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事出紧迫,他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
京兆尹上前,洛闻歌随后,同上二楼案发房间。
房间里悬挂房梁之人死透了,脸色白到发紫,随行仵作先行进去,让人配合小心将人放下来,进行简单验尸。
京兆尹看过死者面容,皱了下眉。
洛闻歌看见尸体心里生出丝异样,这不是那夜在陈家酒肆颇受云王疼爱的男宠吗?
男宠死了,云王怕是要好生伤心一番。
想法将将落下,云王自门外扑进来,满脸悲怆震惊:“谁?他们说谁死了?”
洛闻歌没上前,反而往后退两步,给云王腾地方。
他能这么做,身负圣意的京兆尹却不能这么做。
京兆尹让人拦住情绪激动的云王,打着圆滑官腔:“王爷,此处乃是命案现场,还得小心保管,那尸体也得仵作验过带回衙门,断不能让王爷碰了。”
云王一听火气蹭蹭蹭直冒,若不是身材肥胖,便要一蹦三尺高:“你这说的什么话,本王的男宠死了,本王还没资格多看看?哦,你不但要验尸,还要把尸体拉走,难道本王就没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京兆尹来前曾听过云王欺软怕硬的恶名,本是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见到本人,竟比想象中还要变本加厉。
被对方蛮不讲理的气势逼得京兆尹也有点急:“下官也是奉陛下旨意亲查,若王爷有意见,大可向陛下谏言,若是陛下同意王爷接手查办,下官绝无怨言。”
搬出萧毓岚来,云王多少顾忌点。
一个男宠死了,也就是条人命。他要因此不顾大体惹得萧毓岚不快,那就是整个云宁都将要被盯上。
云王想起平白无故要上供的好马好大米,肉疼得不行,又想到这会儿心爱男宠也死了,心疼得也不行。
双重疼痛之下,云王捂着胸口直抽气:“既然是陛下意思,那本王不好多说什么。但你要记着,务必查出是谁杀了本王的人!本王要让那人付出血的代价!”
京兆尹脸色缓和,庆幸萧毓岚还能镇住藩王,神色肃然:“下官必当全力以赴,还请王爷放心。”
“放心放心,”云王点头,下刻嘴一瘪哭起来,“到底是谁那么狠心要杀害本王的男宠,莫非是看上人不成?青青,你怎么就那么死了,死的还是那么惨,这要我回去路上该如何度过磨人时日?”
接下来的话,洛闻歌无心听下去,前面还觉得云王挺重情义,后面觉得越发不堪入耳。
和他一样听不下去的还有京兆尹。
这位年过四十、见惯各种声色犬马场面的京兆尹面露嫌弃,转过脸问洛闻歌:“洛少卿到时可曾觉得有可疑之处?”
洛闻歌摇头:“当时我查看过驿馆附近,并无异样。”
京兆尹也就随口问问,没指望得到有用线索:“洛少卿今日来此是无意?”
“奉陛下口谕领各位王爷逛逛长乐城,没想到来请云王会出这等事。”洛闻歌道。
京兆尹稀疏眉毛一阵耸动:“洛少卿的意思是再过两日王爷们便要离京?”
