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她亲眼看到亲生父亲于她跟前轰然倒地的时候,和哭天抢地的其他人不同,在那片鲜血浸染、尸横遍野的土地上,她望着凶手飘飞的袍角,和那把彷如白月溅火的长剑,心中仅剩的念头是“太好了,今天不用再挨爹的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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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该忘记的那些事,其实也的确不曾彻底忘记。
太平十五年,也是闹剧开始那年,她正六岁。
江湖第一来到她的村里,杀尽了嚎啕不止的所有人,在那片荒芜的天地之间,仅留了一个沉默的她。
对方的容貌惊为天人,在那时缓步走向她:“......小孩儿,你怎么不哭?”
“呃?”
许一盏傻了半晌,乖乖道:“哭的话,爹会打得更狠......您一下子就能杀了他,一定也能杀我,只要不太痛,我不会哭的。”
江湖第一半眯着眼打量她,嗤笑一声,随后高高在上地点点头:“好胆量,本座就给你个痛快。”
剑身雪亮,许一盏乖顺地闭上眼。
她听去过镇上的哥哥说,人死后会再投胎,又能重来一辈子。
挺好的,只要下辈子不做女孩子,一切就都会变好的吧。
许一盏心中浮念万千,一会儿想下辈子做了男孩她会叫什么名字,一会儿又想如果做不了人,她也想做天上飞的,遇到想要教训自己的人就能高高避开的那种。
——可她久等的剑始终没有落下,等来的是另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
那青年说是穿白衣,实则白衣洗得发旧,比后来的许轻舟还不如——但他浑身溅满泥浆,踉踉跄跄地奔过来,分明笨拙得和寻常人无异,却敢抱着江湖第一提剑的手,替她哭出了声:“师父、师父,这女孩儿才五六岁,才和师弟差不多大,您放过她吧!”
许一盏:“......”
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阻碍我投胎当男人的康庄之衢??
幸好江湖第一没有听信谗言,也嫌他碍手碍脚,反手将那穿白衣的家伙一把搡开,剑锋锲而不舍地指向许一盏:“你没看见她自己也想死?”
许一盏连忙点头。
“师父,怎么可能有诚心寻死的人呢!”
许一盏:“.........”
你是不是在骂我不是人?
她那时还没有师承许轻舟,不知道这时候可以骂一句脏,直接叫那没眼色的家伙滚蛋。
但江湖第一毕竟是江湖第一,在许一盏尽是濡慕的注视下,他再度提起剑,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那家伙:“本座懒得理你,闪开。”
许一盏期待地闭上眼。
剑鸣声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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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把剑还是没能落下来。
另一个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小剑客,瞧着还是少年模样,气喘吁吁地奔来,堪堪在剑离她还剩一寸时,少年的剑格住了那一击。
——他一定很辛苦。
许一盏看见他额角青筋毕露,冷汗淋漓,这年轻人根本承不住江湖第一的剑,却还不知好歹地赶来送死。
少年顶着巨大的压力,张了张口,看上去几乎要哭:“......守真君。”
江湖第一皱了眉,似乎没有料到少年会尾随至此,来得这么快。
接着他扬手,似乎洒下了什么药粉,许一盏吸入一口,顿觉昏昏沉沉,迷糊间望见那个少年也摇摇欲坠,而她片刻就没了意识。
......莫非这也是能送人去投胎的东西?
不用被剑刺一下,也许这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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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没能如愿变成男人。
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一方狭窄粗陋的床上,还是六岁的自己。
那个不识好歹的少年剑客坐在旁边喝酒,见她醒来,立时起身欲走。随后从茅屋之外走进一名白衣的青年,许一盏一见白衣就想起那个害得自己没能投胎的家伙,顿时不想搭理,别扭地转过脸去。
少年剑客对那人道:“喏,这小姑娘就交给你了。”
白衣人眉毛一挑,哀哀地叫唤:“我都没婚娶,你就让我提前养孩子,将来我是不是要告诉她她娘是某个叫冯轻尘的侠客?”
少年剑客神情冷漠地回:“许轻舟,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许轻舟意味莫名地哼哼两声,望向许一盏:“她这身伤也是守真君打的?明知我怕血还让我看...这么多伤......看着像新的旧的叠在一起,守真君不会一直带着她闲得无事就揍一顿吧?”
“......”许一盏乖乖解释,“是我做错了事,爹打的。”
话音刚落,一直态度轻佻的许轻舟似乎一怔,紧接着神情微凝,脸上的笑容少了些。一旁的少年剑客也略略蹙眉,按着剑的手更紧了几分。
“你爹呢?......还是说,守真君杀了你爹?”
“......爹在打我,他杀了爹。”许一盏想了想,记起别人说过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总算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是我的仇人?”
少年剑客的剑似乎震了一声,两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对望一眼,许轻舟头疼地捏着鼻梁,伸手按住剑客在鞘中急跳的剑,并回避了这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WwW.XiaoShuo530.com
“...小桂花。”
许轻舟眉宇微挑,他歪着头,墨似的鬓发垂在他脸侧,更衬得肤光胜雪——比之江湖侠客,这人更像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公子。
那是许一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模模糊糊地想,这人其实长得不错。
许轻舟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叹了一声,拂开挡住视线的鬓发,懒洋洋地对剑客道:“好吧......其实这闺女根骨不错,我就勉为其难收作徒弟啦。”
剑客冷笑:“她根骨更在你我之上,否则我没必要救她。”
“别说出来啊,她骄傲怎么办。”
“......随你吧。”剑客的确对他无话可说,便从怀里摸出一袋碎银塞给许轻舟,“小爷把她托付给你,你知道该做些什么。”
许轻舟接了碎银,随意地点了点数目,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淡道:“是是,放心吧。”
剑客皱眉:“你真的懂我意思了?”
