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站得离我颇远地笑着说:‘又非嗜酒如命,哪有一大清早便闹酒吃的。这时来我这里,想必不曾用过早饭。我这虽是卖酒的铺面,做的菜却不输于饭庄,稍待片刻即可。‘说着便快步离去。
我盯着她瞅了半天,一直没看见她的鬼丈夫,肉圆坐在离我不远的桌子上,摇头显脑双目乱转,三五不时地扫一眼敏之怀里抱的大刀。我忽然觉得肉圆那乱瞟的眼光是在找鬼丈夫,而敏之的大刀内有乌精子成份,当可斩妖除魔,杀鬼更是不在话下。如果用乌精子给周亢打造一把随身短剑,惠娘的元神不也就不用怕了?
“敏之,为你铸刀的铸师,请他铸造一柄短剑,需多少银两?”我接过梁美人递给我的茶喝了一口,眼前似乎看到府里的幻像,却只一闪便消失,头不禁晕了一晕,嘴唇有些发麻。
“请他铸剑工钱极高,雷弟若想用剑,我那里有一柄极好的,不必另铸。”敏之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惊声问:“雷弟脸色如何这般苍白?”
我眨了下眼睛,头仍是晕眩,估计是刚喝的水有问题,惠娘不会急着向我下手,那一定是小二在搞鬼。我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我一向耐不住饿,今日早饭等得久了些,又走那许多路,有点头晕,不防事。不是我要用剑,是大哥随身的短剑被我切犀牛弄断。我看敏之用乌精子所铸之刀锋锐无比,想给大哥用乌精子铸柄短剑。”
张进休怔怔地看着我说:“雷弟还有乌精子?”
我点头说:“还有几粒混圆的,原本当做弹珠玩,如今知它别有途,怎好埋没了它。”
敏之不理乌精子之事,只讶异地看着我说:“昨日所说再不吃饭要出人命,看来竟是当真如此,想不到雷弟这般不经饿。”停了停又说:“雷弟所须之剑大小如何,重量多少?”
我晃了下头说:“这要问大哥才知。”然后拿出一枚淡青微黄的趴蝮纽印章放在桌上说:“敏之官高,俸禄应当不少,这个犀角还未刻名,敏之买下吧!”
苏孝义不解地问我:“雷弟为何卖它?”
我笑着说:“我年龄太少又爱生病,以往不曾出门任事不懂,只会弹琴,大哥又不许我做乐师。他本非有钱之人,又好做赔本买卖,干养活我很是辛苦。如今决定入馆就读,少不得束修要先奉上,不想让大哥为难。这犀角本当它寻常,唯上面趴蝮雕的栩栩如生,不忍磨了入药,全视为玩物。现知它珍贵,我正当急钱用,典了等于露白招祸,不如卖与敏之。”
敏之笑着说:“如何与我见外,铸剑进学之事包在我身上,不必雷弟费心。‘然后拿起印章递向苏孝义问:‘这又是何犀角?拿在手中似凉还暖。”
苏孝义叹笑着摇头说:“今日真真是开了眼界,将《异物经》残片上所录绝世犀角看了个遍。此犀角名为化水犀,若遇大旱,于背阴之处挖一深坑,月圆之夜将其置于坑中,引月光照其上,便有水自地下流出。这章上所刻趴蝮乃龙之三子,最是好水,若有法力高深之人在章上刻以应龙水纹,所印之处,万丈洪水瞬息可退,反之亦然。”
梁美人瞅着那章好一会儿,才说:“这等翻天覆地之物,留于世上百害而无一利,徒招兵劫杀戮,不若毁掉的好。”
褚洪闻言说:“若有它在,何惧三江水患,就便百年不遇大旱,也不至易子而食饿殍遍野。”
张进休一手将印章抢到手里,用力点头说:“褚大哥说的正是,说的正是,如此稀世珍宝万万毁不得。水患旱灾最是祸国秧民,有它防治,当世代保护百姓安乐。”接着怒视梁美人说:“如此难能可贵之物,既然留于世间,自有它留存的必要。便是各国争夺,也不过是为救万民于灾噩之中,怎么可因此随意毁坏。”然后又对我说:“雷弟再不可糟蹋宝物。”
我瞅着他直笑,这人极是腼腆,三五不时便会面红,被冯泰逗急了才说上一句。与西六营相斗之时,拳猛力沉动作灵便,进退之间不急不躁很是稳健。看他年龄估计也就是二十上下,只是很显老成。今日才知,他竟然还是个最佳的宝库看守,有什么宝物交给他看守,一定不会出现砸坏摔破的事。尽管被我笑的脸涨得通红,仍坚决认定宝贝不是用来吃的,我太不知珍惜宝物。
小二极快地把菜送上来,我瞪着那些菜迟疑要不要吃,明摆着我吃它们会出问题,就是不知会出什么问题而已。以往也没人告诉过我,鸣雷只知有这么个门派,他也不知修婆派的人会什么。媚滹那个混蛋说我不出门,出门也有牟芗丢我回家,所以不用理会。
梁美人和敏之都奇怪的看着我,他们还没忘记我昨天酒楼里风卷残云的骇人吃相,见我这会儿客气得筷子也不拿起来,只盯着菜发呆,很是不解。我摸摸鼻子干笑着说:“大哥和鲁大哥还未到,怎好先行动箸。”
敏之夹了些菜放我碗里说:“本就是你与梁将军不曾用饭,我们前来不过相陪,你只管快吃。我宝刀到手还不及试练,你快快吃罢与我等前去校场试刀。”
我抿了下嘴拿起筷子,心里有气没力的叹息着,真不想这么快动手啊!陶岂又不在,左仲良也不在,动手太早很浪费的。我瞄了退到远处的小二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又是一声长叹,浪费,真是浪费,实在太浪费了。
