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大门感觉和寻常酒楼并无多大区别,到被领进包厢里,洛闻歌都还觉得很普通。
直到坐下,店小二无声微笑服务,也不问他们要吃什么,上完茶水便退下去,房间静悄悄,听不见外面喧嚣,更不会被冒然打扰,洛闻歌方才惊觉安丰酒楼价钱高在哪。
高在隐秘上。
慕容郁和谢温轩身为长乐城富家子弟,虽说不能将安丰酒楼当做家,但对这里还是熟悉的,不像洛闻歌那样观察入微。
“你今儿怎么想起来在这里请客?”慕容郁捻着水果边吃边问。
洛闻歌喝口茶,只觉得扑鼻而来的清香,和别处茶水很不同,显然别有番功夫在内,他敛眸看着:“想来试试,听说这里菜肴很可口,前面忙着没时间,趁这有时间没人盯,我还不赶紧享受享受?”
说得跟真的一样,慕容郁半点不信他,嗤鼻道:“洛兄啊,当着兄弟面要说真话,你能平白无故来这大手大脚花钱?我不信。”
慕容郁说完,捅捅身边的谢温轩,眼角余光瞥着对方,一脸挑事模样:“哎,谢温轩,你信吗?信他就是单纯来吃饭的。”
谢温轩伸手将慕容郁胳膊推回原位,轻拍了下:“他想查那封信怎么从安丰酒楼送入沈府。”
洛闻歌对谢温轩投去个赞赏目光,看眼还想挑事的慕容郁,他扎起块苹果塞过去:“知道了吗?”
慕容郁扬眉,吞下苹果,叹息道:“本以为你是真心实意请吃饭,结果拿我们做幌子,洛兄,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我还想问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洛闻歌睨着他,“饭被你吃了,我还要被你骂,是人会做的事儿?”
慕容郁一本正经道:“这还不是你利用在先?”
“是是是,慕容公子,是洛某心思不正在前,这边给你赔不是,你看可还满意?”洛闻歌拱手做忏悔状,脸上却是笑意盎然的。
慕容郁忙抬手接住他,一脸宽宏大量:“你都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只能原谅你。”
两人一唱一和演着玩,让谢温轩简直没眼看。
到底是都察院的人,满心都是正事,极为轻声提醒两戏精:“安丰酒楼存在久远,背后老板几经周转早不知是谁,神秘莫测,但能将生意做得如此红火,绝非等闲之辈,你两想轻易查遍这里,不大可能。”
“这不是还有你在吗?”慕容郁笑嘻嘻道。
谢温轩神色很淡:“我也帮不上太多。”
“打住。”洛闻歌说,吸引两人视线后,他正色道,“我也没想过一开始就闹出多大动静,查出惊天动地的证据,这趟来主要为吃饭,其次是探探道,真要收集证据,还得让他人来,如谢兄所言,这安丰酒楼主人手段高超,自然也对朝堂之人了若指掌,我等来这吃喝正常,可要常来就奇怪了。”
慕容郁越听越糊涂:“你要不想让人注意到,那就不该喊我和谢温轩过来。”
“喊你两一道是为混淆视听。”洛闻歌抿口茶,还真挺好喝,“别人都知我抱病在家,那就没人猜出和你们吃饭的是我,也就没人会怀疑咱们过来到底是吃饭还是做什么的,你两没少来这里,混个脸熟多好。”
说来说去,还是将他们当挡箭牌。
慕容郁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真周全。”
“不打无准备之仗,总不会在你两心里,沈爵那案子就算结了?”洛闻歌故意问。
慕容郁立马变得不一样,神色多有端正:“不,从那神秘人未解之谜开始,这案子才刚开始。”
