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看着掉在地上的铜剑,眼中氤氲起水雾。
朱颜挑眉笑道:“你的剑术与你说的好像有些差距。”
小童表情更难过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平时在官序学得那么好,名列前茅,在朱颜手下却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
正难过着却发现朱颜笑容灿烂的看着自己,小童气结,气呼呼的抬手用袖子擦掉眼泪。“再来。”
朱颜这回给了小童面子,第二招才打落小童手中的剑。
“我比之前多坚持了一招,每日进步一点,我以后一定能击败你。”
朱颜非常给面子的在第三次切磋时一招打落小童手中的铜剑,将小童生生气哭,然后在小童吧嗒吧嗒掉眼泪时取出一包糖,将一枚糖怼进小童嘴里,小童含着糖,眼泪瞬间收住。
“小家伙真好哄。”朱颜笑道,她这个年纪时可是每天不揍流苏一顿就念头不通达,哪是一颗糖能哄好的。
小童回以一声哼。
朱颜揉了揉小童的脑袋。
“别摸我脑袋,我不是稚子。”
“嗯嗯,你不是稚子。”
小童气得不轻,太敷衍了。
朱颜捏了捏小童的脸。“气消了没?消了我们继续,你是巫子,还是男巫子,以后可是很危险的。术法和武艺必须有一样强大,当然,你有学术法的天赋,两手都得抓,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小童神色复杂的问:“巫宗还保护不了我?”
“....会影响你生命安全的事情你可以无条件相信巫宗,但涉及清白的事,你便是相信陌生人也不要相信巫宗。”
“清白?那是什么?”
“清白就是....”朱颜想了想,解释道:“男女长大后做大人才可以做的一种事,就是你母亲们与你父亲们生下你与你的兄弟姐妹们的事,那种事应该和心之所慕,也就是真心相爱的人做。”
“我的母亲们与父亲们相爱吗?”小童很怀疑。
“从你告诉我的情况来看,他们并不相爱。但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有的人为繁衍而做,有的人为生理需求所做,也有的人为爱而做。你的父母们属于第一种,你未来选择哪一种是你的自由,但不论是哪一种都应该是你自己选择与另一个人做,而非被下药被骗被强迫。”朱颜拍了拍小童的肩膀。“为了你以后的清白,好好习武修习灵力,只有实力足够强大才有选择的权力。”
小童张大了嘴,巫子这么危险的吗?
好一会,小童才道:“师尊不会保护我吗?”
“我会保护你,但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护你,且你长大后会有自己的人生,我也只能保护你到你及冠,及冠你就是大人,大人需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小童道:“我会好好习武修习灵力。”
朱颜一脸孺子可教也。
小童又问:“师尊你选择的是为爱与另一个人在一起?”
朱颜摇头。“严格来说我哪个都不选,我无法想象自己与任何人,不论是异性还是同性产生过界的关系。”
“那你告诉我应该与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
“因为我无法理解正常人的想法。”朱颜道。“我没有繁衍的想法,也没有繁衍的欲/望,而生理需求,我更加无法理解人被激素控制做出的行为。”
人喜欢与异性发生关系是真心喜欢还是受繁衍与激素分泌的影响?
玉主们在某种意义上给出了答案:若无繁衍的需求,且能控制自身激素分泌,人根本不会有男女之欲。
小童恍然。“虽然听不懂你说的激素是什么,但繁衍我很赞同,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人都那么喜欢生幼崽。我不是说幼崽不好,就是感觉别人努力生幼崽的反应很奇怪,仿佛那是人生必不可缺的事,人生的目标。”
朱颜一脸遇到知音的感慨。“是呀,真不明白为何世人那么热衷生崽,人生的意义不应该是寻找自己的价值,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吗?世人生崽,却完全没想过,生崽究竟是自己想要的还是别人灌输给自己的。”也为她本就是繁重的工作量添砖加瓦。
师徒再怎么惺惺相惜,现实也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改变,小童还是得继续练,稍微好点的是朱颜总算不欺负人了,认认真真的传道授业。
“说起来你有没有想好自己的名字?”
