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都市言情>孰能不朽>第 897 章 第五十六章赭
  辛筝与君离的尸骨因为烧焦难以入殓,悲痛欲绝的赭只得将之一同火化,骨灰装入一个从叛军库房里翻出来的玉瓮中再送去辛原放入属于王的棺椁。

  一般来说为了防止死在外面,王出远门时会考虑走到哪便将自己的四重棺椁中的金丝棺木棺带到哪,年纪越大越要带。以辛筝的年纪,出门带棺椁属于正常,她的棺椁却都在辛原。

  做人能狠到这份上,赭唯有无言以对。

  明白了怎么回事,赭简单收拾好心境便一边为这场动乱收尾一边为辛筝处理后事,后者本来应该无忧来做,但无忧人在冀州,收到消息再赶过来也需要时间,而尸体是会腐烂的,越快处理越好。

  待无忧赶来时,赭也将本地的秩序恢复,带着公卿官员一起护送无忧护送辛筝与君离的骨灰北上辛原,一路上勤勤恳恳,比孝子贤孙还孝子贤孙,力求十二分表达出自己对辛筝之死的哀痛。

  人真不是我杀的,虽然我的确是受益者,但我只要熬死她就能干干净净的得到完整的王权,真的犯不着。

  赭心知肚明清楚大部分人不会相信自己,连公卿官员中辛筝时代的老臣与无忧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怀疑,但不论别人怎么想,自己都必须做出诚意。

  巡游途中的连山默消息比无忧更滞后,收到消息再请假,赶来时送灵的队伍已至辛原边上的一处驿舍。

  留宿时无忧抱着骨灰瓮安静的坐在驿舍旁边的竹林里出神,不眠不休赶来的连山默气喘吁吁的在无忧面前停下,将无忧搂进怀里,温声哄道:“哭吧。”

  无忧闻言突然控制不住的崩溃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

  连山默沉默的抚着无忧的背帮她顺气,让她尽情宣泄。

  “为什么?阿父阿母那么好的人....”

  连山默嘴角抽了抽,君离也就罢了,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但辛筝就...只能说无忧确实是亲生崽。

  无忧在一直哭到精疲力竭,累得在连山默怀里睡了过去,怀里仍旧死死抱着骨灰瓮。

  连山默将骨灰瓮从无忧怀里取出,将人放到自己背上,一手托着无忧一手抱着骨灰瓮走回驿舍。

  走到半道遇到出来散步活动筋骨的赭,连山默顺手将骨灰瓮递给赭。“我背着无忧,骨灰瓮劳王您保管一会。”

  赭讶异的看着赭,在赭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怀疑,鼻子蓦的发酸,这段时间不仅无忧与老臣怀疑自己,便是他的心腹们说着相信他,心里却是....

  “你不怀疑我吗?”赭问。

  连山默道:“你没有必要。”

  政客的道德节操谁信谁是脑瘫患者,但政客权衡利弊的脑子却可以信任,尤其是赭这种能一路爬到王座上的政客,权衡利弊是这种人的本能。

  “谢谢。”赭感激道。

  连山默可有可无的点头,问明无忧住的房间后将人背回房间放到床上,脱去履袜外衣再让她躺下。

  无忧一觉睡了六个时辰都没醒,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连山默犹豫了下还是觉得不能一直不进食,就算要睡也要吃点东西垫了肚子再睡,捏着无忧的鼻子将无忧憋醒。

  “干嘛?”无忧迷迷瞪瞪的看着连山默,手里下意识拢了拢,什么都没拢到,整个人瞬间惊醒。“阿父阿母....”

  “骨灰瓮我交给王了,不会有事。”

  “你交给他?”

  “你真的相信他有能力害死阿父阿母?”

  “阿母年迈力衰。”

  “但君离很健康,而且你也不要小看了你的父母,他们那样的人便是死都会拉着要她命的人一起死,而王还活着,这不合理。”连山默道:“王死于非命,涉及者都要付出代价,何况阿母这个等级的王,已有三十余万人被下狱,而这只是开始。”

  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王都不会继位没几年就折腾这么大动静,但辛筝的死让新王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必须做。

  “他有动机,也是受益者。”

  “阿母可曾留给你什么?”连山默问。

  赭还活着足以证明他的清白,但辛筝还是死了,要么是叛军穷途末路时的丧心病狂,要么是辛筝自己唯恐天下不乱,若是后者,辛筝肯定要留下什么避免赭无法自证清白,天下大乱。

  合适的人选并不多。

  无忧愣住,辛筝确实有留东西给她,因为太重要,她也一直走到哪便带到哪。

  反应过来后无忧蹭的跳下床从床底下拉出一只铜匣,研究了一番,无奈发现除非拿工具砸,但匣中明显有别的机括。

  “我没有钥匙。”无忧拧眉。“钥匙会在谁那里?”