谢温轩看慕容郁被说两句就有点上头的样子,赶在洛闻歌说出更多刺激人话前,抢先打断:“你别忽悠他了,等会他该亲自上阵去找证据,直接破坏你的计划。”
身边有个总是时刻能保持清醒的人在就是好,至少能规避许多不必要麻烦事。
这一提醒,昏头的慕容郁一下子醒了:“洛兄,不厚道啊。”
洛闻歌忍笑:“我哪有。”
“三两句就说得我热血沸腾,差点儿挺身而出。”慕容郁幽幽道。
洛闻歌笑了笑。
这时包厢里响起阵清脆铃铛声,在来这前,洛闻歌听说过,这是要上菜的意思。
之所以会有铃铛声,是为告诉包厢内客人,有人要进来,若是在商讨秘密事宜,还需稍作休息,免得出岔子。
这大概也算是钱给多的一大好处罢。
铃声落下没多大会儿,房门推开,从外鱼贯而入一排衣衫相同、貌美如花的少女,手捧端盘,盘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菜肴。率先开门的女子眼观鼻鼻观心上菜,一道道摆放整齐,最后放下一壶酒,女子躬身退出去,全程未说过一句话。
洛闻歌叹为观止,待门关上,被感染的沉默方才慢悠悠解禁。
“这地方真能逼疯人。”洛闻歌执起筷子道。
慕容郁看着桌上菜肴:“多来几次便习惯了,他们家这是又出新菜了,与前些日子来吃的不同。”
“前些日子吃得什么样?”洛闻歌问。
慕容郁也说不准,想了会儿说:“你想知道就等我回去给你找找,城内有不少酒楼想模仿这,所以啊,就有人专门收集安丰酒楼的菜名,我看着有趣,收集不少。”
洛闻歌轻点头,再看桌上的菜:“这厨子不是本地人。”
谢温轩赞同:“看着倒像是别地来的。”
“今天这趟没白来。”洛闻歌笑了。
慕容郁闻言,视线转到菜肴上,隐有些恍然大悟。
吃饭吃到一半,洛闻歌假借要加酒水出包厢,不动声色走到一楼,刚要往后厨方向走,被人柔声喊住,是那位给他们上菜的女子。
女子温婉漂亮,说话腔调婉转动听:“公子需要帮忙吗?”
洛闻歌不好意思笑笑:“我觉得酒很好喝,但是喝完了,想下来找你再帮我多拿一壶,行吗?”
女子娇柔笑道:“行,那这边请公子回到包厢静等片刻,小女子稍后会将酒送到。”
洛闻歌看出女子眉宇间的防备,知道不好继续窥探,装作寻常模样,大摇大摆上楼。
推门进去,对上谢温轩和慕容郁询问目光,他几不可见摇头。
这里是真的很安静,也是真得很让人放心,一楼吃饭地方似乎也不是寻常人能坐的,暗藏某种规矩。
洛闻歌以往没来过安丰酒楼,私以为这里不过是个吃饭地方,如今看来,这里大有文章。WwW.XiaoShuo530.com
他是不能在这里轻易露面,方才举动指不定让那女子盯上他,往后还是让临江楼来更好。
“和你说过这里人警惕心很高,你偏不信非要去试试,知道厉害了吧?”慕容郁给他斟满酒,挤眼道。
洛闻歌端起来一饮而尽,不免叹息:“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防备。”
慕容郁笑起来:“我和谢温轩也不是没想过查这里,到最后都是无功而返,这地方不仅安静,查着还干净,让你什么都查不到的那种,什么东西在这里都是泥牛入海,明知有猫腻,就是查不出来。”
“偏偏是这么个神秘地方,一查查几年,杳无音讯,这次和沈爵案牵上关系,让我们又看见希望。”谢温轩补充道。
洛闻歌撑着脸颊看他俩,语气有些不满:“说我利用你两不对吧?最多相互利用。”
“你结账你说的算。”慕容郁笑道。
洛闻歌摇摇头,这是败给这两人了,兜来兜去不还是查同个地方吗?
