究立功立德立言,就是说你有功劳不行,还要做表率,光做表率还不够,最好还能有思想,给写出来,让见不着你的人也能学习或者是了解(在这一点上,我们比西欧中欧那些斧头骑无鞍马的蛮子和南欧那些光裹块白布,一不小心就袒胸露乳的裸奔男强了不知几千几百倍出去,可惜几千年下来,写得多,烧得也多,后来又故步自封,屡失其机,结果现在居然被那些家伙反过来骑在头上腆着脸说什么文化传统…真是一想到就火大,说远了,不提不提。)贾谊既然有志于政,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政治理论和指导思想,所有这些,被很集中的体现在了他的《新书》里面。
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很嚣张,自己的政论集子居然叫《新书》,那别人的算什么?老思想?老冬烘?
但,反正,正如前面所说,贾谊这家伙在做人上,是一向都不怎么管这些事情的。
目前流传下来的《新书》一共有十卷,全部是政论,从小标题上就能看的很清楚:过秦,藩伤,大都,服疑,权重,制不定,威不信,匈奴,铸钱,劝学…反正是只要你皇帝要操心的事我就论,政治军事,经济人事,统统都论。
顺便说一下,这一点我倒一向不欣赏,常窃以为乃中华文化陋俗之一,要知道术数有专攻,那有真的百科全书啊?未下深功而议,又怎么可能切用合节?可惜几千年流风不减,至今还时时在电视上看见一些名人在乱讲社会教育,或是当红戏子想要教年轻人怎么作人,每见,必有忍不住想闯进去掴其三百的冲动。)
《新书》的完全结集,是在贾谊生命的最后阶段,且没有注明各篇幅分别成于何时,所以在目前的这个时间里,只能透过一些侧面的史料结合汉时大事迁变来推断《新书》中的那些内容是成于他第一次入朝期间。
对这一时期贾谊的政见,太史公是这样告诉我们的:贾生以为汉兴至孝文二十余年,天下和洽,而固当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乃悉草具其事仪法,色尚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秦之法。孝文帝初即位,谦让未遑也。诸律令所更定,及列侯悉就国,其说皆自贾生发之。
这些,的确是很重要,也早就该有人做的事情。
前面说过,刘邦这家伙是没什么文化的,而且自汉建后他也没有消停过:砍英布,砍彭越,砍韩信,砍韩王信(这家伙在史记中也有自己的列传,叫《韩信卢绾列传》,煞有其事的,还紧跟在《淮阴侯列传》后面,别人怎么说不管,反正我觉得这是太史公故意的,算是他老人家幽默细胞的一点体现。)中间还跑到白下被阙于氏围了一家伙,靠美人计才跑掉,还杂着要对付后宫里醋海翻波,诸母护子的春秋大戏,更没有精力管这些,他到底懒到什么地步呢?当初秦尚水德,色黑,按五行兴替学说,汉朝该是土德,色尚黄,可刘邦得志后怎么说?这家伙居然说,我看这黑色不错,咱也别改了,就它吧!
这是什么概念?就等于说当年中山先生逼得清帝退位后却没挂青天白日旗,还把那面大清龙旗抖出来忽悠!
当时他身边也没啥文化人,萧何陈平都是耍心眼收拾人的行家,在这上面不行,也懒得在这些虚的上和他叫劲,就随他的便,所以汉初时满朝上下一水的黑,跟《英雄》里那一群喊着大王杀,大王杀。的家伙没什么区别。(在这儿再开训两句:去年那个汉武大帝,据说挺好,可史实性的谬误简直多到能气死人,我换过台第一眼看见咱们汉文帝老人家着一身黄,笑眯眯的指挥着一群红衣服,当时就气得换回中央五。)
另外,刘邦这家伙在敬天帝时,为了强调自己确实是正牌子的黑帝,居然让加造了一座黑帝像,老皮老脸和几位传统天神摆在了一起,全不管自己当初还曾经以赤帝子的身份斩过一条大蛇,估计当初为他编这故事的几位兄弟这时都得哭死:你说咱们这是图嘛啊?
