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无想山上的时候,每逢休沐他总要下山。到了山下小镇,除去吃吃喝喝,他也闲逛了不少地方。青楼自然也去过。但那楼里的饭菜并不可口,茶水以次充好,去了几次他便不愿再去。
刚进凤鸣苑时他还怀有几分期待,以为能看见些大不同的景色,可惜并没有。
窗子上挂的不过是中品的绮罗纱,桌案榻椅用的也只是寻常梨花木,小厮端上来的女儿红还掺了水……连喝花酒都只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再有钱又能过得多快活?
陆九思替蓟北道上的纨绔抱不平。
他眼中的小楼一无是处,和他同行的三名学院弟子可不觉得。
楼中地龙烧得很旺,穿行其间的男男女女都穿着轻薄小褂、露肘短衫,喝到兴起之时更挽起衣袖,露出的一截小臂白腻之中还泛着微红。楼中的帘子用的也不是遮风挡雨的竹帘,而是一层轻纱。寒风涌起,轻纱便缓缓荡动,掩住无数风流。
光是看着,就叫人从心中生出一股挥之不去的燥意。
弟子们很快闹了个面红耳赤,只能盯着脚下的三尺地,不敢再朝四处张望。
陆九思伸手招来一名楼中的小厮,大大方方道:“给我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又抛给对方一枚赏银。
小厮接了赏银,瞥了眼银锭的成色,眉开眼笑道:“几位爷是头一回来?这边请。”
等小厮将他们引到花厅的角落,身边再没那些莺莺燕燕,几名弟子才松了口气。
“这楼中女子穿的,看着比话本上还要少些。”
“幸好地龙烧得够热,否则这大冷天,还不知会生什么病。”
“楼里的管事真是没有心,这时节竟也舍得让她们穿那么少。唉,这小厮倒还算勤快……”
他们见小厮麻利地替几人沏好了茶,顺口夸赞了一句。紧接着,便见到陆九思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锭递给对方。
一人劝道:“陆师兄,你家中虽说豪阔,花钱也不该这般大手大脚。先前给了他一两银子便罢了,怎的又给了一锭?”
陆九思笑道:“这回不是赏银,是茶水钱。”
几人惊道:“不过是几杯清茶,如何能值一两银子?!”
他们在休沐日也会下山,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假清高。在路边茶摊上喝一杯茶水只需花费一两文铜钱,茶馆中倒是贵上一些,但也不会超过十文之数。怎的这凤鸣苑竟敢收取百倍的钱财?
“这叫‘点花茶’。”
江云涯挨着陆九思入座,先替他试了试杯中水温,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江云涯平日里对众人都冷冷淡淡,只有对着陆九思才会露出笑脸。三名弟子虽然与他同窗了一两个月,却也没同他说过几句话。这时听他开口,回话时不由带上了几分拘谨:“没想到江师弟一心修剑,对凡尘之事所知也颇多。”
“小师叔看的话本上提到过。”江云涯平静道。
陆九思笑道:“话本中说的都是真事。你们且看着吧,点花茶还只是头一道,过会儿那小厮该来上酒了。”
众人捧着茶盏,严肃地等着。
这楼中燥热,他们原本想喝杯茶降降火,但听陆九思说这几杯茶便值一两银子,都有些喝不去了。
一口茶水就是几十文钱啊。
没过多久,那笑脸迎人的小厮果然又来了。这一回,他手中却是捧着一只酒壶。壶腹不大,约合孩童一只手掌大小,把手和壶嘴倒是细细长长,好似藤条似的挂在瓷壶上。
“几位,这是楼里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
“二十年?未必吧。”陆九思早在路过花厅时就嗅到了这股气味,辛辣刺鼻,是最劣等的酒水才有的味道。
小厮道:“客官好眼力。管事的本想埋上二十年,可惜楼中生意太好,又不能拿那些浊酒来招待诸位,这才忍痛提前从地窖里取了出来。”
陆九思道:“这也提前得太多了。得提前了十□□年罢?”
