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手指的主人重见天日,纵使尸块早已发腐,被利器弄得面目全非,拆得七零八落,却依旧有人认出了尸身上独特的胎记——齐州长史权万纪。
谋杀朝廷命官非同小可。
李治顿觉胸口就像被大石压下一般,小小棺材背后牵扯的一切,远非自己所能阻止。
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要发生了。皇城之内,厚厚的宫墙隔绝了温度,亦割裂了手足之情。
去年冬至郊祭的大虫无故伤人,太子一口咬定是魏王所为,若不是父皇在上头压着,太子恐怕早已动手解决心腹大患。——兄不兄,弟不弟,难道这一次,自己真的要亲眼见证子不子吗?自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
李治盖上尸布,眼中蒙起了层层阴郁……
数日后,有人上疏直言齐王结交不法之徒,为虎作伥,杀害长史权万纪。
陛下龙颜大怒,急命刑部的人前往齐州,唯齐王是问。
这一年,魏征果真如维城所言病逝,一切暗流也开始渐渐显露。
魏征病逝了。起初谁也不相信,就连魏叔瑜也不信,父亲的病刚出现痊愈的苗头就匆匆倒下,来不及说一句话,可萧兰因却信了。原来维城的话不是玩笑,有些人早已被阎王打上了记号。
说起来,自从年末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维城了,已经三个月了,他就像不曾来过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萧兰因事后越想越蹊跷,和维城谈起长安时她总能敏锐捕捉到男子一闪而过的厌恶。
一个人无论怎样随心所欲,经过自己不喜欢的地方通常都会有意避开。而回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打算久居,二是另有目的。维城显然不是第一个……
这般头脑风暴着,脚底突然传来了清脆的细响。
她稍稍移开鞋,几片沾了污渍的纸钱嵌在青石板中,就像溶溶待化的细雪。
看来是魏征的棺材经过此处。萧兰因不甚在意,挪了几步避开了地上散落的纸钱。
少女低着头仿佛在避着什么,忽然小跑了起来,身后那双紧盯着的眼睛也迅速追上去。
只是还没等追到,前方的女子一个回身旋即抽出宝刀。
“又是你?”待看清身后的人,萧兰因肃杀的眼神顷刻变得清醒,语气尽是无奈。
“这样一直跟着我有意思吗?”萧兰因收回刀。
上官庭芝迟疑片刻“你不喜?”
萧兰因一脸担忧,“上官兄,你人长得如此好风采,跟人这种事也太不合你的气质了。你还是早些听我的劝,让晋王现在给你换个好差事也不是什么难题。”
几个月的相处她才知道,上官庭芝此人真的就是如此寡言,只要没有发现就会默默地跟着,被发现了就索性连掩饰都不做了继续跟着,活像一只幽灵,好几次自己都被身后的眼神盯得背胛湿冷。起初萧兰因还会问他几句客套话,他几乎不会及时作答,而是面目严肃地思考着如何组织言语,后来她也觉无趣,便不再聊了。
李治与他,一个是看起来闷,一个是更闷,真好奇那日二人在书房是怎聊起来的,有什么可聊的。书房一日谈后李治便将暗卫她一事交由了上官庭芝,说是为防生事端。
但她最不喜有人钳制左右,只想将人打发走,何况越认识上官庭芝便越惊觉他的文采,其父上官仪是陛下赏识的茂才,虎父无犬子,他亦做得好诗舞得好剑,将这样的人派去给自己当暗卫真是大材小用、浪费资源,大唐到底是有多人才济济?WwW.XiaoShuo530.com
“你,不愿我跟着?”上官庭芝沉默片刻冷冷问道。
萧兰因私以为此人多半是鸿鹄之志,如今分给他一个燕雀的活,虽然表面做得兢兢业业,恪守职责,内心必定极不平衡,便顺势说道“我只是忧心明珠蒙尘,你这样的人来护我,我都替你感到惋惜。”
谁知对方听了,非但没有以往的沉默,反而脱口而出“虽是蒙尘,不掩其芒。”
“是嚒?好极。”萧兰因一个趔趄,内心哀嚎一片。不掩其芒,不就是暗喻对现状没有丝毫不满嚒,看来自己是甩不掉他了。
本想借着屈才为由勾起对方内心不快的萧兰因吃了个闭门羹,不禁故意加快了脚步。
何处消愁,唯有酒肆。萧兰因三步并做两步入了酒肆,照旧要了一碟九酝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克制着不悦的声音,似乎欲言又止。
“你……女子不要纵酒。”说罢,上官庭芝急欲要抢,早有准备的少女飞速将酒收进怀里。