连这最重要的国家象征都没改,其它的可想而知,官制,地制,法制皆从秦制,礼乐除了搞了些皇帝专用的东东外,其它一概欠奉,要是一外国使节在秦始时离开,现在又回来了,估计一下都弄不清这国家已换主子了,弄不好到上朝时还以为上面坐得是嬴政老大的那位小皇子。
但这种事情,你老不改也不行啊,天底下知识分子这么多,懂规矩的人这么多,他们看着有气啊,所以说,改制一事其实并非贾谊一个人的主张,而是当时已经颇有势力的一派呼声,贾谊只不过是当时最早提出了完整的改制理论的人而已。
应该说,贾谊的这些理论还是对皇帝口味的,改革,创造新制度,新理论,谁不想啊,青史留名啊,可一群老人不干了,你个二十出头的小王八羔子,懂得倒多啊?这也嗡嗡,那也嗡嗡,TNND,老子们提着脑袋帮高祖打下来的天下,难道还能由你小东西做主吗?于是就跳出来反对了。
史云:天子议以为贾生任公卿之位。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
后面两位仁兄说起来倒不算什么,那个东阳侯大名叫张相如(和司马相如一样都是相如哎),只是一个县侯,封地倒还不错,就是今天出十三香龙虾那地,当时在朝上的职位是大夫,不比贾谊高,冯敬当时是御史大夫,相当于今天的纪委人员和检察院的复合体,,但朝廷上象他这一号人多了没有,反正一个班都挡不住,他们那办公室叫御史台,看见没,人都多的论台了,单拽出一个来算啥呢?何况御史骂人,天经地义,要光他二位汪汪,估计也没谁放在心上。
可是,还有绛,灌两位哎。
绛,就是周勃,因为受封绛侯,所以喊他绛,这位爷解放前倒没多大功劳,和韩信彭越英布那是影都没得比,就占一老乡路线,是沛县人,另外也算勇猛,打起仗不要命,在平掉项羽之后赐爵列侯,剖符世世勿绝。食绛八千一百八十户,号绛侯。,本来侯倒不算啥,汉初那异姓王是一大票一大票的,韩信被一贬再贬都还是个侯,可他后来有大功劳于刘家啊!要不是他在北军那里露半拉肩膀一声吼,估计贾谊这官都指不定是在姓吕的手底下做;至于灌,叫灌婴,他干过什么事呢?一方面,周勃动手收拾吕家时,他立的功也不比周勃小,另一方面,和周勃一样,刘邦还是沛公时他就跟着了,后来则被调到韩信手下,算是个副军级干部,能指挥好几万人,当时项刘对峙,彭城一场恶战,刘邦逃得连儿子都推下车都不要才跑掉,之后四年间,整个徐州基本都在项羽手下,然后楚汉二次决战期间,他带了队人,打下邳,降彭城,等于说把刘邦的老家给解放了,而且,他还有最有名的一件大功,叫做:项籍败垓下去也,婴以御史大夫受诏将车骑别追项籍至东城,破之。所将卒五人共斩项籍。
看见没,韩信汲尽脑汁,十面埋伏,但真正让汉高祖大出掉这一口粗气的,还得多赖灌婴。具体来说,他就等于是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里面抓住张辉瓒那个指战员,虽然张辉瓒是败在了主席那七百里驱十五日,横扫千军如卷席的算度下,可要没这几位红军战士抓这一下,这阙词到底不好收尾是不是?
绛﹑灌﹑东阳侯﹑冯敬,这几个人都看贾谊不顺眼,咋办呢?上书踩他呗!
乃短贾生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
汉初那时候,长安乃第一大城,关中实天下沃土,人们是不怎么瞧得起关外之人,所以他们首先训场,指贾谊为雒阳之人,相当于今天的北京上海人斜眼看看咱们外地人:你小子不就一阿乡吗?你丫那地方尽出民工了,跟你啦啦啥国家大事呀?!
接着说他年少初学,那一半也是提醒皇帝:您还年轻,老臣们见的世面多,而且忠心耿耿,您该听谁的,心里要有数啊!
又说他专欲擅权这就点得很透了,贾谊他可是要擅权啊!您可看清楚啊!
最后说他纷乱诸事,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只是顺着擅权两字向下说,那也很清楚,他要把什么事都搞乱掉。他们不承认贾谊这是在改革,说他是要搞混乱,不维护安定团结的稳定局面,那是啥意思?自古君王憎乱世,沾上这乱字还有个好吗?
这个汉文帝本身不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只是个代王,全靠绛灌他们大翻脸做掉了吕家才当上皇帝,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啊,再说他仔细想想,这些人说的有理哎,也的确不能只听贾谊一个乱讲,要是什么都从头整起,一乱了他倒拍拍就走,反正谁来了都要聘参谋,可我这皇帝怎么办啊?!就开始看贾谊不大顺眼,下面,就是后亦疏之,不用其议,开始不听他的了。
前面说过,贾谊本身就一参谋,只能提提建议,要是皇帝不听,他等于白扯,他是一门心思热血报国啊,没想到突然被整了这么一下子,就开始有点难受,可没想到,难受的还在后面。
虽然失意,但别人看他还是不大放心:这不就皇帝一句话的工夫,今儿不信,明可保不齐啊?再说了,这就算是把贾谊得罪过了,不趁他病要他命的收拾干净,难道还等着他也学前人来玩什么死灰复燃吗?