托他找借口的福,酒很快送过来,女子离去前,终于开口说话:“若公子还有别的要求,只需摇晃门边细绳,自有人供公子调遣。”
洛闻歌含笑道谢:“有劳姑娘。”
女子福身,多看他一眼,方才轻手轻脚退出去。
慕容郁借着给他夹菜时候,小声提醒:“你这要被他们盯上了。”
洛闻歌叹了口气:“还好不打算再露面。”
慕容郁和谢温轩相视笑了。
这顿饭吃到这算是差不多吃完。
洛闻歌喝了不少酒,好在酒量不错,没表露出不对来,倒是慕容郁喝醉,连走路都找不准方向,让谢温轩半搂半抱走了。
夜幕下的长乐城静谧祥和,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也不觉得害怕,寒风起,洛闻歌裹紧衣衫,快步往洛府走。
路程刚过一半,在不远处烛火通亮地方,他似有所觉的抬头,看见一道挺拔身影,那人戴着他熟悉的半边面具,手里捧着个纸袋子,垂首在想事情,应是在等人。
他不自觉加快脚步,到那人面前,先扬起张笑脸:“你怎么来了?”
萧毓岚将纸袋子往他面前一递:“来接你。”
洛闻歌回头看一眼:“没人跟着我吧?”
萧毓岚轻瞥他:“要说有,你打算怎么做?”
“也做不了什么,就是觉得能让影卫反跟踪回去,那地方过于神秘,让我想好好探究。”洛闻歌说。
萧毓岚清楚他说的是哪里,每日他做什么,去了哪里,萧毓岚心里都有数,闻言道:“安丰酒楼在许多人心里都被打上皇室烙印。”
洛闻歌也听慕容郁说起过这点,有萧毓岚在身边,他自是想问什么便说出来:“若陛下真是神秘掌柜,递给沈爵那封信,就暗藏玄机了啊。”
萧毓岚轻笑:“那你想听到怎样回答?让朕说那是别人地盘?”
这话一出,洛闻歌还能有什么不懂的?
他转过脸仔细打量萧毓岚,半晌道:“真没看出来,陛下还擅长经商,真是不容小觑。”
“安丰酒楼并非朕所创,是外公辞世前赠予朕的礼物。”萧毓岚道。
如此也就说得通为何慕容郁和谢温轩联手暗查多年毫无收获,因为查得是比他们权力更高者,什么都瞒不过,更别提查到有用东西。
洛闻歌还记得除夕宴席那次用的便是梅花缕,安丰酒楼名酒,非轻易手段能弄到手,就算是萧毓岚,没有幕后主人这重身份在,恐怕也拿不出那么多。
种种痕迹都对上了。
洛闻歌捏着纸袋子,一个劲摇头:“真是没想到,堂堂宁朝皇帝陛下,还开酒楼敛财,岚岚,深藏不露啊。”
“朕没想到你会查到这。”萧毓岚从袋子里拿出颗板栗,捏开喂到他嘴边,“要不早点告诉你,你是不是还打算让人探查?”
“知我者非岚岚莫属。”洛闻歌咬住板栗,吃得欢快,“那我借故想逛酒楼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萧毓岚又拿过几颗,边剥边投喂:“嗯,那封信确实是朕伪造,但沈爵与人勾结是有其事,对方行事小心,朕也是为引蛇出洞,故意为之。”
洛闻歌口齿不清道:“那我这么查,岂不是打乱你计划了?”
“不碍事。”萧毓岚说,“有你遮遮掩掩的查案,才能让神秘人露出马脚,查吧。”
洛闻歌吃了好几颗后,捂住嘴。
萧毓岚眉梢微动,柔声问:“怎么了?”
洛闻歌压下打嗝冲动,拍拍胸口缓一口气:“没事,就想打酒嗝。”
萧毓岚低笑道:“朕还以为你偷偷找李公公要那生子药,回过神来发觉朕也没将你如何。”
洛闻歌慢半拍才听懂萧毓岚在说什么,恼羞成怒地将剥好板栗塞进他嘴里:“你胡说八道!”
