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骑士策马在河边勒定,身旁一名骑士道:“公子,过了疏勒河,离敦煌尚有百里。”
“晓得了!”少年应喝一声,马鞭遥指前方,朗声道:“燕先生,如何过得?”尒説书网
被称作“燕先生”的是一位面目清癯的中年文士,只见他环视四下,似在有意考校那少年:“公子,一路行来,我等驰骋草原横跨大漠,连汉家长城都被远远甩在身后,又岂能为这区区一条疏勒河而止步?我且问你,坚冰化水,是上游先还是下游先?”
“自然是下游先!”少年骑士昂然答道,“春风吹过的地方,河水消融、草木生长;大雁飞过的地方,牛羊肥壮、马儿昂扬!”
中年文士道:“好!那我们该往如何过这疏勒河?”
少年骑士马鞭子一甩,“啪!”的策马往前冲去,风中回荡着少年人变声时那特有的声音:“兄弟们跟我往上游走,抢在春风吹化坚冰前渡河!”
中年文士微微点头,策马紧随其后。
古城敦煌,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雨。座落在党河东岸的敦煌城修建于西汉,既是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也是中原政权控制西域、守护河西的锁钥。与魏晋一样,前凉张氏沿袭了东汉旧制,魏晋以来,中原战乱不休,对西域的影响力也随之减弱,到了前凉张氏时期,河西政权在西域只剩下了三个据点:即沙州治下三大营——玉门关长史、戊己校尉和西域都护。
三大营中,西域都护出镇楼兰、戊己校尉屯兵高昌、玉门关长吏扼守伊吾关,成品字形布局。其中,戊己校尉控守吐鲁番盆地,阻挡天山北部游牧势力的南侵,其军事意义较为突出;西域长史地处中西交通的十字路口,连接南北两路的绿洲国家,其政治意义更为显著;伊吾长吏驻屯玉门关外,北接高昌,西通楼兰,西南连通鄯善,乃是西域丝路东端的总枢纽。
而支撑这个品字形三角稳定运转的,正是地处玉门关内、河西走廊尽头的敦煌。
敦煌太守张烈三十多岁、个头不高、五官平平,身上披着一件不知道用何种名贵兽皮制成的氅子,慢悠悠的在城墙上巡视。张烈乃是本地豪族,出任太守以来,境内倒也没出过什么太大的乱子,中原西域两头的商旅都要在此经过,他的体型也随着家产一并见长,若非腰间那把象征太守权威的长剑,旁人定会将他当作寻常富商看待。
敦煌的雨水金贵——张烈经常对自己说,当春雨沿着河西走廊穿过千里祁连山到来时,党河的水才会灌溉无数的良田牧场;只有当嫩绿的颜色遍布安西与敦煌的河谷丘陵时,才能给这一年的商人过客们提供充足的食物与补给。沙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雨水,今年的春雨下得如此之密,张烈那满是赘肉的嘴角露出了憨憨的笑意……
“好雨知时节,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张烈转身,打量着许久不见的老友宋皓,笑道:“春风送雨来,犹是故人知啊!何时到的敦煌,也不招呼一声,也好派人去接你嘛!”
宋皓三十出头,官拜前凉安西将军,面如冠玉长袖迎风,一身文士打扮,却比那张烈英俊儒雅了许多。宋皓道:“秦国平定了两川巴蜀,几路大军调还秦州陇西,对河西虎视眈眈,这场春雨,却是来得凉飕飕呢!”
张烈眉角一动,“呵呵”笑道:“这雨水从中原经了祁连山的雪峰过来,能不凉么?我这儿倒真有个难题,还得老弟帮着参详参详。”
宋皓笑道:“你不问我此来何事,倒先抛个难题给我,十足的奸商本色!”
张烈“嘿嘿”两声,指了指党河畔那座军营,道:“那可是秦国的兵啊……”
宋皓心念一转,顿时恍然:当初将军阴据率五千敦煌军骚扰秦国陇西,被秦军击败缴械;当时秦国正全力攻略仇池,为了避免两线作战,秦王特意派一支秦军“护送”阴据所部返还敦煌。回到敦煌后,阴据率一千精锐进驻玉门关,余部则被分别编入安西、敦煌两地守军中;而这支完成了任务的秦军千人队却就地扎营,留在党河东岸不走了。
敦煌有守军四千余,大部分是擅长守城的老兵,一千没有攻城器械的秦军想要偷袭城池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支秦军中却有三百余蒙佐麾下最精锐的辽东锐士,长于野战,张烈也是知兵之人,很清楚即使全军倾巢而出,也未必能攻下秦军营垒。
两个月前,在沙州最寒冷的时节里,三百秦军横渡冰封的疏勒河,在茫茫雪原上奔袭二百里,聚歼了盘踞在白山,骚扰安西、敦煌多年的狯胡马贼,一举肃清沙州全境,从此威名大振,也平息了种种非议。
然而让这样一支强悍的客军留在境内,始终让张烈觉得很不舒服,更何况还要耗费大笔钱粮。他曾几次在席间暗示秦将满樊敦煌的种种难处,可满樊就是不为所动,还向张烈提出要借农具和种子,准备开春在党河边上屯田!