很快的,新的处置下来了:以贾生为长沙王太傅。
汉初酬功,封王封侯本来就封得发疯,后来异姓王们老造反,刘邦就更害怕了,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吧!我都封给咱老刘家自己人成了吧?于是又是一封王,基本上是大点的地方都有个姓刘的在那当王。(应该说,刘邦这一手还是收到了效果的,要不然吕后掌权那会这天下估计就换成老吕家的了,可长远看也不怎么聪明,才到他儿子那辈子上就又整出七国乱,吴楚反这一出溜大戏来。)
那时王的独立性很强,可以自己有军队,自己收税,自己定境内百官,制度一如长安,相当于一具体而微的小朝廷,但见人低一级,就等于说省里有一部门,市里也有一对口的,可省里那部门的小头头都是处级干部,市里就只能定个科级了。虽然都叫什么生技科长,基建科长,但级别那可不一样。
另外,王和王也不一样,有的地盘大,有盐有铜,自然肥的流油,也有得基本上就是守着几座连石头都长不胖的穷山,长沙王就是后者,而且堪称后者当中的极品,周围除了山就是水,除了能吃的,什么植物都长,除了不咬人的,什么动物都有,地方上还有瘴气,号称是水恶土毒,史记中以卑湿两形容,简直是看看都觉得不大舒服。
顺便说一下,长沙王本身的这种特质,在长远来看,却反而才真正有利于王者,只是,在之前并没有人发现到这里,还是贾谊以他那种极其敏锐的天才首先捕捉并阐述了这一点,这也正是我对贾谊饱含尊重的原因之一,关于此,在后面还会写到。)
太傅本身是大官,算是皇帝的老师,可那是指在朝廷里的太傅,象在地方王那里当太傅,本身就已经是见人小一级,而长沙王又是这种极品级的小王,简直是人见人欺,这也就大致等于一位在苏锡常地区当生产局长的老兄突然被调到苏北的那个县局里当总工,简直和开除他没大区别。从前途无量的政治新星突然沦落至此,贾谊自然心里很不舒服,他身体又不好,便有些自怨自哀起来,觉得自己大概是不能活着回来了。
对此,太史公是这样描述的:
贾生既辞往行,闻长沙卑湿,自以寿不得长,又以适去,意不自得。
这个适,是当时的用法,其实该写成谪,谴等,就是被贬的意思,这里就是说贾谊听说那儿水土不好,觉得自己到那就活不长了,但因为是被贬去的,所以没什么办法,也只好不高兴。
而之后,便是一个灵魂升华的开始,是一个人从聪明变到伟大,从一名普通的失败者蜕变至千秋以下犹为人追怀的开始。
长沙。
长沙有罗县,县内有汨水。
汨水…只要是中国人,大概都知道这地方。
屈原沉江于斯,自那以后,他便永远活在了中国历史当中。
史记云: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
当时,他曾在江边披发行吟,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对着风雨大江,他发出了中国历史上最强的叹息:举世混浊而我独清,觽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
大家都脏,就我一个想要干净,大家都醉,就我一个希望清醒,所以,我被流放至此!
看到没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何会失败,会何会落到这种境地。
好心人总是有的,聪明人也总是有的,策舟江畔的一名渔父也懂得劝他: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觽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
看见与世推移这几个字了吗?日后,它会被改造,叫成与时推迁,并成为琅琊王家所信仰的千载家风,这使王家成为天下无双的簪缨世家,帝姓更替,富贵不减,但…那也使王家一直没能得到中国传统文化模式中最高的尊重。尒説书网
渔父说的很明白:大家既然都脏,你就随波逐流吧!大家既然都醉,你就跟着喝吧!要是铁屋子里真得没空气了,最多一齐闷死呗,何必呢,明明是顶尖儿的人才,却非要让自己沦落成这样呢?!
屈原怎么说呢?
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魭魭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蠖乎!
洗完头的人要打打帽子,洗完澡的人要抖抖衣服,谁能够心安理得的把脏东西抹到干净身子上呢?
如果生存非要以出卖为代价的话,那我宁可赴流,宁可葬身鱼腹!
随后,便是这天才文学家的最后一篇文字,怀沙之赋。
回首四望,看着他人生中见着的最后景象,他长叹:陶陶孟夏兮,草木莽莽。伤怀永哀兮,汩徂南土。
带着遗憾,他回顾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巧匠不斲兮,孰察其揆正?玄文幽处兮,蒙谓之不章;
黑白莫辩,是非不分,那后果,就可以想象:离娄微睇兮,瞽以为无明。变白而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雉翔舞。同糅玉石兮,一燍而相量。
苦笑着,他思考着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凤鸟:鸿前而麟后,蛇颈而鱼尾,龙文而龟身,燕壡而□喙,首戴德,颈揭义,背负仁,心入信,翼俟顺,足履正,尾系武,小音金,大音鼓,延颈奋翼,五色备举。
几乎是完美的形象,但,当凤鸟来到人间时,他遇上了什么呢?陷而不济,穷不得示!
于是,他终于愤怒了:重华不可牾兮,孰知余之从容!古固有不并兮,岂知其故也?
可,激动后,他很快又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愤怒又有何用?一切,早已不可挽回。
悲伤的叹息着,他垂下了头:进路北次兮,日昧昧其将暮;忧虞哀兮,限之以大故。
虽然还差很多年,可是,他已看到楚国太阳的陨落,看到了大限将楚地覆盖。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分,他的弟子,他的族人,他的信众,他的爱人…全都不在身前,这个孤独的诗人,孤独的政治家,孤独的先知和智者,孤独的站在汨水边,孤独的面对着孟夏时的江风。
身边,是那圆睁着眼睛,还努力想要劝他回心转意的渔父。
终于,他决定了!
人生禀命兮,各有所错兮。定心广志,余何畏惧兮?
大笑着,让泪水在笑声中夺眶而出,自由的飞舞,然后坠落,就如同他的一生。
他抱起一块石头,迈向江中。
只留下一个冀望,留给后人,象是一个拷问。
知死不可让兮,愿勿爱兮。明以告君子兮,吾将以为类兮。
那一瞬间,有伟大的波动,超越了时空,超越了成败,超越了一切物质层面的限制,烙印入历史当中,直到千年以后,在南方的另一片大水边上,我们犹可听到响亮的回音:
古之贤人,不以物喜,不以已悲。
微斯人,吾谁与归?
微斯人,吾谁与归?!
屈子沉江后,这水沉寂了很久,或许也有一些人来这里凭吊过,的确也有很多人在这里纪念着,可,要抚慰三闾大夫那孤独的心灵,止靠几个五色丝缚的棕子又怎能够?