萧毓岚莞尔,真正咽下去后,方才道:“是朕胡说八道,毕竟你我还没圆房。”
“你给我闭嘴。”洛闻歌扭头低声吼了句,被撩得有些上火,这人混蛋呢啊。
被吼得萧毓岚也不生气,浅笑着跟在他身边,小声说着甜言蜜语,逗着人回到洛府。
洛闻歌从正门进去,萧毓岚便从旁门左道进去。
两人最终在房内汇合,洛闻歌躺在萧毓岚怀里闭着眼睛:“据我所知,安丰酒楼在藩王地界也有吧?”
“你想说什么?”萧毓岚亲着他侧脸问。
洛闻歌扬起脸,声音发着颤:“想说他们早就在你监视之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来京想做什么,那这一路过来,不等于…”
他说不下去了,被舔舐喉结的感觉弄得要疯,手落在萧毓岚脑袋上,不知该推开还是压向自己。
“你、别弄我了。”他皱眉难耐道,“太坏了。”
萧毓岚听他颤抖到不行的尾音,最后啄了下,大发慈悲似的放开他:“朕也没做什么。”
洛闻歌一把将人推开,揩去眼角泪水,软着腔调道:“你还没做什么?但凡我身子骨无事,你这会儿该歇着了。”
萧毓岚捏着他的脸,笑道:“你说话要不喘气,朕说不定就信了,洛洛,你这气息很没有说服力。”
洛闻歌恍然记起眼前这男人是会武功的,而且还不低,真要跟萧毓岚做体力抗衡,他绝不是对手。
“你要是能少撩我几次,我犯得着说这种话吗?”
萧毓岚躺下,温声道:“朕喜欢之人就在身侧,每日能见到碰到,想忍着不撩,真有些为难人。”
洛闻歌平复情绪,捏着鼻梁道:“知道了,明日院使来把脉,有些事便有结果了。”
“幽情蛊?”萧毓岚扣住他的手,温柔摩挲。
洛闻歌无奈道:“再让你这么撩下去,我怕我先疯了。”
“朕所想的并非是那些事儿。”萧毓岚将他往怀里搂了搂。
洛闻歌都知道,闭眼音调微长:“是想让我身体无恙,更能随心所欲,我懂。但在我心里,没有这玩意儿,我能对你做的事更多。”
萧毓岚无声勾起唇角,在他头顶亲了下:“睡吧。”
“陛下要打算对王爷们动手的时候,记得和我说声。”洛闻歌声音低下去,像是要睡着了。
萧毓岚轻声应道:“好,北疆王室的信使在路上,不久后那位公主便会出发,洛洛,怕吗?”
“有你在,有什么好怕的?”洛闻歌轻笑,更加搂紧萧毓岚,安心睡了。
院使来的时候,洛闻歌在逗猫晒太阳,整个人懒洋洋的。
院使落坐在他旁边,先喝口茶:“都知道你在养病,人还是不停来你这拜访,看得出来他们很看好你啊。”
“我没看出来。”洛闻歌蹭蹭小奶猫,抬头看院使,“都是些凑热闹的人罢了。”
院使敲敲桌子,提醒他别玩了。
洛闻歌抬起手放好:“您老觉得他们真心实意来看我吗?”
