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梅踏上寻夫路遭拦劫险丧性命
天上繁星知多少/地上道路有几条/金星银星光相通/大路小路连绵绕。
山高路远何所惧/暗沟一尺跌断脚/人人脚下一条路/谁若会走谁逍遥。
话说双吕区区长赵波将姚联江抛弃黄菊的经过对姚联官讲述一遍,说:“你大嫂是个好人,形势所迫,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无法挽回。只好苦了黄菊。你是**员,把照顾好你大嫂当作一项政治任务交给你,她想改嫁更好,如果不愿改嫁,在家跟着你过,有什么困难对俺说,不允许为难你大嫂,更不能歧视虐待她,让她平平稳稳过一生。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同时也是对革命负责,她们这些老军嫂对中国革命的胜利贡献很大,不能亏待她们。这些道理不用俺多说你应该清楚,如果被俺发现你对你大嫂不尊重,当心俺可不饶你!”
姚联官当着赵波的面表示一定要照顾好大嫂,回家后心中很不是滋味。既然离了婚,送回娘家完事,是死是活与俺无关。这倒好,仍然赖在家里,还得照顾好,咋照顾?当神家供香着,还是当娘孝敬着?没门!都把累赘甩给俺,他们在外边享清福?不沾,一个也不能要,早晚都处置喽!眼下不能动大嫂,有赵区长盯着,缓两年再说。
腰带风波对姚联官触动非浅,总觉得两位嫂子是个隐患,女人的嘴都是浅盘子,说不定啥时候捅出去,俺将大祸临头。大嫂胆小脑子迟钝,想问题简单,几句大话能吓唬住她,估计不叫她说不敢乱说。关键是二嫂,这个人脑子灵,对任何事情都爱刨根问底,特较真儿。她若从大嫂口中套出话来,必然把这条腰带与孔庆美的死联系在一起,她就能逐磨出事由来。她就是不在村里胡说,将来到二哥跟前,肯定会对二哥说,再把翠玲的事一并讲出来,二哥将对俺是啥印象?不行,得灭了她这张嘴!此人不除,必成大患!二哥为啥不来回信?对俺在信上写的内容是赞成,还是否定?不来信可能是半信半疑。也可能又调动了新单位没收到咱的回信。不管是什么情况一定不能叫二嫂再和二哥团聚,呀!万一被二嫂知道是俺在背后给她使坏,将视俺为仇敌,到那时翻脸不认人,说不准会把腰带的事抖搂出来?看来是没有别的路走了,事不易迟,早下手早心净。
怎么办?姚联官想到把二嫂骗到苦水井边推下去了事,不沾,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买包毒药下在她碗里?不妥,死在家里,必然引起外人怀疑。在她去县城等信的路上用刀杀了她?倒是个办法,又怕到时候自己下不了手。对了!姚联官突然想到借刀杀人,在哪儿杀呢?离家远点。怎么叫她出远门呢?回娘家的路上?不沾,四五里太近。骗她去赶辛店集,倒是有二十多里,赶集的路上人多,没法下手。倒是有个好办法骗她往南京去找二哥,几千里地,在哪儿动手都可以。就这么办,把二哥的地址给她,鼓动她去南京,这一手准灵。对了,不能给她真地址,万一有人替她先写封信,二哥收到她的信,事情将彻底败露。给她个假地址,叫她去信二哥收不到,就是去南京找也是徒劳。派人在路上截住她,神不知鬼不觉,叫她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是俺要害她,死无对证,冤沉海底。
借谁的刀杀人呢?姚联官把亲戚朋友想了一圈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后想到了杨寨有短劫道劣迹的刘坏蛋。
元宵节刚过,姚联官趁大嫂和刘桂巧都不在家,挂着一脸笑容凑到蓝梅跟前,说:“二嫂,有个好消息想不想知道?”
蓝梅对姚联官的反常表现很警惕,说:“二嫂还能有啥好消息,四弟又哄你傻嫂子。”
“是真有好消息,你说咋感谢俺吧,不然俺可不说。”姚联官故意含而不吐。
“真有好消息,二嫂当然爱听。”蓝梅心想这小子葫芦里装得啥药?
“不沾,你没说怎么感谢俺,俺不说。”
“若真是好消息,二嫂给你做两双千层底尖口布鞋,你若骗俺,以后啥也不给你做。”
“俺跟二嫂开个玩笑,自从俺把二哥的信丢喽,总觉得无颜见二嫂。害得你受了一冬天的罪往县城跑,俺看在眼里,羞愧交加,背着人掴自己的嘴巴子。俺知道二嫂怨恨俺,那是理所当然的,俺理解二嫂的心情,但俺无法解释,长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目视着二嫂舍命去等信,对二嫂的痴情,俺真是又佩服又内疚。今格当面向二嫂赔罪,俺请二嫂原谅。当然不是空手而来,真给二嫂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经过俺反复回忆,又和联顺做了合对,想起二哥在南京的地址了,二嫂高兴不?”
蓝梅将信将疑,说:“四弟是怕俺元宵节过后再往县城跑,故意安慰俺的吧?”
