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都市言情>闺中谋>第106章 南柯黄粱
  因着燕草那一番话,探春等都不好再坐下去,又匆匆说了几句,便各自寻了由头离去了。

  宝钗不由叹气,燕草到底不比莺儿顺心,见她忐忑不安,柔了语气道:“你呀,平日的机灵哪里去了,怎么就当着大家的面提起这事儿呢,这不是平白惹人着急么。再者,这样的事,我早些晚些知道又有什么,难道还能跑到张府去拦人?”

  “可,姑娘,你不担心大人么?万一因着大爷闹事,大人对您心生嫌隙,往后该怎么办?石大人和萧侯爷也在,要因为大爷对您有了偏见······”

  宝钗不禁一笑,“这不还是我才说的,事儿已经发生了,他们要怎么想,我又不能左右。我哥哥本就是这样的人,如今闹开,叫大家心里有个底,比以后再闹要好。”

  燕草心中不明白,也不再问,低头咬唇。

  宝钗停顿片刻,又问道,“大人伤在何处,可要紧?”

  燕草方带了笑意,姑娘到底还是在乎大人的,又敛了笑,回道,“伤在面上,哦,三七说,当时大爷忽然冲出来,喊了声‘原来是你’,狠狠锤出一拳,大人来不及躲闪,被打的直向后倒,还是石大人扶住的。”

  宝钗握着茶盏的手松了又紧,思忖着,若是平日,张沐怎么会给哥哥打到,可这几日他一直忙着,昨夜捉贼的动静她听着都悬心,许是精神不济,疲劳过度,才没能躲开。这般一想,对兄长更添一份怒气,他总是这样,做事只凭意气,从不过脑,半点不想着后果,不念着家人,每每留下烂摊子,还要累旁人给他收拾。就该不管他一次,叫他尝尝苦果,才能知道怕!

  燕草打量着宝钗神色道:“姑娘,要不,我去给大人送些药膏吧,也叫大人知道,咱们这里惦记着他呢。”

  “这就不用了,他不缺这个的。”

  “大人要不要用的,也是姑娘,呃,咱们的一片心意啊。”燕草不解道。

  “急人所急,予人所需,这才是好意,明知人不需要,还偏要给,不过是强行施恩,图自己好受罢了。”宝钗摇头道,“不过,哥哥总是这样鲁莽,不是常法,舅舅虽是长辈,到底不同姓,管教起来,诸多顾忌不便。便是这次哥哥真将张沐伤的狠了,舅舅至多打骂哥哥几句,再给张沐送药赔礼,就算过了。”

  “舅老爷这样做,难道还不足么?”燕草疑惑道。

  “我并没有说舅舅这样做不好。”宝钗叹气,哥哥最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一点甜头诱惑,他就能把什么教训都放在脑后,些许责骂是无济于事的,可舅舅碍于身份,也只能做这些。

  “罢了,这件事只怕很快就会传到家里,你带上我这几日我做的针线回家一趟,把这件事一点点透给母亲知道,委婉些。”

  “那,万一太太要往张府去寻大爷,想带大爷回府呢?”

  “你只说清楚,我舅舅和西宁侯爷都在,若是侯爷肯放人,舅舅自会将人带回家去,若是不肯,连舅舅都没法子,她去也无用,不过平白叫西宁侯对哥哥更生不满。”宝钗说着,又起了旁的心思,若是哥哥畏惧西宁侯,不是就多出一个能约束他的人?

