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絮雪光裸的身躯现出,那是一具任谁见了都会万分诧异,而后心生恐惧的身体。他的左右锁骨上各有一个通透的孔洞,微微侧身便能见到右侧骨骼凹凸畸形,那是断骨后错位长出的增生。而它的下方赫然就是此前被钱梨白戳中的,那枚钱币大小的空洞。左边胸乳处只有一块平整的疤痕,口口被削掉了。侧肋有两个上下对称的狰狞肉涡,梨白颤抖的手指探去便陷入其中,隔着一根肋骨,指尖竟可相抵,犹如伸入其内脏。
梨白克制地说道:“给我看你的脚。”他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地控制着快要崩塌的理智。
而这只脚更是突破他的想象。他的脚掌正中,本该是跖骨相连的地方贯穿着一枚上下相通的铁锭,这里之前应该是一个洞,为了能够支撑身体的重量,才如此处理,而那脚骨因那东西向两边挤压,经年累月整个脚掌已挤得变形了。
钱絮雪残破的身体像一记重重的巴掌扇得他肝胆俱裂,他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可意识却不可控制地透过这些孔洞和痕迹,自行想象着他遭受过的、残酷的非人对待。这些永久的空洞,大约是锁链、尖锐的利器或金属兵器留下的,这些凶器洞穿他的琵琶骨、胸肋、还有脚,因为没有及时取出,他的骨骼便已胡乱生长、相接,筋肉也在没有医治的情况下就已长上了。
一个人到底,能受多少苦呢?
“哥哥攥着我的脚干什么?”钱絮雪让他摸得懒洋洋地,他脚伸进梨白怀里:“要给我洗吗?”
“转过去。”钱梨白拍一拍他,钱絮雪不动弹:“不愿意啊?”
梨白摇头:“转过去,先让我看看。”
钱絮雪戒慎地盯住他片刻,大胆地转过了身,梨白剥开他浓密的头发,发现他的左耳后方没有头发,那里有一块一寸五分大小、方正的墨黑皮肉,连过头皮脖颈,那应该是一个黥印。
幸好没有别的了。钱梨白颤抖地手指沿着他的后身划过,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他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和这些骇人伤痕比起来,他此前的叙述何止是简而化之。
许久无声,钱絮雪转身,却被身后的人固执地抱住。
“先不要......”他说:“先不要转过来。”
钱絮雪听到他瓮声瓮气的话语,而后几不可闻地发出一点哽咽。他翻手把他搂到怀里,梨白却死死地扒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发间不愿抬头。
“吓着了?”他哈哈笑两声,嘲弄又漫不经心:“那些人以为剥我的皮,吃我的肉就能长生,那时候我被他们剥得肉身几乎重长了一遍,后来他们发现没用,却又不想放弃,便找来个术士拿我的血炼丹,他每天来割我一刀,后来终于有一天让我抓住勒断了脖子,我把他分成很多块,扔进了丹炉里。之后我逃出去被抓了,他们不杀我,又怕我,就把我钉在墙上,直到有人提出要我生孩子。起初是他们的姊妹,后来甚至有才来癸水的小女娃,没结没完,没结没完,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好像只要怀上了就能生个神仙一样。真他妈恶心......”
“别说了!”梨白终于克制不住的恸哭出来,几乎哀求他道:“不要说了钱影......”
“这没什么的。我之所以还活着......”他语气淡然,眼中却是寒冰之态:“还要感激他们。”
无数个漫漫黑夜中,每当他快要面临死亡、面对摧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便检视一番自己的身体,每一枚伤疤,每一分凌.辱都是这身体上烙下的赌咒,一遍遍叫嚣着要他发誓活下去,变强,不再任人侵凌。
他不由自主地又笑出来,胸腔起伏震动着,宣布道:“我已将他们全杀了。全杀了。”不知是对旁人讲,还是对他自己。
钱梨白無力地抱住他的头颅,他的心痛得要碎了。为什么他的弟弟要受这样的罪,吃这样的苦?就因为他们长生吗!
他第一次对彭人的血脉心生厌恶、甚至痛恨。
白雪间中人心惶惶,婢子们进进出出,钱易守在这深院的门前也被院中的气氛侵染得紧张起来。他并不知此次与往常有何差别,但从宗主的行止间,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况味。
一名门人飞快地接近他,钱易走离白雪间的大门,那人附耳两句,他便果断地下了令。
“先将人收监,再叫三队人来此待命。立刻。”钱易吩咐完毕,微微眯起双眼走进了白雪间。
院中婢子见他堂皇而入,欺身迎上实为阻止:“刺门门主?”
“请青妊婆婆来见。”他朗声道,似吩咐那婢子,不若说是直叫青妊出面相见。
婢子略略犹疑,见他不再向内院,便回禀去了。
青妊出来钱易依旧行礼,他的声音极低:“婆婆,外院发现一个昏睡的门人是此间中人,事出突然,此处需叫人防范,以防不测。”
“不可入内,勿要惊动了。”
“是。”
三队刺客领命分守各处,霎时不见了踪迹。
钱易不动声色,脚下飞快地巡过白雪间亭阁屋舍,他犀利的扫视途径的每一个人,没有发现。站定思索片刻,朝着厢房而去。
此时正堂后的寝室之中门窗紧闭,屋内灯火通明,被炭火烘得犹如夏日,数名婢子手持巾布铜盆守在外间。
内室床榻前,莫先生沾满鲜血的双手捧起一团物什,那是一个“包衣儿”。这已是他第五次为夫人接生,莫先生谨慎执起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略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紧张,胞衣剥落,一团紫色的血肉摊开,它如以往的那些死胎一样无力,没有动静。莫先生几不可闻地叹息,尽管他对生命早已破除敬畏,仍不免悲悯唏嘘。
突然,那婴儿的腿弹动了一下。莫先生疑是自己眼花,他小心地将那婴儿倒吊提起,啪地拍了一掌。霎时,一声微弱的哭声在他耳边炸开。
“青妊!快,青妊!”