我一连挟了一大堆菜进梁美人碗里,然后对他嫣然一笑说:“这就不必担心你吃只白饭。”深吸口气,用着比昨天更加快上三倍的速度,霎时间将满桌菜扫荡一空,然后对小二奸笑着说:“店家,菜空了,还不快快上菜?排烧上一坛,玉芦上二壶。蛇羹也要一碗,今天必过此关不可。”
褚洪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被我方才疯狂的极速吃相吓着。梁美人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但还是被我吓得不轻,一手拿筷一手捧碗的呆看着我。敏之愣了会儿,“噗嗤!”一下乐出声,然后哈哈大笑地说:“昨天还只当是梦中,心里总有些犹疑难信,今日再见方才死心。哈哈哈……”
冯泰眼尖的上前一步抓过小二手里的酒壶,急急倒了一杯吃下,才拍着胸口说:“如此娇细的小身板,竟有猛虎之姿,一箸当前如扫千军,险些吓杀我也,军中十年也未见哪个有此气势。”说完也大笑起来。
苏孝义回过神也大笑着说:“以此势上阵,定然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我呶了下嘴,禁不住也大笑起来,指着梁美人手中饭碗说:“若非如此,怎会先给梁大哥多挟了菜在碗中。往后一同用饭,大家莫忘早做准备,否则只有白饭,切不可怪在我头上。”
菜再摆上时,我头越加晕眩,看人已经有四个重影。便抱着一杯玉芦在手里做样子,嘻嘻哈哈地跟他们说笑。周亢来时,梁美人已经吃饱,都在等我把那碗蛇羹吃掉。周亢知我不怕蛇,否则也不会被肉圆的烤毒蛇给毒半死,真是意外啊!元神竟然还会怕蛇毒,不过有我这么个爱吃油荤,又形体巨大无比,既没法力也没体力的元神,会中蛇毒也不算奇怪。
既然周亢知我不怕蛇,又知我嘴馋好吃,此时面前看着一碗香气四溢的蛇羹,不但不吃还面色难看,就知道一定出了问题。再想起昨天我对惠娘奇怪的反应,便知问题定然出在惠娘身上,只不知到底何事,不禁有些焦躁不安,气息大为浮动。
小二一直在附近晃来晃去,时不时便向我靠过来转一圈,似乎对我仍然清醒很是不解,更有一丝丝不安的情绪。他每过来一次,我便不由得如临大敌的微僵了身体,难以控制的往周亢那边靠近一些。我悄悄瞄向肉圆的视线,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模糊,而惠娘的鬼丈夫到现在还不出现,惠娘更是一直不出来。
周亢在小二又一次靠过来时,一把将我抱到他怀中坐定,然后拿起蛇羹递近我嘴边说:“蛇羹已热了五、六回,又与你换了三碗,我等二坛排烧都已吃光,你这关闯的未免太过万难,只当灌药,闭眼吞下。”
我缩着脖子说:“刚端上来,正烫,凉一凉,大哥不必性急,我又跑不掉。”忙又把冯泰倒给我的玉芦吃掉,一边由他再倒一杯给我,一边说:“我再吃二杯酒壮胆,蛇羹凉了胆也壮了。”
周亢停了停才把蛇羹放下,有一丝丝心浮气燥地说:“到底何时,这碗蛇羹你才可吃掉它?”
我干笑二声安抚他说:“快了,快了,让我再多定定神,鼓鼓劲,或可一气吞下。”
冯泰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一气吞下大可不必,雷弟但能拿出方才万分之一气势吃下一口,便算过关。”
褚洪则说:“面色如此难看,依我之见改日再吃,心病又非一时可治之症,过于强求,只怕适得其反。”
敏之一听这话,立刻大为赞同,催促地说:“这心病原也算不得什么,雷弟有心自治,迟早无事。走走走,先去校场验刀。”
周亢忙说:“好容易逼他到这份上,此时放弃,又不知多少时日才可。”
梁美人好像也发现不对劲,所以帮腔说:“再等他片刻,若是再不肯吃,便与他硬灌。”
“啧!美人如蛇蝎。”我咕哝着说,“还吃什么蛇羹,吃梁美人不就好了,附带上蝎子日后也不怕了。”
此时我已经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感觉也渐渐变得迟钝。小二靠得我很近了,我才感觉到他的存在。耳中听到他怪诞的笑声,好似塑料泡沫擦在玻璃上发出的尖锐声音,刺的我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看到一团黑黑的影色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雷弟可是困了?”敏之有些哭笑不得的声音传来,很是郁闷地说,“冯大人,雷弟到底年少,你一直倒酒与他,玉芦再是薄淡,也不当叫他吃下二壶。”
冯泰呵呵笑着说:“若不叫他多吃几杯,何来胆气吃那蛇羹,左大人不急着试刀,下官却已等的好不心焦。”
鲁连也说:“也不当吃二壶,到底过量。”然后忽又笑起来说:“雷弟酒品到好,吃多了酒便不再吱声,单一思睡。”
褚洪很有些不满地说:“雷弟到底年少,陡然吃这许多酒,怕是要伤身子,方才真不该允他借酒壮胆。”
什么酒醉,我这是中招受制。我用力眨了下眼睛,视线越加模糊,脑子也似有些混乱。好像听到肉圆的叫声远远传来,我微皱了下眉,为何是从远处传来,什么把它引走了?肉圆狡诈无比,竟然能让它上当,这修婆派果真不简单,专一收集修真之人元神,竟然留传数百年之久而未被灭,想来自有些特异手段专一对付灵兽。嗯,那我是不是应该向惠娘求教一下?