至少,我是相信,直到那与他一样孤愤和担忧着的灵魂,同样带着巨大的失望来到湘水边上之前,他并没有得到什么真正的安慰或者说是认同。
当时,是在贾谊去往长沙上任的路上,前面说了,他不自得,就是心情很不好,于是,当他听说眼前这平凡的小江就是当年吞没了三闾大夫的汨水时,他的心被触动了。
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
这是中国历史上极有名气的愤懑之赋,面对逝于百多年前的巨人,贾谊将他那巨大的失望吐露无余:
共承嘉惠兮,俟罪长沙。侧闻屈原兮,自沉汨罗。造托湘流兮,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乃陨厥身。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鸱枭鬏翔。阘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谓伯夷贪兮,谓盗跖廉;莫邪为顿兮,铅刀为铦。于嗟嚜嚜兮,生之无故!
表示了与屈原相近的意思:世人都瞎了吗?竟说伯夷是贪婪小人,说盗跖是道德君子,说莫邪是无用钝刀,说铅铸的反是锋锐神器?但更激烈,他竟对一些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也表示了他的失望:呜呼哀哉,逢时不祥!
这类似的意思,日后的孟浩然曾含蓄的表示过: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结果那位明主大为不满:非我弃君,君故弃我耳。这类似的失望和牢骚,柳三变也有过: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换来的是赵官家的白眼:何用浮名?且去填词!若与他们相比,贾谊后来的遭遇已是相当幸运,由此也可看出,汉时的政治气氛较后世还是远为宽松,君权威重,也远没有后来那样不可一触。)
他对身周的羁绊表示了不满,那些他本来甚至没有想象到的不满:使骐骥可得系羁兮,岂云异夫犬羊!也对将要前往的环境表示了失望:彼寻常之污渎兮,岂能容吞舟之鱼!
应该说,直到这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境界比诸屈原还有所区别,现在的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受谗窜贬的败臣,他所经历的失望,他所发出来的牢骚,除了文采之外,并不比之前的微子,信陵乃至高喊锥在囊中和剑兮剑兮,不如归去的两位仁兄高明多少。
具体一点,就是他此时赋中所体现的更多的是牢骚:恸身多于恸国,怒气大于忧心。尚没有身在江湖而心怀魏阙的自觉,也没有因心忧肉食者鄙而采针对的思考。
一定要注意:屈原之死,乃是赴国之忧,他不是为自己的权位富贵而恸,否则他随时都可回头,他为原则而战,因原则而败,最后则为原则殉身,直到最后一刻,他所关怀的,仍还是楚国的命运,这,也正是在传统文化概念中能够得到最高尊重的思考模式。
可是,就象千载之后,那位原本也仅止是大才子的苏东坡公,在南堕黄州之后反而实现了精神上的腾飞一样,贾谊,也由此开始了他成为不死者,成为永远存活在历史与记忆当中之不死者的旅程。
千多年后,那位清瘦有髯的大诗人一样因受攻讦离京南下,面对着滔滔的江水,呼啸的山风,阵阵的竹浪,这位失败者反而洗尽了一心的失望愁索,向着天,地,人,向着整个宇宙笑出了他的豪迈,他的豁达,在那之后,中国文学史上才有了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才有了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才有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才有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甚至,才有了今日仍时时为商贾窃用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整个在日后搞至轰轰烈烈的豪放词派,至此才算是有了自己的源头。)
可是,我们也应该记得,当苏轼他牵黄擎苍,千骑卷平岗的时侯,他已经五十岁了,对人活七十古来稀的中国古人来说,这几乎已是人生的余烬阶段,在这样的时候蒙受重创,又能在这样的时候添好伤口,坦然的站起来,仍旧对着世界大张臂膀,去用力的吞吐天风,歌啸豪音,更能够将之前自己的所长再有突破,就此成为一代词宗…)
所以,苏轼他才能成为中国文天上璀璨群星当中不次李杜,不让五柳的夺目巨星。)
自古以来,中国也不知有多少大才子或是自以为的大才子蒙冤失意,仅宋元佑党人一案,南窜名臣何止百人?但,之中亦只出了一个苏东坡。)
又扯远了,再拉回来吧。)
关于贾谊在长沙任太傅期间的事情,太史公一点也没说,只有这样的一句:贾生为长沙王太傅三年。
没了。
关于贾谊在这期间有何建树,有何政治观点,一字未提,只是全文纪录了他另一篇非常有名的文章:鸮赋。
不过,在我看来,有此一文,已经足够了,足够告诉我们贾谊在这期都干了些什么,都有了什么变化,为什么?请向下看:
鸮,当时长沙的俗称是服,具体是什么鸟,我也不清楚,照记述来看,是一种和喜鹊差不多大的黑鸟,有一天突然飞到了贾谊的屋子里,呆呆的看着他,也不飞走。
再扯一下,看到这里时,我首先想到的是埃德加坡,这家伙曾写过一首长诗叫乌鸦,讲得也是有一天一只黑鸟飞进他家里,冷冷看着他也不飞走的事情,不过全诗气氛技巧和贾谊就没得比了,至少文字就太啰嗦,只能说还算有趣。)
一开始,贾谊就把气氛处理的很压抑,他占了一下,说野鸟入处兮,主人将去,就是说野鸟自个飞进来啦,看来主人快要搬出去啦!