青妊和一众婢子闻声冲进屋内:“莫先生?!这回?这回?”
莫先生双眼含泪:“幸不辱命。”
众人顾不得欢喜,迅速照料起产妇婴儿。
血迹淋淋的床榻上,女人仍旧意识不清,她曾清醒过片刻,却又在疼痛中失去知觉。此时她清白脸孔积聚着一层细密汗珠,显示她正忍受着失血与强烈的疼痛。莫先生手法精细迅速,不过两刻钟,他已缝合那剖开的肚腹,不假他手喂下药物,为她料理完毕。婢子们趁机奉上清水,侍换床褥等物。
“青妊,夫人无事。”莫先生踱步到外间,又仔细看过那皮肤泛紫的婴儿,不禁眉头蹙起,心道凶险。平日昏睡卧床的身子比不得正常孕妇,他心中无底只好暗自祈祷,这一胎是死是活还要听天由命。于是对青妊道:“等一等。”
天光见亮,钱絮雪还没等到白雪间的消息。钱梨白不知他心中忐忑,已在他身旁睡熟。他逐一将陨铁锁链系在他手脚间,丝毫不因这个人的眼泪而大意。自己的东西要紧紧抓牢,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
白雪间中众人严阵以待,那婴孩在两个时辰间慢慢退了一身紫绀,莫用直呼万幸,却不敢大意。钱絮雪进屋时无声无息,莫用只听有人问到:“如何?”
莫用转过身,见了他赶忙行礼,不禁心中擂鼓。
钱絮雪见他没有立时回话心思便阴沉下来,他看向那肉团,伸出指尖,戳了一下。
莫用叫他此举吓了一跳,忙道:“活的,活的。”他拭一把汗:“哎,宗主勿要着急,是活的。”
此时那肉团不知是不是被他戳得痛了,全身颤动一番,紧接着张嘴发出啼哭,竟是比初生时响亮不少。
钱絮雪叫那哭声弄得呆滞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问道:“我儿如何叫得猴子一样?”说罢又笑起来,显然心中大悦。
莫用白眼一翻,简直无话可答。见他伸手便要去捉,连忙阻止:“不是这么拿的,不是这么拿的。哎,青妊啊!”老大夫一脸痛心疾首,慌忙将小婴儿救出魔爪。
青妊带着奶妈进来料理,朝他道:“宗主先去瞧瞧夫人吧。”
钱絮雪遭了嫌弃,只得让出地方朝内室而去。
“什么人?!”
层层叠叠的帷幕后闪过一个身影,飞快地破窗逃出,钱絮雪奔至窗前厉声喝道:“钱易!”
蒙昧天色之下,朝阳未起,十几条人影由屋畔隐蔽处迸起直追。
那身影在屋瓦间纵奔,接连跳过两重院墙,身形狡利地避过了身后刺客的数波暗箭,而后径直跃过西侧花厅没入了回廊幽处。那里有一处角门。十几人涌入角门之中,不多时去而复返,行态茫然。钱絮雪凭窗肃立,看到此时已知这人是跑了,显然此人事先探查过路径,一切退路是有备而走。他回到叠屏之后将床帷拢起,女人没有受到惊吓,她犹自昏睡着,苍白细腻的脸微微汗湿,一块粗糙的布巾落在她的额角。
钱絮雪坐在床榻边沉寂许久。当初,他带她一起逃出来的时候她的神志便已混乱,此后每况愈下。遍天下求医问药,试了不知多少方子都无大用。大约是被人糟蹋得伤了根本,她也很难保住胎儿,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俩只生出一个活的。啊,如今是两个了!他想。m.XiaoShuo530.Com
钱絮雪拾起那块粗布,似自言自语又似奚落:“彭丫头,他来了,你不醒醒吗。”
钱易和门人们在院中跪等发落,钱絮雪踱步出来,叫青妊抱上孩子,吩咐道:“人收回来,不用追了。”
“宗主?”钱易不明所以。
“鞭子自己去领。”
他脚下不停,领着青妊走了。进到明楼,钱梨白已经醒了。只见钱絮雪笑容满面,大掌一托,从青妊手里将孩子接过。
“哥哥,你看!”他献宝一般,说着抽出匕首,一刀刺向婴儿屁股,婴儿立刻唳声哭嚎起来。
“钱影!!”钱梨白的心差点叫他吓出腔子。
钱絮雪笑道:“勿用担心。”他一扬头,青妊便将孩子抱走了。
梨白指着青妊离去的的方向,骇然问:“这究竟是做什么?钱影?!”
“无事,明日你就知道了。”他郑重道:“祭礼已备好了,我们走吧。”说着去给他开手脚上的锁链。
钱梨白反应过来,面孔立时惨白,揪住他前襟质问道:“那是人牲?!你还,你还是不是人?!我族牲祭都甚少更不用说人牲,放了那孩子,立刻!!”
钱絮雪随着他的话冷了脸。想不到钱形对他只有恶意的揣度,他心中原本的期待和喜悦化为乌有:“在你心里我就没有一点好吗?”
“你好在哪里?好在哪里?!那还只是个小婴儿啊......”他恨道:“你,你枉为人!”
钱絮雪冰冷的视线注视他良久,他径自喘息,压抑住胸中暴戾,最终几不可察的点点头,一言未发地推开他走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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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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