我仍是一杯接一杯的吃酒,说话清楚无比,敏之等人也弄不清我到底是不是酒醉,只说我的双眼看起来很迷蒙,怕是仍有些醉了。
肉圆的叫声越来越远,果真是被引走,按心跳来算,原本每过三百下就来一趟的小二,这次已经五百多下还没过来。我抿了下唇,微微一笑,真是浪费,好舍不得。忍不住在心里又是一声叹息,抬头向着敏之的方向说:“敏之的刀大哥还未曾见过,拿出来与我大哥看看,否则他必不肯重金铸造一柄短剑。”
“铸剑?”周亢疑或了一下便恍然说,“我本不用短剑,断了便断了吧!”
“怎能不再铸一柄,大哥日后用处极多。”我眨了下眼睛,用力瞪大,一团黑影在眼前摇摇晃晃并不靠近我,隔着二人的距离发出细细的尖笑声,这不是惠娘鬼丈夫的声音,也不是之前小二靠过来时发出的。我轻笑起来,这店里修婆弟子人数不少,浪费就浪费吧!
敏之的刀解开裹布放在桌上,我小口啜着酒,笑着说:“大哥拿过来仔细看看,可是好刀?”
周亢拿起刀看了又看,连声赞叹说:“左大人之刀果然锋锐罕有,当得上宝刀之名。左大人何处得来此刀?细观之下不见磨炼,似新出炉一般。”
我嘻嘻笑着说:“正是刚刚出炉,我便是要请铸此刀的铸师为大哥铸柄短剑。大哥上阵杀敌用的是虎头双尾锏,又长又重,平时用它不着,不及带柄短剑来得方便。”
周亢转动着大刀,轻抚在刀叶之上,难掩兴奋地说:“想不到当今世上有此能人,可铸出这等神兵利刃。”
我揉了下眼睛,仔细分辨着声音来处,估算着距离,感觉着周亢的气血流转,寻找他手臂穴位所在。笑着啜口酒说:‘请他为大哥铸柄短剑,不必学敏之那般性急,一夜便得出炉,让他将剑多粹炼上几日,可增绝大弹性。听闻铸剑之时若得童男童女之血便可通灵,遇险则鸣,妖魔鬼怪见之纷纷走避,若然强行靠近,宝剑自出匣而杀之。这等好剑,大哥若不请他代为铸造一柄,实在可惜。‘我将杯中酒吃光,笑着说:“大哥放下我试试这刀挥起是何感觉可好?”抬手让冯泰再给我倒酒,伸出的手轻撞了一下周亢的曲池。
周亢的手一抖,大刀向一旁移了一些。耳中猛然传来一声惨叫,眼前的黑影霎时消失。我跳起身的同时,急声低叫:“大哥,观梅扫雪,乌鸦反哺,气冲牛斗,得陇望蜀,金蛇探穴……”我也不确知周亢是否知道我说的这些招式名称为何,但以前玩的武打小人中有几个便是使虎头双尾锏的,大哥是泸州人,我选的这套功夫名称正是潼川府路所得,用它应该不会错太远。
我看不清眼前有什么,只听那细细尖利之声惨叫连连,敏之等人则是大声喝采。我微笑起来,果然是鬼物,怪不得一直隔着二人不肯近前。气息与小二的极为相似,若不仔细便被骗过,看来她是小二的鬼妻。难不成引走肉圆的便是小二?真是下足血本,也不怕被肉圆吃的片渣不留,那混蛋极贪婪,若不把小二修来的精气吃光光,看来是不会回来了。
冯泰至此仍不忘记给我杯中添酒,还嘻嘻哈哈地笑着说:“雷弟对周教头功夫这般熟识,如何不曾习炼?”然后又叹息地说:“以往只知周教头双锏厉害,如今才知大刀竟也舞的狠辣。”
敏之则看的屏住呼吸,不时喃喃自言自语几句。梁美人到不很在意周亢,只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有如实质的眼光一直在我身上扫描,也不知他是打算看到我的肠子还是看见我的肺。我全力感觉空气中的气息变化,追逐着那团黑影的气息,不停报出招式名称,将那黑影气息紧紧困住,有些不耐烦的等着惠娘的出现,很是讨厌现在目不能视的现象。
周亢估计也想不到自己虎头双锏尾的招式可以化为刀招,越舞越起劲,总算他没自作主张一直按我说的招式比划。小二的鬼妻越叫越凄厉,声音中渐渐杂进急切与怨毒。我小口小口地啜着酒,是被困急了还是小二出问题了?我一边报着招式名称,一边等着肉圆的出现。好像从没见过肉圆吃鬼,即使极有修为的鬼物,他也是将它们抓死,凝出鬼神珠或是灵鬼珠等等丢给我。而且对我把这种东西拿来当弹子玩并不在意,但若是玩灵兽内丹等物,它就会在一旁啾啾的怪叫,双目喷火的围着我一直转一直转,直到我停手为止。我只知鬼目睛对妖兽无用,不能增其灵力,但鬼神珠或是灵鬼珠之类却是可以增加的,为何肉圆视它们与鬼目晴相同呢?那修婆派中修鬼仙的弟子,肉圆若是打得过他们,能凝出什么?会不会吃呢?