  连山默从陶罐中舀出一碗鸡汤。“要么玉主要么留下的心腹老臣。”

  无忧将铜匣塞到床上。“再看看吧。”

  连山默将鸡汤递给无忧。“你睡了六个时辰,不管要不要再睡都吃点再说。”

  无忧皱眉,金黄的鸡汤看着就腻人。

  连山默不容拒绝的将鸡汤递得更近。“你的脉相告诉我你最近都没好好吃东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这是用驿舍养了三岁的母鸡炖的,特别香。”

  “我在孝期。”

  “王崩已超过一个月,而且我给你炖的是鸡。”连山默道。

  辛筝看守丧制度不顺眼并非一两日之事,不仅鼓励以日代月,二十七个月的丧期以二十七日来代替,丧期饮食上也没落下。

  丧期时不能食酒肉,当然,即便是旧时代也没人会遵守,氓庶是完全不守孝,活着都要拼尽全力,哪有闲工夫结庐而居守丧?

  贵族不事生产也饿不死,守孝对生活的影响不大,会老老实实的穿丧服,乃至结庐而居,麻烦的是饮食:二十七个月不吃肉,只用稀粥,身体出问题很正常,不出问题才违背天理。更别说贵族普遍枝繁叶茂,即便出了五服会分族,五服之内的人口...除非那个家族和辛氏一样有养蛊的传统,每代都会残杀得只剩下一两个,亦或每代都分族,不然五服内人口保底一两百,每死一个亲人就要守丧喝稀粥,人也不用活了。尒説书网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尤其这个活人是自己,因而为了自身身体健康,贵族人前确实不吃肉,只是会在人后往嘴里塞几块肉。

  辛筝倒没怂恿别人孝期吃肉,但她重新定义了酒肉。

  果子与粮食酿的才是酒,乳酒这种用牛羊马乳酿的乳酒是充饥的食物,为此连对乳酒征的酒税都放弃了。

  畜肉才是肉,鸡鸭鹅是禽,鱼鳖虾蟹是水产,后两者都不是肉,而鸡鸭鹅不是肉,它们下的卵更不可能是肉,三者孝期随便吃。

  当然,礼乐千年,深入人心,寻常人对辛筝那套丧期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她自己在父母死时吃肉喝酒样样不落,言行如一)的想法接受不良,但让所有人如旧贵族一般死了亲人就花两三年守孝也不现实,手里有钱了谁不想吃点好的?

  最终结果是大部分人口选择折中:以日代月,二十七天内不沾任何荤腥,出了二十七日到满二十七个月间只食禽肉鱼鳖虾蟹禽卵,饮用乳酒。若是开明者,则在二十七天内食禽肉鱼鳖虾蟹禽卵,出了二十七天再吃肉。

  明白争论下去很容易发展成生母的丧葬观念讨论,无忧老老实实的接过鸡汤喝起来。

  鸡汤是真的腻,但无忧也是真的饿,几口鸡汤下肚,肠胃暖暖的,胃口大开,忍不住用了半罐鸡汤。

  垫了肚子,无忧打起精神坚持将骨灰瓮要回来,但还没起来赭就亲自将骨灰瓮送到门口。

  “我看厨房将鸡汤送上来,猜你醒了,先王的骨灰还你。”

  无忧怔了下,还是接过骨灰瓮,平静的向赭道了谢。

  赭微讶,很快道:“应该的。”