洛闻歌瞧着京兆尹:“是,后日新日未出时王爷们就要返程回封地。”
京兆尹听完默然不出声,俨然想到了什么。
洛闻歌见状不好再多做打扰:“不打扰大人办案,我这还要向另外三位王爷打声招呼,先行一步。”
“洛少卿请自便。”京兆尹客气道。
洛闻歌转身往外走,看见渐渐止住悲伤,视线还不停往那边验尸飘的云王,古怪感更甚。
这一幕与云王性子很不相配,他隐约觉得云王知道男宠的真正死因。
不过萧毓岚即将此事交给京兆尹,他还是不要擅自插手,静候结果便是。
离开云王所在驿馆,洛闻歌先去襄王暂住之处,听他说完今日打算及发生的急事,襄王表明态度,说一切听从陛下旨意。
得到襄王回答的洛闻歌没做停留,又去蜀王那儿,蜀王的意思和襄王差不多,最后洛闻歌拜见淳王。
淳王在四位藩王里是最擅修身养性的一位,洛闻歌被人领进房间时,他在作画。
一副傍晚倦鸟归山的温暖画卷。
画作到大半,半入西山的夕阳及群鸟已画完,只剩下近处的山林还未下笔,徒留下半边空白。
淳王见是他,忙放下画笔,沾有朱砂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椅子:“洛少卿快坐,本王不知你会来,这、这手上弄得不像话,让洛少卿看了笑话。”
洛闻歌含笑道:“王爷不必在意这些,下官来此是想向王爷说明些事。”
淳王拿过湿布不停擦手,往洛闻歌那边走:“洛少卿请说。”
“今日早朝后陛下命下官前来领王爷们逛逛长乐城,好在离京前买些有趣之物带回去。”洛闻歌道。
淳王不明所以点头:“既如此,那便走吧,本王无所事事多日,今日总算能出去逛逛。”
洛闻歌躬身赔不是:“这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临时出了桩命案。”
“啊?”淳王瞪大眼睛,忙不迭的问,“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下官领旨后先去寻最近的云王,没料到等王爷换身衣衫的功夫,前去请王爷亲近之人的侍女发现人死了。”洛闻歌边说边看淳王表情。
淳王满脸错愕,抛开错愕只剩下不知所措,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那、那云王可还好?本王记得他说过,那是他最喜爱的一位才人。”
洛闻歌浅敛神色,如实回答:“颇为伤心,险些与奉旨查案的京兆尹发生冲突。”
“这也不能怪他,情绪激动之下,难免失礼。”淳王道。
“京兆尹也能理解云王爷的悲痛,耐心劝慰。”洛闻歌低叹了口气,“只望能早日破案。”
淳王轻声附和:“是啊,早些抓到人,云王也好早日止住悲痛。”
洛闻歌见淳王这般无隙可乘,想来再问下去也是浪费口舌,不如回去与萧毓岚商讨一二,他想着便说:“今日之事,下官还需向尽快禀告陛下,不好再做逗留,这就告退。”
淳王理解道:“那本王也不留洛少卿,慢走。”
洛闻歌连连作辑,临出门前再看一眼那副未完成的画卷,眼眸渐渐深了。
淳王随行人员将洛闻歌送出驿馆,折返回去。
“王爷,他走了。”随从道。
淳王站在作画桌前,手里执着根拇指粗的狼毫:“没问你什么?”
“没有,他像什么都没发现,极为平淡。”
淳王轻声应了,细瞧这副他画了无数遍,迄今为止最满意的画。
随从见他不说话,轻声问:“王爷,属下瞧他也并无特别之处,为什么要小心他?”
“你不懂,越是看不出,越是深藏不漏。”淳王执笔,落在空白处,一颗茁壮成长的大树将要落地生根发芽。
“况且,要让你看出来了,他就不是那人亲手教出来的儿子。”淳王手中狼毫沾上朱砂,猛地在画上胡乱画起来,面容扭曲,全然不见人前老好人模样,恶煞逼人。
洛闻歌到养心殿见萧毓岚,一路畅通无阻,显然萧毓岚得到消息,就等着他回来。
是以,洛闻歌进殿便开门见山:“随云王来京的男宠死了,上吊,是被杀还是自杀,陛下还得等京兆尹来报。”
萧毓岚知道这个,问:“你去拜访另外三位王爷,有什么收获?”