打不过、骂不得、撵不走,张烈倒完苦水,掸了掸肩头的雨水,无可奈何的遥遥头。
两人走下高耸坚固的城墙,沿着长街往回走,张烈的几名护卫就跟在不远处。伴着初春的第一场雨,从中原来的头一批商人也随之来到。这是一支从淮北来的商队,十几辆马车堆得满满当当,所有的货物都用防水的油布包裹着,押运货物的都是些精壮汉子,还有一支十余人的马队护卫着。若在平时,商队只能算是中等规模,可在这冬雪消融春雨初来之际,空荡荡的长街上走来这样一支马队,足以令全城瞩目。
“大买卖,好兆头啊!”宋皓低声道,“单是过关税一项,就够你再长一斤肉。”
张烈摆摆手,道:“毛毛雨罢了,不把那支秦军弄走,我掉不止一斤肉。”
两人从商队旁经过,宋皓的目光在一名黑脸汉子身上一顿,道:“以你的才智,难道还看不出其中蹊跷?”见张烈不语,又道:“这摆明了是秦国布下的一招后手!”
张烈似有所悟,面色凝重起来,喃喃道:“后手?”
宋皓道:“主公素来以晋臣自居,当初阴据率部骚扰陇西,就是为了不让秦国舒舒服服的攻下仇池,而今晋国丢了巴蜀,只剩下昔年东吴故地,如今在北方能威胁到秦国的,便只剩下代国与西凉……偏偏这两国一个在长安北、一个在长安西,秦王天纵英主,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西凉,已是危如累卵!”
“看来当初派兵骚扰陇西,其实是给了秦国一个染指河西的机会啊!”张烈喃喃道。
“岂止河西!”宋皓道,“秦王之心,在西域,在丝路,在三十六佛国也!”
“三十六佛国……”张烈默念了一遍,牙关紧锁。
宋皓又道:“想要请走秦军,办法不是没有,但要看老兄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张烈道:“怕甚了!难不成你想调动安西敦煌两地人马来收拾他们?”
宋皓摇摇头,吐出两个字:“玉门关——换防。”
张烈猛一拍大腿:既然秦国想染指西域,就做个顺水人情,让满樊部和阴据部换防,让秦军去对付西域各族和强大的狯胡悦般国;如果西凉能守得河西之地,则请走了一个麻烦;如果秦国入主河西,单是这份人情,就足以保得沙州一郡平安。
十天前,长安,丞相府。后园,春雨方休。园中没有别的摆设,一张巨大的沙盘占去了园子大半空间。沙盘上用黄绿两色堆积成山峦起伏,隐约可以分辩出那是整个北方的山川地势。仆射权翼已在廊前站了一盏茶时分,他没有去惊扰那正凝神沉思的身影,只是伸手拂去了胡须上那几星细细的水珠。巴蜀平定后,王猛更多的将自己关在了这座园子里,除了几个心腹大臣,即便是家人子侄,都不得近小园半步。
“河西代北,其实是一盘棋啊!”王猛咳了几声,嗓音中带着沙哑,一转身,才望见廊下的权翼,略带歉然道,“让你久等了。”
权翼拱手道:“丞相公忠体国,社稷之福。”
王猛摆摆手,道:“不说这些客气话,陛下已经定下先河西后代北的方略,这次顺道大师东归我朝,或许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权翼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落在黄河上,自河州顺流而下,穿过河西、沿着河套进入代国辖境,停在了雁北。王猛淡淡道:“继续往下看。”权翼的目光继续东移,最后落在辽东,那片湛蓝的大海上。王猛道:“顺道大师不入长安,去高句丽!”
权翼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位大胡子宰相。王猛微微一笑,道:“教化万民,佛家比刀兵更有用。金东朝在高句丽变法杀伐太重,南征百济又伤了元气,小兽林王虽然年轻,却非无能之主,君臣二人想要把变法继续下去,也需要有一种能使万民信服的学说来对抗拜火教;对大秦来说,鲜卑人在辽东的势力始终是个威胁,他们与高句丽人又有不共戴天的世仇,送佛入半岛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多一个坚定的盟友,何乐而不为?”
权翼不得不叹服王猛的眼光,可护送顺道大师去高句丽为何不走长安呢?他隐隐觉得,这未知的一层干系,才是王猛此番谋划的要害所在!