小二的鬼妻突然发出尖利绝望的哀鸣,气势陡然暴涨,周亢挥出的大刀突然缓慢下来,好似千斤重物凭空坠于其上,动作险些停滞。于此瞬间,我清晰的感觉到惠娘丈夫的气息冲向我。我微挑了下眉,终于等到他出现了。再不出来,差点要以为肉圆神力大增,竟可以打败道基深厚的鬼仙了呢。以吞食修真之人元神的方法修行,进步的速度当真迅捷。惠娘不过三十上下,竟可元神凝固随意进出真身,比修真数百年的天纵奇材百世福星还要强上许多。
眨眼之间惠娘的鬼丈夫已来到我身前,略略一顿之后,猛然伸手掐在我脖子上,发出得意地大笑,狞声笑着说:“便说那小子的血力不能长久,果不其然,你那护身灵兽已被诱入冰虬巢穴,看哪个还能救你。哈哈哈……”
我再发不出声音,抿了抿嘴,一口酒含在口内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去。这附近有冰虬?它的眼泪可是宝贝,漂亮的不得了,有空要去找找。鬼丈夫似乎发现我心不在焉,估计是我脸上没有恐怖的表情,这令他很是没有成就感,不由得大为光火。用力掐了掐我的脖子,才恍然想起的恨恨说:“竟然忘记元神不必呼吸。”然后又桀桀大笑,说:“从未听闻有此巨大元婴,但能有尺高已是奇珍,不知修为高到何处,就便是有,也不过化形而来,一但吃下束神散立时打回元形,再难动弹。你竟然吃下那许多也无事,真是好宝贝,真是好宝贝。”
我眨了下眼睛,仍然看不清东西,悄悄伸手就近扯了把梁美人。梁美人除了气息乱动,人却一毫也没反应。惠娘的鬼丈夫阴阴的奸笑着说:“那美人早叫我定住,向他求救却不白费气力。”
我扬了下眉,梁美人身上有家传的避邪宝玉,平时隐而不显,若有鬼物侵害立时大显神威,毫光之下鬼魂湮灭。梁美人暂不能动,但我可以啊,山不就我,我不会去就山吗?我猛然用力勾住梁美人的手臂,一下将他扯的撞在我身上。眼前刹那间光芒暴起,一声惨叫之后脖上鬼手一松,我双目陡然清明,顿时看清惠娘鬼丈夫所在,伸手急抓出梁美人胸口古玉,用力扯断挂玉丝绳,照准倒于地上鬼体打过去。
陡然冒出一只纤纤素手,恰恰在古玉打中鬼体之前将其接住,“如此贵重之物,怎不当心,若摔坏了岂非可惜。”惠娘一边说着,一边将古玉递给我,苍白的脸上苦悲交集,眼中盛载着满满的无奈。
她的鬼丈夫趁此时机一跃而起,指着我厉声大吼:“惠娘,快快将他拿下,这般个大元婴,只吃他一根手指也可补你昨日伤损。”
惠娘轻叹一声,并不理他,只对我笑着说:“小兄弟好厚的福缘。”
我伸手接过古玉,笑着说:“但凡惜福之人,罕有福薄,我正是因此,方才积攒出今日福缘。惠娘也非福薄之人,何必羡慕与我。”此时忽然感觉到肉圆的气息远远传来,速度之快无宇伦比,数息之间即可到来。
惠娘鬼丈夫冲着惠娘怒吼:“你竟将玉还他。”
惠娘只望着我并不理她的鬼丈夫,眼波流转间,内中光芒闪了几闪,才又再次叹息说:“小兄弟福泽深厚,正是九阳初生,旭日方起。我却已是日暮西山,乌金显露,万难与小兄弟相提并论。”惠娘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去,缓缓的向周亢舞刀处接近。
我微皱了下眉,淡淡地笑着说:“褚大哥与我虽是初识,却待我如亲弟,处处为我着想。惠娘与褚大哥旧识,我便厚颜叨扰,明年多酿二坛玉芦可好?”