“没有,三人都挺惊讶。”洛闻歌说。
“意料之中,到将要离京时出了命案,那藩王们归程日子只能后推,他们在这多逗留一日,封地人心惶惶不安一日。”萧毓岚亲自斟茶递给洛闻歌。
洛闻歌接过低头轻嗅,清香入脾胃,好茶。
“若人是自杀并不影响他们返程。”
萧毓岚看他在袅袅雾气里若隐若现的灵动眉眼,支着下颚轻慢道:“你自己都知道这个可能不大。”
“是啊,他颇得云王宠爱,连来京这等重要大事都带着,云王没子嗣,只需他好生侍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哪来理由自杀?”洛闻歌说完,抬眸发现萧毓岚在看他,下意识摸脸,“陛下这么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不妥之处?”
萧毓岚笑笑:“没有,是发觉你近来更好看了。”
洛闻歌微怔,反应过来垂眸道:“陛下,我在说正事。”
萧毓岚懒洋洋道:“朕说的也是正事。”
“我瞧陛下是想拿我寻开心,既然不说正事,那臣先行告退,等陛下想说时再来。”洛闻歌作势要起身。
萧毓岚叹了口气:“行行行,说正事。不寻你开心还不成吗?方才说到哪了?”
洛闻歌确定对方是真说事儿,才又坐下:“说到人不自杀的理由。”
“嗯,说完不自杀,那来说说被杀。”萧毓岚正色道。尒説书网
“我想这节骨眼挑云王身边人下手,和拖延他们回封地有关。”洛闻歌道。
这是他能想到的,也是唯有能解释通的。
萧毓岚兴味道:“仔细说说。”
“死得人若是无伤大雅,诸位王爷们不会放在心上,换做云王枕边人,这可就不同了。看云王对那热的宠爱程度,势必会追查到底,那返程日子还得往后推。从封地到长乐城少则一月,多则一月半,加上在京逗留七日,一来一回要近三个月。若封地发生点事,他们鞭长莫及。”
“以臣所见,打他们从封地出发,恐怕有人就开始谋划。陛下不妨着人暗地巡查,看那几处封地,是否有异常。”
萧毓岚掀开桌角一沓书,取出封信递过去:“朕怀疑你早查过了。”
洛闻歌确实做过,那日让韩执查北疆动向,后又着手安排让对方顺便将藩王们封地情势一并查了。
也正因如此,他今日去见云王,才特意多留了些神。
“倒也没早多少。”洛闻歌说着拆开萧毓岚递过来的信,上面写的内容和临江楼所查到的悬殊无几。
看来萧毓岚对云王男宠被杀一事,也有别的想法。
他将信原路退回:“陛下想怎么做?”
“朕不会做什么,就是想知道布局的人想怎么做。”萧毓岚道。
年幼时听父皇念过的削藩到他这,固然是要做的,但为安民心,却不能动的明目张胆。
萧毓岚在等。
并非洛闻歌阴谋论,是他从萧毓岚话语里读出些深意:“陛下是要等几位王爷请旨削藩?”
萧毓岚赞赏看他:“朕是有这想法,端看老天给不给朕这个机会。”
“上天不给,难道咱们不会创造?”洛闻歌低声反问。
萧毓岚自然没明言回答他会还是不会。
可洛闻歌是知道对方内心答案的。
若是不会,也不会同意与他合作,攘内安外。
“命案一出,还不知他们要逗留几日,朕打算让礼部准备准备,留他们在这过除夕。”萧毓岚见他茶盏已见杯底,伸长手拎起小茶壶,半起身要给他斟茶。
洛闻歌自然抬手举起茶盏接水,若有所思:“那这个除夕怕是热闹许多。”
“你说的热闹是哪方面?”萧毓岚顺手给自己添茶。
越是和他相处,萧毓岚越是自在,因在他面前,自己不像个九五之尊,更像个有野心的寻常人。
能体验到许多寻常时候在别人那没有的新鲜感。好比这添茶。
换做其他人,哪敢让皇帝为自己这么做。
洛闻歌就敢,还享受的无比自然。
萧毓岚再次抬眸看向沉吟的洛闻歌,能将世间对自己特殊的人困在身边,是个极为明智的决定。
“麻烦事。”洛闻歌直接道。
萧毓岚笑起来:“就算没他们,还能少得了麻烦事?”
