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彭子伯唰地张开眼,他小心地在被窝中拆开小臂上裹的布条,那里皮肤光净,如梦过无痕。
起床吃过早饭彭兮象还没醒,他昨晚大概真是喝透了。而钱梨白不知何时也已出去。于是他稍一盘算,便想趁机再去探昨日那米教治所。
彭子伯今日没有遮脸就上了街面儿。到达时,那门楼前正行道场。他没见到昨日之人,到是见到了孙家凶肆的孙法师。
孙法师还是行装隆重,可和那位正在主持仪式的高功法师一比,就显出他是个照葫芦画瓢的外行假货。他手中持着木剑,眼梢不停地瞄那法师的一招一式,学得磕磕绊绊的。不过嘴上念念有词,还算勉强跟得上趟儿。
门前仍有人把持,进出的善男信女手上都拿着一个符节,想来都是供过“敬项”的教众。他想偷一枚混进去,忽而又想起自己光着脸儿,若真有古怪,那便让人看了面目。
于是他绕到这楼宇后方,想要找个别的地方进去。这楼两面临街,另一侧则临着淮水,他沿着墙走一圈,见到都有人把守,便多了个心思绕到东南相邻的那所屋宇。
他纵身上墙,伏在屋顶,发现墙内竟是个巨大的庭院。
内里屋宇连绵,楼阁错落,亭、池依水点缀。最近处是一台水榭,其上有庭,一弯泓水由墙外淮水接引入园,环绕过正中的一幢三层重楼。
那楼甚为秀美,上书“明楼”二字,斗拱卷杀,层甍反宇,似要随时飘然而起。它建造得如此繁复,瓦色却很清素,被透亮的栗油浆洗过一般,在繁花树影之间氤氲如画,真如光明之所。
“哎,小人再捐,再捐!求大祭酒指教。”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是个士人模样的男人。
他站在树下垂首弓腰,对面有人接过他手中擎着的木盒,那盒内里金灿灿、黄澄澄,晃得彭子伯直眨眼。他向前拱身想跃到庭上,勿闻细微动静,连忙后撤,险些碰了那如水滴坠丝的探铃。
另一人朝树影下走出来,是个青衫道士。
男人一直朝青衫道士说话,那道士却越来越不耐。他不顾男人伏低做小,抖一抖手中塵尘,身后便上来两个壮汉将那男人轰了出去。其中一个,正是他昨日追捕之人。
这庭院和那治所是一事!
彭子伯看到此刻已不敢再冒进。
他回到街上,混在人群中待了将近半个时辰,再没发现不寻常之处。怕彭兮象寻他,又等半刻,便走了。
而在他走后不久,那倨傲如神仙的高功法师突然匆匆结束了科仪。
他和身后跟着的十几名小道,躬身来到一架马车近前,恭敬地将车上之人请下了车。
车上两人。头一个一看便知是个仙家道长,修为高深不必言说的类型。他的神态并不拒人千里,反而亲切又蔼然,教众们见他和乐之貌如临福祉,恨不能捧心拜服。
另一人并非道士,乃是便装,只是他的眉眼被一张面具遮挡,只看得半张脸。
那道长却不曾先走,他候着与那覆面人并肩,这才施施然步入楼中。
彭子伯回到家中,一进院,就看见屋中的被褥晾在太阳地里,他后怕地庆幸早一步烧了那些画。
“你去哪儿了?”
他听得一惊。转身见是去而复返的钱梨白。
不知什么因由,或许出于本能,彭子伯是怕梨白的。他总觉得,他熟悉他,对他了若指掌。
“我,我……”他突然娇气道:“大伯,我的小老虎丢了。”他昨日急着追人,确实丢了那堆绣的虎。其实这类东西他早已不玩儿,可都是彭兮象亲手做的,平日还是很珍惜。
“找到了吗?”
他摇头。
“你昨天的衣服呢?”
“啊?”彭子伯头皮一炸耳尖抖动,就见一块扯坏的布扔在他脚下。正是他昨日包扎用的那块,上面沾着一点血迹。
他真是粗心大意,竟裹在了被褥里!如何是好!他不敢抬眼看钱梨白,脑中急急翻转着对策。
“啊!”还没想好,梨白一把提起他的身子,倒栽葱一样夹在腋下进了屋。
“大伯大伯!”
“你是不是与人打架?教你些拳脚你去打架?”
“我没有!”原来以为他打架,彭子伯简直要喜极而泣。
钱梨白一扇他的屁股,质问:“昨天到处乱跑,还让吴扣子和你一起撒谎?是不是?!”
“我没有!鼻血!那是鼻血!”这该死的吴扣子!
钱梨白一下把小孩撂到光板床上:“脱衣服!”
彭子伯被撂倒的一瞬间下意识想反抗,但他立刻清醒过来。他大概知道,除了轻身功夫,爹爹和大伯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尤其是杀人。
彭兮象刚洗去一身捂了一宿的酒气,光着膀子就进屋了。只见屋内钱梨白追着彭子伯扒衣服,小孩已经被扒了上衣,捂着袴子正嗖嗖乱跑:“我没有!我没有!啊!”
