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都没亮已经有人叫起了,笑月宿醉头晕的厉害,抱着被子蒙着头不想动弹。同屋的姑娘犹豫再三,还是爬到铺上将她推醒,小声道:“快起来了,若是起晚,是要挨罚的。”
笑月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昨夜回来得晚,她拢共才眯了一时辰都不到,但想到今日是进阮府的第一天,也打起精神,眼睛半眯半睁地穿上衣服,连口都没来得及漱,才赶在最后到了院子。
外院管事的吴娘子早已穿戴齐全、妆容整肃,点了一遍人数,道:“今日极好,没人迟到,也省的我做恶人。昨天规矩都已讲了一遍,料想你们也该都知道了。再有一个时辰老爷夫人们就要起了,爷们卯时都得去衙门点卯,朝食切不可晚了;另外国子监今日逢休,稍晚些,三房的四公子也要回来了。新来的都跟着老人干活,先从洒扫做起,做事麻溜些,地呀砖呀的都擦擦干净。”
底下一应称是。
笑月听到三房两个字,整个人都打个激灵,三房四公子……因未分家,阮家的公子序齿都是一起的,说是四公子,但实际上却是三房的嫡长子,也就是笑月的亲哥哥。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笔忠义侯府三房构成。
老侯爷阮应熊与其父随高祖打江山,故得侯爵之位,但传到这第三代已基本弃武从文。膝下三子,长子阮深博少时体弱多病、长大后才智平庸,托了关系才在让他在距京最近的城北口做了个守备。次子阮仲流是庶子,中举后请示了老侯爷,便携妻眷外放,去地方做了县官。
三房阮叔江最为争气,拜在江南名宿应鼎门下,做了翁婿,进士出身,曾在南边做过几年浙江道监察御史,也正是在南边的这段时间,应氏诞下幼女请了刘悯入府,后举家回京,叔江入了都察院任职。
在京的大房二房子嗣都较为单薄,大房是有心无力,耕耘多年膝下仅有一子二女,独子阮章托应氏的关系入了其父的白鹭书院修习,一年只回家两次;另外两个女儿阮墨玉、阮丹红一嫡一庶,现都已出阁。
而三房阮叔江与妻子应氏情深,故未有庶出,只有一儿阮晋、一女阮金玲,却都教养的极好。阮金玲作为目前阮家仅剩在府里的、未出阁的小女儿,深受长辈们的宠爱,小时候几乎是让老侯爷老夫人抱在膝上长大的。
纵观这京城勋贵家里,阮府人际关系简单,并无什么阴司勾当。在京当家的两位夫人大夫人出身博兹于氏,三夫人书香门第,皆是讲道理、好相与之人,在京城仆役圈子里深受好评。
主人家好,奴仆自也忠心,更生爱戴之情。
故而当笑月鼓足勇气跑上去问吴娘子,自己可不可以去内院打扫的时候,吴娘子目光古怪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叫来了一个□□杏的姑娘。
“你就跟着春杏吧,刚进府什么规矩都不懂怎能进内院,莫得冒犯了主人家。”
春杏是个眼睛细小但笑起来很甜的姑娘,眉眼弯弯瞧着十分亲切。
她应了一声,领过笑月跟在人群最后面,“你刚入府,就算想上进也得一点一点来,吴嬷嬷瞧着凶,但实际上人还是很好的。你若想先见见主人家,正好可以先跟着我,我负责的地方里近着大门,说不定便能瞧见。”
笑月眼睛一亮,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那太好了,谢谢你春杏姐姐。”
春杏又是笑,却忽的耸了耸鼻子,她好像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却又辩不出来是什么,但恰好地方到了,她就不再计较这奇异的、淡淡的味道。
两人就此分头擦拭着游廊的雕窗、大门、木柱和莲花座,笑月过了一遍帕子,发现没什么脏的,奇道:“这么干净还要擦吗?”
春杏又冲她笑,“正是这样每天擦一遍才干净呀。”
正说着,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门房一开门,春杏已经先退到一边站好,跟着门房一道大声叫:“四少爷安好。”
阮晋大步越过门槛,随口嘱咐道:“我回来的早了,莫要吵着人,稍后我梳洗一番再向老夫人、母亲请安。对了,父亲走了吗?”
门房便答:“还没有。”
阮晋这才露出个笑,“那我先去见父亲。”
春杏偷偷扯了扯笑月的衣服,示意笑月站到后面一点,笑月恋恋不舍地看了哥哥阮晋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往后挪。但已晚了,阮晋身量高步子大,这会子走得急,几乎与笑月错身而过。
他一下停住。
春杏心跳漏一拍。
笑月心跳也漏一拍。
“你……”阮晋问道,“你们谁喝酒了?”