“不太一样。”洛闻歌拎得清,不和萧毓岚所想混为一谈。
萧毓岚当然知道不一样,他说:“看见云王男宠尸体时你就该想到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事。”
洛闻歌闻言发觉萧毓岚说进他心坎,难道他不是做好这种准备,才去探那三位王爷口风吗?
有时候合作伙伴过于了解你,也不太好。
洛闻歌惆怅品茶:“我想问,陛下这次为何让京兆尹着手查案,而不是让谢大人尽本职?”
“很简单,因为京兆尹是沈爵的人。”萧毓岚道。
洛闻歌怀疑萧毓岚想搞事情,他踌躇道:“陛下难道是想借云王之手祸祸沈阁老?”
祸祸这词用的有些俏皮,听得萧毓岚神色放松隐有笑意。
“别想那么复杂,朕不过是想寻个由头将京兆尹下放。这几年他办事越发不利,弹劾奏疏堆满桌,全靠沈爵摆平。想必朕若是帮沈阁老踢走这祸害,没准沈阁老一个高兴,任由朕处理沈党之人了呢?”
这完全是玩笑话,以沈爵那等恨不得掌握朝纲的心,绝不会感激的。
洛闻歌觉得萧毓岚想踢走京兆尹,恐怕没那么简单,沈爵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萧毓岚这手什么意思?
他道:“陛下想得很好,就怕沈阁老不会让你轻易如愿。”
“朕知道,所以啊,朕给他找了点别的事做。让他顾不上京兆尹。”萧毓岚笑呵呵道。
这不怀好意的笑容太像偷了腥的猫,让洛闻歌不禁收起好奇心,不追问对方到底做了什么。
萧毓岚想着只要他问就回答,结果看见洛闻歌收起神态,乖巧得不像话。
萧毓岚逗笑了:“以往不怕死的好奇心去哪了?”
“陛下不是希望我惜命吗?为避免太过好奇,被陛下猜忌踢走,我做好分内之事,不乱过问才是长久之计。”
话是实话,就是萧毓岚不想听他说出来。
萧毓岚摆出促膝长谈表情,语气很平和问:“洛少卿还在意前几日朕因你不惜命生气一事?”
洛闻歌轻挑眉,浅笑道:“不是,我不问是因为知道陛下会主动告诉我。”
被猜中心思的萧毓岚:“……”
“以陛下的性子,这事儿恐怕等晚上我到凤栖殿,会知道得一清二楚,既然如此,我问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膝盖中箭的萧毓岚:“……”
生平初次怀疑人生的萧毓岚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如洛闻歌说的这样吗?
回想过往,没找到任何能佐证事件,萧毓岚就当自己不是。就好像每次否定谢温轩说他死鸭子嘴硬一般。
“陛下,这几日沈贵妃有动静吗?”洛闻歌问。
萧毓岚捂着膝盖,语气不太好:“你是想问天命阁有没有和她联络吧?”
“嗯,这几日我让人查了天命阁。没想到能用线索并不多。”洛闻歌想到这点就头疼。
他总觉得那日见到的阁主不是真正策划几桩案子的人,虽说一面之缘能了解的东西不多,但也有很多东西会在无形中暴露。
至少在洛闻歌这里,他觉得那位身单体薄的阁主做不到那些。
“三十年前天命阁在江湖令人闻风丧胆,后因阁内之人无恶不作,引起正道门派群起围剿,那惊天动地一战让天命阁元气大伤,就此隐匿,三十年来杳无音讯。”
洛闻歌惊讶:“陛下连江湖之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我唯有的骄傲也比不过陛下了。”
“论探取情报,还要数临江楼为翘楚。”萧毓岚低笑了声。
洛闻歌干笑两声:“说起天命阁,不免要提到那日逃走的阁主,我想待会去见见徐锦媛。”
萧毓岚眉头微皱:“怎么想起来去见她?”