“那倒没有,就觉得很多年没看过哪位大人府邸人满为患过。有些惊奇罢了。”院使摸脉道。
洛闻歌也不否认,他也没想到假死一场再回来会有这种效果,被人盯着的感觉挺不舒服,尤其这么多人上门拜访后,更方便有人插缝监视。
“今日起老头子不会再回来,专心研究解蛊法子。”院使收回手。
洛闻歌放下袖子,心定得更多:“嗯,让院使劳心。”
院使低头写着新药方:“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加小心,别轻举妄动,查案子那些事儿别太拼命,现在朝内对你几乎没威胁,朝外有陛下扛着,你不要太出头。”
洛闻歌笑了:“好,都听您老的。”
“别觉得老头子啰嗦,说要研究那必会闭关,骤时你要有点小毛病,老头子也帮不了,你还是多注意些。”院使把话说的清楚明白,让他知道缘由。
洛闻歌谨记于心:“牢记您老教诲,坚决不出岔子。”
院使轻哼:“但愿如此。”
洛闻歌低头薅猫,温和道:“今日还要麻烦院使一下。”
院使抬头,充满疑惑。
洛府前厅,洛荣站在门口,应付着前来拜访的人,脸都要笑僵了,这几日看得人太多,洛荣眼睛都疼。
正说着话,抬头看见院使出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撇下人上前说话时候,院使先一步过来,唉声叹气。
洛荣听得头皮一麻,总觉得院使要搞事情。
院使张口就说:“洛管家这些日子要更尽心照顾洛少卿啊,他这身子骨不是老头子想调理就能调理好,还得让你好生照料着,这是新药方,你收好。”
洛荣被说得脑门子发汗,颤手接过药方:“这、我这该如何做?”
“洛少卿需要更为清静的环境养伤,这往后几日吧,洛府大门不要再开,好生把人照顾着,按照这药方调理,再有十来天,应是有所好转。”院使说着瞟一眼那边脸僵了得访客,有些不喜。
洛荣心里多少猜到这是洛闻歌请求院使那么做,当即配合起来:“为了公子安危,我就听院使的。”
话说完,洛荣尴尬地看着访客:“您看这…”
那人也很看得开,立刻客套两句请辞离去。
送走了人,洛荣朝院使鞠躬:“多谢院使施以援手。”
“不用客气,都是你家公子的主意,我充其量就是做做戏,这药方是要每日给他服用的,别忘了。”院使点点纸张,提醒洛荣。
洛荣连连点头,跟在院使身后,将人客气送走。
接下来洛府终于风平浪静,府内人放松不少。
这种平静仅仅维持两日,在知道藩王们将要离城时,洛闻歌知道淳王要登门了。
这位能沉得住气的和气王爷,会和他说点什么呢?
洛闻歌还很期待。
这两日针对目标收集,让他手里抓到些有用消息,在对上淳王时候,相对有把握些。
在他与淳王为数不多的接触里,淳王表露的都是假面,他还没看过对方真正面孔,不知这人疯起来究竟有多可怕。
对人性的不好估摸,在某时候会创造出不可预料的结果。
洛闻歌边走边想,淳王都过来了,不知道闻天冢什么时候来。
要知道满朝文武很多都来,但闻天冢没有。
在他看来,闻天冢这个人还是愿意走些大势所趋之路,那没有随大流来拜访,是为吸引他注意力吗?
这时洛荣从门外进来请示:“公子,淳王爷在前厅等着。”
洛闻歌将藏在纱帘边抓着玩的小猫抱起来:“他看起来怎么样?”
“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模样。”洛荣回答。
洛闻歌想了想,将小猫放到洛荣怀里:“那我就得小心了。”
洛荣接住猫,追在他身后,不明所以追问:“公子何出此言?”
“他要是脸色不好看,那必定有所忌惮,还是那副样子就说明没受到影响,对上我,他更多是想给我提个醒。”洛闻歌说,看小猫在洛荣怀里不停挣扎要跳下来,便将它抓起来放地上,“荣叔把纱帘那些东西撤掉吧。”
洛荣看着那只小猫颠颠又跑过去抓帘子,便知道是何意思:“是。”
洛闻歌转身往前厅走。
刚踏进门槛,坐着的淳王迅速站起来,口吻和煦:“洛少卿身子还好吧?”