  再回过神,见燕草已经包好了东西,提着出门去,宝钗目光顺着她的脚步望去,瞧见姨母王夫人的屋子仍关着门,才想起姨母早上出去,至今未归。

  “是受了谁家的请,这样一早就要去的。”宝钗低语几句,忽而想起燕草说昨儿周瑞家的去薛家的事,疑道,姨母莫不是往薛家去了?又摇头,不会,老太太不舒坦,姨母挑这个时候往薛家去,难免要落人口舌,她平日最在乎这个的。

  那又是谁家,若是宴席,也没有这样早的,若是谁家红白之事,也该是凤姐姐院子里先有动作才是。

  宝钗正沉思间,耳旁忽闻咚声作响,唬了一跳,豁然起身,向一旁惊疑瞪去。

  才进门,有心要逗一逗宝钗的宝玉也被她这一起一瞪吓得往后退,一手提着的满竹篮果子随着摇晃噼啪作响的落在门边。

  宝钗见是他,再看了眼身前桌上还在滚着的果子,明白方才是宝玉有意吓她,吁了口气,笑问道:“不是进学去了?”

  宝玉见她笑了,才敢笑两声,“先生家有喜事,忙乱的很,我帮不上忙,师娘就给了我这个,嘱咐我晚两日再去。太太不在么?”

  喜事,忙乱,这两个词在宝钗脑中一过,笑回道:“原来是这样,姨母一早就出门了,如今不在。”说着坐下,想起燕草不在,又抬手倒了两盏茶出来。

  “原来是太太。”宝玉见宝钗坐下,也放下竹篮,坐在宝钗一旁,端起茶润了润喉咙。

  “姨母怎么了?”

  “石府侧门有驾马车,上头的流苏坠子和咱们府上的很像,马夫没在,我就没问成。回来一问,琏二哥哥和珍大哥哥是骑马出去的,老爷是乘小轿去衙门的,内院那边说用了架马车,我还疑心是凤姐姐,不想是太太。”宝玉笑笑,“姐姐方才想什么呢,都没听见我敲门?”

  “就是在想你方才说的事,”宝钗笑道,“可巧你就告诉我了。”

  宝玉也笑笑,又低头啜饮一口。环顾四周,屋中只一个书架,上头两三部书,并无玩器,桌案上也只茶壶茶杯,月门床上围着青纱帐幔,十分朴素,不禁又道,“虽是暂住,姐姐这屋子也太素净,我刚得了几盆新巧的石头盆景,姐姐若喜欢,我这就拿来,虽不值什么,好歹眼里能添个颜色。”

  “何必麻烦呢,这屋子原是放东西使的,因我来了才腾出来,过几日去了,照旧用作放东西,如今我用的,多几样少几样,都一样。宝兄弟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宝钗笑道。

  宝玉不尴不尬的笑笑,愈发觉得坐立难安。宝姐姐一向待家里的姐姐妹妹都好,待他却十分冷淡,他只当宝姐姐嫌他是个男子,也不敢多亲近,怕冒犯着她。可也不知为何,每次见了宝姐姐,总如见了老爷,觉得自己说错半句就要挨一阵苛责,他自己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宝姐姐也是女孩儿,怎么就同老学究一般了。方才见她发呆,连自己问询都没听见,想起林妹妹也常这样静坐窗前,才起了心思要逗逗她,说不定她能对他笑笑,两人之间也不必总是凝着冰一般,叫人难受。可如今笑倒是笑了,他却觉得这冰半点没化,说不得还更厚了。

  宝玉是不晓得,他与宝钗之间的生疏是来自前缘,林妹妹的亡故,新婚后的孤寂难堪,遇难时的劳燕分飞,失去家人的痛苦,挣扎求生的艰辛,一点点凝起来万丈坚冰,又岂会因为一个玩笑化解。

  宝钗也明白,这些事同面前的宝玉再不相干,只是她心里总过不去,何况她马上要嫁给他人,面对曾经的丈夫,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太太回来了。”

  两人俱回过神,站起来往外走去。果见院子里丫鬟走动起来,门上迎着王夫人进门,两人又出房门迎接。

  王夫人见儿子和宝钗一起出来,略有吃惊,想起方才听说石大学士家添丁的事,了然一笑,“怎么来我院子了。”

  宝玉笑笑,“师娘给了我好多她种出来的果子,我想着入冬正生燥,酸甜的果子正好解热,就带了,呀!”宝玉抬手才想起果子还在宝钗屋子桌上,忙拱了拱手,往屋子里跑去。

  王夫人忙跟两步叮嘱道,“慢着些,仔细跌跤。这孩子,几个果子罢了,急什么。”说着拉了宝钗去了她的屋子,“好孩子,我这里也有东西给你。”

