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歌做好下来一抹两眼黑的准备,谁知下面宛如火龙盘踞,一眼望去直到视线尽头,皆是清晰可见,这等大手笔非一般人能造出。
店小二说满茶楼是掌柜祖传家业,要真是这样,那这密道怎么说?
那位掌柜的,想必也有些问题。
蒋霖不声不响站在他身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指尖暗捏几片薄刃。
进到密道里,蒋霖神经紧绷起来,恨不能将自己分成好几个人围在他周身。
洛闻歌侧耳倾听,这密道里悄然无声,连他和蒋霖轻不可闻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厚重,可想而知,若他们贸然走过去,大概没到地方先被人察觉。
但要不走过去,谁也不知道这密道会到哪,白白浪费眼前大好机会。
“轻点,□□静了。”他极为轻声交代。
蒋霖谨慎点头,要做到不出声对习武之人轻而易举。蒋霖更担心他,毕竟楼主不会武,在临江楼算不得秘密。
真走起来,蒋霖惊奇发现洛闻歌做得极好。
宛如个武功高强之人,落地无声,呼吸轻微。
洛闻歌没有内力傍身,好歹是新世界之人,平时经常锻炼,想做到轻手轻脚算不得难事。
开始走还算顺利,走到小半,洛闻歌忽然停下脚步,蒋霖扭头眼神疑惑询问。
洛闻歌边走边看两侧墙壁,很怕漏掉细节,导致他和蒋霖出事。
这地方虽还在长乐城内,但要真出事,一时半会等不到援兵,他们生死不好说,骤时麻烦一堆。
正因过分小心,才让洛闻歌看出墙壁上微弱不同。
他指指墙壁那盏油灯,示意蒋霖看,蒋霖细看半晌,终看出那火苗比先前看过的色泽要亮上些,隐隐透着些蓝。
蒋霖神色微变,从兜里摸出个瓷瓶,倒出粒药丸递到他面前。
洛闻歌捏过吃下,待蒋霖也服下才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面走,洛闻歌发现火苗色彩越发浓烈,这也代表油灯里掺染的毒性越强。
若不是及时发现,就算他和蒋霖能走到这,恐怕也人事不省,只能束手被擒。
探索未知地方充满机遇的同时还充满危险。
接下来往密道深处走的路上,洛闻歌越发小心。
渐渐地油灯越来越少,密道里有微光照射进来,像是要到尽头,洛闻歌脚步放缓,视线寸寸扫过不远处能看见之处。
蒋霖见此情景,非但没有因将要出密道感到轻松,反而越发警惕。
一路上相安无事,只能代表接下来的考验会更严峻,他必须全心全意保护好洛闻歌,否则以死谢罪都不为过。
两人屏住呼吸往亮光处缓慢靠近。
越来越近。
洛闻歌忽抬手,蒋霖立刻停下脚步。
微风吹过,卷来细碎交谈声,断断续续听不太真切。
洛闻歌竭尽全力地聆听。
“…仙鹤失手被捕,落入临江楼手里,想来是没法活了,与他一道的蝙蝠被关在大理寺牢房里,阁主,要不要我派人杀了他?”
这声音饱满响亮,是最能蛊惑人心的满锦春。
“不必了,下手太晚。”嘶哑粗噶的声音响起,说男声不是,说女声也不是。
这应该是蝙蝠说的天命阁阁主,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遇见,洛闻歌还挺惊讶,这份大礼收的措不及防。
“难道就那么放过他吗?”满锦春不甘道。
阁主似不太在意此事,问:“昨日洛闻歌去茶楼了吗?”
“去了。”满锦春回答。
阁主点头:“去了就好,今日你先替我见他,若他真有心投诚,我再亲自会会他。虽沈如卿百般推崇他,但我总觉得他不会轻易与我合作。”
“还有一事,我想向阁主禀明。”满锦春声音满是肃然,可见此事很重要。
“说。”阁主咳嗽几声,猛喘几口粗气,听其沉重气息,可知此人身子不大好。
满锦春语气急躁,满怀担忧:“阁主没事吧?”