这次洛闻歌没在脸上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不错,能让淳王多嘴问句,完全出于礼数。
洛闻歌还礼数回去:“还好,有劳王爷挂念。”
“本王早先听说洛少卿回来就想来探望,奈何路过几次,发现洛府人山人海,若本王再来,平添洛少卿苦恼,倒不如再等等。”淳王笑道,是在解释为何今日才来。
洛闻歌是听进去了,但很简单回道:“王爷说得是,这没办法只能闭门谢客。”
淳王唇角挂着和气笑容,看着异常老好人:“哎,人红就是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洛少卿迟早习惯。”
“那也不见的,人红也要分时间。”洛闻歌谦虚道。
淳王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但和他到底不够熟,不好上来说太明白,还得要铺垫些才好说。
可这铺垫没两句,淳王就觉得能和他开门见山说,毕竟两人心知肚明为何会见面。
而这次先开腔的还是淳王,话说得很好听:“本王在长乐城待了有段时日,发现这里变化很大,想来陛下这些年决策做的很好。”
洛闻歌微笑:“陛下英明神武,有如今稳定局势是理所应当的事。”
“那在洛少卿眼里,肃清朝纲是己任吗?”淳王一针见血问。
“身为臣子,就得为君排忧解难,朝内有危机,该无需君开口,臣主动揽下解决,是以,我以为那不光是己任,而是满朝文武的重任。”洛闻歌毫不畏惧道,化解这波问话。
淳王憨笑道:“这也得有个带头人,目前来看,洛少卿就做到了,还成为陛下眼前红人,博得满堂喝彩。”
“都是陛下厚爱。”洛闻歌笑道。
两人都是笑着,可这笑容到底不及眼底,透着些许杀意。
于淳王,于洛闻歌,双方互生杀心,话未说太明白,都已经感悟到对方威胁力。
这不是个好兆头。
淳王轻拂掌:“听说沈爵案还落下处疑点,与一封信有关。”
“不知王爷从何听说的?”洛闻歌问。
淳王神色不变,很是坦然道:“前两日进宫面圣,听陛下谈及烦心事时知道的,当时能看出陛下对这事儿很上心,苦于没头绪。”
洛闻歌如梦初醒,彷佛真没得到萧毓岚没有任何通知:“原来如此,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复杂,简单而言便是那神秘人利用一封信,间接让我等更好抓人。”
“也就是说那封信在沈爵案里起到很大作用?”淳王道。
洛闻歌欣然点头,痛快给出答案:“若不是那封信,恐怕沈爵还没那么轻易认罪。”
绝不是洛闻歌错觉,他亲眼看见淳王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极为深沉狠绝。
这好像不该是此时会有的情绪。
难道说他和萧毓岚猜测错误,淳王真不是那个神秘人。
“听你这么说,这神秘人不太像和沈爵合作的人,反倒更像是仇家。”淳王唏嘘道。
洛闻歌微扬唇,露出个赞同笑容:“我也有此感。”
淳王感觉这时两人之间氛围有所转变,似有些尬聊错觉,让人想找点别的事做。
淳王不自觉端起茶盏挡在面前,话说得略有些不自然:“这个神秘人是不是挺难查?陛下说没查到线索,你们这边也不知从哪下手。”
这话语调听着并无多大变化,但洛闻歌却知道这是淳王自己猜测,不是萧毓岚说的。
安丰酒楼那一趟解决洛闻歌很多疑惑,在对上淳王,很轻易分辨出真假话。
洛闻歌心里叹了口气,到底受小道消息影响,稳定如淳王,也忍不住出来探消息。
“是王爷要问,我这便透露点消息,那封信本身就是个很好切入点,我等正顺着彻查,假以时日,必有回报。”洛闻歌借着这机会,狠狠给淳王敲个假钟,就看淳王慌不择路会做出何等应对之策。
淳王端住茶盏小拇指下意识用力,放下茶盖时候,脸上笑容不变,语气一如既往:“要说查案,还是三法司联手最强,有洛少卿在,陛下何苦有解不开的难题。”
“王爷谬赞。”洛闻歌笑了下,像是想起来什么,好奇问,“我听人说王爷与沈老关系很不错,不知这次入城到今,可有与他见过面?”