  宝钗自然顺从,心里已有几分猜着,姨母往石家去,不是为着宝玉的事,便是为着她的事,如今宝玉并不知情,这带回来的东西,十之八九是她的定礼了。

  定礼同聘礼不同,可大可小,大者房屋田庄,小者一枚戒指,前世她的定礼是一对金雁,是姨母开了公中库房寻出的旧物。

  饶是做了准备,见到匣中那光秃秃一只圆头金簪,宝钗仍是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王夫人不奇怪宝钗如此反应,就是她看着匣中那说是一只金打的小棒槌也有人信的东西,心里也添几分怒气,这张家石家也太过分了,拿出这样粗笨的东西来应付谁?还说是赤金的,笑话,赤金的东西她们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用的着他们巴巴说说出来,当她们是眼界狭窄的寒酸么?

  可听说了薛蟠的事,她心里又有些打鼓,想着张家那边是不是借机要给未来岳家一个下马威,或是一时心气不顺,又不能将人如何,就用器物来报复出气。她若是当场推了,两家的亲事又要横生波澜,那她不就不仅没帮忙,还给妹妹添了麻烦?只好拿了回来。只可怜宝姐儿,平白受了说不出的委屈。

  “宝丫头,你且收着,那边的意思是,叫你拿出件东西送去,两边过定。”王夫人有意弥补,“我这里新打了一只八宝锦冠,原是给宝兄弟冬日里拜门戴的,你先拿去吧。”也叫那边的人看看,什么才是他们这样人家拿得出手的东西。

  宝钗捧起匣子,细细看着这只勉强称得上是金簪的物什,上头并无花纹装饰,伸手摩挲过,也没有什么机巧,就是简简单单一只赤金簪子。

  心里把这想法又过了一遍,宝钗似心有所触,腼腆一笑,“姨母不必费心,我明白这意思,劳姨母等一等,我去取东西来。”WwW.XiaoShuo530.com

  王夫人点一点头,待宝钗走了,又想着宝钗那边也没什么东西,仍叫人把那锦冠拿出来包好预备着。

  宝钗拜了王夫人,回屋子开箱,选出两枚铜子,又往针线篮子里挑出一黑一红两种丝线来,脑海中想了样子,手指穿梭着,很快,一个连环样儿的络子雏形现出来。

  宝玉见果子有落在地上的脏了,叫人拿去洗了再给王夫人送去,自己坐下看宝钗打络子,一时看的出了神,又絮叨几句,“姐姐怎么想起用黑红的线来配铜钱,这铜钱虽是黄色,稍显些紫红,不大好,我去寻两个金子打的环钱来,那颜色配起来才正。”

  “不必了,就是要配铜钱才选的,换了金钱就要换孔雀羽线才压得住。”宝钗头也不抬回一句,捻了一枚铜钱起来,三缠四绕,铜子就系在了络子上。

  宝玉不再则声,只是看着,待看到宝钗将两枚铜子并行环在络子上,几股线从两个铜钱孔中穿过,将两枚铜钱牢牢系在一处,霎时明白这络子是什么意思,不由呆住了。

  宝钗顾不上他,迅速打好了络子,往王夫人屋子送去,“姨母只送这个去吧。”

  “这,”王夫人看着那远比金簪还便宜的络子,劝道,“宝姐儿,不可一时意气,就算是他送了那样的东西,你也不该这样下他的脸面。”

  “姨母莫担心,定礼原是男家给女家的,他既将东西送到我手上,而非是送到薛家,便是想着要我的回礼,送去了旁人的东西,反而不好。”宝钗笑笑,“这东西意思浅,他必然明白。”

