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醒了。”耳旁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一个漂亮的年轻侍女拿着布巾,轻轻擦拭着他额头因疼痛而来的细汗。她见卫塔怔怔的盯着自己,脸上一红,底下头,再不敢看他。
“渝女柔且貌美,果然名不虚传。”卫塔闭上眼睛,却听那侍女道:“唐先生。”
唐宿崴在榻前坐下,道:“大人不必睁眼,只需听在下说——昨夜一役,水师损失了七艘主力战船,现在只余十几艘小型艨艟,沿河巡戒尚可,运兵却已不可能;剩下的两座渝水大营被蒙佐焚烧一空,残存的新兵连同撤回来的两千岭南军一起,都已回到城中。算上城内原有的人马,巴郡城的守军勉强凑足八千之数,城中粮草充足,还能坚守两三个月。不过我们和广安的联系,已经被秦军切断,桓大人的七千人马,已成孤军。”
卫塔嘴角一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战局恶化之快已经超出了他能力所能挽回的限度,巴蜀两郡同时陷入危机,难道大晋的半壁江山真就会这样沦丧于秦人之手?
唐宿崴顿了一顿,继续道:“江阳帮的生意已经全部转到江南去了(巴蜀长江以南,非苏杭江南),秦军没有水师,有大江天险在,江南还是安全的。”
“江南——”卫塔嘟囔了一句,他已然明白唐宿崴的弦外之音——放弃江北,退保江南!
唐宿崴道:“我还听到一个消息,桓大人已经放弃广安,率部往西撤退了。”
卫塔猛睁开眼,桓石秀居然弃城逃亡!看到卫塔这个神情,唐宿崴犹豫了一下,又道:“广安与巴郡断了联系,已是孤城一座,坚守只有死路一条。我寻思着,桓大人是引兵往泸州去了。泸州是张家的大本营,桓大人此去,一来能使朝廷在江北保存一个据点,为将来反攻巴蜀做准备,二来也好震慑张家,令其不敢生出异心投向秦国。”
卫塔又闭上眼睛,他无法责怪桓石秀,因为桓石秀无疑做出了眼前局势下最明智的选择,而且相当果断,可是这样一来,巴郡外围的据点就全部落入秦军手中,区区一座孤城,如何坚守?难道放弃江北、退保江南真成了自己唯一的选择?
唐宿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犹豫,小心翼翼道:“大人当早做决断,趁秦军尚未围城。”
卫塔感到自己脸颊两侧的青筋在暴跳,吸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力道:“就算是走,也不能留下半点东西给秦军!征集临江所有官船民船,统统迁往南岸!”
唐宿崴松了口气,卫塔终究还是没有为争一时之气而选择玉石俱焚。他替卫塔把毛毯拉好,道:“在下这就把大人的意思传达给陆大人,大人安心的歇息吧。”
西川,涪城。这已经是梓潼沦陷的第九天了,仍有小股败军不断从川北江油、平武、青川、文县诸城涌来。秦军并没有立即南下,而是派出几路人马略定川北各城。梓潼一战,秦晋两军的伤亡都达七千,单是清理战场掩埋尸体一项,就得费去秦军五六天时间。
当日秦军破城,云开身临前线,为飞矢所伤,幸而三木及时出现,与王仁孝一起在乱军中将他救下。在傅淳骑兵的掩护下,王仁孝张凝风与方常青等汉江帮众一起将昏迷不醒的云开和夫人桓桢及莺莺涟葇二女送回涪城,杨古廷则集结余部最后撤离。
云开受伤、周飏被俘,晋军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大敌当前,整座涪城陷入了空前的混乱中。从梓潼撤下来的败军、涪城当地的戍兵、川北各城的散兵,八千余互不统属、各自为阵的晋军挤在城中,不但没使城防加固,还引发了多起斗殴、抢劫、奸淫事件。云开所部驻扎在东门外,由杨古廷和傅淳统领,是唯一一支尚能维持军纪的人马。
秦军忙着消化战果,晋军忙着收容败军,与此同时,云开的幕府也召开了第一次会议,这也是被后世称为“流云军幕府”的第一次会议。会议在云开的中军大帐召开,与会者有诸葛海、三木、杨古廷、张凝风、王仁孝、傅淳等人,主持会议的则是云开的夫人桓桢。
关键时刻,身为桓温的女儿、云开的妻子,桓桢毅然担当起了挑头的重责。怀孕数月的她非但没有显出倦态,反倒在一身火红的战甲、一领雪白披风的掩映下,更显英姿勃勃。
大帐中生起了火炉,炭火在铜盆中“噼啪”暴响。桓桢目光扫过在座诸人,道:“川北的局势想必各位大人都很清楚了,眼下秦军在北面虎视眈眈、各路守军在城中滋事挑衅,各位都是我夫君得以仰仗的左膀右臂,有谁能告诉我,一旦秦军打来,涪城能够坚守几日?”