淳王一脸惋惜:“这忙东忙西还没顾得上,等有时间,又闹出那么多事情,这,想去也得要避嫌。”
“说得也是,谁也不知道他会作出那些无法理解的事,王爷这么做实乃人之常情。”洛闻歌道。
淳王隐约嗅到不太好的气息,感觉再继续坐下去,很可能会被他套走点什么。为防止真情吐露,淳王连忙放下茶盏:“洛少卿身子无恙便好,本王这趟来一是探望,二是来告别的,明日本王几人就要离城,这次许是最后一次见面,想来叮嘱些话。”
这难得的长辈之态看得洛闻歌眉心微皱,还是接下话:“王爷请说。”
“本王与你已故父亲是好友,相识多年,家里有年纪相仿的孩子,最是明白他想看见什么。洛氏一门只余你一人,仕途固然重要,但开枝散叶也是重中之重,你不要只注重一方面,人生大事也可考虑考虑了,明白吗?”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倒是贴心至极,很少有的暖心。
早些时候来说,洛闻歌或许会受到些许迷惑,放在此时来说,效果并不大。
洛闻歌只当听了回催婚,低头听说教:“是,晚辈会仔细考虑,绝不辜负期望。”
“你心里有个数就好,我这人有时啰嗦了些,你别放在心里。”淳王边往外走边说,“你不用送本王,外面风大,吹到你不好。”
洛闻歌依言止步,目送淳王消失在大门口。
那边蒋霖很快过来,附耳低声。
洛闻歌扭头惊讶:“真来了?”
蒋霖点头:“等好一会儿,听说你在接见淳王,很主动说在府外等着,公子要见吗?”
“见啊,我等他好久了,也想知道他卡在这时间点过来要说些什么。”洛闻歌转身进前厅,让蒋霖去请人。
没多会儿,戴着斗篷的人被领进来,瞧见洛闻歌那刻,斗篷被摘下,露出张英俊脸庞,正是他先前思索过的闻天冢。
闻天冢还是那副老样子,文质彬彬的:“洛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院使他老人家妙手回春。”
“闻侍郎是来取笑洛某得不成?”洛闻歌示意闻天冢坐,那边让蒋霖看茶。
闻天冢和颜悦色道:“洛兄怎么会这么想?以我与洛兄关系,这完全是关心之态。”
洛闻歌不这么认为,主要卡的时间太凑巧,不知闻天冢抱着何等目的而来,他只好抛砖引玉,先说起自己的事。
“让闻侍郎在外面等着真不好意思,这边与淳王爷多聊会儿。”
“无事,左右我过来没特别重要的事,等等也无妨。”闻天冢很好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勉强,也不好奇。
这就让洛闻歌奇怪了,不是奔着淳王来的,难道是冲着他来的不成?
洛闻歌小心试探:“那闻侍郎是想说什么?”
这是问到点子上了,闻天冢顿时满脸苦相,像是有三千忧愁似的:“想来洛兄也该听说我为依依选佳婿的事了。”
确实有所耳闻,洛闻歌不明就里:“闻姑娘的婚事不是定下来了吗?”