“上官兄,我又没喝毒药,你何必那么耿介?”真是过分,平日被他跟得喘不过气就罢了,居然连酒也要管。此处是酒肆,纵酒又如何?反倒是他一副正襟危坐的凛然模样,成了酒肆里最不合群的一位。
萧兰因得意地白了一眼,心底忽然又生一记,十分体贴地啧啧道“既然护着我,就要看得惯,酒肆我是常进出的,上官兄若是不喜还是换别人跟着我罢,不要勉强了自己。”
本以为上官庭芝会恼怒于自己的挑衅,不想男子直接无视了挑衅,淡然看着自己继续吞酒下肚。
被酒碗挡住了大半的眼角余光中,萧兰因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略过自己闷闷离去,同点茶的师傅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买茶。
萧兰因揶揄又庆幸,比起酒肆果然还是茶香四溢的地方适合他。只是她还没喝几口,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抬眼,原本拂袖而去的影子又杀了回来,闷闷道“此茶解酒,记得喝。”
*****
一个晌午,还没过午时萧兰因便出了酒肆,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早归家。
她已然有些面泛红晕、眼如两坛酒般晃着,但都已是常态,神智是清醒的。可在上官庭芝眼里却成了另一番理解,一言不发便想要扶着她,眉弓如川。
萧兰因不敢与之对视,怕微醉的眼神若再晃一下,他真的会把自己直接抱出去,那才叫丢人。
宵禁三更,头岑岑作痛,萧兰因不知自己怎么忽然醒来,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一定是后来点了些扶头酒的缘故,看来日后要多练练酒量。
她迷糊间往榻下摸去,湿冷而陌生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愣是褪去全身酒意。
“唷,又是你啊。”床底下湿冷的东西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你你你是谁?怎会在这里!”
一声无奈的鼻音传来“这位娘子,你好好看看这儿是哪儿、我是谁。”
萧兰因犹豫再三,撩开覆着那人脸上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一个被血污浸染模糊的轮廓。
周遭是分不清血与淤泥的凌乱,显然不在自己的房卧,她倒抽一口凉气。
“……维城?”
男子投来默认的眼神,萧兰因蓦地抓紧地上的男子,反反复复打量。
“真的是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见被自己拎起衣领的男子有些吃痛,她放轻了手劲将人扶上榻。对了,此处没有药材,门也紧闭着,维城身上也只有简单包扎,定是遭受什么。
萧兰因只得乖乖坐在一旁听维城慢慢回答。按维城的说法,这本是关他的囚房,他们应当是被关起来了。萧兰因想不通,怎有人敢在上官庭芝的眼皮下做这些事,除非萧府中早就暗藏了内鬼。
“维城,你可知是谁把我关进来的?”
“你真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他面露揶揄,抬起下巴示意着紧闭的门“你的婢子,在门外看着呢。”
萧兰因懂了,婢子是最对她的作息知根知底之人,只要抓准了作息从府内开门揖盗并非不可能。
“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维城问到。
“这么多次了,还能是谁,一定是齐王!”萧兰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若是齐王此刻就站在这里,她必亲手剥了他的皮。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扭曲,三番四次找自己的麻烦。
见她答得不假思索,维城怔住了,苦笑着摇摇头,眼若幽潭“你听外面,也许就知道了。”
她抬头望去,冷风从高而狭小的囚窗灌入,窗外春雨滴檐,春雷的掩盖下,杀声越来越大,像要穿破一切隔膜一般携来矛戈的相交声。
“这是……”
“听到了?陛下发兵齐州了。兵部尚书李勣领兵,而朝中支持者,便有你们萧家的人。你是萧氏一支又与皇族有牵连,你在敌军手里,至少萧家和晋王不敢轻举妄动。”
“发兵齐州,”萧兰因凑到维城耳边悄声试探道“齐王……反了?”