“将她圈在那有些时日,一直不露面,感觉有些对不起她,我还想问问她,是想进宫还是去江南那适合养病的地方。”洛闻歌对素昧蒙面的徐锦媛抱有歉意。
虽说替徐锦媛嫁入皇宫的是反派,将人关起来的也是反派,但他穿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及时处理好这块。
大半个月没去看过人就算了,还将人关着,哪怕是养的金丝雀,还能装在笼子里被拎出去看看不同风景呢。
再有这趟去见徐锦媛,还藏有他一份私心。
这私心怕是不便让萧毓岚知道,免得生脾气。
他以为不说,萧毓岚就不生脾气了。
光是听他要去看徐锦媛,这位大宁醋缸子就有崩塌迹象,只听醋王闷声问:“去了晚上还来凤栖殿吗?”
洛闻歌险些让茶呛到,他不明白道:“去见她花不了多大功夫,陛下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萧毓岚说。
洛闻歌没深究,他说:“有件事我想说好几天了,怕陛下不同意。”
“你不问朕,怎么知道朕会不同意?”萧毓岚心不在焉道。心里在想等会洛闻歌去见徐锦媛,影卫一路随行,他不是不知道,那对方想说的莫非是不让影卫跟着了?
这倒不难理解,萧毓岚将自己比做洛闻歌,身边如影随形跟着个主子是别人的影子,随时汇报所在位置,干过什么事,没半点**可言,也会感觉不被信任,时刻提防太累。
平时不说,今日要去见徐锦媛便要说,看来徐锦媛在他心里,终归是不同的。
想到这点,萧毓岚心里酸酸的,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不是最独特的那个。
算了。
萧毓岚这么对自己说,渴望太多会累的。
听听他怎么跟自己开口吧。
洛闻歌觉得真开不了口,让萧毓岚将凤栖殿密道入口留在他房内。
这话说出来,怎么就跟请求别人如何这般他。
满是惹人浮想联翩,生出各种色彩画面。
他想不好怎么开口,殊不知这份纠结为难落在萧毓岚眼里,更坐实方才那些猜想,他怕自己生气拒绝吗?
原来自己留在他心里印象这么差劲。萧毓岚让自己胡思乱想整自闭了。
思索半天,洛闻歌选择迂回聊天,他问:“陛下,密道好挖吗?”
做好被暴击到打翻醋缸子的萧毓岚茫然:“什么?”
“密道好挖吗?”洛闻歌重复道。
萧毓岚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朕也不知道,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陛下有没有想过我老是从偏僻街角消失,次数多了,会被人看到。”洛闻歌谆谆诱导,分外耐心。
“有几分道理,以你所见,该如何做更好?”萧毓岚问,“是不想再来凤栖殿了?”
洛闻歌觉得萧毓岚可能想茬了,为避免陛下想多自己生闷气,他放弃拐弯抹角:“我想让陛下将密道入口改到我房内,这样我每晚也不用想各种借口出门,更不用担心被人盯上。”
真话一出口,萧毓岚瞬间沉默。
不禁问自己,刚才怎么就想偏了那么多,归根结底是不够信任,又太在意洛闻歌。
俗话说关心则乱,大概他也是这样?