闻天冢更为苦恼,活像个被拖垮的小可怜:“是,这是在她不知洛兄死而复生前,知道洛兄回府后,死活闹着不肯出嫁,说要来看你。”
洛闻歌表情诡异,语气也有些怪异:“那闻侍郎是想让我见见令妹?”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闻天冢感到头疼,被闻依依给闹得鸡犬不宁,总觉得上辈子欠下血海深仇。
洛闻歌眼角余光瞥眼略尴尬的闻天冢,揣测对方下句会说什么,在闻天冢先说话前,他道:“洛某身为外人,不好横加干涉闻侍郎家事。”
闻天冢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帮忙,早就做好准备,坦荡荡道:“若洛兄愿意帮忙劝说依依,我愿送上份大礼,包洛兄喜欢。”
这倒有点意思,洛闻歌不问礼物是什么,只道:“闻侍郎觉得令妹会听我劝说吗?她可是认准事情不回头的人。”
“这门婚事是我求陛下赐婚来的,她若是悔婚,那我闻家一门活路走到头。她不嫁也得嫁,但我不想她嫁人后,心里还想着旁人,对她往后日子影响太深,遂想请洛兄帮个忙,开导开导她。”闻天冢恳求道。
为了这个妹妹,闻天冢付出太多。
不同于以往礼尚往来,这次纯粹是自投罗网。
闻天冢心里比谁都清楚洛闻歌想要什么,这份大礼送得不到位,洛闻歌要是卑鄙点,完全可以用闻依依挟持住闻天冢。
能为家人付出到这份上,洛闻歌对闻天冢有很大改观,这是个与原书描述出入极大的配角。
或许真有可能将人争取到己方,以闻天冢的学识见解,那会是个很强力的帮手。
这是洛闻歌初次生出要将对立面的配角纳为己用的念头,意外的是感觉还不赖。
有这感觉加持,洛闻歌答应起来便不那么纠结:“我可以答应你,该说的我会说,她要执意一意孤行,我也没法子。”
“她要真那样,我也只能忍痛舍爱。”闻天冢咬牙道。
大概在闻天冢心里,洛闻歌是最后的希望。
那道圣旨是他闻天冢求来的,真让闻依依任性拂了萧毓岚的圣面,那闻天冢的仕途也就走到尽头。
这一桩婚事至关重要,闻天冢不能让其崩坏。
洛闻歌也是看见这点才觉得有拉拢闻天冢的机会。
两个明明是对立阵营的人,在这刻生出些同仇敌忾的味道来。
闻天冢脸上出现些怀念之色:“年少时与洛兄意气风发时候,真是场美梦。”
“闻侍郎有心的话,美梦还能再成真。”洛闻歌意有所指道。
闻天冢眼底有丝黯淡之光闪过:“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再怎么旧梦重温,也回不到那时候。洛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话一出,洛闻歌拉拢之心又淡了下去。
到底是什么让闻天冢做出这样决定呢?
洛闻歌眯了下眼睛:“随闻侍郎开心。”
闻天冢情绪收得很快,几乎无痕迹:“不知洛兄何时有空?我好带依依过来。”
“这几日都可,端看闻侍郎何时适合。”洛闻歌说。
闻天冢大喜过望:“明日巳正,安丰酒楼门口,我会帮洛兄做好掩护,不会让人发现你的踪迹。”
洛闻歌算算时辰,正好有空:“嗯,有劳闻侍郎。”
“是我麻烦洛兄才是。”闻天冢道,该说的说完了,闻天冢起身告辞,再三道谢,“洛兄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定会奉上洛兄想要的大礼。”
洛闻歌似笑非笑:“那就先谢过闻侍郎了。”
“哪里哪里,洛兄留步。”闻天冢制止后潇洒离去。
洛闻歌收敛神态,冰着张脸,心情不太美好。
这种低迷情绪持续到夜晚降临,萧毓岚的到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萧毓岚走到他身边,俯身对视一眼。
洛闻歌将闻天冢来请求帮忙的事儿说了,撑着脸颊怔神道:“他听懂我的意思,却婉言拒绝了,难道在他心里,还有比站在陛下身边更好的事?”
“当然有。”萧毓岚在那边逗弄昏昏欲睡的小奶猫,抽空似的回答。
洛闻歌转身看着男人:“被人威胁了?所以费尽心思要将闻依依嫁出去,好独自承担危险。”
“你对闻天冢的初衷起了极大兴趣。”萧毓岚道。
“我不否认。”洛闻歌说。
萧毓岚倏然起身,表情冷冷的:“从哪方面想的?”
熟悉的配方,大宁醋王的味道。
洛闻歌对萧毓岚招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萧毓岚不搭理。
洛闻歌见状身体力行抓到人:“这就醋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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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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