王猛像是看穿了权翼的心思,拾起一根树枝沿着河西走廊一直向西,停在敦煌上方,道:“这是起点——”紧接着,树枝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掠过大漠、河套、雁北上方,落在辽东:“这是终点——明白了?”
权翼恍然,苦笑摇头:“拿顺道大师做幌子,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王猛“哈哈”大笑:“传佛学、固盟友、探敌情,一举三得,有何不可!”
权翼道:“那派往高句丽的使者,只怕已经上路了吧?”
王猛点头道:“只不过护送大师之人,非智勇双全者不可为,你觉得何人可担此重任?”
权翼“嘿嘿”笑道:“丞相心中已有人选,何须多此一问?”
王猛“嘿嘿”笑道:“所谓英雄所见略同,知己难求嘛……”
权翼伸出二指一捋那三缕漂亮的胡须,低声道:“蒙佐。”
“哈哈哈哈!”园子上空响起了那久违了的爽朗笑声。
党河畔,秦军大营。大帐帏幕被揭开,满樊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三个月了,终于来人了!
“关木!”满樊大吼一声,一把握住来者肩膀,狠狠的摇了几下。
关木“哈哈”大笑,也是一把揽住他,一拳砸在满樊肩头,道:“兄弟们都想你啊!”
两人落座,满樊排开酒坛子,满上两碗,道:“尝尝,正宗西域胡酒,来,咱兄弟干了!”
“干!”两人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一碗下肚,关木舔舔嘴唇,看了眼碗底那红澄澄粘乎乎的酒渣,嘟囔道:“老满,这酒的味道不大对劲啊!”
满樊笑道:“这是从波斯商人带来的红葡萄酒,味醇后劲大,你可要小心了!”
“鸟!”关木忍不住骂了一句,端着碗伸手道,“再来,三碗说事!”
三碗罢,满樊撤了酒具,望着满面潮红的关木,正色道:“大人那儿有什么吩咐?”
关木自然明白满樊口中的“大人”指的是蒙佐,低声道:“大人已在西来途中。”
满樊心头一震,若非紧要之事,蒙佐怎会亲来河西?若以秦国名义公开前来的话,自己安插在姑臧的探子应当早已发来消息;若是乔装,究竟所来为何?
关木道:“大人此次秘密前来,一是要摸清河西局势;二是要接一位西域高僧。这位高僧法号顺道,乃是秦王好友,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西凉人的眼皮子底下把高僧接出西域。”
满樊皱眉道:“河西是西域到长安的必经之路,高僧东归,张天锡岂会不知,而今秦凉战事一触即发,这事儿想要办的神不知鬼不觉,还需好好谋划一番。”
关木点点头,道:“大人说了,你的一千人马,是咱们在河西撒下的一颗种子,轻易不能动用,为的是将来进取西域。这次咱们不走河西,走大漠!”
两人正说间,信兵来报,敦煌太守公文到。那文吏很快道明来意——党河屯田秦军与玉门关戍兵调防,公文画押一应俱全。满樊关木相视一眼,既然有了正式的公文,他们也不能死赖在敦煌不走。调防的手续很快办完,送走那文吏,关木道:“这事儿有蹊跷。”
满樊冷哼一声,道:“想必是那张烈撵我走的阴招,不过如此以来,他们少了芒刺在背,我们正好再进一步——保全了大家的面子,各得所需,调防这一手,倒也漂亮。”
关木道:“调防一事须你操办,我便在此等候大人,会合后在玉门关出齐。”
两人定下联络方式后,各自出帐。
夜幕垂临,古城敦煌迎来了今春的第二拨客人。一支三十余人的马队投宿在了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里。清一色的深灰装束、刺辣辣的膘悍骑术,都在告诉人们,来者是鲜卑人,纵横在阴山南北、河套内外的拓拔鲜卑!
“吱……”二楼的窗户轻轻的开了一道缝,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代国的人到了。”
“哦?”另一个声音道,“看来对顺道大师感兴趣的不止秦国一家啊,既然有代国的人插手,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把这个消息放给西凉的几位大人呢?”
“公子,主公派我们前来敦煌,只为刺探消息,此事,还请公子三思。”
“呵呵,我们不远千里从天山赶来,难道就是来当探子?父亲有那么多儿子,如果我不能把握机会做几件漂亮的大事,你以为,我能和大哥争王位么?”
那低沉的声音又道:“争夺王位是私事,此番东出,却是为了我族兴衰,公子三思。”
“先生的顾虑我很清楚,那就请先生留在此间,别的事,我亲自去办。”
“恕老夫直言,眼下城中只来了两拨人,此时动作,为时过早。”
“哦?呵呵,还是先生顾虑周详,我倒要看看一个顺道和尚,能引来多少跳梁小丑!如此,便再等等也不迟!”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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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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