阁主又咳嗽几声,好半天缓过来:“无碍,说吧,什么事。”
“昨日洛闻歌本在柱子边旁听,后下来一位侍从模样的人,跟他说几句话后,他就去了楼上包厢,听完整场说书。事后我问过店小二,包厢里是谁,店小二说没见过,但因其贵气逼人出手又大方,他多看几眼,隐约记得那人袖口绣有暗纹,像是禽类的,具体没看清。”
“贵气逼人与禽类,又和洛闻歌认识,不是藩王就是当今陛下。”
“属下还问过店小二那人看起来多大,他说面容年轻又英俊,身穿紫衣,怕是萧毓岚。”
阁主沉默下来,显然在沉思。尒説书网
满锦春是个按耐不住的,轻声猜测:“洛闻歌与萧毓岚同时出现在茶楼,还欣然前往包厢,可见他们关系融洽,至少不似外人所以为的那般僵持。阁主这时见洛闻歌,太过于冒险。”
“顾不上太多,洛闻歌至关重要,得到他帮助,大业即成大半,你要时刻记着他爹是谁,更要知道他的才能。”阁主道。
“是。”满锦春道。
阁主轻叹:“能不能将手伸入朝廷内部,端看此次约见洛闻歌结果如何,若不成功又要等上两月,我这身子怕是拖不长久,在死前要为尔等寻个好去处。”
“阁主洪福齐天,必能长命百岁,我等还在等阁主称王呢!”满锦春诚挚道。
阁主再次深深叹口气,似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洛闻歌身上,他轻声细语:“能看见洛闻歌价值的不仅是我天命阁,云王等人也有拉拢他的意思,就连萧毓岚如今对他也是客客气气,你没发觉萧毓岚近来重视起他来了,许多事情都交由洛闻歌办。”
“如此看来,我们想拉拢他,胜算不是特别大。”满锦春说出大实话。
手下人一说大实话,阁主也不由得交交心:“若拉拢不成功,那就干脆杀了吧,我天命阁得不到的人,天下谁也别想得到,留着保不准会是我天命阁的克星,有一个临江楼够让人烦的,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阁主英明,属下这就下去准备,待会便去茶楼看看。”满锦春道。
阁主没再说话,耳边安静下来,像无人在了。
洛闻歌眯了下眼,这天命阁阁主性子未免太极端,得不到就要毁掉,如此看来,谈话时得含糊其辞,不能说得过分明显,否则小命不保。
他们站在这有会儿了,是原路返回还是顺着出口走出去看看,洛闻歌在想。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出口处传来细碎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洛闻歌左右看一圈没发现能藏身之处,眼下这地方,在有人进来,他们再转身往回跑也一样要暴露,不如躲在入口暗处出其不意捉住进来的人。
他轻声又快速道:“抓住来人,他只有一人。”
蒋霖点头,凭他灵敏耳力能听出此人就是方才说话中身子骨好的那位,虽更想抓那个对楼主下死命令的,但事实不允许,能抓到个人也行。
两人贴在入口背光处,静候自投罗网的鱼儿。
鱼儿没让他们失望,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近在耳边。
‘咔哒’轻响,入口处的光芒亮起来。
从洛闻歌的角度能看见里面极为简朴的房内布设,密道出口是藏在一间房内的。
接着他就看见一只僧鞋,靛蓝衣摆顺势而上就是半个人,下一刻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满锦春暴露在洛闻歌和蒋霖面前。
那是张平淡无奇到丢到人群里转眼就忘掉的脸,唯有双眼睛时刻露着狡猾精光。
满锦春的反应也确实对得起这精光,一只脚堪堪踏进密道,眉头微皱觉得事情不简单,转身就想跑。
到嘴的鸭子,洛闻歌哪能让他就那么飞走了?