到这里,我们要结合上贾谊当时所处的环境,从开始太史公就说了:闻长沙卑湿,自以寿不得长。就是说贾谊自个儿就担心自己可能会活不长,人要心里有想法,就容易瞎联想,他现在就也是这样。
接着,他就干脆搬把凳子坐下,和这服鸟正式聊开了。
请问于服兮:予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菑。淹数之度兮,语予其期。
看样子你也不一凡鸟,不然不会吓也吓不走,那你就说说吧:我下面会怎样?能调走就告诉我,得在长沙呆一辈子更要告诉我,怎么都好,你反正得给个准话。
要咱们在边上,准觉他至少傻了一半:没事你跟一鸟呕什么气啊?可,不,那鸟还真答理他了。
服乃叹息,举首奋翼,口不能言,请对以意。
叹一口气,那鸟一抬头,抖抖膀子,开始聊了,不过他到底是一鸟啊,说不出人话,所以要贾谊自个去悟,就是对以意。
沕穆无穷兮,胡可胜言!
老天爷,运数这东西,谁能说清啊!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
你让我说人命好命坏,可怎么说啊,好事有时就是坏事,坏事有时变成好事,忧喜吉凶,他们是聚门同域的,就是在一块儿。
彼吴强大兮,夫差以败;越栖会稽兮,句践霸世。斯游遂成兮,卒被五刑;傅说胥靡兮,乃相武丁。
吴厉害吧?可夫差被挂掉了,越那地穷吧?人勾践后来还整到春秋五霸,李斯不是很能耐吗?最后什么刑都使他身上了,傅说干施工那会苦不苦?后来给武丁当了宰相。
于是,一人一鸟,一齐叹了一口气。
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
命这东西啊,真TMMD的是说不清啊!
然后,那鸟想想,不能尽整这消极的啊?给你讲讲道理吧:
天不可与虑兮,道不可与谋。迟数有命兮,恶识其时?
天意飘渺,你那知那块云就盖到你了?道这东西,你那有本事算清楚?什么东西都有你看不到的规律,你小子瞎着急啥呢?!
之后,便是秦汉古文中最有名的独白之一:(瞧见下面那段文字没反应的,别和我说你看过射雕)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告你吧小子,这天地就一火炉,那个命就是这看炉的工人,日月更替,如炭熊熊,而万物生灵就是炉里那被烧的嘟嘟冒泡的铜汁儿。
明白了?你就一滴铜汁罢了!聚散离合,那有什么道理啊,成败喜悲,那是没头的,你现在是人不假,可也没啥,就算是突然变成阿狗阿猫啊,都不奇怪!
在这里,以及上面福祸相连的影响,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出老庄思想对贾谊的影响,特别是那对于人之为人的偶然性的思考,简直和庄周梦蝶那事如出一辙,而且有着一种极深的豁达,一种无谓:为人如何?不足控抟,异物如何?不足为患!
看见没,这个阶段的贾谊,对于老庄的理解已经有了很深的段数,可以把梦蝶精神吃到这个地步,把道德经这样灵活的改造融合进自己的作品,绝对需要很长时间的阅读与思考,可不是象獭祭鱼一样抓几块竹子在手头边翻边抄就能写出来的。
但这一下问题就来了,我们都知道:贾谊虽然少解诗书,可他循得是李斯韩非那一路数,是法家筋骨哎!充其量再加上点儒学礼法,可没老庄什么事啊!
不用往远里走,就看三年前那文字,吊屈原赋,里面除了牢骚还是牢骚,指天骂地,壮怀激烈,可没半点老庄的影子在里面吧?
那么,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这三年当中中,贾谊并没有浪费时间,他依旧在学习,在积累,在思考和不断提高着自己。
这个结论,我并不是单从这一篇赋文得出,还是缘于我对《新书》的数次通读,从中能够很清楚的看出,贾谊二次入朝期间的政论有了很大变化,除侧重点外,深度与可用性也大有增益,不过,这一点,我们还是到最后再讨论,先把这篇文章欣赏完。
接下来都是这鸟劝贾谊的话,意思相近,咱们只取最后几句:
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细故輺虦兮,何足以疑!
看到不以生故自宝兮,熟悉道德经的人估计立刻就能想到以不爱其身,故能全其身的意思,确实,如果一句句掰开了啃的话,贾谊这服鸟赋简直就一李耳的摇滚版。)
最重要的,是最后两句,细故輺虦兮,何足以疑!
輺虦,这两字是啥意思呢?
实话,没查字典前我也不知道,而且,查了字典,薄点的也查不出这俩字(至少我第一遍读屈原贾生列传时手里那几本都查不出来),最好是直接找史记集解之类的东西来看,还能省点时间。
白了,就是小刺,小草介子,小细鱼刺。
想开了,你遇到那都小事啊,你至少比项羽强吧?比英布彭越韩信他哥几个强吧?比胡里胡涂死在那十几年里的老百姓们强吧?烦什么烦,天天愁眉苦脸的坐屋里运气,你烦不烦啊!
简直有如醍醐灌顶!