“我有名字。”
“但你也不想别人根据你的名字查出你的过去,然后去对你的家人做点什么吧?别忘了前几代玉主的遭遇。”玉主若不能斩断与血亲的联系,那么亲人要么成为玉主手里的刀,要么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反正别想过消停生活。
小童想了想,不情不愿道:“禾黎,就叫禾黎。”
你比我还不走心呀,我好歹添了个字,舍了姓氏,你是一字不改,只将姓氏与名掉个顺序,朱颜腹诽不已。“也行,挺好听的。”
正常人应该也想不到巫子的名字还能这么起。
禾黎半日习武半日习文,朱颜并不全程陪着,禾黎如今刚来,对玉宫还不适应,也怕群巫灌输禾黎什么不好的观念,才要盯着点,但即便如此也没法一陪就陪一整天,能陪的时间也就三个时辰,真正陪的时间也就一个时辰,另外是朱颜自己也要习武。
习武习灵力可以强身健体,这也是人族的人王们寿命都那么离谱的原因,那些人王最差也是第三境的武者与术士,不乏第四境。第三境的理论寿命能达百五十岁,第四境是两百岁。
当然,都说了理论,实际肯定会有误差。
习武可以延缓衰老,活得更久,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持之以恒。每天都要练,一天都不能停,一直练到死,如此才能活蹦乱跳的在人均寿命二三十岁的时代活出平均寿命七八倍的寿数。
问题也出在这,修习武道与灵力又非常辛苦,能脱产习武习灵力的人家境必定差不了。舒舒服服活五六十年与每天苦哈哈的活两百年二选一,正常人会怎么选?
正常人选第一种,少数选第二种的也很难坚持一生,年轻拼搏,到中年与老年就该安心享受了,没得折磨自己。这也造成很多武者术士明明能长命百岁,实际寿命却不足百岁。
更加稀少的能够坚持一生的,苦难也罢,富贵也罢,皆不能动摇心志,这样的人保底也能爬到公卿的位置上,坐上王座的也不少。而身居高位,每日要批阅的公文以百斤做单位,身体底子再好也禁不住这么劳累,必然影响寿命。
除此之外,凡习武者年轻时很少有不逞凶斗狠的,只要逞凶斗狠必然会受伤,年轻时气血旺盛自然没事,上了年纪后年轻时受伤留下的所有隐患自然一个不落的找上门,实际寿命又得打折扣。
这种种便造成了同境界武者与术士寿命参差不齐,当然,再怎么打折扣,只要不被杀死,必定比不习武的普通人长寿,但没人嫌弃自己的寿命太短,这也令无数人对玉主羡慕嫉妒。
困扰武者与术士的问题在玉主这里完全不存在。
玉主的身体被神力改造过,只要不沾上蚀灵,不论多重的伤都能慢慢养好,不会留下任何隐患,更不会影响寿命。
虽然轻易得到了别人必须付出无数汗水才能得到的东西,但玉主们普遍会选择继续习武习灵力,神力改造了身体,但平时使用神力会折损寿命,因而玉主比寻常人更需要自保的手段。
虽然也可以将安全完全交给巫宗的护卫,理论上可行,很多无法坚持习武的王侯公卿都会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护卫,但玉主与巫宗的关系太特殊。
涉及玉主的生命安全,没有巫宗更可信的存在,不涉及玉主的生命安全,比如贞操....狗比巫宗可信。
虽然自己是女性,比男性安全,但从史书上看到前辈们的倒霉事迹可以笑嘻嘻,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朱颜拒绝后人笑嘻嘻的看史书上自己被人强迫甚至因此留下后代的记载。
便是不考虑巫宗内部的问题,玉主不想被闭塞耳目就必须经常往外跑,还得甩开群巫,不然鬼知道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实。但甩开了群巫,耳目是不会被闭塞,安全却成问题,谁也不能保证不会遇到意外,历史上也的确发生过巫子甩开群巫后发生意外,不幸早逝的事,因此玉主也罢,巫子也罢,都需要有在失去保护时自保的实力。
每天习武两个时辰是朱颜给自己安排的作息,从睡觉与休息的时间中挤出。
如今有了弟子才又拨出一个时辰。
虽然流苏很气人很消极,但她每天都会抽时间陪伴朱颜也是事实,朱颜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师尊,便只能参考自己与流苏。