惠娘闻言微微一愣,停下身形。她那鬼丈夫见惠娘不再后退,连忙大叫:“惠娘,我将众人施法定住,你将他拿下。也不知他到是如何生的这般壮大,竟是具空皮囊,非但半点法力也无,手足也虚虚软软。方才捏了他脖子,竟是半毫气力也挣不出,惠娘快快将他拿下!”
惠娘怔怔地看着我,脸色变幻不定,她的鬼丈夫急的哇哇直叫,忽然眼神一狞,一闪而逝。惠娘陡然全身一僵,脸上表情冷硬狰狞起来,并且微微泛着青光。目光幽暗森冷地盯向我,嘴唇虽然未动,却可听见她说:“你道拿着古玉,我便奈何你不得?”说着便向我扑了过来。
我向旁边一闪,只听啾叽一声,肉圆从窗外扑了进来,一爪子狠狠挥在惠娘身上,顿将惠娘鬼丈夫扇出惠娘身体,并将惠娘元神扯出半尺,上前一步狠咬住后大力猛吸。惠娘不过被它咬住元神肩头,竟然叫不声,微张着嘴动也动不得,面孔再无一丝血色。
鬼丈夫见状急冲上前,狠狠抓向肉圆颈子,其势狂猛,似有一爪将肉圆脖子抓断之能。肉圆对鬼丈夫的爪子毫不理会,只将身子一转,用惠娘挡在前面,他自己的一只爪子已伸入惠娘躯身。鬼丈夫一爪抓空,正欲收手,肉圆的爪子已透过惠娘身体抓在他肩颈之上,顿时五缕黑气四散飘出。鬼丈夫惨叫一声却不退开,反冲向前穿过惠娘身体,张口咬在肉圆手臂上。肉圆啾叽的惨叫一声一口青烟正喷中惠娘元神,惠娘全身一颤,双目暴睁,鬼丈夫尖厉的惨叫一声,霎时倒飞出去。肉圆趁此时机捉紧惠娘元神大力一扯,顿将惠娘元神整个扯出躯身,双爪用力一团,便将惠娘元神围作小小一球,抬手丢进口中吞下。惠娘眼白一翻,目中光芒立消,容貌瞬时失了颜色,呈显出槁枯状。
鬼丈夫见此情形,突然狂吼一声,闪至小二鬼妻身前,一把将她捉在手中,张口大嚼,眨眼之间便将她整个吞入腹中。就见鬼丈夫双目之中忽现双曈,幽绿之光暴射而出,獠牙眦出唇外,面孔之上肉缩皮僵,骨骼移位,青冷冷凝出冥冥雾气,身体陡然涨大,肌肉虬然堆起,转瞬间便扑至肉圆身前撕咬起来。肉圆爪子猛然涨大,爪尖豁然伸长,尖锐如锋,狠狠划向鬼丈夫头脸。
我从怀里掏出姚青配的药,倒出二粒走到惠娘面前,有气没力地说:“何必呢!”然后把药丸塞进她嘴里,轻叹一声说:“你们不来寻我生事,肉圆也必不会找上你们。看在褚大哥面上,只当从无此事。”
惠娘吞下药,有些怔忡地看着我,然后突然放声大笑,陡然又收住笑声,一脸憎恨地盯着我说:“毁我一身修为,坏我徒儿性命,竟想就此掀过,你道是白日做梦不成。”
我微挑了下眉,失笑起来:“照你说来,我让你夫妇二人吃掉才是正理,你二人吃不掉我,反受伤损到是我的过错?福祸无门,为人自招。惠娘,叫你丈夫收手吧!”
我转身走回梁美人身边,将古玉系回梁美人胸前。梁美人立时动了起来,只是有些迷茫,看了我一会儿,才迟疑地问:“你方才做了何事?”
“咦?你竟不知吗?”我假做惊讶地看着他,然后一指周亢说:“大哥方才将一张桌子劈坏。”
周亢此时已停下,满脸兴奋,欢快又欣喜地直回来说:“想不到锏法换做大刀来使,竟也如此顺畅。”
惠娘见周亢已停刀走向众人,眼神凌厉的瞟了我一眼,手下微动,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将周亢围住赞不绝口。我瞅了惠娘一眼,意外于姚青的药力强盛。一粒五万年的青竹精魄,被他合了不知几百斤药材进去,又熬又煮的折腾了十几天,炖出十几锅药膏,还是那种可以进二个成年人在里面洗澡的巨无霸军锅。然后天天逼着我们搓药丸,都二个多月了,才解决掉大半锅药膏。还有用千年熊内丹熬的三锅药膏,万年寒锦鱼的内丹泡的水熬出的七锅药膏,还有我切犀牛雕东西玩弄下的碎屑熬出的二十多锅药膏……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有三百多锅药膏在排队等着搓药丸。弄得营牢里没地方关犯卒,全用来锁药锅,急得伙头军一天十几趟的跑来要锅。
本来以为给他稀释到这种程度,应该没什么效果,现在看惠娘模样,好像还是极有效的。早知效果这么强,我给她千年熊内丹制的药了。瞄了眼她的鬼丈夫,好像惠娘得到补益,对他也大有好处。方才吃掉小二鬼妻也不见他强到哪里,被肉圆左一爪右一爪,抓得黑气四散鬼气渐弱。此时气势陡然一变,肉圆竟伤不到他,指爪之下皮蹋肉陷不见伤损。
周亢忽然出现在我眼前,神色微有惊怒地盯着我的脖子,眉头一跳一跳低喝:“蛇羹到是吃还是不吃?”