  歇够了,翌日队伍继续出发,三日后抵达辛邑,同幽篁与巫宗群巫汇合,一同为辛筝下葬。

  某种意义上辛筝非常不忘初心,王陵不仅修在故地,还修在辛氏历代国君的陵周围,令人好奇黄泉中她会不会天天同祖先掐架。

  辛筝的下葬并不繁琐,一来是辛筝这些年对人族的丧葬文化砍得太多,王七月而殡便在其中;二来是陪葬品在辛筝活着时便已放得差不多。

  不同于那些热衷带着无数奇珍异宝下葬的君王。辛筝没有生怕贼眼瞎看不到王陵的善心,陪葬品在生前便准备得差不多,不是简牍就是皮纸

  简牍这东西,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若是名家手书,价值能上天,但值钱的不是简牍,而是书写的人,简牍本身并不值钱。

  帝国家家户户都种竹,更有竹农以植竹为生,市面上一钱就能买一斤竹简,对质量不那么挑的话能买更多。不想买也可以自己制作,竹简制作工艺写在官序教材上,只要上过官序就会,即便上学时没认真听也可以将教材书翻出来照着做。

  皮纸比简牍贵一些,用牛羊兔等家畜的兽皮制成,比竹简贵,但轻便,多为北荒与羽国进口。这俩都是畜牧大国,供货量大,皮纸再贵也就那样,连丝絮纸都比不上。而且盗墓贼贼不走空的话,没写过的皮纸还能凑合卖点俩钱,写过字的皮纸就不用想了。

  辛筝对此给出的官方解释是金银财宝不当吃不当喝,而且鬼到底需不需要进食也是个问题,还是带书简下葬更靠谱,黄泉之下长夜漫漫,正好打发时间。

  本着这种精神,辛筝就几乎将巫即殿与人族、其它种族找得着的书都抄了一遍放入王陵。

  为了安置如此庞大的藏书,辛筝的王陵规模极大,一座顶十座,内部机关密布,很容易给人这是一座肥羊的错觉。然抄书的人都是官序里找的学生,唯一的优点便是字迹工整,没有任何名家,真有盗墓贼盯上这座王陵,九死一生的突破辛筝设置重重机关进入王陵深处....愿盗墓贼有一颗好心脏。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每个毛孔都渗着恶劣的王陵。

  赭看得叹为观止,感觉自己与青蘅的陵墓也可以这么搞,气死盗墓贼。

  书简是打发时间的东西,但基本的生活用品也还是要,赭与无忧给王陵中补充了不少行走坐卧用得着的器具,考虑到辛筝对丧葬的态度,准备的东西都不珍贵,多为陶器,偶有铜器也是含铅量极高不能给活人用的铅铜器。

  君离与辛筝生前送过彼此很多礼物,吃的喝的都已用掉,非食用的东西都被彼此珍藏,无忧将这些东西统统放入王陵,还有俩人生前的喜欢的东西。

  君离与辛筝皆不喜奢侈奇珍,前者是奇珍异宝不如花木,后者看到名家书法与绘画等纯艺术品第一反应都是能换多少钱,何况奇珍异宝。

  无忧将帝国所有花草树木的种子都准备了一包,再加上已故去的亲友们送给君离而被君离保存着的礼物一同做了君离的陪葬。辛筝就慎重多了,各种武器都来几套,军陶俑也准备些,祝她在黄泉幽冥能再次干赢祖先、仇家、政敌、认识的不认识的倒霉蛋等等故人。

  无忧想了想,给君离也准备了武器,辛筝被人围殴,君离肯定不会看着,打架时手里有武器总好过空手。

  再就是吃喝玩乐各种东西也来几份,不知道亡魂会不会再死,若不会,那打累了就该歇了,总要东西打发时间。

  赭对此忍不住问:“王会喜欢这些玩乐之物?”辛筝是王,她的生活作息不是秘密,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喜好。哦,杀人除外,一个君王隔三差五跑去看杀人也是绝了。

  无忧想了想,道:“她应该喜欢,就我的观察,她很喜欢蹋鞠,每次蹋鞠比赛都会挤出时间去看,别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但只能看无法玩,处理完公务人也累得半死,想玩也没时间也没精力。

  “或许她会对在黄泉幽冥称王更感兴趣。”赭道。

  幽篁道:“掌控过权力的人很难放下权力,但先王这种,死后更可能睡到厌烦才愿意起床。”活着的时候累得要死,死后没有了任何枷锁,只会想放松。

  无忧道:“不论如何,所有吃的喝的玩的都给她备几份,她若喜欢便用得上,不喜欢也占不了多少地。”