抬手瞬间,蒋霖宛如离弦之箭飞出去,出手到擒住满锦春,不过眨眼功夫,这等强悍执行力成功说服洛闻歌。
这确实是暗卫,不是老妈子。
满锦春连个反应功夫都没有,等看清眼前景象,入口门已关上,面前站着位笑起来颇为好看的翩翩公子。
满锦春是认识洛闻歌的,然而这时候不能明言,装傻为上上策。
“这位公子,你我并不相识,这是何意?”
洛闻歌惊奇道:“满先生这是失忆了?”
“老朽听不懂公子说的什么。”满堂春动了下被蒋霖擒住的肩膀,遭到更为猛烈的狠手,疼痛让满堂春面容扭曲片刻,抽着冷气道,“公子,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么下狠手不合适吧?”
“满先生是忘记昨日说书内容还是忘记供人消遣的话本子?”洛闻歌含笑问。
满锦春见装不下去了,这才故作惊讶道:“原来竟是大理寺洛少卿,老朽失敬。只是老朽一没标明名字,二没公然承认,洛少卿这般对我,恐怕于法于理都不合。”
“我在奇怪一件事。”洛闻歌故作疑惑来回走两步,望着满锦春提防神色,他停住脚步。
满锦春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等待让人觉得煎熬。
洛闻歌半勾唇角:“满先生并不奇怪我在密道里,故作害怕的样子,语气和气息却稳得不像话,是外面有保你命的人在?”
他目光灼灼看向入口封闭的门,跃跃欲试:“是那位听起来像离开的天命阁阁主?”
满锦春短暂惊讶,万没想到他细致入微到这地步,连这都猜到了:“洛少卿这般聪慧,难怪让阁主生出爱才之心。”
“那我还真得当面好好地谢谢贵阁主,洛某身子单薄,恐怕承受不起这份情。”洛闻歌微讥讽道。
他这态度很难不让满锦春多想,心里不断猜测他何时到这的。
洛闻歌不给满锦春提问机会,对蒋霖道:“将人押住,咱们出去会会那位天命阁阁主。”
蒋霖对他命令唯命是从,押着满锦春的手越发用力,待洛闻歌找到机关打开门,先他一步往外走,以身为盾护主。
洛闻歌见此举动,倒也没说什么。
先前惊鸿一瞥的简朴房间逐渐呈现在两人眼前,与之一道看见数十位手持长剑蒙面人,门口停着个坐在轮椅上,戴着银面具的瘦削之人,单从身形难看出男女,洛闻歌轻易猜出此人身份。
“在下没料到洛少卿如此心急,竟先一步过来,让寒舍蓬荜生辉。”可男可女声音道。
洛闻歌上前一步:“我也没想到查个说书先生会查到这。”
“哦?听洛少卿的意思是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到此处全是意外之举?”阁主问。
洛闻歌煞有其事点头,一本正经糊弄人:“近来城内多了许多以我为主的话本子,闹得每日早朝弹劾我的奏疏不断,陛下烦不胜烦,秘密差我调查此事,务必自证清白。昨日我听闻撰写话本子的满锦春要说书,就过来听了听,这一听了不得,又是含沙射影我的。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听不得胡言乱语,当时就想抓了满锦春,可惜无功而返。”
阁主好似信了他的鬼话,连连点头。
洛闻歌犹不满足,追问道:“若换做阁主,会怎么做呢?”