此即佛云所谓:分开六块顶阳骨,倾下一桶冰雪来。
初读此文时,我还是一个中学生,未解世事多忧,后来大学期间重读,着意于研究贾谊思想学术的演变过程,也未多留意,直到如今,为了写这篇文章又重新精读一遍,方恍然觉着如雷音贯脑,方知何为大音希声。
似又听到,在丙辰年的那个中秋,响起在长江边上那阵阵大笑: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全载此赋后,太史公再懒的多落一字,直接就向后一步大跳,一步就是一年多。
后岁余,贾生征见。
贾谊,终于回朝。
关于这次回朝,有一首很美丽,也很忧伤的诗,为我们做了一个精彩的剪影。
贾生。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李商隐的政治生命与贾谊有相类的地方,在被器重和看好的短暂灿烂之后,便非自愿和不自觉的卷入了政治斗争,并因此而在后半生完全丧失了发挥其政治才华,实现其政治抱负的机会,是以,在这一首诗中,我们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他代贾谊所抱的不满和失望。
确实,对一个一直以政治家自命并长期被压制冷落的人来说,在终于重新得到信任和器重之后,却首先是被希望能够将才华展现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面,这的确近乎于一种嘲笑,而且,是非常冰冷和深刻的嘲笑。
但是,公允的说,我们还是应该全面考察一下这一次询问的大背景以及思考一下汉唐文化的差异再来下结论的。
首先,看一下太史公的记载罢:
后岁余,贾生征见。孝文帝方受厘,坐宣室。上因感鬼神事,而问鬼神之本。贾生因具道所以然之状。至夜半,文帝前席。既罢,曰:吾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
厘,就是祭祀时用的肉啊水果啊什么的,这里是一种非常精炼的说法,说他刚吃过祭祀用的东西,意思就是说汉文帝刚祭过祖,宣室,是一间宫室的名称,位置在未央宫的正北,具体有什么特殊用途我还没弄明白,但位在未央正北,又是在祭过祖先后来这儿坐,那大约该是静室一类的东西。
看见没,具体故事和李商隐概括的差不多,可多了最后一句:吾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
哎呀呀,我很久没见贾谊拉,一直觉着他该已经废了,可没想到还这么能耐啊!
请注意,汉文帝在最早时候是很清楚贾谊的才华的,不然也不会超迁他,可为什么现在会有自以为过之的想法呢?因为他在心里面,实在是已经觉得贾谊已经废定了:在那种烂环境下面,大概早就是每天酒酒肉肉PLMM的自暴自弃了吧?
这样想的时候,他可能还会有点遗憾和心痛,不过也无所谓,天下那么大,人才这么多,经不起挫磨的,废了就废了吧。
没想到,结果却是今不及也。
好家伙,这一下汉文帝可是大吃一惊了。
我想,那时候,到后半夜的时候,汉文帝肯定是在不停的揉着眼睛,上下打量贾谊,最后为了要看清楚一点,就干脆再向前蹭几步。所以才会前席。
前席,就是从跪坐的地方向前挪几步,那时候人见面都是跪坐着说话,把压在后脚跟上,这姿势我也试过,不行,连十分钟都坚持不了,贼酸贼酸的,想想他二位能这样顶一晚上,真是不服都不行。)
子,行啊你!
前面说过,从两篇赋文的差异中可以发现,贾谊在这三年中至少是新研习了老庄思想并有了很好的掌握,另外,关于神鬼之事,他应该也是在长沙期间研究并掌握的。
为什么?前面有说过,贾谊的出身学派是法家,这家都是什么人?商鞅,除了老嬴家最大那主谁他也不认;韩非,一开口就咬着五蠹叫劲;李斯,都到了快被赵高整死那会还记着故韩子曰:‘慈母有败子而严家无格虏‘者和是故韩子曰‘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溢,盗跖不搏‘,到快杀头也只掂记没法拉一黄狗去打猎了,半点我作鬼也饶不了你赵高!的心思都没有。
白了,法家的人就只信法,不信皇帝不信臣,不信忠贞不信亲,天地鬼神,伯考先妣,皆不足信惧,他们就只信严格周密并被可靠执行的法律,连自个儿都信不过。你说,这样一群主会没事捧个小神主在心里运气念念叨叨?鬼也不敢信啊!
并且,研究一下新书,也会发现,贾谊在第一次入朝期间的言论,虽然出现了一些与邹衍(对,就是纪嫣然她师父,项少龙的便宜师丈人)五行兴替学说相关的东西,但几乎不涉天地鬼神之事,所以,他没道理在那时就已经精通鬼神之说了,要不然,就凭他第一次入朝那牛劲,那懂得蹈光养诲?一定早就显摆开了。
请注意:在汉朝,儒只是一种把持了祭祀权的学术集团,与后世的宋明理学差老鼻子了,理论底子也不行,论语不怎么熟,倒是一开口乱冒阴阳家那套东西,那时的朝廷上下,简直可以说除了迷信就是迷信,除了看过秦始皇的笑话,不再乱整不死药外,其它的是一样不拉,特别是谶纬之学,在汉朝时简直是光大至无以复加,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可,皇帝信啊!
上若好之,下必从之,楚王好细腰,宫娥多饿死的道理就在这里,考汉一代,指着扯这些个祥瑞啊,谶纬啊,冲忌啊之类的东西升官的一百两百都挡不住,中间连宰相都出过,在当时,要懂这个,就象今天会两门外语还有在美国拿的MBA证书似的,一出门倍有面子,那是光荣啊!
你说,贾谊当时要就懂这个,他能在自个的奏折里一点不提?