梁美人此时也盯着我的脖子,皱眉问:“方才失神片刻,到底出了何事?”
我抬手摸了下脖子,难道会有手印留下?不是吧!我现在是精气神凝固出来,没血没肉,哪里来的血小板。想虽然是这样想,但马虎眼还是要打,所以笑着说:“给鬼掐了会儿脖子。”梁美人到底是挂宝玉久了,竟能查觉到自己失神片刻,其余的人怕是都不知道了。
冯泰一听,忙挤过来说:“小小鬼物何惧之有,吃上二杯压压惊。”说着,便从一旁空桌装酒杯的缶里拿出一只新酒杯,倒了杯酒递给我,嘻嘻哈哈地说:“只道雷弟文弱,日后也非习武材料,原来是俺有眼无珠,错把宝玉当顽石。”
我接过酒杯低头喝酒之时,眼角余光瞟见褚洪在看向肉圆方向,脸上虽没有明显表情,但眼神却在闪动,说不清里面到底是痛苦多,还是心疼多,又好似有更多悔恨与无奈。咦?莫非他能看到?那他和惠娘夫妇关系便不简单了,那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惠娘的鬼丈夫见众人清醒,顿时大怒,突然丢开肉圆,扑向呆呆失神,不知专心想什么的敏之。我忙将周亢滴我身上的血凝出,混入口中酒内,用力喷过去。惠娘的鬼丈夫并不理会,哪知酒落在他身上,立时火起,惨叫一声跌落地上,滚了二滚火便消退。肉圆趁机冲上前,照准他方才被火烧炙之处,狠狠的抓了下去,立时连皮带骨的撕下小半个肩头。
惠娘颤了颤身子,一咬牙,向我微福一礼,说:“小兄弟福厚之人,如何会招鬼物侵害。蛇羹冷则腥,换过一碗趁热吃。”说着便走过来。
鬼丈夫一眼瞥见惠娘走到我身边,攸乎一闪穿过惠娘身体,疾扑向我。我往周亢身上一靠,红光闪处,他的鬼爪如雪遇碳,尖叫一声退到惠娘身上。便见惠娘僵硬起脸,身前伸出一双透如清水薄雾的双手,急速向我抓来。肉圆一闪而至,张口便将那双手咬断吞下,爪子一挥便将鬼丈夫打出惠娘身体。
鬼丈夫一离开惠娘身体,猛扑向距他最近的张进休。我抬腿踢在周亢手中大刀的刀柄上,刀头一转便斩向张进休。鬼丈夫猛一闪,转而扑向鲁连。周亢一把握紧大刀,惊异地看向我。大刀擦着张进休的鼻尖掠过,惊得张进休大叫一声,向后跌倒。
我假装去扶惠娘,一指戳在周亢拿刀手臂的曲池穴,一脚又踢在刀柄之上,大刀便斩向鲁连。鬼丈夫见刀斩了过来,阴阴一笑,身形一转,便扑向敏之。刀锋划破鲁连衣襟后,才被周亢紧紧握住,惊出周亢一头冷汗。
我故计重施地再次踢了刀柄一下,大刀转而斩向敏之。周亢拼死捉紧大刀的同时,又惊又怒地瞪向我:“雷弟,你这是为何?”
不管了,我冲着惠娘低声叱喝:“让你丈夫回去,否则修怪我心狠,灭了他鬼魄,让他鬼也做不成。”
惠娘还不及说什么,她的鬼丈夫已经突然扑向我,肉圆一爪子挥向它。我条件反射的掐出雷诀,一记紫神雷狠劈过去。
“轰隆隆!”一声暴雷,鬼丈夫迎面冲在雷火之上,刹时消失。惠娘尖叫一声一下坐在地上,面色一片惨白,嘴唇乌青一片。肉圆被震的飞出老远,停了好半天才爬起来,惊恐地看向我。
众人都被吓得傻住,外面突然哗哗地下起大雨,原本似火的骄阳,不知何时被浓密乌云遮住,只这眨眼功夫,天已黑的目不能远视。不知是谁最先打着火折子,敏之跑开拿来一盏油灯点上。周亢趁着方才突然的黑暗,掐破指尖点了一滴血在我眉心。惠娘这时已经站起,双目怨毒地盯着我,全身都在发抖。褚洪看看我,又看看惠娘,呆呆地蠕动着嘴唇,细细碎碎地不知低喃着什么。
“好好的忽得变天,突打个劈雷下来,险些没吓死人。”冯泰怪叫着,伸手抓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咕咚!”一声吞下,呼口气说:“幸而有玉芦与我压惊。”
梁美人瞅着惠娘,低喃地轻声说:“修婆派弟子。”周亢耳尖地听到他的低喃,立刻问:“何人是修婆派弟子?”