“在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若碰上这等人,必会除之后快。”阁主温声答。
洛闻歌便不再说话,淡笑不语望着阁主。
阁主静默片刻,看向满锦春的眼神忽然不对劲起来。
满锦春本是无声观看两人谈话,原以为阁主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越听越不对,再看阁主满含杀意的眼神,满锦春再也淡定不下去,惶恐道:“阁主,你不能杀我,我没功劳也有苦劳,看在我为天命阁卖命几十年份上,阁主放我一马。”
阁主惋惜摇头,语气满是不舍:“我也不想要你命,可没办法,谁让你败坏洛少卿名声,惹人不高兴,让他对天命阁留下坏印象,这要影响到我与他合作,那是万万不可的。牺牲你一人,博得洛少卿欢心,你也算死得其所。”
满锦春惊恐不已,扭头看向洛闻歌:“洛少卿,求你饶过我,那不是我本意,是阁主的意思。”
洛闻歌闻言看向泰然自若的阁主,漫不经心道:“我想听真话。”
“真话就是他为得我重用,擅自做出这种事,妄想引来洛少卿。”阁主甩锅姿势很优雅,半点没拖泥带水。
背锅的满锦春也不是个老实的,毕竟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说起话来利索极了。
“别信他,他将你骗出来就是想杀你,什么合作,什么爱才之心都是假的,他其实是——”
可惜剩下的话,满锦春终是再也说不出来,胸口插着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
洛闻歌看向射箭之人,竟是端坐在轮椅、身子不好的阁主。
他看眼箭矢尾端,和那日藩王进京刺杀的一样,蝙蝠说的确实是真话。
他拍拍蒋霖肩膀,让对方将死透的满锦春放下。
“阁主何苦这般急着杀人灭口?我看他还有话要说,阁主不想知道他说什么?”
阁主将弓递给身侧之人,推着轮椅往桌边走:“有些事没必要知道得太清楚,稀里糊涂能过的更快乐,洛少卿请坐。”
洛闻歌镇定自若走过去坐到阁主对面,接过对方推过来的茶盏放到面前,没半分要喝的意思。
阁主看见,含笑道:“洛少卿莫非是怕我下毒不成?”
“哪里,我这人毛病多,非晨露煮茶不饮,非稀奇古怪不吃,口味刁钻,身娇肉贵的。”洛闻歌胡扯道。
这话说得阁主好半天没吭声,即便瞧不见是何表情,也能知晓有多震惊。
洛闻歌要得就是这效果,他很明白在别人地盘被拿捏会有多被动,趁对方对他还有丝恭敬前,他必须握住主动权,不知道萧毓岚分给他的影卫知不知道见机行事。要不知道他只能自救了。
阁主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惊叹道:“洛少卿过得这怕是仙人日子,让在下好生艳羡。”
“阁主说笑了,我瞧着阁主这身价值不菲的穿着,想必也是不愁金银之人。”洛闻歌轻转动茶盏,眼眸沾染浅笑睨着阁主。
阁主拱手,语含惭愧:“不瞒洛少卿,这是在下最为讲究的一套衣服,今日若不是来见洛少卿,万万舍不得拿出来穿。”
洛闻歌听明白了。
要说他前面在说鬼话骗人,这位阁主也是这样。
两个擅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碰上,那怕是半点真话都听不着了。
洛闻歌有此等认知,对面的天明阁阁主也想到这,双方对视,齐齐奉上不由衷的假意笑容。
心里同时道:都是混成精的狐狸,在这扮什么天真无邪呢?
此时此刻,洛闻歌断然不会先开口,他边转动茶盏边看那位要他命的阁主。
这一看倒看出些东西。
人的脸和身形皆可以伪装,但裸露在外的东西却是藏不住的。
先前蝙蝠说见不到阁主的面,只能听见可男可女的声音。
洛闻歌却不同,他真见到人,可供观察地方便多起来。
首先,这位阁主没有喉结,单凭这点,洛闻歌可以确定他实则是她。
她不当阁主时恐也是位爱极装扮的红妆,否则精巧如玉雕的耳垂上不会有耳洞,头发保养的极好,色如墨似绸缎。
皮肤很白,手指青嫩如葱,指甲边缘似残留淡红,许是做红妆时染的丹蔻。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确定此人到底是谁。
洛闻歌停手,抬眸看向阁主的脸,面具做的太好,他真心看不出什么。
他的打量让阁主生出些不安,手不期然往袖子里缩了缩:“洛少卿在看什么?”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沈贵妃称赞不已,竭力推荐我见见。”洛闻歌是故意提起沈如卿的,他记得沈如卿说过,这位阁主是旧相识。
他已能确定此人是女子,那…他忽然有了查证的法子。
没人会觉得有用线索多是种负担,洛闻歌费尽心思套话。
可惜他的目的让阁主有所察觉,对方并不正面回答:“洛少卿怕是误会了,在下并不认识沈贵妃,与她往来仅有几封书信,仅此而已。”
关系撇清的很迅速,比洛闻歌想象的还要敏锐。
“阁主不必急于解释,我就是感叹一句,这不是多谢沈贵妃,我才有机会见到阁主吗?让我知道这世间竟有阁主这般目光长远之人。”
“洛少卿说的话真是越来越让人听不懂,在下不能在此多作逗留,既然见面了,不妨谈谈要事?”
