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兮象胃口其好,他吃了一盘子春卷,半只烤鸭子。
钱骓的逼迫彻底让他从找不着出路的黑洞里直接坠入另一个更宽绰、更漆黑的无底洞。这人拉着他松不开手,离不得身,他也一样。所以尽管再往下走,这人会先半途离他而去,他也一猛子扎了进来。
他喜欢钱骓。这没办法了。
可是彭兮象知道自己仍然很清醒。钱骓说是叫他来做决定,可实际上他没的选择。山盟海誓的热乎劲谁没有呢?但是人是那样善变啊,哪能说一辈子就一辈子。少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载,淡了不用他赶,钱骓自己就撒手了。到时候他就会变成他往事里的烟云,梦夜里的霜,在天亮梦醒时分消散无踪。
全都想明白了就不纠结,他想对钱骓好。往后伤心,归他自己。
“张嘴。”彭兮象捏着最后一个鸭腿,奓着另外三根油里麻花的手指头,往钱骓嘴边递。
“东家,你都兰花儿指了!”
“嗯?哈哈哈。”彭兮象不怕钱敏笑话,笑眯眯的,趁其不备,捏鸭架子朝他戳。
钱敏急眼,“噫——你脏不脏,都是油!”嫌弃也不顶用,只好站起脚去脸盆洗手。他发现彭兮象有时候跟小孩似的,知道他洁癖以后就总成心逗他。
“兮象。”
“嗯?”
啵——钱骓亲了他一下,舌尖舔他微微怔开的嘴唇,“是有油。”
“呃!”彭兮象赶紧转脸去看钱敏,看他还在专注于搓手指头,松了口气,小声警告,“别闹!”
钱骓笑了笑,“好吃么?”
“嗯,好吃。”
“钱敏再去买一只。”
“别,”彭兮象默默打个饱嗝,“我不吃了,撑。”
钱敏:“少爷,这家得排半天队呢。”
钱骓不管,“那正好,多买几只,拿回去给他们吃。”
完辽,钱敏一听这是嫌他碍事的意思。可是伺候钱骓就是他的活儿,现在却总被往外轰,闹得他没着没落的。他说:“那我还是接孩子去吧。”
今儿是彭子仲要放羊的日子。
“哎,我去,”彭兮象急忙跑脸盆里洗手,好像生怕有人抢,“我儿子我接阿。”
约法三章:儿子他自己养;钱他自己挣;有事两人商量。
他和钱骓说定了的。
钱骓:“那么大个子了用接吗?他不认路?”
彭兮象翻个白眼没搭腔,直接出屋。钱骓和彭子仲俩人较劲,他不是没发现。
“哎,他不是三点才放学吗?”钱敏不想单独挨数落,跟他一块出来。
他觉得这两天俩人有点不一样,尤其他们少爷。东家好像不躲着他了,少爷不说喜上眉梢吧,反正就像总抱空窝的老母鸡终于抱着了蛋!
“东家我问你,”钱敏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你,你跟少爷是不是...好了?”
“呃...我们俩一直,”彭兮象装听不懂,支支吾吾搪塞,“还行啊。”
他可不好意思说钱骓这几天的所做作为,以前和现在,哎,只能说想起来就发愁。约法三章后头其实还有其它章,只不过白约!每天晚上分屋睡都得打一仗。
彭兮象先到大路口上酒坊,结果钱梨白人又不在,只有那个叫钱三两的掌柜和俩伙计。
钱三两人四十来岁,长得潦草干巴,稻草人儿似的。彭兮象觉着,还是救火那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更顺眼些,那时他身上淋了水,人显得滋润点儿。
“三两兄,这帮我捎给梨白。”彭兮象把手里的食盒子放到台面上,里头是他自己炸的春卷,不大好吃,比不上钱敏买的鸭子,但那也是他的心意。
他不会再冒冒失失的就往人家里去了。
“哟,来的正好!我正要去请你。”钱三两把彭兮象“哟”得一激灵。
老天爷大概是瞎公平,偏偏给这么干巴的人配了一条软和嗓子,闭眼听,像七八岁的男娃娃。彭兮象略低头看他,控制住了激灵,“怎么?”
“家主留话,叫你晚上去家里吃饭呢。”
“嗯?今天?”
“对啊,这不是立春,”他笑道:“咱这边的家里人都守旧,不像他们外头回来的。”
彭兮象没大明白,“怎么,你们还分家啊?”
他能感觉出来梨白现在家大业大,但随着时日多了,这发迹的规模似乎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钱三两却没接这话,只把食盒子叫他直接带去。
才想再问,钱敏叫他,“东家,你不是还要去你书铺子吗?再不走赶不上接孩子了啊。”
一出酒坊,彭兮象就嘱咐钱敏别跟钱骓提他要去吃饭的事,他不打算多呆,去去就回。钱敏实话实说不行,必须禀报。彭兮象气闷得轰他买鸭子去了。确实他也没法儿责怪他。钱骓对梨白,啧,剑拔弩张的。啊,不准确,现在梨白脾气和以前不一样了,该说是俩人谁也瞧不上谁。他暂时还真想不出办法来。
彭子仲坐在黄包车上一直问大伯家什么样,彭兮象说一会儿你就见着了。可是临快到了,彭子仲却问能不能不去。彭兮象纳闷,少年呐呐半天,说有点怵这个大伯。
“要不叫车把你送家去?”彭兮象逗他,“你钱骓叔叔一个人在家呢。”
彭子仲立马苦大仇深,放弃挣扎。钱骓除了在教他和人打架、给他讲错题、发零花钱、买冰激凌以外......其他时候都很讨厌!嗯,讨厌!