比起流苏陪弟子的时间不是消极不干活就是让弟子替自己干活,朱颜无疑人性未泯,一个时辰有一半来自休息时间,陪弟子的同时也可以活动一番自己因久坐而僵硬的筋骨,欺负欺负小家伙缓解精神压力,一举三得。
教了禾黎一个时辰,将小家伙交给玉宫安排的先生,朱颜回去继续处理公务,晚上来接小家伙,一起用夕食顺便询问小家伙都学会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先生们有没有在传授知识时给小家伙灌输与课业知识无关的东西,如果有,朱颜就要思考怎么引导才能让禾黎明白,先生是在坑你,要有防人之心。
在传授知识的过程中往知识里掺点毒,毁掉的便是一个人的一生,根本没有解药,历史上的双巫子之乱亦是因此而起。
虽然胜利者后来复盘过去,意识到自己与同门手足的人生在发蒙时就被各方势力谋算着往自相残杀的道路上引导,但明白也迟了。三观已成形,分歧矛盾不可调和,双巫子只能这样走下去,无法回头。
也是从那以后玉宫出现了不成文的新规则,玉主后期收的弟子不再手把手教养,而是让前面的弟子教养,以此防止双巫子之乱重演。
用了膳,检查了一遍小家伙学习时学的东西都是正常的,没掺毒,再让小家伙批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公文,教他如何处理公务。
公文处理完,让小家伙沐浴洗漱更衣,洗刷干净后上床休息。
朱颜照例准备给小家伙哼催眠曲,小家伙却抱着毯子期待的问:“师尊,我能不能给你讲故事?”
朱颜愣了下。“啊?”
禾黎道:“我保证,一定很精彩,不会让你觉得浪费时间的。”
朱颜思考须臾,问:“你很喜欢小说?”尒説书网
禾黎点头。“我最喜欢给别人说故事。”
“那我倒要听听你的说书口才比之酒肆说书人如何。”
酒肆中的说书人都是专门吃这碗饭的,用他们用一个稚子比无疑是不公平,但禾黎很快证明他在说故事这方面很有天赋,不逊专业的。
听了一回禾黎说书,朱颜再不提给小家伙哼催眠曲,每天晚上准时听小家伙说书。
“这故事是你自己编的吗?真有创意,我还没听过这样的。”朱颜道,人族的小说源于稗官野史,这个发源就足以证明它的主流风格是什么,也就因为鯈写的游记、赵烨的断案小说太有趣,这才给发展起新的流派。
像禾黎这样自己虚构一个世界,仿佛那个世界真的存在一般描述那个世界的人与事还不曾有过。
“我做梦梦到的。”
“梦到的?”
“我有时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但梦的大部分内容在醒来后都很模糊,只少部分还算清晰。我根据自己还记得的部分创造出了时晷、观澜、九月、乌有他们,说来也怪,有时我会感觉那不是梦,我笔下也不是虚构的小说,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禾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异。
“说不定是你写的时候有原型,好比理想是见证历史,为每一段历史写诗,传唱光阴长河每一段往事的诗人,就很有你自己的味道。”朱颜道。“是以你自己为原型的吧?就是写得有点惨,但又很合理。”
诗人的理想决定祂必须不断收集材料才能写出诗,而祂写的诗又都是历史,活生生的包打听,不管是谁家黑料都知晓几分。知晓也就算了,祂还写成诗传唱,被人天涯海角的追杀一点都不冤。
禾黎道:“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写诗人的部分时的确最有代入感,仿佛我如诗人般亲眼目睹了一切。”
朱颜在禾黎不情愿的眼神中揉了揉禾黎的脑袋:“我听的时候也很有代入感,感觉很熟悉。”仿佛久远前有人在自己耳边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疯狂嘶哑。
“能编出这样的故事,禾黎很有小说家的天赋。”
“你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吗?”禾黎问。
朱颜反问:“那你喜欢吗?”