萧毓岚不确定,这种感觉不是一次出现过,却是一次比一次都更清晰地提醒他,这是个多么容易引发争吵的矛盾点。
萧毓岚并不想和洛闻歌做无谓口舌之争,更不想让他因此远离自己。
可萧毓岚暂时还摸不透该如何解决。
他好似攀爬在一座周遭皆是浓雾的山,唯有登到山顶见到日出,方能一览众山小,看清先前阻挡的障碍。
而在他心里,洛闻歌是山顶,是照亮这些困扰他,让他胡思乱想障碍的新日。
萧毓岚晃神,不由得想,他为什么不敞开心扉对待洛闻歌,让对方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短暂念头宛如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陛下?”洛闻歌轻声喊。
萧毓岚抬头望着他:“好,朕会着手安排人秘密建造。”
洛闻歌心里石头落下一块:“谢过陛下。”
“往后这种事,你直说便好。凡是为避免麻烦所做的准备,朕都会应允。”萧毓岚说,心里补上一句,这样也防止自己多想,莫名心情跌宕起伏。
洛闻歌不太好意思:“是,时辰不早了,臣先告退。”
萧毓岚知道他是要去看徐锦媛,许是因为他想求的事只关两人,萧毓岚心胸放开些:“走吧。”
洛闻歌出宫门上马车,看坐在门口的洛安:“和蒋霖说,咱们去看望徐姑娘。”
洛安愣了下,接着喜出望外:“公子,你终于想起去看徐姑娘了,这要被徐姑娘知道,肯定高兴好几天。”
如此说着,洛安掀开车帘,拍拍蒋霖肩膀:“去城苍山庄。”
蒋霖点头,驾马往城外而去。
回到车内的洛安脸上喜色下不去,看的洛闻歌心生疑惑:“你很高兴我去看徐姑娘?”
“应该不仅是我,山庄里的人都挺高兴吧。他们都说徐姑娘对公子一往情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洛安模仿山庄里的人语气说。
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洛闻歌无奈扶额:“在你心里也觉得我对徐姑娘过于无情?”
洛安脸上喜色渐收,过了最初激动情绪,又结合实际说实话:“于理我觉得公子做的对,若不是公子将人换出来,徐姑娘早是皇后,哪怕她如今看似个自由身,但身上那道烙印消不掉,公子不给人希望是对的;于私,就觉得公子有点无情,那徐姑娘多痴情啊。”
“那你倒是和我说说,她怎么个痴情法。”洛闻歌枕着软垫,漫不经心道。
徐锦媛此人不论是原书,还是他来到这里,只在重要时候出现,真要快见到人,他莫名生出些好奇来。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会让洛安乃至山庄里他的亲信,都对她称赞颇高。
她又做了什么,让洛安感叹他无情。
洛安觊着他的神色,墨迹道:“这是公子你让我说的啊,待会听了,别又叫嚷着要撵我出去。”
“说吧,公子我很想知道她这些日子做了什么。”洛闻歌捋着玉佩的穗道。
洛安听他这么说了,当即也壮起胆子:“徐姑娘给你做了几套衣衫,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听山庄管家说,她还托人买了白狐皮毛,想给公子缝制个狐氅。”
“公子也知道她身子不好,十天里有八天卧病在床,还有两日也只能在门口晒晒太阳,连风都吹不得,哪怕这样,她还惦记给公子做衣衫,你说这姑娘她痴不痴情?”
洛闻歌表情没多少变化,追问:“还有吗?”
洛安眨眨眼睛,想了想道:“她还手抄佛经,日夜为公子祈福,望佛祖保佑。”
听到这洛闻歌总算放过那被捋成一根根的穗子,看傻瓜似的问洛安:“这些都是从哪知道的?”
“山庄里的人亲眼所见。”洛安咽了口口水答道。
“也就是说你没有眼见为实,全是听山庄的人说的。”洛闻歌唇角弯着笑问。
他的神态和语气都没大变化,甚至可以说相当温和。
洛安却莫名不安:“是,那日公子说不用再帮徐姑娘递信,我来此处就少了。”
“你听别人说,那你又怎么知道山庄里的人就是亲眼所见呢?”洛闻歌说。
这话一出,洛安脸色苍白,抖着唇道:“不、不会吧?徐姑娘这么骗人有何目的?”