“阁主说的要事是?”洛闻歌故装不知道,满脸求解若渴。
哪怕阁主看出来他是装的,迫于想合作之心,也只能解释:“你我携手掌控朝堂,成为真正的弄权之臣。让宁朝沦为你我掌心之玩物,这等志向难道不刺激吗?”
这事儿对女子而言是挺刺激,到洛闻歌耳中就有些差强人意。
他满脸不赞同:“阁主看得太片面,你可知如今宁朝内部派系五花八门,外还有北疆虎视眈眈,纵然你我合作,这还有异常长远之路要走。”
“那洛少卿的意思是?”
“不如这样,我这边假意寻求王爷们合作一统宁朝,阁主前往边界,想方设法将北疆纳入囊中,到时你我强强联手,整个天下岂不都是咱们的?”
对旁听人而言,洛闻歌说的远比阁主提出来的要更刺激,志向更为远大,光是听听就觉得热血沸腾。
但光热血是不够的,还得从实际出发。
阁主愤然拍桌:“洛闻歌,不想合作直说便是,犯得着嘲讽本阁主?”
洛闻歌故作惊讶:“阁主此话怎讲,是洛某说的法子不好,还是洛某态度不诚恳?”
阁主指着他的手指颤抖,俨然气的不轻:“北疆那等蛮荒之地,风沙漫天,你让本阁主这等残破身躯前去,不是诚心想我死?”
洛闻歌笑意微收,眼神冰冷一片:“阁主以为你能撑到成为弄权之臣的那天?”
他不是医者,做不到诊断寿命,身侧蒋霖却可以。
话都说到这份上,算是撕开脸皮,也没必要装下去了。
洛闻歌冷语相向:“你也没必要再拿荣华富贵糊弄天命阁的人,什么想做权臣都是假的,你想做的就是祸乱朝纲,让宁朝这潭浑水更浑浊罢了。”
“你少胡言乱语。”阁主咬牙愤恨,“看来你并不是来合作的,而是来触本阁主霉头,既如此,杀了也罢。”
说话间,阁主飞快后退,轻抬手指一挥,樱唇轻启:“上。”
此时此景再熟悉不过,只是身边跟着个蒋霖,没有那等杀人不见人影的高手在,能不能活就得看蒋霖。
洛闻歌面对数十个蒙面人全然不慌,他干脆利落道:“蒋霖,抓住她。”
蒋霖自腰间抽出柄软剑,一出手大杀四方,拨走一茬攻击,再看洛闻歌先前指的地方,呆板脸上难得有丝波动:“公子,她不见了。”
洛闻歌一看,人果然不见了。
这时从屋外不停涌进来数不清蒙面人,将本就不大的房间填的满满当当,让人不好施展手脚。
洛闻歌神色凝重:“蒋霖,你能行吗?”
他抬腿从靴子里抽出把匕首,横在身前,心里做好浴血奋战的准备。
蒋霖面不改色:“能行,公子尽量躲在我身后,有危险保护好自己。”
洛闻歌笑了:“我哪能让你挨刀子。”
“好一个主仆情深。”半空中传来已消失阁主声音,阴测测的,“今日就让我看看你们情意有多坚贞。”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另一道冰冷无情的霸道男声强势插.入,凌厉气势扑面而来。
洛闻歌惊喜回头,看见手执长剑的萧毓岚,他扬起唇笑了。
萧毓岚冷冷看他,稍带呵斥道:“等回去再和你算账。”
洛闻歌的惊喜瞬间如烟消云散,心想:你到底是来救我还是来恐吓我的?