“喜欢。”
“那就不是不务正业。”
禾黎忍不住扑进朱颜怀里,抱住朱颜的腰。“师尊你真好。”
“那是自然,我可是你师尊。”
时如逝水,半年时间禾黎便慢慢适应了玉宫的生活,不会再动不动就因为想家而掉眼泪,朱颜总算是松了口气。
与带徒弟的轻松相对的是新政的落实。
尽管只是在玉宫直接控制的地盘,且只是冀州北部这部分地盘落实,阻力仍旧重重。
朱颜要迁徙人口,地方上就瞒报人口,此户查无余子,不在迁徙之列。
朱颜要整顿官序,底下的回应也很讲究。
拨的钱被贪污,但很快被朱颜查出然后砍人头,钱到底没有命重要,剩下的人看着同行还没凉透的人头,冷静了下来,不愿再给人做马前卒。
然后,官序闹出了冒名顶替的事。
朱颜一边感慨翻脸无情一边惊奇官序还能冒名顶替。
不是她说,辛筝搞的官序考核是真的很绝。
头三年的学习是无偿提供给幼崽的,但从第四年开始,每年都有大考,大考如果不及格:恭喜,你被淘汰了。
被淘汰后有两个选择,如果没达到第一及格线,但达到了第二及格线,可以选择继续读,但要缴纳束脩。第二及格线都没达到,离开官序回家务农,或者离开官序去私学继续读,反正官序是不用呆了。
这种大考不是只考一次,而是每年都有一次,只要有一次不及格就会被淘汰。
这种情况下冒名顶替有什么意义?
你考不过,总不能每回大考后都顶别人吧?
文宣武襄时期,大考不是那么难,大概三千个幼崽中会有一个回回都及格,一路读完小学和大学。如今嘛,官序经费不足,不得不提高考核难度,淘汰更多的人,因此大概一万人中能有一个从头到尾免费。
需要顶替别人的必定是自己考不过,而顶替那些人的名字无疑是想不开。莫说最后的大考,便是平时的考试,考试成绩一出来,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要投以怀疑的目光。
家里有能量顶别人的名字去上学,为什么不转去私学?私学的招生门槛比官序低,也不像官序一样竞争激烈。
出于好奇朱颜逐字逐句的看完了怎么回事。
案子是文宣王嗣无意发现的,当然,说是无意,但不论是无忧还是朱颜都察觉到所谓的无意是别人引导的,就是想借无忧的身份将此事捅出来。
换个人来捅这事大概率会被捂嘴,但无忧是文宣王嗣,王嗣的身份很好用,文宣王嗣的身份更好用。帝国一百多年来权力倾轧,不知多少人煊赫又倒台,多少家族崛起又衰落,只无忧岿然不动,活生生的政坛化石。
谁的嘴都可能被捂,唯独无忧的嘴不可能被捂。
这位王嗣哪怕是正常死亡,帝都与玉宫都要派人去查个底朝天,确定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才会盖章无忧是正常死亡。正常死亡尚且如此,何况非正常死亡,就算有人想捂无忧的嘴,也会有更多人阻止。
大抵也是因此,这场博弈中不知道哪个参与者盯上了无忧,因此这位王嗣在审理另一个案子时发现案中案,官序的名额被冒名顶替之事。
虽然感觉到自己被算计了,但官序名额被顶替的事确实重要,无忧也就做了一回棋子,顺着有心人的安排一路查下去,将事情捅出来。
案子发生在玉宫负责的城邑,但又太重要,无忧便写了两份奏章,一份给玉宫,一份给帝都。
看完奏章的朱颜:“....我永远佩服人性。”
无忧查出的案子很简单,就是一个学渣在官序的考核没过,连第二及格线都没达到那种,但又想继续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有好的前途,这是公认的常识。
但学渣也真的渣,官序不要,私塾虽然只要钱给到位就能收,但私塾的教育资源比不上官序。