  王夫人犹豫再三,点了头,私下仍嘱咐人带上那顶锦冠,想着先将络子送去,要是那边闹出来,只说是拿错了东西,再用锦冠换了络子。

  宝玉一径看着宝钗捧了络子去太太的屋子,不自觉立起来跟着走到屋门,正听到“他必然明白”这一句,心中大震,脚下站不住,果子什么的统统丢到了脑后,连屋中王夫人宝钗等人也顾不得,自行抽身离去了。

  宝玉痴痴沿路走着,脑中混沌思量着。原来宝姐姐并非是冷人,只是她暖的不是他,他才觉不出。那络子中一番心意,又热又烫,他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心肺似火烤一般暖起来,更不要说那一句,“他必然明白”,这话非知心交心之人,是说不出的。宝玉叹了又叹,原来我往日竟是误了,只一心想着姐姐妹妹俱在,有一日我去了,能得大家眼泪共葬,也是死得其时。如今才明白,我不能全得的,各人都有各人的造化,从此往后,我只得自己该得的吧。

  翠缕紫鹃迎面瞧着宝玉过来,心里不免好奇。她们是受了黛玉湘云吩咐来看宝钗的,不想正瞧见宝玉从二太太院子里出来,也不知听见看见什么,人仿佛傻了一般,只愣愣的向前走。

  眼瞅着人要绊着台阶,两人忙过去拉住了,一个说,“二爷仔细脚下。”一个说,“二爷快回回神,丢了魂不成。”

  见人还晕乎乎的看着她们,似是不明白她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对视一眼,不免笑起来,干脆一边一个,将宝玉拉到了黛玉的屋子。

  “没瞧见宝姑娘,倒是见着了宝二爷。”紫鹃见姑娘不解,笑回一句。

  “不过宝二爷是从二太太院里出来的,定见过宝姑娘了,姑娘问他吧。”翠缕也笑着跟上一句。

  “这又哪儿着了魔了,”湘云奇道,“就是听说了宝姐姐那哥哥的事,也不该吓成这样。宝姐姐还好么?”

  “宝姐姐的,呃,薛家大哥哥几时回来的?”宝玉一呆,问道。

  黛玉见宝玉如此,也不多问,只道:“你从外头回来都不晓得详细,我们就更不知道了。你也不必想着问宝姐姐,这事更有她烦心的。既然长辈们面上不提,我们只心里明白,平日就当没这事罢。”

  宝玉自然允诺。

  黛玉又道:“你既早回来了,想必是石府里有事,且先去向老太太道一声安,省得事情传回来,她心里惦记。”

  “正是正是,还是妹妹替我想的周全。”宝玉忙起身,牵了黛玉湘云一道往老太太院子里去。

  且说王夫人指了周瑞家的捧着两个匣子到了石家。石太太早叮嘱人候着,人一到就请了进来,接过匣子看了看,眉头微皱,留下了络子,装好锦冠,就要命人送到张府去。

  周瑞家的不好阻拦,只说这络子虽轻,却是个好意头,想一并送去。

  石太太瞧着不是大东西,就放到锦冠一旁,权做添头。

  张府正厅内,萧西风石泉一个自持师长,一个自诩长辈,一左一右占据了两个主位,张沐倒坐在下头,正对着王子腾。薛蟠坐在王子腾一侧,低头不敢作声。

  方才张沐开口说要试一试宝钗的态度,王子腾自然是反对的,宝姐儿一个女孩儿,就是她有什么想法,也不好这样露在几个长辈面前,还是男性长辈。只是他的反对抵不过萧西风的支持,石泉的模棱两可。

  薛蟠方才也坚持要看一看,等着的时候又茫然起来。事到如今,就是妹妹不愿意,他又能怎样呢?这堂上任意一个人就能把他收拾的毫无还手之力,即便是这个被他狠揍了一拳的张沐。

  一阵令人颇为难忍的寂静后,厅外传来脚步声,石泉派去送定礼的常随回来了。

  那长随依次向厅上几位问安,自然是不包括薛蟠的,之后就将匣子打开,递交给自家老爷。

  石泉看着匣中珠光宝气的锦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小冠华丽归华丽,沐之平日也不爱戴这个,这怎么能看得出人家姑娘的意思来。

  萧西风凑过来看了眼,也是不解,问了张沐一句,“你方才送去的是什么?”