  将陪葬品一一安排妥当,最后将骨灰瓮放入棺椁中,众人再一一退出并封死王陵。

  无忧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王陵封死,就算有人想对辛筝进行扬灰报复也无能为力,毕竟这座王陵修了近两百年,相当结实,没个几十万人挖不动,而几十万人挖王陵....哪怕是旧时代缺军费缺疯了的诸侯们也知道可以冒险挖掘任何君侯与贵族的陵墓窃取财宝,唯独不能挖王陵与玉主地宫。

  又问连山默可曾看到这座王陵未来出事。

  连山默瞧着王陵,隐约看到一只忙碌的修复王陵的邪灵。“我看到王陵遭到了一些破坏,但并未完全被毁。”

  众人脸色俱变,虽然辛筝的仇家是真的多,可就算辛筝灭了你三族,她的陵墓也是王陵,只要还是人族就不能对人族的王陵与玉主地宫下手,居然真有疯子丧心病狂敢对王陵下手。

  赭最先回神。“可是别的种族做的?”

  连山默道:“没看到。”

  一名公卿附和赭道:“应当是旁的种族做的,人族不可能挖掘王陵。”

  王陵规模浩大,怎么也要一二十万人才挖得动,人族有能力这么干的不会是一般人,若是人族做的便意味着彼时人族的局势已经烂得完全帝都对地方完全失去控制。还是异族干的更有可能,数千年的种族战争中诸族的疆界并不固定,一直都在变化,说不定未来异族打到了辛原....呸,辛原是内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连山默识趣的回答:“当是如此。”

  无忧无视众人想要糊弄过去的意思问:“那是多久以后?”

  连山默估算道:“看不出,但瞧着周围变化挺大,少则两三百载,多则千载。”

  公卿们再次松了口气,不是自己活着时发生就行,至于未来....想那么多干嘛?

  无忧也松了口气,这才对幽篁与赭道:“阿母有遗物留给我,或许能证明王的清白,还请玉主、群巫与公卿做个见证。”

  赭大喜。“还请王女取出。”

  无忧将人都带回辛邑台城,从自己的住处翻出铜匣交给赭。

  赭问:“钥匙呢?”

  “我没有,我也不知在谁那。”无忧看向幽篁与公卿百官,她只能推测钥匙在这两方手中。

  “你若是说钥匙。”幽篁从芥子珠中取出一枚钥匙。“王曾交给我一枚。”

  同样掏出钥匙的还有现任冬卿。“王曾予我一枚钥匙。”

  幽篁与冬卿不约而同的看着彼此手中的钥匙,目光中尽是讶然。

  赭瞧着这俩人,再次确定辛筝的死亡不是意外。

  幽篁,巫宗之主,神之化身,比起过去的奇葩玉主们要正常许多,一门心思扑在完善法律上,是个权力场中的中立者。

  现任冬卿,辛筝时代的老臣,也是辛筝的心腹,倒不是说他平时对辛筝有多忠心耿耿,而是相对别的臣子辛筝对他的信任更多一些,这很不容易。

  无忧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两枚钥匙,同样讶异的看着俩人手中的钥匙。

  幽篁提议道:“不如都试试。”

  无忧闻言都试了试,最终用幽篁手中的钥匙打开了铜匣,铜匣中有一只精铁匣子,也有弩结构,箭矢很细小,即便发射也只能造成小伤口,但箭矢上锈迹斑斑,隐约能看到屎尿的痕迹。显然,若没有钥匙,打开的人必死无疑。

  众皆无言,这么毒这么折腾,是辛筝会干的事。

  不用人提醒,无忧用冬卿的钥匙打开精铁匣,精铁匣中同样有机括,是一根锈蚀得厉害的铜针,铜针护卫的是一只楠木匣。万幸的是无忧拿着这只木匣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锁,木匣是榫卯结构,其中一面是夹在两边的凹糟上,可以将它抽出。

  打开匣子,匣中是一卷竹简,无忧拿出竹简阅览,神色顿时化为古怪。

  赭紧张的问:“不知先王留下什么遗言?”一定要证明我的清白。

  无忧将竹简递给赭。

  赭接过看了看,竹简上的笔记与辛筝健康时的笔迹有些差异,但能看出是辛筝亲笔书写。

  辛筝没有当书法家的兴趣,给她看书法名家作品她也看不出任何心得,但她天天用毛笔写字,写了两百多年,愣是靠时间将书法练了出来,正常人也很难模仿。别人的书法追求的是工整好看与艺术美,辛筝的书法追求的是方便与清晰,完全不追求美,但可能是大道至简,不管是什么方向做到极致都会升华为艺术。