酒,酒,酒!
是酒的味道!
春杏脸色一下白了,拉着笑月跪下,膝盖砸在石砖地上发出“噌”的一声响。
“我……我昨夜喝了、一点。”笑月抬起头,半是茫然半是不解。
春杏扯着笑月衣服,颤着嗓子回道:“这这这丫头是新进府,不懂规矩。”
“算了。”阮晋皱着眉头,拂袖而去。
春杏这才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瞥到尚且不知大祸临头,还痴痴瞧着四少爷的笑月,素常爱笑眼睛此刻都弯不起来了。
这傻丫头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四少爷说算了可不是真的就没事了。
这大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吴娘子的耳朵里了,新来的丫头喝酒还冒犯主子,吴娘子气得险些要厥过去,就马不停蹄、怒气腾腾地到游廊处找着了笑月。
春杏拉着笑月一并跪下,吴娘子厉色道:“我问你,你哪里来的酒?可是府里偷的?”
“这丫头才刚刚进府,哪里知道酒窖的位置,想来应是入府前私带的。”春杏忙道。
吴娘子稍稍缓了口气,却还是冷着脸,“春杏,我问她事,要你说话吗?”
春杏垂下头。
“我问你,你哪里来的酒?是府里的吗?”
笑月瞧了瞧吴娘子的脸色,道:“不是,是外面的。”
“昨夜偷偷喝的?”
“是。”
“奴仆不许私自饮酒的规矩,你可知道?”
笑月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吴娘子又岔一口气,“好,就当你先前不知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笑月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喝了。”反正酒也不好喝,第二天醒来还头疼,她一点也不喜欢酒。
“呵,以后,你还想着以后?”吴娘子嘴角向下一撇,显得有些刻薄,“我问你,认不认罚?”
笑月蓦地抬头,“什么罚?”
“犯了错,就得受罚。”吴娘子眯着眼睛,“就罚你跪九个时辰,让你记住今天的事,饮酒就是九个时辰。”
春杏颤了一下,讨饶道:“嬷嬷,九个时辰这也太久了,笑月只是个姑娘家,又刚刚入府……”
“正是刚刚入府,才要好好教训,不然以后岂不是要爬到主子头上去了。”吴娘子道,“这京城里管教下人有个说法,叫试刑。刚进府先试试刑罚,如此以后,便知道要规规矩矩做丫头。我阮家是厚道人家,无错不罚,但也绝没有纵容奴婢的道理。刚进府就犯错,若是随随便便放过了,以后还怎么管教?”
笑月目光炯炯地看向吴娘子,又蓦地垂首,她忽然有些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进了阮府是这样的呢?父亲母亲离她远远的,唯一见着的哥哥只当她是个不相干的奴婢,一个正眼也不给她……
吴娘子见这小丫头梗着脖子不说话、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更添几分不喜。这种事情她见多了,一个丫头,自恃几分姿色就不知天高地厚,硬往主子边上凑,这“上进”的心思不可谓不肮脏,甚至也不过过脑子,这卖身契都在谁手上攥着呢?
“……你罚吧。”笑月服了软,垂首道。
她还想进到内院里,起码能和他们正正经经地有几次对视,有几句对话,即使是以一个丫鬟的身份。甚至,她心里还抱着隐秘的期盼,毕竟是血脉亲人,也许冥冥中会有感应,他们也许会很喜欢她,那时她就可以将一切坦白告诉他们。
吴娘子见她服软,心道,或许还能教一教。
“今天你就不要干活了,就跪在这好好反省。春杏,你看着她。”
言罢,就转身离去了
春杏松一口气,带着笑月到游廊角落的隐蔽处,花木遮挡着,正是个偷懒的好去处。
“哎,你也别怪吴嬷嬷,家里有家里的规矩。这里阴凉,你就带着这里吧,呆会我给你来送点吃的。”
笑月依旧不声不响
春杏眼里瞧着,不敢再劝,只继续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这一跪就跪到未时,春杏送来的饭笑月一口没动。不知为什么,她以前在庵堂里做活的时候,也受过许多责罚,但都没有像此刻一般……让人不堪。
笑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酸酸麻麻胀得生疼。
“那是什么人?”有温文的男声传来。
她蓦地抬头,先看到一人背光向她接近,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觉其长身玉立、仙姿风骨。等再近一些,才看清来人一袭月白大袖,绣着暗纹牡丹花,面如冠玉、风度宜人。他唇边含笑,眼神隐有几分关切之意。WwW.XiaoShuo530.com
笑月心中倍生好感,只是不知这是阮家的谁?