这回情况和上次大相径庭,还没下车,父子俩就已经见到大门前等他们的钱梨白。
“梨白!”兮象高兴的喊他。一手牵孩子一手拿食盒,“你怎么还出来了?”
“上回我不在,这不是怕再有人挡你吗?”
“嘿嘿。”兮象眼睛笑成月牙,“这我儿子彭子仲,来,叫大伯。”
“大伯。”彭子仲利利索索叫人,心里却生分防备。他默默打量这人,他在经过酒坊时见过,明明身形没有钱骓高,却让人觉得气势巍峨,不敢直视。m.XiaoShuo530.Com
“噢。”钱絮雪听了这名字想笑,“你可够懒的!那有没有‘彭子叔’‘彭子季’?”
彭兮象叫他说的不好意思,赶紧否认,“没有没有,”他撞一下他肩膀,小声说,“就他,和先前那个。”
钱絮雪听了这句却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儿子被取了这么个破名还当宝贝似的沿用至今,他就来气!
子伯?呸!这傻东西确实占了他不少便宜,非得从他身上讨回来不可。
“走,吃饭。”
“给你,”彭兮象把食盒子朝他递,“春卷,我自己做的!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他...”
“它怎么?”
钱絮雪面色不虞,“我,我做过春卷?!”
“做过啊,年年做啊。”彭兮象看他闭眼仰头,嘴唇紧抿,好像在回忆的样子,念叨,“这你也不记得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钱絮雪哪里是在回忆,他是在运气,心里简直要呕血了!别说做春卷,古往今来,钱形连杯水都没给他倒过!
突然他一点周旋心思都没有了,脚下生风地往里走。迎面却急急跑过来一人。
钱絮雪站定。这是钱锐手下的。
彭兮象看人到跟前,垂头行礼,却并不叫人。应该是个仆人。
钱絮雪:“讲。”
那人靠近,只附耳说了一句,他的脸色唰地就沉下来,“什么时候?”
“最后见人是在中午。”
“叫人去把她给我追回来。”
“是。”
彭兮象很想问问他出了什么事,可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便继续朝前走了,他只好牵着孩子跟上。
这顿饭算得上奢豪,饭菜精致讲究到极点,只是吃的冷清、食不知味。偌大的八仙桌上只有他们三人,彭兮象本来抱着极大兴致想见见梨白的家人,可是他谁也没见到,现在还闹了别扭。
气氛更僵了。
钱絮雪召人带彭子仲去园子里玩儿,彭子仲不想去,可他又对这个大伯怵头。彭兮象知道接下来的话也确实不便叫他听,便哄他去。彭子仲只好听话,小脑袋瓜里直叹气,他是中学二学级,爸爸却总把他当人事儿不懂的小孩儿,其实他早听明白了。
他要给他找后妈!
“你给我说说怎么就不行?”钱絮雪撂了筷子。他像只嘴唇微掀,想要亮出尖牙的狮子,踞在主位上盯着自己窝里的小动物。
当初没宰了彭兮象纯粹是因为发现他是彭人,但他也没想到,这个“旦儿”居然还挺招人喜欢。尤其“相认”之后,这可怜见的小东西心里想什么他门清,他也不介意往后让他跟着自己。更主要的,他觉得彭兮象血脉纯正,长得还好,配得上他的息儿!
若是在当年,以钱家游离在五服边缘的血脉,可是没资格与彭氏嫡血结亲的。所以这就是天意良缘,杀了可惜。
钱絮雪越看彭兮象越顺眼,一想到他钱家能有孙辈,心里都快乐开花儿了!
“真的不行。”彭兮象又喝一口酒,胳膊挡一挡他的瞪视。
万没想到,梨白竟然说要把自己女儿嫁给他!那怎么可能呢?而且,他一直以为他一双儿女还在幼年,谁知道居然早到了适婚的年岁。他不解地去看那张没做任何掩饰的脸,思索他是如何叫家人信服的。
除非,他根本没有隐瞒。
“梨白?”他禁不住问出口:“你家人是不是知道我们的身份?”
“知道啊,”他不以为然,“都跟你说了我闺女不在意。”
“你怎么能说呢?!万一,万一像以前那样被人发现,那...”
“谁还敢打我的主意?”钱絮雪不想听他废话,“我折腾这份家业不就是为了随意活着吗?放心,没人敢。”
他不打算叫彭兮象知道钱息是彭众妙生的,他只想要他们生一群孩子出来,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这小东西心那么软,到时候知道不知道的,还能怎么地?