周亢不知压低声音,顿时让所有人听到,些时离惠娘最近的是鲁连,没想到他一听修婆派弟子顿时跳了起来,一下闪出老远,惊恐地看向惠娘,并且腰间的配刀也拨了出来。
敏之讶异地问:“修婆派?从不曾听闻,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苏孝义瞅着惠娘,意外地说:“想不到惠娘竟是修婆子弟,方才消失的青面人必是你丈夫了。只道是乱言胡传,不想竟然是真。”然后看向我,轻摇了下头,说:“雷弟身子柔弱,想必天元不足易招鬼怪,能活至今日当真不易。”
冯泰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傻愣愣地来回看着众人,停了一阵见没人吱声,气氛很是诡异,难受得他动来动去,终忍不住找话地说:“不过打雷下雨,何必陪着老天气闷,来来来,吃酒,吃酒。鲁兄,快将刀子放下,吃酒要紧。”
鲁连迟疑了一下才收刀,若有所思地瞅向我说:“雷弟如何招上修婆派弟子?”
我从怀里掏出千年熊内丹制的药,装出不很安地样子说:“来此郡途中几近病死,遇一道人赠我灵丹,说我日服一粒可得百年寿龄,但有一坏处,易招邪魔歪道觊觎,因之又赠我一道雷诀用以自保。”我看了惠娘一眼,才缩了下肩,往周亢身上靠了靠才接着说:“昨日惠娘丈夫便要吃我,本以为褚大哥与他夫妇旧相识,必不至当真要来吃我,哪知……”我停了停才假装要哭出来的说:“我也不知雷诀如此厉害,只听那道人说此雷灭鬼,从不曾见识过。我并非有意打在惠娘丈夫身上,实在是他定要吃我,大哥又瞧他不着,敏之大刀锋锐无比……”我颤三倒四越说越乱,东一句西一句,讲得众人再听不下去,全当我是受惊过度,就连惠娘也信以为真。本来我这么大块头的元婴便是世间仅有,而且吃酒吃肉不在话下。真正的修真之人,自身都禁绝酒肉油荤,更何况只会吃风喝烟的元婴,哪个能如我这般。
褚洪听到我这些胡掰加变调的叙述之后,轻叹一声对惠娘说:“顾大哥天性柔善,修邪术落鬼籍虽是自愿却非他本性,今日之事,只怕也是他心中所求。”
惠娘阴晴不定地盯着我,说不上是何意味,闪动的眼神似乎这时才开始明白,她丈夫当真不在了,呆呆怔怔有些失魂落魄。梁美人、苏孝义等人虽知修婆派都是夫妻搭档,但认得惠娘已久,一直当她是寡妇,所以在方才雷火之中看到惠娘鬼丈夫,也不曾多想。这时听到禇洪所言,才意识到对惠娘而言,以往并非寡妇,但现在反到真成寡妇了。
鲁连、张进休几人虽与惠娘旧识,但此时知她是修婆子弟,不禁对她另眼相待,眼神满防范戒备。尤其东二营口好位将虞候,他看惠娘神情,一副欲将其以妖孽罪施火刑的模样。惠娘这时对众人可以说是视而不见,呆怔够了,便恍恍惚惚地点了灯,拿在手里慢慢悠悠走去后楼内院。走到一半时,突然又回过头来,说不清脸上表情是哭还是笑,声音到是正常,看着褚洪说:“叔叔也当早日娶亲,莫再让家中二老惦念。官人无后,叔叔以次子过继之说日后不要忘怀。”说完又看了我一眼,才慢慢转身走了。
我抿了下嘴,很有些无奈和不甘,见冯泰一杯接一杯的吃酒,便抢下他手中酒壶说:“日后再无玉芦、排烧酿出,你吃这般快法,还有何味可言。”
敏之闻言大叫起来:“惠娘方才那话,莫不是有意寻死。”
冯泰愣了下,一把扯了褚洪便内院跑,并说:“惠娘寻死,你如何管站着不动?还不快快拦阻。”
褚洪一把拉紧冯泰,低沉着声音说:“让她去吧!也算了了他夫妻二人一桩心愿。”
冯泰愣了愣才怪叫说:“你这是何意?”
褚洪苦笑着说:“修婆子弟若要婚娶,成亲之时必有一人为鬼,一人入魔。入魔修恶之人,若为人,必得神兵而解,方能得脱。若为鬼,便只魄散方能得脱。惠娘本是修婆子弟,顾大哥欲与之成亲,定要入她门中才可。他二人皆是良善之类,顾大哥不愿惠娘为鬼,更不愿她违心入魔,拜堂之时已先服下毒药,祭过魔神。那时便曾说,但能与惠娘成亲,甘愿魂飞魄散。惠娘知顾大哥不愿害人,因之来此开酒坊,指望少修少习,或可保住大哥一二分本性。哪知并不如愿,三魂祭与魔神,不修不习也受魔神撑控,潜移默化早非原貌,若非自灭无法,他二人早已自行了断。”
众人闻言一时寂寂,我抿抿嘴,越加觉得浪费。肉圆方才不知去了哪里,这时突得冒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兽骨制成的魔神壁,眼神乱瞟地瞅着禇洪、敏之等人。
敏之忽得问我:“雷弟目能视鬼?”