小厮一时哑口无言。
他在楼中办事,自然知道这些酒水都是刚从酿酒坊运来的,一坛不过一二十文钱的卖价。可既然放在楼里售卖,他们总要找个好听些的由头。二十年的女儿红,听着难道不美么?来的客人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会和他们计较这些?别说刚运来的劣酒,就算是白水,他们端了上来,这些为了寻花问柳而来的客人难道还会不喝?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新酒陈酒都不打紧,但酒里别掺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九思瞥了小厮一眼,照旧给了纹银,吩咐道:“再另上一壶酒来,要干净的。”
小厮应声去了,他转头对目瞪口呆的三名弟子道:“这叫‘支酒’。”
“几杯茶便要一两银子,一壶酒更是花了三两纹银。这一晚上下来得花上多少银子?”
“便是有万贯家财,也经不住这般花用罢?”
听得他们低声议论,陆九思笑道:“要不这种地方怎么叫销金窟呢?”
喝茶饮酒还都只是小头,要在这地方过夜,花用才叫吓人。他怕说出来,这几名老实的同窗会掉头就走,便按下不表了。
他没说,也不妨碍几名弟子见识到了这些寻花客的阔绰。
他们赶上了个好日子,花厅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斗富场面。
这座叫做凤鸣苑的小楼能将几杯茶沫渣子卖上一两纹银的高价,自然有它的道理。对于楼中管事的来说,这是个痛宰冤大头的机会;对那些家中富贵,不差几十上百两银子的客人来说,这也是展示自己出手阔绰的时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动身之前,客栈中的伙计就说起过,客人坐在花厅喝茶饮酒的时候,楼中正当红的姑娘都会在二楼屏风后看着。要是出手吝啬,便做不了那些姑娘的入幕之宾。有时为了能得到姑娘青眼,更会出现两位豪客斗富的场面。
眼下正是如此。
那两桌斗富的客人都坐在花厅中最显眼的位子,各自桌上都有几十坛所谓的女儿红,还有冷盘、热菜、瓜果无数,一眼看去便知花费甚巨。
陆九思身边的一位同窗已经掐指算了起来,一坛酒是三两银子,那边少说也叫了三十坛,光是酒水就花去了百两白银。依照凤鸣苑宰人不眨眼的习性,那桌好菜想来也不会便宜,一碟冷盘算它一两,热菜怎么也得三五两吧,如此一来……
“一晚上就吃掉了几间铺子!”那名同窗痛心疾首道。
这些钱财要是换作灵丹,没准他的修为能都提升一个境界了!
显然那两桌都是不差钱的主,便是再吃掉几间铺子也不痛不痒。
但斗得久了,总会擦出三分火气。
又各自叫了一轮酒后,其中一桌的客人将酒坛一摔,起身道:“秦老三,谁不知你被逐出家门,早就断了财路?今日还打肿脸充什么胖子?”
被他唤作秦老三的客人自斟自饮,淡然回应道:“我拿得出银子,便可坐在楼中喝酒。”
“谁知道你那些银子从哪里来?怕不是偷的抢的骗的!”
“凤鸣苑的管事都不计较,轮得到你计较?”
“你便是再叫上几十坛酒,也入不了云卿的眼!”
“那是我与云卿的事,凤鸣苑的管事都管不着,又与你何干?”
率先发难的客人膀大腰粗,满脸横肉,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富家翁。那秦老三却身形消瘦,高鼻深目,穿着也十分素雅,反倒像是个落魄文人。两相比较,众人都觉得秦老三看着更顺眼一些。
但有些事不是光靠模样好看就可以解决的。
秦老三孤身一人坐着,富家翁身后却站着两名身形高大的护卫。嘴上吵不过,他伸手一挥,两名护卫便沉着脸朝秦老三走去,摩拳擦掌,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秦老三握住酒杯,朝前便是一掷!
酒杯如同飞石,在空中急速旋转,却诡异地维持着直线射出的态势,直冲靠后的那名护卫飞去。
砰!