维城心神具震,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的话语般,一口心头血冲上侯间,几条血色滴落胸襟。
“你的伤……”萧兰因再次扶住。
“无碍,我是医者,自己有数,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
先时死士燕弘亮将他带回齐州,城门外下了厚厚的雪,街道变得一片空旷。他踏雪而入,却不见上元的灯火纷葩,曾经熙攘的街道宛若泡影,还有那个卖着莲灯的姑娘也……
燕弘亮说,是舅舅下的令,征发所有过了舞勺之年的丁壮,戒守齐州。
那日的他快马加鞭冲入王府,质问舅舅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不想一场可怕的梦魇正悄然袭来,至今未醒——
他不顾一切冲入王府对质,对上的是舅舅阴弘智平静如常的脸,仿佛早有预料维城的到来那般,镇定得可怕。
“阿祐,给你的。”一封信符递到了他的跟前。
信符上,是父皇的字迹。——齐王背礼违义,天地所不容,弃父无君,神人所共怒。
他反复确认着每一个字,就像一个无法动弹的木偶,任凭一笔一划化作封刀,目眦传来割裂般的痛苦。
他仿佛看见了,在煌煌宫灯中,一朝天子蘸着墨汁,写下不得翻身的判决……不,不会的,父皇纵然厌恶自己,可他依旧是父皇的儿子。
“父皇是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舅舅……你干了什么?”
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从上方投来的视线让他一阵发麻。尽管维城已经见过无数次舅舅的笑,却没有任何一张笑脸像此时的笑那般渗人。
阴弘智靠近他的耳边,意味深长地说道“阿祐,你要知道,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做了什么。”
“你!”维城恍悟。阴弘智是他的人,是他从小关系匪浅的血亲,阴弘智秣马厉兵,司马昭之心,熟人不知。父皇……怕是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你到底还干了什么!怪不得我找不到权长史,也是你所为?我说的可对!”
“你发现了?”阴弘智微微一怔,随后立刻回复了镇定的神色。
“阿祐,权万纪此人不除,他迟早会查到我的身上,查到我的身上就会把矛头转向你,必认定是你居心叵测,是你指使我在齐州私自征兵占地为王的,到时候舅舅为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你明白吗?”
“所以你就杀了他?!还叛国私通高丽,本王没有你这样的舅舅!”
“你还不明白嚒?阿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你现在一副凛然大义的模样在我眼里有多可笑吗?看看那封信,好一个天地不容神人共怒,这才是你那个权御天下的父皇心中的你。”
阴弘智冷笑道“坐上皇位就自诩大义,任意杀伐所谓的乱臣贼子,他们当初不也是这样对阴家的嚒,当初我父亲效命大隋镇守长安,李渊逆贼起兵反隋,将我们阴氏夷灭三族!三族啊!长安本就是我们阴家的,是你的!有些东西既然你不懂争取,我来替你争取。”
“你休想!”维城抽剑而出,齐刷刷的利刃亦向他招呼。
他只记得负伤出逃时舅舅冰冷的口吻——齐王留不得了,把鱼符拿到手。
他连月逃往长安,精力交猝,身上已是重伤累累,最后一丝气息尚未咽下只觉眼落黑幕,追兵的马蹄声从地面传来……
*****
“我们到底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啊?”少女抱怨的语气将维城拉回现实。
他死死抓住腰间的鱼袋,却空空如也。那里再也不会有鱼符了,原来属于齐王的象征早就被夺去了。
维城突然笑了起来,萧兰因不解,身边的男子是怎么了,也许是囚禁太久情绪失控了罢。
“你、你别担心啊,我们在这里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我有一个护卫可厉害了,他很快就能来救我们的。”几个时辰前还在萧府,此处离长安应该是不远的,若有异样,上官庭芝此时早已发现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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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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