在私塾担任先生,回报只有花完了就没有的钱,没有其它保障。在官序担任先生,除了俸禄,还会有爵位,因此一流的先生都在官序。
不管是学渣还是学渣的家里都不想让学渣去随便啥地方读书,就想让学渣进官序,因此给她买了一个通过考核的学生的名额,让她用别人的身份去官序读书。
虽然是冒名顶替,但还是很有脑子的,知道一直免费读书的学生在整个学生群体中是万分之一的比例,数量太少,下手很容易被发现,最重要的是学渣顶那种能一直在官序免费读书的学神难如让老母猪上树,因此下手的目标很讲究。
首先,那些连续十年都通过大考,在官序读书没花过一厘钱的学生不能下手,就算搞得到他们的名额,除非学渣的背景强到能让所有阶层的人闭嘴,不然冒充不了。
不仅仅是学渣自身的问题,也有在官序免费读到十年的学生数量太少,哪怕这部分学生中最自闭,人际交往近乎无的,所谓人际关系单薄也只是相对他们自己而言,各个阶层的人哪怕不认识也必定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背景强得都能让所有阶层的人都闭嘴,还冒充个屁,直接把人塞进帝都权贵家族前些年建的一所专供权贵子弟读书的贵族学宫就得了。
对第一条筛选条件,朱颜觉得不塞进贵族学宫也是可能的,为了活命。
帝都权贵们建的那座学宫,流苏在任时是很想拆掉的,但没拆成功,最终流苏让步,允许那座学宫存在,但那座学宫毕业的学生必须随机杀掉三成。
不好说这是妥协还是挑衅,反正双方都拿彼此没辙,就这么凑合处了下来。
不过三成学生的性命,套用流苏的道理:这世上有谁不会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只是让三成学生早点去黄泉幽冥罢了,为此大动干戈值得吗?
从后期来看,人们权衡的结果是不值得。
学生未来再前途似锦,那终究是未来,他们得活得到那个时候才有值得别人为他们大动干戈的价值,若是夭折,自然不值。更别提权贵大族最不缺的便是人口,每个继承人后面都有两位数乃至三位数的候补,让学生的家族为了并非无可替代的东西和流苏一决生死...只能说大部分人的脑子是正常的。
学生们虽然无辜,但权力博弈中没有那么多的温情,不会因为对手是孩子就心慈手软。
第二筛选条件,家境优渥的学生不下手,虽然这类学生哪怕读不了官序也能换一家不错的私学,但人也不差钱,该他们的利益,必定锱铢必较,容易闹大。
第三筛选条件,当家做主的长辈脾气格外强势的不下手,性格强势者必定有自己的主见,脑子拎得清楚,知道让孩子继续读下去会在未来带来怎样的利益回报,不管差不差钱都不会同意闭嘴。
第四,不管做主的长辈脾气如何,但对孩子都不上心,至少对通过考核的那个孩子是不上心的,不上心自然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出卖孩子的未来换取自己当下的利益。即便孩子本人有意见,买家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孩子的家长自会对孩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威之以暴力。
如此一番条件筛下来,剩下的都是最可爱的受害者,贫穷、弱小、目光短浅、不负责任、耳根子软、欺软怕硬、生活中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得出来,干这活的人专业到家了。
元唏嘘道:“这筛选条件完全是在诉说一个残酷的道理,人世间最罪不可赦的罪是无害....咦,你怎么不反驳我?”