“兵不在多而在于齐心,从眼下的局面来看,若没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涪城守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坚守不了几天。”杨古廷第一个发话,语气甚是沉重。
张凝风道:“从成都来的消息,刺史周仲孙周大人的一万大军已经离开绵竹,正在北上途中,很快就能抵达此间。这一万人乃是西川最精锐的军队,其中便有五千骑兵。”
“他若有心,早就该率军北上支援我们,何必等到川北诸军一败再败,杨亮大人战死、周飏大人被俘、云开大人重伤!”傅淳年轻,一席话脱口而出,却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三木笑道:“娃娃呀,你还年轻,很多事你还不懂——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他要是早些来援,两个刺史加一个巡阅使,官阶一样,究竟听谁的?打输了,谁来承担责任;打赢了,功劳是谁的?这笔账,他周大人算的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王仁孝道:“在下以为,来了总比不来好,刺史大人虽是一介武夫,但周家在西川的名号与在军中的威望,都是能把局面稳定下来的条件。然而在下担心的却是,即便是刺史大人亲来,西川也未必能坚守得住——其一,梓潼以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西川已无地利可言;其二,我军屡战屡败锐气已丧,且精锐都消耗在几次战役中,所剩者,老弱也;其三,各路守军人心不齐,在下斗胆说一句,在座诸位未必愿意听从刺史大人调遣;其四,巴郡来的消息,姚苌蒙佐两路秦军已荡平巴郡外围,广安桓石秀部退守泸州,巴郡已是孤城一座,荆州来的物资兵员,将很难送到西川,如此一来,试问毛家谯家如何能够安心御敌?”m.XiaoShuo530.Com
王仁孝说完,目光扫过在场诸人,从容落座。张凝风和三木是知道这个小小的中军司马的见识才干的,倒是诸葛海和杨古廷,不由的再次打量起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来。
桓桢也经常听丈夫提起此人,对王仁孝这种善于把握机会的人来说,既然能提出四点不利,胸中也必定拟好了应对之策,只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说出来罢了。作为主将,就是要善于让下属发挥所长,才能让他为我所用。想到这儿,桓桢故意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诸葛海,笑道:“如此说来,西川败局已不可挽回了?不知诸葛先生有何高见?”
诸葛海思虑片刻,侃侃道:“我只想问一句:各位关心的是秦军铁蹄下西川的得失,还是与各位大人息息相关的云开大人这支人马的前途?”
众人同是一震,尤其是张凝风和王仁孝,诸葛海的话有如一根钢刺,狠狠扎在自己心头。
诸葛海又道:“王司马的四点不利正中要害,可谓金玉之言;然而四点不利,未必不能变成我们的机会。在座的都是云开大人的心腹,还请容本人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
桓桢道:“诸葛先生但说无妨,这里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落入外人耳中,是吧,大人们?”
诸葛海微微颔首,转向杨古廷,道:“杨古廷杨大人是在仇池沦陷秦军后才投奔云开大人的吧?杨大人能为大晋效命,只怕也带了几分对秦人的亡国之恨吧?”
杨古廷一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亡国之恨,何人能忘!
诸葛海又转向张凝风,道:“张先生是武陵王的义子,也是巴陵帮宗照月宗先生的爱徒,从江东到巴蜀,只怕也是为了远离掣肘、建一番功业才来的吧?”
张凝风微微一笑,道:“诸葛先生倒是所知甚多啊,张某亦是俗人,自然入得乱世。”
诸葛海的目光落在王仁孝身上,道:“对王司马的过去我不甚清楚,但若非云开大人的知遇之恩,只怕王司马已经战死在川北,也不会有机会提这四点不利了。”
王仁孝一拱手,正色道:“王仁孝只认云开大人,不认朝廷。”
诸葛海“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好一句只认云开大人不认朝廷!王司马的这句话,才是真正的肺腑之言、也是在座各位未来的前途希望之所在!”
三木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桓桢的用意:这番话不能由在场的大人们来说,也不能由桓桢来说,只能由诸葛海来说——因为他是半个亡了的燕国人,半个高句丽人。
诸葛海道:“每一次政权更迭,都是一次利益的重新分配,晋国被秦国轰出巴蜀了又如何?四大家族全都倒台了又如何?只要云开大人能从中获利,在座的各位就仍有一展抱负的机会!从汉中到梓潼,云开大人的威望和实力与日俱增——袁绍坐拥四州之地而败亡,曹操以一州之兵荡平北方,何也?人才!大才所趋、民心所向,又何必在意区区一地之得失?”