自古穷病思鬼神,祈天总源不信已。象法家的人一向刚毅刻薄,没听说有谁信这一出,在我的估计中,贾谊该是失意长沙之后,一时间没法接受现实,开始思考人生的道理,就象当初中国二十年代人人喊自己有办法救国,千种理论百家主义大串场一样,他那时脑子里该也有过一出大串场,而那篇鸮赋,则应该是他对自己的一个阶段性总结。
从后来他的文章及政论来看,他仍然不象很好这一口,大概是当初曾有所研习,最后喳摩出它不大可信,但不信归不信,学问底子在那里,到底是研究过的人,一说出话来还是不一样,所以汉文帝还是要听他的,而且觉得他讲的好,今不及也。
之后,则是对贾谊的再次任用:居顷之,拜贾生为梁怀王太傅。
很快,就又让他当太傅了,不过,这次是给梁怀王当太傅。
梁怀王,这和长沙王可是大不一样了!
那是谁?汉文帝的小儿子!而且是很得他欢心的小儿子!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贾谊回来了,真正的回来了。
汉时无立长之制,皇帝中意谁就是谁,为此没少闹心,当初老刘家一开国时刘邦就差点把那傻儿子换成了和戚夫人生的小如意便是一例,后来汉灵年间刘协和刘辩的两家亲戚大打出手打到何进袁绍董卓纷纷往皇宫里跑也是一例,而且汉文帝本身也不怎么硬气,数长论贤都轮不着,是周勃他们一拍脑袋选上的,更不大在乎这个,总得来说,梁怀王在当时看来,至少是有希望的继承人之一,贾谊给他当太傅,比诸当初呆在长沙当太傅,那落差,也就和他当初从太中大夫一头栽到长沙去的落差基本相当,只不过,这一次是回过头向上走了。(相当于当前从苏锡常调到县局的那位仁兄咸鱼翻身,一下子直接翻进省局了。)
那么,他为什么能够实现这种迹近不可能的重生呢?原因很多:
大环境方面,是汉文帝已经实现了自己心目中的第一轮改造,比诸四年前,他现在已经牢牢的掌握住了权力并拥有了帝王所应有的威信,现在,他的思路已经可以较少擎肘的被贯彻到长安城中了。
当初与贾谊做对的几人中,绛侯周勃此时已经免相就国,而且是时时生活在恐惧当中,史载其:每河东守尉行县至绛,绛侯勃自畏恐诛,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见之。就是说一有省公安厅的同志下来到绛地,他就怕是来杀他的,就把甲胄穿上,还让手下也拿着兵器才敢出去见人家。灌婴比他好一点,在周勃免相后接他任相,但太尉的官被免了,就是没权直接指挥武装部队了,改文职人员了,而且,他的权威性,和在皇帝面前独立表达意见的能力也差了很多。
要知道,周勃在免相时并非自己要走的,而是皇帝对他说:前日吾诏列侯就国,或未能行,丞相吾所重,其率先之。这什么意思?就是说老同志啊,你帮朕想一想,朕前些日子让大家都别在京城里呆着了,都回自己封地上去吧,过富贵日子多好啊?可大家都不肯走,绛侯你是丞相,大家一直都知道我重视你,不如你辛苦一下,带个头吧,啊,你看成不?
那东西…谁敢说个不?
这意思,就等于说周勃是硬被撵走的。
这个里面,也有一个大背景,不单是针对周勃一个,实际是面对全体的高祖旧臣,是什么意思呢?前面说了,汉文帝他本来是代王,封在北边,今山西到河北那一片,当时眼瞅着吕太后磨刀霍霍的四下乱瞧,心里就和唐初李益李贤那几位瞧着武曌拨拉算盘时的感觉差不多,一门心思只想怎么装孙子活过这一劫,发梦也没想着自己有能当皇帝那一天,事实上,直到周勃他们搞掉三吕,议立代王,派人来接他时,他还有点儿怯场,和手下商量到底该不该去。
当时,他的一个手下是这样说的: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诛诸吕,新啑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可信。愿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
就是说:周勃他们都是高祖那时的大将啊,那全都是玩兵法亮刀子吃饭的人,没一个实在心眼的,谁当时都有自己当皇帝的意思,只是怕着高祖和吕太后厉害罢了,现在刚刚把姓吕的除掉,算是解除了一个心理阴影,又喊大王您进京,可保不齐就是想把另一个心理阴影也一齐克服掉啊,大王您还是忍一下,先装几天病,看看苗头再说吧。
应该说,这话确实不是无的放矢:汉建之后,真是基本上没消停过,梁王彭越,砍了,齐王韩信,先整成准阴侯,然后砍了,准南王英布,砍了,韩王信,跑了,燕王卢绾,跑了,代王陈豨,砍了,赵王张耳死得早,可儿子也反了…合着建国那一群异姓王就没一个落好死的,所以后来才有非刘不得为王,才有多得跟苍蝇似的一群大刘王小刘王,这也难怪人家老刘家看这些功臣大将不放心:你们这群人里个高点的都被我们家砍光了,现在是不是你们这群当侯坐后排的家伙也要开始有什么心思啦?