“哦,你要说弱小是罪,我会反驳你,因为整个社会都是由你所说的弱者构成的,没有他们的生产,你吃什么喝什么?但你说无害,倒也没说错,无害确实是罪。”朱颜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个别不负责任我能理解,但卖掉名额的父母这么多,总觉得这不是简单的做父母不需要考试能解释的。既然能通过考核,继续读下去,未来的前途必定会比如今好,若能读完,回报起码十倍于投入,就算对幼崽不上心,难道这么简单的账也不会算?”
她有读书的天分,她的父母便鼎力支持她读,虽然有父母爱子女的因素,但朱颜也明白,父母的支持背后也有权衡利弊的考量。
“原因很复杂。”
“说来听听,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第一个嘛,你也猜得到的,能买名额的能是正经良民?前途与生命,大部分人都会选后者。”
“第二个呢?”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听不懂。”
“让幼崽继续读下去,回报还要很多载才能看到影,眼前的金钱却是触手可及。”
“那不就是目光短浅吗?”
“还真不全是,有的是真没法,我举个例子好了。你可知官序在早期是竞争不过一部分私学的,少部分私学给先生的钱比官序给的要多,好的先生都被抢走,你可知为何?”
“为何?我记得官序好像从一开始就许以爵位。”朱颜道。
“兕子的爵位福利只有老人才能享到,人们认为比起自己根本活不到的老年要如何生活保障生活,不如珍惜当下的钱财。”
“那后来怎么又上赶着进官序?”
“哦,因为活了几十载后他们发现自己真的能活到老年,活不到老年自然不需要担心老年生活如何,能活到老年了自然需要思考老年生活该如何保障。晚年时财富可能因为年迈被抢走,子女可能不孝,但拥有的爵位足够高,完全可以靠爵位养老,并且大夫级的爵位拥有者,官方会雇佣与培养仆人照顾他们起居。士级爵位,若能活到七老八十,也能有仆人。算一算,靠爵位养老比金钱与子女更靠谱。”
朱颜明白了。“他们中的一部分太穷了,比起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的遥远未来才能收获的回报,当下怎么活下来更重要。”
“孺子可教也,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原因。”
“还有什么?”
“还有一部分是人穷志短,让他们持之以恒的投入十数载,等待那可能到来的回报,毕竟不是所有幼崽都能出人头地。”
朱颜道:“读书不一定能出人头地,不读书肯定没有出人头地的希望。”
“但人就是不想为那过于渺茫的希望付出,觉得自己抓不住希望,浑浑噩噩的活着,没有那个心气,这比单纯的因为生存而放弃更棘手,为了生存那是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这种就是连自己放弃的是什么都不明白,你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朱颜一脸无奈。“那我先解决现在的问题。”
“你要怎么解决?”
“自然是杀。”朱颜理所当然道。“官序制度是帝国秩序的基石,这都在挖基石了,不杀还留着过节?”
“这是个陷阱,故意引你往里钻。”
“我知道,这么成熟的产业链,背后牵扯的势力绝不会少,我只要接下这招,所有有牵扯的势力都会自动成为我的敌人。”
“但你还是要往陷阱里跳。”
朱颜咬牙:“我没法不跳,房屋的墙壁梁柱坏了还能换新的延长房屋的使用寿命,地基被挖掉,房屋便无法再存在。”
“既然你坚持,那就做吧,正好现在的时间算是一个好的窗口。”元道。
因着朱颜整顿官吏血缘后代数量的政策,大量官吏因为血缘后代数量超标而被罢官,帝都那边更是跟斗鸡眼似的,能匀给朱颜的力量必定比如平时。
朱颜亦是如此认为,却在三个月后收到叛乱的急报。
朱颜整个人都惊呆了。
“居然敢叛乱?”
元无语于朱颜的反应。“你都要杀人了还不准人反抗?”
“反抗很正常,但叛乱不行。”朱颜理所当然道:“别说我的政令没错,就算有错,下面可以抗议可以刺我,唯独不能造反。”
“所以?”
“我不会低头,也不能低头。”朱颜答。“我要亲征,参与的每个人都要族灭三族,用他们的血捍卫玉主的权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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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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