洛闻歌轻轻抬眉,语含好奇:“我也想知道。”
洛安让他两句话说的,短时日里怕是不敢再提徐锦媛痴情。
洛闻歌很满意这个结果,摆平不必听的闲言碎语,他问起正事:“听你的意思,徐姑娘也不可能出门了。”
洛安点头:“她连房门都很少出,更别提到更远地方。”
藏在房间里能做的事情极多,况且在房间里也不代表人就真在。
今日见徐锦媛,想必远比想象中收获要多,他手指轻敲膝盖,希望徐锦媛只单纯是徐锦媛,否则事情便要麻烦起来。
城苍山庄在长乐城北十里外的一处山上,老远便能看见沿半山腰建立的蜿蜒房屋,像条长龙。
马车上不去城苍山庄,到山脚下后,只能顺着百十层台阶拾级而上。
洛闻歌不记得反派建此处山庄用来做什么,原文提到这也只是一笔带过,他头疼揉了下额角,这地方是否真藏有秘密,还待他身体力行探查过方能知道。
总不会真是用来金屋藏娇,似乎反派除了为大业撩过皇帝,没和他人过于亲近。
时至今日,他已将不必要、不该有的烂桃花斩断,一心谋大事。
那这地方可用之处就得他好好想想,看着那还有几十层的台阶,他觉得这地方还是放着看看更好。
每次上下山庄要走百来层台阶,也不是谁都能扛得住。
正如洛安说得那样,山庄里的人见到他热情洋溢,宛如见到再生父母一般。
洛闻歌来此有正事,让洛安打发走闲人,他坐在上位端着茶盏,神色冷淡:“这些日子辛苦你打理这里。”
山庄管家是位年近五十的老头,面色红润,精神极好,闻言惭愧摆手:“没有没有,小老儿还怕行事不够周全,让公子觉得我打理的不好。”
“你做的很好。”洛闻歌淡声说,“近来可有人上门?”
老管家诚然回答:“并未,江湖人士知晓山庄不见外人,城中人无事也不会来此,这些日子很平静。”
洛闻歌放下茶盏,理理袖子,慢吞吞问:“徐姑娘近来如何?”
提及徐锦媛,老管家脸上愁云密布,话音满是担忧:“前些时候阴晴不定,徐姑娘犯了病,要不是大夫来得及时,人怕是就没了。这几日天气渐好,小老儿送东西去见过,瞧着徐姑娘脸色好看许多。”
“我去看看她。”洛闻歌起身走几步,回头望着老管家,神色颇为冷然,“平日里没重要事别总传些无用消息回城。”
老管家错愕,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无用消息究竟为何事。
洛闻歌不管身后人如何想,转身往山庄后院走。
跟在他身后的洛安赶紧回头给老管家打眼色,老管家愣神片刻,也小跑跟上去。
洛闻歌到徐锦媛居住的院外,没贸然进去,在院门口停了好一会儿。
听见院内有低柔女声在说话,另有道颇为活泼的女声搭着话,是在聊绣花样式。
他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等在这里旁听无非浪费时间,倒不如进去看看,看看那位病弱不能自理的徐姑娘。
院子挺大,进院门后还见不到人,循声到地方,洛闻歌才知晓徐锦媛带着丫鬟躲在凉亭里。
他看见徐锦媛的同时,徐锦媛也瞧见了他。
徐锦媛怔住了,秋水眸子痴痴望着他,苍白无色的脸颊忽而生出两抹嫣红,为她凭添几抹健康色彩。她身穿华服,身姿纤细瘦弱,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柔弱味道,面容秀美,一双眸子剔透漂亮,透着善解人意。气质温婉可人,是那等集容貌及气质于一体的妙人。
可惜,妙人身子骨不太好,情绪激动起来更见其柔弱。
徐锦媛两行泪宛如小溪水潸然而下,哽咽道:“洛哥哥,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被喊得懵圈的洛闻歌:“?”