  王子腾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心中不解其意,但大致满意,无论如何这顶锦冠作为回给男家的定礼,是很合适他们这样人家的身份的。

  张沐接过匣子,仔细一扫,触及匣子角落里的那条络子,忽然心生后悔,不该说什么当众试探的话来,薛丫头送的这样东西,他只想好好藏起来,半点不想叫别人瞧见。

  于是张沐拿出那顶锦冠来示人,“冠为古礼,是男子成年后佩戴之物,可后多以男子成家为成年,因是婚礼时新郎哪怕是未到年纪也会戴锦冠。我送去的是用以固发髻的簪子,她回了可以配簪的冠,难道这还不足说明么?”

  这解释半真不假,可座上除了没听懂的薛蟠,谁也不想多纠缠,也就放过了。

  王子腾还想同萧西风商量,看能否先叫薛蟠回家住两日。

  可萧西风不等他开口,就向薛蟠瞪眼道:“难道还不足?非要我把军杖拎到手里你才能想起自己该往哪儿去,该做什么事?”

  薛蟠一个激灵,忙起身高声应是,又向舅舅王子腾辞了一句,向石泉拜拜,满脸复杂的看了张沐许久,憋出一句,“我打你这一下,是咱们两个的事,你要是生气,打回来就是,不许记到我妹妹头上。”说完闭上眼,等张沐打他。

  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薛蟠张眼嘟囔一句,“你这是不生气?”

  “还是生气的。”张沐回道。

  薛蟠一噎,“那为什么不打回来?”

  “今儿不舒坦,抬手都没力气,等我休息好,恢复了气力再打你,”张沐认真道,“先记下账吧。”

  薛蟠辨不出这说的是真是假,丢了句,“记就记,我不怕你。”赶着离去了。

  王子腾冷眼瞧着,待薛蟠走后,向张沐点点头,对石泉道,“既换了定礼,这事就算是定下了,回去后劳您将八字名字送来,我好着手寻人问字。”

  石泉便笑道:“这倒不用麻烦王大人,圣人早嘱咐过,两人的八字要送去钦天监,请灵台郎来合,钦天监那边已打发人来问了两回了。”

  王子腾笑笑,点头不语。

  石泉自觉占尽上风,愿意卖个好,邀了王子腾一道回府用膳,“我那堂侄儿最擅烹制古人佳肴,早请我过园子一尝,今儿好容易得喜事,又遇见王大人这样的贵客,合该好好尝些美食,品些美酒才是。”说着又邀萧西风。

  萧西风自然拒了,“这还有两个小贼等着我呢,你们先替我尝尝,若好了,不用你请,我自行备好食材去蹭。”

  待将人都送走了,张沐才露出疲态,揉了揉额角,托萧西风道:“子昭那里,就劳侯爷传个讯,提醒提醒他。我去审审那两个贼人。”

  “你去歇着吧,疲兵不可用,是个带兵的都明白。”萧西风招手叫了两个侍卫来,吩咐他们往驸马都尉府传话,“还愣着做什么,要我叫人扶你回去?”

  张沐晃了晃脑袋,却越晃越晕,只得一手捏紧了络子,向萧西风点一点头,快步往书房去了。倒不是他喜欢住在书房,只是一则正院为着婚事准备,还在修葺,不能住人;二则书房离前院近些,再有消息他能及时知晓。

  张沐习惯一人独处,也无需人伺候,自行褪了袄子厚靴,捡了被子裹着躺下,合眼前又拿起络子仔细看了几眼,嘟囔几句,“这么直白,是怕我看不明白?”嘴角带笑,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大人,大人!谢大人和刑部几位大人都来了,在前厅等您呢,您怎么睡去了,快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柔女声在耳畔响起,张沐勉强睁开眼,循声望去,竟是杞芽,嗯?她已经回来了?也是,算算日子,双溪那边的人也该到京了。张沐撑起身来,想起宝钗给他的络子,伸手一握,却什么都没握着,顿时一清醒,四处寻看,又是一怔。

  他所在的房间竟不是书房,而是他在正院的卧房,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做梦?