  确认是辛筝亲笔书写,赭这才关注内容,面色也很快古怪起来,看完后见公卿百官好奇,遂传了下去。

  竹简上的内容并不复杂,也不深奥,通篇内容总结便是:辛筝回到兖州养老后发现了暗流,发现自己身虽老,心却不老,仍想为帝国做点什么,准备以身为饵钓鱼,交代了一番自己的计划。考虑这事有风险,辛筝特别表示,虽然自己会一直与赭通信,防止玩脱也防止自己死了也没人知道,但也备不住万一,若自己不幸遭遇意外,肯定不是赭干的,他没那个能耐。一定要为自己报仇,以血还血,多送些人下来陪自己。

  辛筝写得没这么直白,但意思是表达到位了。

  待众人看完,赭赶紧表示自己那里有这两年与辛筝往来的书信。

  众人面部肌肉僵硬的表示相信确实不是赭做的,就辛筝这状态,赭真有弄死辛筝的心,死得一定是赭自己。但辛筝也说她若发生不幸一定是叛军做的,考虑到辛筝的心性....个别敏锐的隐约察觉到什么。

  竹简只能向帝国上层证明清白,世人未必都会信,庞大的人口基数上总有阴谋论者,而阴谋说更吸引人。但赭对此很满意,只要做为王女的无忧坚定的相信自己,其他人便是不相信也抵不过王女的信任。

  想到这点时赭蓦然醒悟,经此一事,人族再不会有人比自己更希望无忧长长久久的活着,她活着就是对自己清白的最大铁证。

  弑父逼母眼都不带眨的,孝期吃肉喝酒的冷血君王对待下一代竟如此温情,真不合常理。历史上有弑父杀母事迹的君王杀死父母时有多冷血,对下一代便有多猜忌无情。

  辛筝的丧葬至此完全结束,但王的后事流程并未走完。

  葬礼结束后先王的神主位要送入祖庙的寄庙,五十年后定谥号正式入祖庙,又百年后定庙号,若有庙号,又百年定帝号。

  赭原想尽快将辛筝送入寄庙,但辛筝不是正常死亡,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赭也不敢拖延,只得推迟入寄庙的日子,私下寻无忧商议了一番。

  虽然按祖制由现任王率公卿百官送先王入寄庙,血缘子孙只能当观众,但这么大的事还是得征求当事人直系后代的意见。

  无忧不解。“什么事这么重要?”

  赭道:“那些为叛军提供了支持的人都涉嫌谋害先王,尽皆下狱抄家,目前为止已抄出铜锱七百万万枚,大钱三百万万枚,银毫两百万万枚,金铢三百万万枚,铜器超过三千万斤,金器七千斤,银器六千斤,赤金三千斤,金饼超过一万五千斤,银饼超过七万斤。”

  抄的都不是一般人家,家产自然也不会只钱币与金银铜器,还有明珠宝石玉器绫罗绸缎皮草商铺屋舍名贵家具古董等奇珍异宝,在这些东西中金银铜只是价值最低的,但无忧听了这金银铜的数量也能反应过来赭为何想推迟辛筝入寄庙之事。

  钱太多了。

  父母是辛筝与君离,无忧从小耳濡目染对官场上的事也知晓不少。

  钱财从手边流过,不捞点油水对不起手中的权力,这是为官者的普遍心态。

  辛筝年年杀人都拦不住他们伸手,何况如今换了个王,赭报上来的数字绝对不是抄出的真实数字。

  就是不知道赭火急火燎的是什么,无忧思考须臾,觉得赭急的应该是国库的财富缩水,影响新政。

  为官者会想将权力变相为财富,但赭都继位为王了还钻钱眼里....不至于这么没格调。

  人族百代人王中道德水平普遍低于正常人,人渣一抓一大把,但图财的还真没有,都已坐上王位,财富已经失去吸引力,图的都是百年之后在祖庙中的位置。

  无忧道:“我也有事要去一趟青州,原还怕耽搁阿母入寄庙之事,如今正好免去此忧。”

  明白无忧的意思,赭不由感激连连。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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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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