袴子被他大伯一把拽掉了。
“你们,在干嘛?”
小孩惊恐地回头,见彭兮象,浑身上下轰地一下全红了。
他的裤腿退到脚脖子,被剥得精光,露着小鸟……
钱梨白不可思议地拨拉他,四肢、腰腹,脚踝,小孩身上不单没有一点外伤,甚至,连一个微小的疤痕也没有。通体雪白,光润得不寻常。
什么痕迹都没有。
“咝…咝…”
“哎哎!儿子,干嘛干嘛?”
小孩委屈地哭了起来。也不大哭,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地自己吸溜。
彭兮象身上水珠儿都没擦净,抱起他:“不哭不哭!咱不理他,不理他了啊!”彭兮象觉着孩子大了爱瞎跑这太正常了。
他看梨白冷着脸,挺想笑。心想,不揍一顿就不错了,他小时候可没少挨揍。说着把自己衣衫给小孩一裹,抱到对过屋去了。
彭子伯埋在彭兮象怀里不抬头,他自己知道,他是羞哭的。
可彭兮象一宝贝他,他反而真委屈了。
“儿子,咱这大红球不戴了好么?爹爹给你做个别的!”彭兮象摘掉小孩头上绒球,顾左右言其他。
起初小孩太爱花,动不动就往脑袋上插。彭兮象怕他自由发挥成个二刈子,就想招儿做了个大红绒球。结果这一戴上就不摘了,如今都是十二三了,幸亏长得俊,要不得跟二傻子似的。
可他不知,彭子伯此刻光净地贴着他的胸口是个什么情状。
彭子伯让他扯散了头发,他白,他也白,两具如浆似脂的霜雪身子衬在浓墨般的长发里,正像一对儿痴缠的妖僮艳雄。
彭子伯撑着他的胸口抬起上身:“爹爹,我没打架。”
“嗯我信。大伯担心你,知道吗?爹爹小时候还不如你呢!”彭兮象不想说他经常被打屁股。
“不如我?”
“嗯。他管我管得可严多了。”他拍拍他小后背:“去跟你大伯认错,好么?”
彭子伯手指一抓:“可我没打架!”
“咝……”彭兮象抽气儿,正抠在嫩肉上,破了。
“爹爹!”彭子伯心疼,呼呼地吹他胸口。
“儿啊,你该剪指甲了。”
钱梨白在书案前独坐,犹如孤家寡人。
大的、小的,一个个就没有让他省心的。可是他又怕兮象心中存了疙瘩,养个孩子寄托,也是念想。
至于他自己,大约是操心操惯了。
思绪纷乱,笔尖上的墨滴在竹简上,淹没了两个字。他只好拿起一片再写。
“大伯。”彭子伯捧着一只软浓浓的大桃进门来。
钱梨白看着他没有说话。小孩继续走到他跟前,把桃子递到他嘴边:“大伯,我不该乱跑。”
“我不该打你。”
“嗯?”彭子伯瞪大眼睛,口吃道:“我,我不对。”
钱梨白拿过果子放到桌上,将彭子伯抱到膝头。
小孩非常柔顺,他知道他们这是和解了。他还知道,往后做什么都要倍加小心。
这个人,太敏锐了。
“大伯你写的什么?”
案上一片片竹简,每片上寥寥数语。彭子伯细看,都是他爹爹的琐事。
钱梨白不写了,他将竹简归拢到之前编缀的简册旁,道:“大伯岁数大了,事情记得乱。”他点点彭子伯鼻尖:“你记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小孩虽然点头,却说:“只有老公公才忘事。”
钱梨白朝他笑一笑,没有答话。
他一直有记琐事的习惯,且记得都是平日里值得高兴的事。这可说是他在世上的爱好。另个原因,便是十几年前,他发觉自己头脑之中的记忆偶尔会混乱,有时甚至到了断章取义的地步。
彭兮象刚要带着彭子伯出门,就被钱梨白叫进了屋。
彭兮象进屋见他将驻隙摊开在床上,还拿着编好几卷简册,问:“你要进去?”
“嗯。我去把这些理一理,到时放我出来。”
“哎。”彭兮象一指院中小孩:“我带他去肆里了啊。”
两人商量过,随着彭子伯越来越大,熟人越来越多,此处他们顶多只能再呆上六七年,到时候这店铺,就留给孩子做个营生。
“好。”
钱梨白进了驻隙,不多久,听见彭兮象在外头叫他。
怕他有事,他匆匆下笔做完标记,稍作整理便沿着鲛油灯的路出去了。尒説书网
而兮象叫他出来只说饭做好了,未有什么事。
钱梨白感到莫名。进驻隙不过一时半刻?他突地走出屋外看,天,却已然黑了。
他虽没有准确的计算过,但他记得在汉成帝时驻隙中的时辰与外面还无甚区别。可这几年,它的时间却可感知地变快了。不知跟他偶尔忘事有没有关系。
或许,时光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他思索着,由肩上拣下一根白发,扔掉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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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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