  张沐寻络子不着,回头看屋子一眼,又觉不对。薛丫头曾在这里住过几日,她同他一般,不喜欢在屋里挂字画摆器物,只是她自己擅画,闲来画几笔,也不好好收,就卷了放在桌案旁的梅瓶中,可如今,那里没有梅瓶,更没画。

  说不准是谢邵为着修葺,将这些都收起来了,张沐又想,于是问杞芽道,“你几时到的?”

  正铺床叠被的杞芽听着一愣,掩唇轻笑,“大人睡糊涂了,不是您命我守着屋门,说是要读书。我哪里敢离开,就是适才秋生传话几位大人来恭贺您,我才敢进门通禀,谁承想,您正——”说着又是一笑。

  张沐镇定点头,双手交叠身后,右手重重掐了左手手心。嗯,痛的,不是梦。往四周打量的愈发仔细,忽而见矮屏上搭着几条腰带,张沐捡起一根细看,绯色锦带暗绣雁纹,正中镶嵌青金石,是正四品文官的配饰,可通判是文官兼武职,且州官降半级,不该如此装饰。谢邵最是谨慎,不该在这些事上弄错才是。

  杞芽见了,又偷笑一回,将床铺收拾妥当,又回身为张沐穿衣,抿唇笑道:“知道大人不喜过分装饰,可这也是必要的门面功夫,往日由着您的喜好也不妨,如今大人升了侍郎,圣眷正浓,外头谁不是先敬衣服后敬人,往后这些锦缎玉石要戴要用的地方,还更多呢。”

  张沐伸直手由着她系上腰带,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是谁在和他玩笑?还是那黄粱一梦要在他身上重演?

  沿着路一道往前厅去,路上不见任何要粉墙修葺的痕迹,张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窗棱上的明瓦成了白篷布,门上檐下的炭盆也不见了踪迹,下人们身上也没有穿着早发下的冬衣。张沐越看越慌,明瓦炭盆冬衣,这些都是薛丫头来了之后换上添上发下的,如今都没了,那薛丫头呢?

  一进正厅,谢祁便带着人笑着围上来,有拱手送礼的,有插科打诨的。张沐没心情应付,客套几句,就坐着任由他们说话。

  好在张沐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们也不觉冒犯,坐了好一会儿才去。

  谢祁舒一口气,向张沐笑着抱怨道,“他们都是好意,也不用你一直赔笑,至少不要这样沉着脸嘛。还是说,您现在升官了,咱们这些人您都瞧不上眼?”

  张沐心中疑问丛生,见了熟识的人,稍加放松,信口问道,“这侍郎也不知怎么升上来的,我哪里高兴的起来。”

  “当然是你累功至此么。”谢祁笑打趣道,见张沐斜睨他,无奈道,“你也不用这般。付清付大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受不得这样每日忙碌,早有了著书立说的想法,这一回辞官,也不单单是为着给你让位置。”

  付大人辞官了?张沐垂目,又问:“那,石大人如今在府上么?”

  “你可别去寻他,如今他最烦见你。”谢祁道,“你也是,就是找不到由头拒绝人家姑娘,也犯不着把人家老爹叔叔兄弟的底都起出来,往后谁还敢嫁你,难道真要一辈子不成家?”

  姑娘?什么姑娘?“石大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去寻他解释解释。”张沐心中慌乱,好在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搪塞过去,抬脚就要出门去。

  “别别,哎呀,你真不知道?”谢祁一拍脑袋,“对了,你今儿休息,没上朝。你不知道,西北生变,杜伊喀族叛乱,西宁萧侯爷领兵平叛,接连大捷,来军报向朝廷要粮草军饷,户部几位大臣争论来争论去也没个结果。萧驸马气的不行,一下朝就找了几位相熟的大人商量,石大人自然也在其中。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几个才得空来寻你啊。”

  张沐听了这些,想着慌也无用,反而冷静下来,干脆回身坐下,“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发生什么了?”