彭兮象找不着话说,他看的出梨白如今财大势大,可,他有点不认识他了。
这还是那个曾经对他谆谆告诫,对最亲近的人也不要轻易暴露身份的梨白吗...大概时代变了,只有他还是原来的活法儿。
他有种,又被抛弃的感觉。
钱絮雪见他不说话,便依着平时发号施令的性子,随心所欲道:“我闺女留洋闹的,不喜欢这老园子,不过结了婚就看你们自己,也可以住下关那边的楼,仆人司机都是现成的。离这儿不远,平时没事回来吃饭。”他还知道歇顷,思索一下接着道:“你们俩别的甭瞎想,赶紧多生几个孩子,我还没有过孙子呢。”
“你,你慢点儿!”兮象听得简直震惊,这番话就像个大雷,把他劈得外焦里嫩的。两人根本没见过,这已经想到抱孙子了?他敢说他都不敢听了。
兮象咽一咽口水,感到沟通之艰难,以至于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嘴。
人说不设身处地、不推己及人便很难客观恰当的处事。
他想起钱骓前些天说的话:即便他和你有情意,他已经是另一个家、另一些人的。人和人的联系依靠的不是回忆,而是生活的重心,你不是他的重心。
当时他只顾沉浸在对方疏离冷淡的态度里,很难接受,可现在他充分体会到了钱骓的意思。
刚刚梨白说出想法时,他的感觉就像他本是个看戏的,却硬被台上自成一体的戏中人拉进了戏里。反言之,梨白那时听到自己想要和他回家,感觉想必也是一样的。
设身处地,推己及人。
钱絮雪像没看见他的抗拒似的,从主位上起来坐到他身边,“这样咱们就真是一家子了,你不是说想跟我过吗?”
“我,我们根本都不认识,怎么就能谈婚论嫁了?”
“行行,明白了,”钱絮雪瞅着他着急的小模样,心说还挺讲究,“没见着人、没个过程不放心是吧?没事儿,我安排你们见面。”
本来今天是要叫钱息来见见彭兮象的,结果那丫头直接跑了!大概是最近都提倡个什么男女平等,恋爱自由,闹得人都不听话、不讲规矩!
“什么你就明白,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彭兮象无奈,怎么就是说不通,“好好的你闺女嫁我们这样的干什么,找个寻常人不好吗?”说到这儿,他想起了钱骓,心口一下子像挨了针扎。
彭兮象扬起脸来,那双漆深的大眼睛极真极稚,盛着不解、盛着愁,苦涩的声音透进钱絮雪的耳膜,“梨白,能和喜欢的人一块儿生老病死多好,两个人看同一个世道,经同一段岁月。你为什么,偏要让她跟我受罪......”
钱絮雪没动声色,他不知道自己面上的棱角和坚硬的心都软化了一刹那,他忽略那不自知的动容,仍依照着自己的意志去思索对策。这原本该是件极简单的事,男未婚女未嫁,却没想到两个人都这么抗拒。看来这如意算盘不好打,操之过急了。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梨白”的话,旦儿是会听的。
钱絮雪变了口吻,极顺当的把彭兮象当成自家小辈,几乎是哄他,“傻小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嫁别人我看不上,也不放心,这事我给你们俩做主,你听话好不好?”
“不好,不合适!”
捧起他的脸,钱絮雪对准那双让他逼得泛潮的眼睛,轻问:“那你不想像从前一样,和我一块生活吗?”
“我当然想!”彭兮象让他点中了死穴,头脑乱套,却不舍得违抗他,“可是,可是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你看不上我闺女?”
“不是!我心里...”彭兮象一急,差点说自己心里有人了,忙住嘴改口道:“人家愿不愿意还另说呢,你就别瞎折腾了!”
钱絮雪没再接着往下说,心说倒是让他说准了。比起彭兮象这软乎性子,钱息的刚烈反而更棘手。
现在看来,北京那个勾着钱息的小子确实是碍事,叫她收不住心。
他眯了眯眼,想起当年的钱玉。
横竖不过是对儿“野鸳鸯”,一棒子的事!
彭兮象浑浑噩噩的回了家,进门就把自己关进屋里了。彭子仲看出他爸爸心情不好没心思管他,可是他在那桌上压根没吃饱,自从进了体校,他这饭量也随着个头猛涨。
现在,他格外想念管饭的钱敏。
钱骓听见动静开门出屋,见彭子仲正要敲他的门。他看着小崽子,没话。
“钱,钱敏呢?”
“不会叫人。”
彭子仲肚子“咕”一声,又长又响,动静老大,“钱叔叔。”
钱骓挑眉,“没吃饭?”
“没吃饱。”
钱骓审视他一会儿,进屋拿了大衣,“虾仁馄饨。”
“啊?”彭子仲看见他穿大衣明白过来,“行行行!”太行了!
彭子仲在巷子口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鲜虾馄饨,每到此种情形,他对钱骓那都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然而与此同时,那位大伯要撮合他爸爸和自己闺女的事,也都被钱骓套了个彻彻底底。
少年忧虑地朝他的“知心叔叔”说出自己的烦恼,“你说,爸爸要真给我找个后妈,我可怎么办啊!”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想过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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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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