“懂了懂了。只要我许轻舟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她进江湖找守真君寻仇的。”许轻舟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许一盏,笑着道,“哎呀,可惜这么好的根骨,几乎和守真君不相上下啦,可不就是为报仇而生的吗?”
剑客听罢此言,立即横眉冷眼地望过来:“守真君不能受到丁点儿威胁,如果你养不好她,就让我杀了她。”
他的声音极冷,显然是动了真火——和许一盏动辄暴跳如雷喊打喊骂的生父不同,剑客的怒意更像冰冷的寒铁,每多现出一寸,都令人生出一种被剑锋贯穿的濒死之感。
说来奇怪,若是由这个喜怒无常的剑客动手,许一盏突然又不那么想死了。
许轻舟也不理他那句废话,自己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打量许一盏,道:“小桂花?这名字忒没文采,日后你随为师姓许吧。”
许一盏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两人,却由不得她拒绝,许轻舟已经放狗过来,眉眼弯弯地和她谈话。
剑客不再多说,抱剑扬长而去,许一盏当时并未意识到,自此,她便被强行留在了进退不能的江湖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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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
许一盏猛地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许轻舟和少年剑客,分明是灯火通明的东宫,和关切地望着她的小太子。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许一盏难得惭愧,抬手摸摸鼻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褚晚龄皱着眉问:“方才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总不穿风氅,受了风寒?”
许一盏连忙拉住他摸向风氅的手,笑道:“真没事,就是走神了。”
“我们方才在说怎样提升军队的战斗能力,”顾长淮觑她一眼,“叫你几声都不应,还得殿下叫你。是我在问,陛下有没有问过你......拜将参战的意愿?”
许一盏愣了半晌,回忆起前段日子皇帝诱她去地方担任总兵的那次会面,彼时皇帝说“朕见过无数誓死效忠大皖之人,你虽有狂气,亦有才华,确是将才无疑——但你并非那样的人”,许一盏心中也是一记咯噔,深知自己这是被皇帝看穿了本质,之后压根不敢再装什么千古忠臣。
若从此事来看,皇帝似乎并不对她属意。
“......陛下只说,我想打仗,就拜我为将;我想享乐,就给我一份闲差。”许一盏揣摩了会儿,笃定地道,“应该是不想让我打仗的。”
顾长淮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道:“可是除了你...盛何两家都要负责西北戍边和华都治安,陛下还有其他心腹能用?”
“许轻舟是梅川人,梅川靠南,对地形也会更加熟悉。更何况许轻舟背景干净,身上又没什么要紧的职务,皇上不派他带兵才是奇怪。”方沅这时倒和顾长淮统一了想法,扭头看向褚晚龄,“殿下,皇上可曾和您提过此事?”
褚晚龄的神色凝重了片刻,但他很快回神,平静地摇摇头:“除了曾经有意外派太傅担任地方总兵,父皇没有再提过其他安排。”
“...奇怪,按理说,殿下十七岁就算学成。太师也好,太傅也好,到时候都会被架空得更加彻底...顾太师背靠顾尚书,应该已经有了出路,那许轻舟怎么会毫无安排呢?”
褚晚龄依旧神情坦然:“或许还是会留任东宫,因为本宫随时都会需要太傅。”他停了停,似乎意识到什么,“和太师。”
顾长淮:“......呵。”
褚晚龄及时止住话题,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已是弦月高挂,夜色深沉。
“时候不甚早了,不如今日先到此为止。本宫派人准备轿辇......”
许一盏却还记着方才的那段回忆,轻声道:“今日臣步行回去,不劳殿下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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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了,想来该是因为顾长淮提起了当年杀进华都的守真君,也顺带令她想起了这些旧事。
救下她的白衣青年和少年剑客,收留她的许轻舟,以及那个让她第一次知道江湖的守真君。
——原来这才是她不曾深入江湖的缘由,许轻舟看似吊儿郎当,却真的践行了承诺。
即便他已过世,守真君也已销声匿迹,她也仍被留在庙堂之上,或许此生都不再有机会杀进江湖,去报那桩实际上也不怎么想报的仇。
......就这样也很好。
无论许轻舟是基于什么打算,至少她真的因为他的安排获得了一点欣慰。
太子也好,东宫也好,大皖也好。
皇帝说她不是誓死效忠大皖之人。许一盏突然有些不满皇帝的话过于绝对——兴许再过几年,她吃皇粮吃得够久,也当真被方沅这种蠢货带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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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许一盏莫名回过头,褚晚龄立在东宫宫门前送她,却和许太傅难得地四目相对。
许一盏冲他眨眨眼,问:“殿下,陛下真的一点也没有让臣带兵打仗的意思吗?”
“......”褚晚龄眼神微微一闪,但他的笑容依然温柔,“太傅想去吗?”
“倒不是想去......只是觉得除了这些,臣似乎做不了别的事。”
褚晚龄笑意淡淡,温声说:“学生说过,学生随时都会需要太傅,怎么会做不了别的事呢?”
许一盏眉尖微蹙,直觉太子的逻辑有几分不对,但她向来不善于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想了片刻也想不出褚晚龄言语的漏洞,只能半推半就地点点头:“殿下说得好像在理。”
“...太傅回去吧,夜深了,步行回去的话,太傅可要小心安全。”
“殿下也早睡。”许一盏转身,摆了摆手,轻声道,“做个好梦,明天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楚山咕的太傅很忙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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