瓷杯撞上护卫的额头,砰然开裂。无数碎瓷片迸溅而出,扎进那护卫的额顶、双颊、眼窝,让他顷刻间变作一个血人。
走在前面的那名护卫来不及回头多看一眼,衣领便被秦老三不知从何处探出的手指勾住,整个人不由朝前扑去,紧接着后脑有如被巨石击中,猛地往下一沉。
杯盘狼藉的桌面在他眼中越来越近,随即又是轰然一声响。
秦老三将护卫的脑袋死死按到了桌上,见鲜血沿着杯盘蜿蜒流下,他才悠然收手,慢慢擦去手指上沾染的血迹。
如同他的身形一样,他的十指也称得上枯瘦,甚至让人怀疑能否提得动一支笔。但就是这样一双手,轻而易举制服了两名孔武有力的护卫,仿佛不过是掸去了衣袖上的几颗尘埃。
再被他那双鹰目盯住,原先吆五喝六的富家翁不由后退了几步,底气不足道:“你、你待怎样?你还想杀人不成!”
“我不杀你,只问你一句话。”秦老三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但双眼泛起一丝血光,“我与云卿的事,你是管得,还是管不得?”
富家翁被他的狠厉模样吓破了胆,一叠声道:“管不得!管不得!”
秦老三朝前迈出一步,那富家翁便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正在此时,一名小厮快步上前,走到秦老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那冷似冰霜的面孔竟带上了三分笑意,不时微微颔首,又放过那浑身颤抖、险些就要屁滚尿流的富家翁,转身朝凤鸣苑的后院去了。
陆九思这桌离他们不远,将两桌人斗富、斗狠的事看了个包圆。
见到那富家翁挑衅不成又想仗势欺人,反被秦老三出手如电,收拾得干净利落,几名弟子直呼干得漂亮,又感慨道:“不知那位云卿是何等绝色,竟能引人大打出手。”
“他们这一打,两桌饭菜岂不是都浪费了?唉,那可是上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m.XiaoShuo530.Com
“真要说起来,秦老三那两手还有点意思,像是修行过……他是不是魔修?!!”
三人匆忙站起身,将桌上的杯盏撞了个当啷响。
其中一人心疼银子,还伸手扶了一把,免得装酒的瓷瓶摔到地上。
“陆师兄!这人可能是魔修!!”
陆九思对这几位的后知后觉表示佩服。
若是人人都像这般行事,哪怕有上百名魔修正大光明地在他们眼前结队走过,恐怕都留不住其中任何一个。
两桌人对峙时他就已经伸手招来了小厮,这时早就问清楚那位云卿住在后院的哪间厢房。
“嘘,轻声。”
他朝三人比划了一阵手势,低声道:“我与江师弟去后院看看,你们守住各处出口,免得他望风而逃。”
“好!”
“若是碰上要紧事,咱们再传音联络!”
陆九思拽住江云涯的衣袖,抛下三位靠不住的同窗,直朝后院奔去。
他多留了个心眼,没直扑云卿的厢房,只在近旁查看一番,挑了间无人的空屋,将江云涯拉了进去。进屋后,他轻手轻脚走到墙边,扯下挂画便是一阵摸索。
青楼都要迎客,客人里少不了又有些性情怪癖,喜爱窥探旁人私密事的。为了应付这些客人,青楼里多半会有些不显眼的小摆设,至少话本小说里都是有的。
没用上多久,他果然在一张山水画后面找到了一方小孔。
透过孔眼,能将隔壁厢房中的景况看得一清二楚。
房中布置简朴,没有多余的摆设遮挡,他很快就看见了秦老三的身影。画面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堪入眼,屋中两人只是坐在桌边,还没有滚上床榻,被翻红浪。
秦老三此时已脱了外衫,将屋中女子拥入怀中……等等。
陆九思又多看了几眼。
虽然身材瘦削,模样妖娆,但被抱住的那位应当也是个男子没错。
他回忆起在花厅中看到的景象,似乎、确实有些桌上没有女子。他此前只匆匆扫过几眼,还以为那都是结伴来玩儿的友人,暂时没有招人作陪,现下看来恐怕不是。
这座凤鸣苑真是兼收并蓄,活该财源广进啊!
“小师叔,看到什么了吗?”江云涯好奇地凑到他身边,见他神情古怪,也想从那小孔中看看隔壁厢房的景况。
陆九思慌忙用手掌将孔眼堵住,口中道:“没什么好看的。”
但江云涯已经趴在他近旁的墙上,认真看了一会儿,轻声感叹道:“蓟北道上修习欢喜禅的人竟这般多。”
这墙上竟不止一处孔眼,唉。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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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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