“呵,没想到杀个大理寺少卿,还能引得陛下亲临,我倍感荣幸,今日就此一别,来日方长,洛闻歌,见过我,你的苦日子将将开始,走着瞧!”
萧毓岚神色越发狠戾,听声音便知道这人早已走远,靠内力传音,他再看挤在房内的蒙面人,冷漠道:“杀了。”
自他身后由檀瑜带人鱼贯而出,宛如杀神般与蒙面人们战在一处。
另有一队人围在他们身前,防止有人冲过来。
在这一方暂且算安全逼仄天地里,萧毓岚当即算账,满脸不讲道理:“你昨日怎么答应朕的?”
洛闻歌直觉理亏,干笑道:“我没想到密道那么好发现,又那么好进来。”
“也没想到幕后主使会和约见你的是同个人,更没想到对方会忽然对你下杀手?”萧毓岚自动替他补充上没说完的话。
洛闻歌冲萧毓岚比个大拇指:“陛下真乃神人也。”
萧毓岚抬手‘啪’拍开他的手,脸色越发差劲:“朕是来听你油腔滑调的?”
单从这反应和语气来看,萧毓岚真生气了,此时是忍住脾气再说话,他要还不知错,对方很可能扭头就走。
回想起前两次哄陛下的失败案例,洛闻歌相当识时务为俊杰,低头道:“我知错了,我不该随意进这等危险地方,更不该随意和那等危险人物起争执,让自己命悬一线。”
他这态度放在任何时候都无可挑剔,偏生萧毓岚还不满意。
萧毓岚冷眼看他,抿紧唇绷紧的侧脸线条极为锋利,透着贵为天子的威严。
洛闻歌让这眼神看得怂怂的,根本没在旁人面前的嚣张飞扬,全然是个小怂包。
他还想再说点认错的话,方才已将能说该说的都说了,这回儿再重复很没诚意。
思来想去,他眼眸微动瞄上萧毓岚的袖子。
在萧毓岚气他不听话时,视线里忽然多出来几根素白修长手指,这手指指甲修的整齐,泛着健康的粉色,上面还有浅浅月牙儿,赏心悦目。
那手指像个知道犯错的小人儿,畏畏缩缩凑在自己袖子边,先是翘了翘,见自己没反应,往下垂了垂,像极垂头丧气,不到一会,手指微微勾起,牵住袖边,可怜巴巴的拉了拉。
萧毓岚神色微顿,顺着手指看向闹这出的人,正对上洛闻歌诚挚的双眼。
他那双多情桃花眼真是生得极好,能让人读懂主人内心的话。
好比此时,萧毓岚读到他的愧疚、他的认错、他的……示好。
确实够迷惑人,但这远远不足以浇灭萧毓岚心尖上旺盛的火苗,他猛地扯回袖子,别过脸不想看这惹人生气的糟心玩意儿。
须臾,萧毓岚察觉袖子又被人勾住,讨好的拽了拽,透着小心翼翼。
萧毓岚坚持住没看他,天知道这一路快马加鞭过来,自己有多害怕。
到满茶楼看见里面火被扑灭,抓到掌柜一问,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这是多么荒诞的事。
萧毓岚才不信那套说辞,随行影卫打开机关,情急之下进来差点中毒,又想到他进来时会不会注意到这些,万一中招被人带走,那自己往哪里找他?
萧毓岚生平初次知道自己对这位大理寺少卿付出多少注意力,似乎也有点明白李公公为什么会有那种担忧。
因这种担心他处境到一刻等不下去的心,实在不像君对臣该有的正确态度。
再到见到人安然无恙,自己那种心放回肚子里的庆幸感,无法言喻。
生气归生气,也是真有心要给他个教训!