  “这,这一件事吵了大半个时辰,旁的事都搁置了,吏部推荐那几个要职的,平日也要吵许久的,今儿都很快过了。”谢祁皱眉努力回忆道,“没什么大事啊。”

  “哪几个要职?”

  “还能是什么,江南盐政那巡盐的肥缺都争议三个月了,还有两三个州官,一个通判,没旁的了吧。”谢祁清清嗓子,“我说,大人,您看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您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那巡盐的职位定了哪位?”

  “名字记不得,不过,是金陵王家的人,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谢祁嗤笑一声,“你知道吧,那盐课林老爷故去之后,满门的家财都归了他这两门亲家,如今连留下的人脉官职也要被占去。”

  林如海故去了?!张沐又是一惊,继续探问道,“是王子腾亲点的人?”

  “他自去岁升了九省统制,就没回过京,不过也差不离,王家大小事什么都是他一把抓,这事肯定是他点的头。”

  张沐沉默片刻,想问他宝钗的事,也知定问不出结果,便转了个圈子道,“记得那位林老爷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这个我不大清楚,”谢祁一时摸不着头脑,“你打听人家家中女儿的事作甚?啊,难道你是想——”

  “你方才想问我什么?”

  “呃,还能是什么呀,我弟弟的事,你到底派他去做什么了?一走半个月,我如今也没得他半个信儿。”谢祁忙将方才的疑问抛到脑后,急急问出来。

  “既然我和他都瞒着你,你就该知道这不是你该瞎打听的。”张沐略略抬眉,怪道醒来没见着谢邵,原来出去了,“等往后时机成熟了,再与你说。”

  谢祁见张沐和弟弟谢邵又是这样一气瞒他,不免泄气,“知道啦。”

  张沐送走了谢祁,眉头紧皱,萧侯爷领兵平乱,林如海故去了三个月,王子腾高升九省统制,这都什么和什么?他又派谢邵出门去做什么?还有,依着方才所见所闻,薛丫头和他,或者说和这个刚升任刑部侍郎的张沐,竟是没半点交集?!

  方才睡去之前,他还为终于得了她一个答复而欢喜不尽,如今已是陌路人?这件事,张沐万万不能接受。

  于是,在草草吩咐要出门访友之后,张沐抬脚往薛宅所在街道而去。

  到了地方,细心观察半晌,却发现这宅子里竟只住了寥寥几个看门的仆人。难道薛家人没进京?张沐心生疑窦,忽忆起初次遇见宝钗的情景,心猛地揪了起来。记得当时薛丫头忽发急病,他急于赶路,若不是萧子昭逞强,薛太太恳求,都不肯出手医治。难道这一回,他当真没有施手,薛丫头已经病亡在了路上?

  一时间,张沐耳中恍惚有惊雷作响,一声声震得他眼前发黑,立都立不住,只能勉强靠在墙角。

  半晌,薛家角门传来人声,张沐回神去听,待听闻“太太”、“大姑娘”等字眼,才喘出口气,摇头笑两声,他什么时候也爱这样自己吓唬自己了。

  奇怪,薛丫头既然入了京,怎么会和他不相识,难道走的不是一条路?张沐看着薛家仆人装了满车的丝絮绸缎皮毛,要往外运去,便也悄悄跟上。

  到了地方,是一条小巷,车夫敲开门,赶了车入内。

  张沐往墙院内看了一眼,荣国公府么,就他前几次入府看到的情形,防卫很是轻忽,当值的小厮婆子吃酒耍乐更多,要闯入不难,不过,也要等到晚上才行。

  这般想着,张沐寻了处离贾府不近不远的小店,点了碗面,吃了半晌,待天色发暗,才在小二不耐中结账,往贾府走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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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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