我连忙摇头说:“以往从不能见,应是那道人不知对我弄了何种法术所至,他当日走前在我头上拍了一掌,说是若有鬼物欲坏我性命,必可瞧见,本不信他,如今果真看见。”抓抓腮,又补充说:“那道人看着极怪,脸上好似有雾一般,无论怎样也瞧不真切,每次走后便记不得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便是来时穿何衣衫,也全然记不得。”啧!到底听鸣雷讲故事听多了,说起谎话来也跟编故事一样,自己听着都觉精彩。
众人听了对那道人议论一番,终是心情沉重,外面大雨下个不停,只是天色亮了起来,不似方才那般黑暗。冯泰最是耐不得闷,自已跑去抱来一坛酒,吵着大家一同吃酒。对褚洪不知是劝他好,还是说他好,瞅着他唉声叹气外加拼命给他倒酒。苏孝义等人知他与惠娘夫妇交情不一般,这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有冯泰在那里闹,正合众人心意,干脆丢开方才之事斗起酒来。
一直没出现的小跑堂红着双眼走出来,冲着禇洪跪下,捧着一封信一个小包裹说:“褚大爷,我家大娘去了,叫小的将这封信和这包裹交给褚大爷。”
褚洪接过来把信看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吐出一口长气,对周亢说:“惠娘谢雷弟赠她二粒灵药,将这酒坊送于雷弟,包裹内便是房地契与酒引、茶引官书文碟,另有一本酒方,坊里所酿之酒都录在上面。”说着,将包裹递给周亢,深吸口气才又接着说:“雨停后,周教头衙里走一趟。”
然后又问那小跑堂:“小俊哪里去了?如何这许久不见他出来?”
小跑堂哭着说:“俊哥说去领曲,以往片刻便回,今回不知何故,已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大娘又说俊哥再不会回来。”一边哭着,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褚洪愣了愣,才拿几块碎银递给小跑堂说:“你去请里政,便对他说你家大娘故了,请他过来操办,事毕,我这里对他千恩万谢。这些银子你去买五匹白布,再到纸扎店里定一整套出仪。”
小跑堂接下银子,哭着跑走,伞也没拿便冲进雨里。敏之从怀里掏出二锭银子说:“出门走的急,身上没多带,这些先应应急,回头雨歇了叫人再送来。”
冯泰在怀里东摸西掏了半晌,才捏出十几文,嘿嘿讪笑着说:“月尾正是急钱的时候,便只得这十几文剩余,拿出来全不顶事,图招笑话。”说着忙将钱收起来,然后又说:“我只出力,有何事只管吩咐。”
苏孝义等人也都掏钱出来,或是碎银或是铜钱,再低也有二吊当十拿出来,再没冯泰那般寒酸的,就连周亢也拿出二块碎银。害我呆了一呆,以往看他穿百补衣习惯,又总听姚青他们说周亢把军晌又拿去周济谁谁了,这月吃酒怕是又要赊账等等,已经把周亢身无分纹的形象印在脑海里。眼下见他掏出钱来,那感觉,真的很是别扭怪异,极其不对味。
里政来的极快,把专与人置丧的司仪、殳工、孝家、吹打等等一并带来,另外还请来一个秀才,是来写奠文的。棺材送来的极快,这边才拾出屋子准备搭灵堂,那边就已经送到后院门口。冯泰啥也不会,还说帮忙,根本就是在添乱。挂引使灯他抢着做,又不认得那些器具,把个招魂灯当做引使灯点上。引使灯是点给黑白无常认门之用,招魂灯是点给死者用。殳工行里引使灯最忌出错,差点把那几个殳工气死,急将他赶去一旁。他又自做主张的帮人挂幡,结果把招魂幡全挂丧台上。几个殳工又拜又叩,香烛金银泊的烧了,向黑白无常谢过罪,把引使灯点上。一回脸就看见他乱挂的幡,当场就把内中一个年岁稍长的气晕倒。定魂幡是放死者头顶,让他死后能再多一点时间与家人相聚。招魂幡是死者入葬引其魂魄上路,跟随尸身前往墓地用的。乱挂幡等于戏弄死者,尤其挂的又高难以拆除。二个年青些的殳工哪里沉得住气,指着冯泰鼻子就是一通骂。冯泰还自觉有理,反怪那些殳工太混赖,手脚不利索,他上前帮忙又非有意弄错,对他如此泼骂太没道理。把个孝家扮哭的二个小童闹的非但哭不起来,反到咯咯的笑个不住。气得里政扯着冯泰死往外拖,骂他是无良之辈,欺到死人头上。前来帮忙的邻里,更是恼得恨不能拿了扫帚、顶门杠暴揍他。看得我直乐,躲到一旁笑得抽筋。
小跑堂回来时灵堂已搭的差不多,外面雨也小了,淋淋拉拉的飘着零星雨丝。褚洪正与里政在那里办出殡、去口、丧葬税之类的锁事,见到小跑堂回来,才注意到雨基本停了,忙找着周亢让他去衙里把房地契的事情办了。周亢正有一肚子问题想问我,惠娘身后事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带我离开。梁美人也急于知道鬼丈夫的事情,见我拉着他走,正合心意,便告辞跟我们一道走。
尒説书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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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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