诸葛海道:“我军屡战屡败锐气已丧,且精锐都消耗在几次战役中,所剩者,老弱也,各路守军人心不齐,涪城必失,此其一;梓潼以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西川必亡,此其二;姚苌蒙佐两路秦军已荡平巴郡外围,桓石秀兵退守泸州,巴郡孤城一座,半月之内巴郡必定沦丧,此其三;巴郡沦丧,荆州西川联系已断,毛家谯家人心浮动,必投降秦国,此其四!如此,则巴蜀江北之地尽数沦丧,诸位是要陪着玉石俱焚呢,还是暂避锋芒徐图再举?”说罢,大袖一甩,洒然归位。
“啪!”张凝风合上了扇子,仔细咀嚼着诸葛海的每一句话。杨古廷和傅淳皆是默然,唯有王仁孝暗暗心惊——这个诸葛海比想象的更加厉害,居然能说出这等“拿朝廷的地方当筹码换取政治资本”的话来,有他在云开身边,自己说话行事当需倍加小心。
三木瞅瞅在场诸人,突然笑道:“咱们要是这样走了,岂不给了旁人落井下石的口实?要不是云开身受重伤,只怕早有人上书弹劾他丧师失地之罪了!”
桓桢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王司马,你提了四点不利,不知可曾想好了对策?”
“夫人所虑极是。”王仁孝道,“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是什么?”桓桢追问。
“巴郡!”王仁孝道。
“巴郡?”桓桢故作不解。
“正是巴郡!”王仁孝铿然道,“眼下巴郡危在旦夕,荆州和西川都抽不出人马前去增援,如果云开大人在重伤之下给刺史大人去一封书信,备言巴郡之危,并请率所部人马驰援,刺史大人不会不答应。再者,云开大人身在西川,对刺史大人就是一种掣肘,刺史大人巴不得能把云开大人调开。对云开大人而言,此时离开,他日西川沦丧,也就躲过了丧师失地的罪责;当我们驰援巴郡时,想必巴郡已经落入秦军之手,那么我们正好就此南下,与桓石秀大人在泸州会师,在川南建立起反攻的基地,也好为来日绸缪。”
“啪!啪!啪!”诸葛海带头鼓起掌来,道:“好一个为来日绸缪,某敬王司马一杯!”
“来来,大伙儿同敬王司马一杯!”三木也举起杯子起哄道。
王仁孝老脸一红,颇为尴尬道:“一切还听夫人做主。”
桓桢莞尔一笑,道:“王司马是想灌醉我肚子里的小云开吧?”
“轰!”满帐哄笑,王仁孝的脸更红了。张凝风笑道:“云开大人卧不能书,写给刺史大人的书信,还得劳烦诸葛先生执笔了,这送信之人,张某当仁不让!”
杨古廷起身道:“在下一会就和傅淳将军一起收拾粮草人马准备上路。”
“有诸位大人在,我就可以放心的去照顾夫君大人了。”桓桢笑了笑,眼角瞥向三木,道,“三木呀,你什么时候才去探望莺莺涟葇二位姑娘呢?”
“咳!”三木干咳几声,连连道,“家事,家事,让各位见笑了!”
散会后,桓桢把诸葛海留了下来。诸葛海亦是玲珑剔透之人,试探着问道:“夫人是在担心,依云开大人的性子,只怕不愿舍弃西川就此南下吧……”
“正是如此。”桓桢叹了口气,道,“云开性子刚烈,当日若非三木和王司马及时赶到,只怕他真会在梓潼以身殉国。他把名节看的比性命还重,如果我们硬来,他现在的身子,我怕他一口气缓不过来,反而加重了伤势……”
诸葛海点头道:“夫人顾虑的是,不过云开是知大体之人,夫人当能劝他上路。”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呢!”桓桢苦笑道,“既然这样,外头的事还得先生多操心了。”
诸葛海道:“云开定能体谅夫人的苦心。”
巴郡,渝水江边。蒙佐的骑兵和李维的步兵再次会师,桓石秀的撤离让李维兵不血刃的得到了之前数次苦战而未能攻下的广安,随即长驱直入率部挺进巴郡城下。
迎着江风,两人并肩而行,望着巴郡高耸的城楼,李维由衷的发出一声感慨:“巴郡坚持不了多久,我有预感,两川之战很快就会结束。”
蒙佐摇头道:“你看看这大江,我们的水师在哪里?现在所有大小船只都在晋人手上,一旦他们兵退南岸,我们只能望江心叹!”
李维沉默了,一串马蹄声打破了江边的寂静,远处传来关木的声音:“老大,我回来了!”
关木飞身下马,一口气道:“周飏夫妇已经在长安团聚,秦王待之甚厚。晋国益州刺史周仲孙率一万精兵驰援涪城,驻扎涪城的云开部奉命东进支援巴郡。”
蒙佐笑道:“只怕周仲孙还没赶到,涪城已经被徐成给拿下了;云开前来支援巴郡,这倒奇了,梓潼一场恶战,他还能剩多少人马,巴郡又能支撑到他赶到么?”
“云开准备放弃江北保存实力了!”身后传来纪雨之的声音。他走到三人跟前,拾起一粒石子丢进江中,道:“巴蜀之战,或许,很快就会结束,或许,才刚刚开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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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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