当时,汉文帝确实是动了装病的心,还好另一个臣子跳出来讲了一堆大道理,列了一二三四好几条,讲的那是头头是道,可就这汉文帝也不放心,又占了一卦,是吉卦,才下决心进京,可到了京城外面还不敢进,又派了一位仁兄先进京城探路,谁呢?宋昌,就是上面掰一二三四劝汉文帝进京那位,意思就是:你不是口水多过茶吗?你不很有把握吗?那对不住了,你就硬着脖子先进去试试吧!
还好,宋昌脖子挺硬,汉文帝也真有天子之份,周勃他们老老实实交出了天子印绶,奉汉文帝当了皇帝,而且也算忠心自律,除了偶尔嘟哝一下年少无知外,倒也没擅过什么权。
可汉文帝还是不爽。
这里面,要注意一点事情:就是汉文帝这皇帝不是通过正常的皇权交接手续即由前代皇帝确认其合法性后上任,而是由几名大臣合计出来的。
这还得了?!
以臣子之身议立皇帝乃至佐政拥朝,中国历史上,这样干过的家伙也算不少,可掰手指数数,都怎么样?
汉大将军霍光,立了汉昭帝,结果昭帝天天对他芒刺在背,一直忍到他过了世,终于忍不下去,把他一家子都诛了;汉相梁冀,为了立新帝连原来的皇帝都毒死了,可到最后新主子还是不领情,杀的整个梁家差点就此玩完;南朝宋帝荒淫,傅亮谢晦几个家伙一气就干了,结果刘义隆上了台就反脸,杀的杀,贬的贬,是一个也没留下…基本可以这么说,除了常常被这些家伙挂在嘴边的行太甲之事的伊尹之外,没谁那家子能带着个好下场走人。
或者就是另一种类型:董卓废汉少帝,立陈留,之后差点没把汉室给灭了;司马懿把曹髦当小孩子一样换换,换到最后到底换了他儿子上来当皇帝;萧鸾废齐帝,废了三个月后嫌不过瘾,干脆自己当上皇帝,就是齐明帝…总得来说,皇帝者,私器也,那能让臣子作主?那是什么?
岂不闻太白有语乎: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
所以,汉文帝对这批老臣的不信任是由来已久和深入骨髓的,这批老臣对皇帝的担忧和畏惧也是出之有因和日夜浇积的,这些个东西,是中国几千年诸侯纷争和帝制文化累积流变的必然,是在中国任何一个新朝代建立后都一定会上演一遍的剧目,决非几次示忠和几次示恩就能消弭的。
所以,汉文帝的清退这批老臣乃是一种必然,培养重用自己的班底也是一种必然,而贾谊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迎合了这种必然,这,是大环境,是贾谊复用的外因。
再顺便说一下,注意一下前头对贾谊早期政见的概括,当中有这么一句:及列侯悉就国,其说皆自贾生发之.就是说,贾谊之前早就出过这个点子了,只是那时没执行下去。)
但,更重要的还是内因,是贾谊自身的原因。
前面我有说过,贾谊的政论集子叫《新书》,提过好几次,但一直都是一笔带过,现在,终于到了正式讨论这本书的时候了。
首先,要说明的是,有关贾谊的史料流传下来的很少,而因时代久远,汉时的廷议,奏文,朝旨等等更是佚亡难索,再加上正如前面所说:《新书》又没有标明何篇成于何时,所以我只能是依据两点原则来对其进行分析:
一,是根据贾谊本身的思想演变和仕途流变进行推测,但这并不可靠:因为在相关史料如此之少的情况下,我并没有把握肯定的说贾谊在什么时候到底看过什么书,又想出了什么主意,毕竟,人的阅读与思考是长期过程,而成熟和结果却带有很多的偶然性,贾谊的很多思想到底是成熟于长沙三年间还是早在初次入朝时便有定见我其实并无把握,正如我从两篇赋文的差别上推测贾谊在长沙期间始开始研究老庄一样,这些东西根本没法凭现有的资料给出清楚的结论,所以只是我的推测,是我的一家之见,具体正确与否,不敢自言。
二,是根据同期汉时大事进行界定,确认《新书》的那些篇幅是成于二次入朝期间,这应该就比较有把握,因为有清晰的时标做参照,至少我们能得出一个肯定在XXXX年以后,或是一定晚于XXX事件的结论。
另外,还要强调一下,由于新书的成集是在贾谊晚年(虽然说一个只活了三十三岁的男人有晚年好象很奇怪。),成书的目的很大程度上又主要是为了给他那个学生即梁怀王看(《新书》中有几节开头干脆就直接说怀王问于贾生曰,明显是讲义性质),所以即使是那些早期文章应该也有经过他的处理和修订,或是添见了一些新观点之后重新发表,这固然是一名学者的必然,但也为我们研究贾谊思想和理论体系的变化造成了很大麻烦,所以,我要再次的强调指出:以下的部分,纯系个人读书推测的心得,与史难证,更不敢断言无误,请观者自惕。
下面,正式开始咱们对《新书》的分析:
目前流传下来的《新书》共十卷七十一节,加上立后义算是七十二节,可以肯定的是,这保证不全,因为就是现在这七十二节中也至少有三节的文字明显不全甚至是只存题目,没有办法,毕竟中间隔得实在太久了。
写到这里,儿子忽然出来了,之后则是说不完的忙,数不完的事,换不完的尿布,哄不完的哭,十日如梭,竟不能再续一字,先前文思皆乱不能织,只好太监了它先,等到满月之后再作打算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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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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