萧毓岚铁了心要拿这次事情让洛闻歌好好反省,因此不管洛闻歌做什么,都不给予回应。
洛闻歌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哪怕他学着示好,萧毓岚都不理他了。
他不知道这趟密道之行会让萧毓岚生这么大气,更不知道他会让萧毓岚紧张到临出宫只来得及在龙袍外披上狐裘做遮掩。
这一刻,他内心感动与心动并存。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因御林军处理完房内人,萧毓岚提剑丢下他往房外走,看都不看他。
洛闻歌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憋得难受。
人群里奋战半天,终于回到他身边的蒋霖看见他满脸憋屈,讷讷问:“公子,你怎么了?”
“没怎么。”洛闻歌满脸糟心,没忍住槽了句,“惹人生气,不知道怎么哄。”
蒋霖攥起袖子擦脸上血,闻言也有些束手无策:“这方面属下帮不了忙。”
洛闻歌苦笑:“我知道,说出口我舒服点。”
蒋霖似懂非懂点点头,见他往外走,连忙跟上去。
萧毓岚不理他,他也不能就此掉头就走,还是要跟在对方身边。
好在萧毓岚仅仅是不理他,没做其他的,对他走哪跟哪也是默认,否则洛闻歌怕是会控制不住骨子里嚣张因子,要出言不逊了。
出房间再出院子,洛闻歌还没认出他们身在何处,等走上村子小路,看见路边房屋呈现模样,他脑中电光火石闪过灵光:“这是陈家村。”
萧毓岚依旧没理他。
洛闻歌讪讪然摸摸鼻尖,总觉得萧毓岚这气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消。
他顿时有点愁,真是这样,天命阁的事他该怎么和对方说,又该怎么展开调查?
没有萧毓岚旨意,许多事情都不好办啊。
他挖空心思想哄萧毓岚的法子,半天无果,不禁后悔起当时怎么没多看些电视剧,学习学习。转念又想,那时他何曾像如今这样身处这等境地,需靠合作,每天斡旋在阴谋诡计里才能活命。
他叹了口气,今日看来是哄不好萧毓岚了,待回到城内,他去找谢温轩讨教讨教。
毕竟谢温轩是少有的通透之人,在原书里也算是极为了解萧毓岚的人。
找谢温轩绝对没错。
洛闻歌暗自下定决心,回去就找!
“檀瑜。”萧毓岚看向村口守着的村民,神色冷然。
“卑职在。”檀瑜上前道。
萧毓岚拉住行走间露出来的缝隙,轻描淡写道:“从今日起你负责彻查这里,务必挨家挨户排查,凡是发现可疑者,全部押回都察院大牢,交由谢温轩全权处置。”
檀瑜掀起衣摆跪在地上,高声道:“卑职遵旨。”
吩咐完这事儿,萧毓岚继续往村外走,全程没看过洛闻歌一眼。
洛闻歌:“……”
这脾气有点儿大,真得回去找谢温轩想法子了。
他们一行走到村口遭到村民拦截,那几人哪是御林军的对手,三两下被擒住,洛闻歌看的眼皮子一跳,主子脾气大,手下人脾气也跟着大了。
等到村子外面,洛闻歌才知道为什么萧毓岚要来这。
不知何时到的李公公早就备好龙辇,前呼后应拖拖拉拉一堆人,妥妥皇帝出行的仪仗。
想到为什么会这样的洛闻歌愧疚起来,朝内派系尚且不明朗,萧毓岚本该养精蓄锐,却因他大张旗鼓来这一手,这基本在告诉沈爵和徐应屏,动手查到哪了,查出什么了。
萧毓岚来救他这趟,付出代价委实过高,也难怪对方那么生气。
莫名歪掉重点的洛闻歌扣紧手,不敢再叨扰萧毓岚。
李公公瞧见他们出来,心惊肉跳,再看两人好似小两口闹别扭,心里不断默念:老眼昏花,想太多想太多……
如此静心多次后,李公公小碎步迎接萧毓岚:“陛下,该回宫了,皇后娘娘差人问您晚上想吃什么菜呢。”
洛闻歌脸僵了,李公公是不是专门来补刀的?