“我还以为你将我忘得干净,将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不让我回城。”徐锦媛低声哀怨道。
洛闻歌听得浑身不适,轻咳道:“徐姑娘,我来这是想和你谈桩事。”
徐锦媛听见这句话,脸颊绯红好似潮水般褪去,比原先还要更苍白,她像是极为伤心:“洛哥哥,你、你称我为徐姑娘?”
“徐姑娘既在这里,还未和陛下拜过天地,进过太庙,自然称不得皇后。我知晓这都是我的错,遂想过来弥补一二,看徐姑娘如何选择。”
徐锦媛晃了晃身子,若不是丫鬟眼疾手快扶住,怕是要摔在地上,她扶住丫鬟的胳膊,怨声道:“你还想让我嫁入皇宫那等吃人地方吗?你可真是好狠的心,我原以为你愿替我嫁给萧毓岚,是想我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竟然不是,既然不是,当初为何要那么做?”
洛闻歌不知道反派许诺过什么给徐锦媛,他无法兑现,只能从自己角度出发给出个合适回答:“事出有因,也是逼不得已。若徐姑娘不想做皇后,我可以安排你去江南,那地方气候宜人,适合养病。”
“你真的愿意送我走吗?”徐锦媛含情脉脉望着他,像是又燃起些新的希望。
洛闻歌上前几步走进凉亭里,离徐锦媛更近些:“只要你愿意,我会尽全力。”
徐锦媛满脸感动,像极长居闺中内心渴望爱.情的大家闺秀,她含泪道:“可我要是走了,洛哥哥你怎么办?萧毓岚是不是知道我在城外,逼迫你交出我?”
“没有,他还不知道皇后被掉包,城内虽哄传帝后恩爱有加,感情深厚,实则他每日去凤栖殿就是单纯睡觉,什么都不做。他这么做,徐姑娘该明白是何用意。”
徐锦媛生于镇北大将军府,父亲乃是大将军徐应屏,曾英勇击败北疆来犯,断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这等出生,自然不会对局势一无所知。
“他想让我父亲和沈阁老矛盾更深更大。”徐锦媛说。
洛闻歌抬眸看她一眼:“趁他还没想起来找你前,我想早些将你送走。长乐城这地方不适合你养病,江南那边我已经安排好,吃喝无忧,待你身体好些,想去哪都可以。”
这个承诺很重,没点能力的人并不敢轻易许下。
徐锦媛除了感动还有担心:“我还是不放心,洛哥哥,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不会,就算萧毓岚知道,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别忘了我是谁。”洛闻歌边说边观察徐锦媛。
徐锦媛像是被打动了,又问:“那我去了江南,洛哥哥会去看我吗?”
洛闻歌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做,也不想给徐锦媛画虚无大饼,他道:“不会。”
徐锦媛眼眶一下子红了,显然被伤到。
洛闻歌没打算安慰人,眼见天色不早,他该回去了。
离开前,对伤心欲绝的徐锦媛郑重其事道:“想好就让人告诉洛安,他知道怎么做。”
徐锦媛泫然欲泣,带着哭腔喊道:“洛哥哥!”
洛闻歌头也没回,背影满是无情。
徐锦媛按在石凳上的手缓慢收紧,真的就那么走了吗?
洛闻歌回城路上都在想徐锦媛,以至萧毓岚问他在想什么时,脱口而出:“在想徐锦媛。”
反应过来,他异常尴尬,连忙解释:“她与我听到的不一样。”
萧毓岚神色不变,顺手将汤盅放到他面前:“哪里不一样?”
洛闻歌闻到微甜清香飘香味,脸塌了。自那日说过每夜来凤栖殿会有碗银耳红枣汤,萧毓岚果然说到做到,却是每晚都有,味道很好,就是总喝必定会腻味。
洛闻歌一脸菜色,看得萧毓岚忍俊不禁。
“陛下还笑得出来。”洛闻歌板着脸,拿着调羹搅动汤,半天没喝一口。
萧毓岚眉梢皆是笑意:“有怨言?”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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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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