门房见状小跑过来,回道:“回邱公子,是丫头犯了错正在受罚。”
“哦,什么错?”邱公子随口问道。
“新丫头入府不懂规矩,昨夜饮了酒,今早让路过的四少爷闻了出来。四少爷说算了,外院的嬷嬷却仍坚持让她在这跪足九个时辰。”
“哈哈哈,维贞的鼻子果然是一绝呀,”那人笑得眉眼都动,格外舒朗,复低头瞧了笑月一眼,“既然维贞都已经说了不罚,大丈夫言而有信。况且一个小姑娘,初入府不懂规矩,尚可体谅,不若就放她离去吧。”
“这……”门房有些犹疑。
邱公子见此也反应过来,“罢了,是我多事,阮府自有规矩……”
“什么多事、规矩的?”又有声音传过来,是个娇俏的女声。
细看去,来人一袭翠色比甲,头戴绢花步簪,轻薄的花布被风带着摇曳,显得生动可爱。那少女快走过来,停在距邱公子两步远的距离,与邱公子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不自觉地一笑。
她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很甜,邱鸣便叫她“甜儿妹妹”。而阮金玲也回他一声“鸣哥哥”,两人站在一处,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阮金玲笑完才看到笑月,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门房又将事情说一遍。
“哥哥这鼻子呀……”阮金玲捂嘴轻笑,“好了好了,鸣哥哥不也说了吗,言而有信。哥哥既然说了不罚,就别罚了。瞧这当门口哭的,多难看呀。”
“公子小姐仁善,这就免了她的罚跪。”门房说完,又轻轻踹了一脚笑月,让她也谢恩。只是任他踢得再用力,笑月仍旧抿着唇一言不发,目光仿佛胶在阮金玲身上一般,动也不动。
但对方却早已经与邱鸣并肩往里面走去了,哪里会在意这样一个小小婢女。
大约是许久未见“鸣哥哥”了,阮金玲憋了一箩筐的话说,“鸣哥哥好久没来了,祖母天天都要念你一遍,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她又说起好几件事,全是身边人说起邱鸣,愈发显出阮家待他亲厚。而虽她半句也不提自己,但能将每一句细碎之言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何看不出来实际最想邱鸣的是她自己呢?
邱鸣看穿却不点破,凝睇着身边的女孩,脸上挟着一抹浅淡而温存的笑意。
“……鸣哥哥,你怎么不说话?”阮金玲良久听不到应答,问了一声,但很快又去说别的事了,“你说祖母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天天在她面前,她却只顾着念你。我看祖母啊喜欢你要胜过喜欢我,我可是她亲孙女呀。连母亲也是,总是说起你……”
“自然是喜欢你的,”邱鸣忽然说,“对我,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一句话落,却红了两张脸。
……
笑月后来问了为她求情的那位公子的身份,正是与阮金玲青梅竹马,打小一块长大的定国公府嫡次子,邱鸣邱公子。
所有人提到他俩都逃不离“金童玉女”、“天造地设”这些词,末了还要加几句两府主人正在议亲、这双小儿女即将有情人终成眷属云云。这些议亲的私密事情自然不会在外面瞎传,但两府的主人都已经有了默契,下人们嘴巴闭紧,心里却门儿清。
“我们这四姑娘呀,当真是命好。”有婆子感叹地说道,“她年纪与前几位姑娘差得太多,前面三位姑娘出阁后,就只剩她一个幺女,阖府都疼宠着。可巧定国公府也有个年岁相当的孩子,两府老夫人私交甚笃、又同在京城,两孩子一道长大,关系这么亲密,难免互生情愫。”
“那也得是四姑娘人好,才有这样天定的良缘。”春杏笑眯眯地说道。
先前提起话茬的那婆子自知话里泛酸,有失言之过,打了个哈哈。
“这是自然,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四姑娘红脸,对外面人这样,对我们下人也这样。这么好的姑娘,合该这样的好命……”
笑月坐着择菜,听得入神,不禁问道:“什么是好命?”
那婆子哈哈笑,“自然是当小姐,当夫人,当老封君。一路上去顺风顺水,就像四姑娘一样。哎哎哎,我又多嘴了,小姐的事可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做婢的可说道的。”
春杏只笑一笑,提着裙子站起择好的菜搬到水井边。
笑月愣了好一会,才道:“……那若是一个人出身在乡间,家中只有一间瓦片房,亲人只有一个外祖母,这样的命就是坏命吗?”
婆子嗤笑一声,但转念一想,这姑娘应是再说自己的身世,不由升起几分怜意,“哎,这都是天意,天意有好有坏……过去的就过去了吧,你如今既然已经入了阮府,衣食不愁、时来运转,攒些银子,到了年纪寻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是善终。”
笑月怔怔看着手里的菜,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是想不想自己孙女吃苦受罪,才换了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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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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