他欲哭无泪望着本打算上龙辇又顿住的萧毓岚,求你上去吧!
萧毓岚扭头,眼神如刀狠狠削了他一顿。
这下洛闻歌浑身都僵了,很想为自己悲歌一曲。
“是吗?真是皇后让人来问的?”萧毓岚问,话像从齿缝里一个个往外蹦。
洛闻歌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很想扑上去捂住李公公的嘴。
单纯的李公公并不知晓他的想法,如实给他扎上一刀:“是,柔伊姑姑亲自来问的。”
“好得很,朕这就回去看看皇后备了什么菜。”萧毓岚道。
李公公喜上眉梢,尖着嗓子道:“起驾回宫。”
“等等。”萧毓岚抬手止住,李公公赶紧让人停住,静候萧毓岚指令。
萧毓岚冷若冰霜地看着洛闻歌,笑得异常虚假:“朕没有让人准备多余马,只能劳烦洛大人走回去。还有,早点回去,千万别让家里人等、着、急!”
洛闻歌视线落在那明明有两匹闲马身上,受萧毓岚眼神威胁,压根不敢有悖逆。
他老老实实道:“臣谨记陛下口谕。”
“如此甚好。”萧毓岚龇牙假笑,转过头面无表情,“回宫。”
李公公本想将马留给洛闻歌,见状只能爱莫能助,跟着仪仗走了。
从头到尾没看懂出了什么事的蒋霖傻乎乎问:“公子,为什么陛下有马不给我们?”
洛闻歌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心再创新伤,他抹了把脸:“大概觉得我们不配吧。”
“骑马还分配不配吗?”蒋霖大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洛闻歌累觉不爱,不想给傻暗卫上情感课堂,迈着沉重脚步往长乐城方向走,不就是五里路吗?走就走!
这等豪情壮志不到一盏茶消失无影,洛闻歌望着逐渐落下的夕阳,捶着腿:“蒋霖啊,你觉得明日日出前能走回城里吗?”
“公子,不如我轻功带你吧?”蒋霖建议道。
洛闻歌摆手:“算了。”
真靠蒋霖轻功回城,萧毓岚怕是要气死。
走这段路的功夫,洛闻歌理智回笼,断定过不了太久,自会有人来给他们送马。
他淡定自若,蒋霖看不懂:“那公子要在这等日出吗?”
“我在等人雪中送炭。”洛闻歌说。
“这种时候哪来人雪中送炭?”蒋霖不明白。
洛闻歌笑得别有深意:“我说有就肯定有,再等等。”
他说等,蒋霖自然不会有二话。
等了又近一盏茶功夫,只剩半边晚霞,远处却传来阵阵马蹄声。
蒋霖抬头望去,惊喜道:“公子,马!”
洛闻歌施施然起身,等着送马的到眼前。
那人穿着御林军官服,到他面前翻身下马,行礼恭敬道:“洛大人,这是陛下吩咐卑职送来的马,请洛大人尽快回城。”
洛闻歌接过马缰,弯着笑道:“多谢。”
“大人客气。”那人道。
洛闻歌上马,蒋霖和那人也骑上,三人迎着最后余晖回城。
到城门口将马还给那人,洛闻歌领着蒋霖慢悠悠往洛府走。
路上蒋霖还是没懂,好奇问:“为何陛下又让人将马送回来,直接留给我们不好吗?”
洛闻歌轻笑:“大概因为他傲娇吧。”
蒋霖不懂傲娇什么意思,看见他笑也扯了下唇角。
洛闻歌看着挂在枝头的月亮,直觉时辰不早了,待会去凤栖殿,估计那位等不耐烦的皇帝陛下又得摆臭脸。奇异的是他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有些期待待会的见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陆夷的暴君和反派的绝美爱情[穿书]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