“二嫂冤枉俺了。俺若再欺骗你,还算人吗?”姚联官一副委屈的样子。
蓝梅压根就不相信姚联官会把信给丢喽,更不相信他会把地址忘掉,今格以告诉俺地址来献殷勤,这瓶子里倒底装的啥酒?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人家来告诉自己丈夫的地址,总比瞒着强,说:“多谢四弟把这事一直挂在心上,既然想起了地址,烦请四弟代劳,替俺给你二哥写封信吧。不过,不过翠玲的死最好不要告诉他,等俺将来见到他亲口对他说,俺怕信上说不清叫他心不宁,再嘱咐他多来信。”
姚联官刚想接话,突然听得街门外胡同里乱糟糟地有人喊“疯狗咬人啦!大家都注意闪远点!”姚联官窜到院里正想拔耠子腿,一条三尺长的黑白相间的大花狗闯进院内,张着吓人的大嘴吐着血红的长舌,两只血红的眼四下张望,乱窜乱钻。汪汪汪!疯狗对着姚联官发威,这时姚六成和姚黑蛋一个掂着铁锨一人举着铁棒追进院来,疯狗情急之下钻进北屋,一口咬住站在屋当中惊魂未定的蓝梅的右脚脖子。形势非常危机,姚联官已被吓得两腿抖嗦不知所措。姚黑蛋眼疾手快,一铁棍打在疯狗的腰间,疯狗被打得松开口嗷嗷狂叫,可能是腰脊骨被打断,躺在地上打着滚儿挣扎。姚六成上前要用铁锨拍打疯狗的头,黑蛋说:“当心!别打着蓝梅。”蓝梅早已瘫在炕根,姚六成挥锨重重地打在疯狗屁股上,姚黑蛋用铁棍顶住疯狗的肚子,姚六成将蓝梅拽到门外。二人将疯狗一顿打,把疯狗打得血淋淋稀巴烂,又拖到村外挖坑深深埋在地下。
姚黑蛋折回来会同姚联官把蓝梅扶到炕上,问:“快看看咬着没有?”蓝梅的脸没有一点血丝,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
黄菊从外边回家,见蓝梅的棉裤腿被疯狗咬出了套子,急得门槛都没迈过去,绊倒在屋地上,爬起来没顾自己哪儿疼,说:“你们男人都出去,叫俺看看咬得咋样?”WwW.XiaoShuo530.com
姚黑蛋自知自己是大伯了拽着联官躲到院里。黄菊将蓝梅的棉裤扒下来,发现只把套子撕下一块,并没伤着皮肉,提到喉咙的心扑塌落在地,摩拉着蓝梅的胸脯说:“不妨事,不妨事,别害怕,没咬着肉。”找条棉裤叫蓝梅换上,对着院里喊:“黑蛋,放心吧!没咬破肉,进屋来吧!”
姚黑蛋没进屋走了。姚联官到北屋说:“二嫂莫害怕,疯狗被俺们打死了。”
蓝梅渐渐地平静下来。姚联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旧黄纸的字条,说:“二嫂,给你压压惊,刚才咱没把话说完,被疯狗给搅得虚惊一场。给,这是二哥的地址,你好好保存着,别再丢喽。”
黄菊听说是联国的地址,劈手夺过来,交在蓝梅的手中,抑制不住的喜悦心情,说:“这下可好了,快看看住在啥地方?”
蓝梅小时候读过二年小学,字条上的字能认了来,上边写着:“南京市南京门二十号”又念给大嫂听,将字条整齐地叠成四方块,当宝贝似地装在内衣的兜里,大嫂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好好好,这回不用往县城跑了,这地址好记,俺一听就记住了,可忘不了,蓝梅,快给联国写回信吧!”
“俺已托四弟写了,四弟!抓紧点。”蓝梅说。
姚联官仔细观察二位嫂子的表情,虽然二嫂并不是欣喜若狂,但她们二人对这个地址的准确性并没有怀疑,一脸歉意地说:“二嫂,过去俺骗了你,现在不能再骗你,实话实说吧,俺接到二哥的来信后,当即就给二哥草草地写了一封回信,高兴得昏了头,没有征求二嫂的意见,那封信只告诉二哥咱爹去世了,别的什么都忘记写。紧接
着忙俺结婚的事,信没给二嫂念就丢了,吓得俺也不敢说给二哥回信了。只盼得二哥早来信,早一天解除误会,谁知二哥这么长时间不回信。俺想可能是工作忙,可工作再忙写封信的时间总该有吧!这些日子俺心中发了毛,担心二哥跟着景武学,若是那样,俺在二嫂跟前落个啥人呢?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今格俺把掏心窝子的话都对二嫂说了,二嫂自己拿主意吧,要去信请二嫂找别人写,要去南京找二哥,俺给你拿盘缠,怎么都沾,只要二嫂高兴。”
蓝梅不露声色地说:“感谢四弟的好意,叫俺想想再说。”
蓝梅并没有急于去南京找联国,而是瞒着姚联官叫娘家兄弟按他给的地址去了一封信,并特意告诉联国往娘家辛口村回信。
村南的柳树已秀发垂胸,村北的榆树已结了串串榆钱,房后的灵枣树紫红色的枝条上隐约可见长满绿疙瘩,大雁排着整齐的队形从头顶上方呱呱鸣着春天的信息北去了。蓝梅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给联国去的信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蓝梅又开始穿梭在辛口、姚家庄、县城之间不住地打问,到处见到的都是摇头没有点头。蓝梅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是地址错了,她问了多次姚联官,说没有错。她又专门去问姚联顺,得不到个肯定地答复。如果地址没错,可该回信呀!能是工作太忙了,白天没空,黑喽晚睡一会儿也能写封信呀?写的多喽没时间,三言两句总可以吧?蓝梅等不到回信,情绪一天比一天紧张,反正不来信不是好兆头!莫非他真地变心啦?好怕呀!蓝梅终日如芒在背,局天蹐地。
姚联官给了蓝梅一个假地址以后,原来认为蓝梅会急匆匆地启程去南京,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走的迹象。估计她肯定在娘家叫人给二哥去了信,可能是等得回信后再去南京。不沾,再拖下去,万一她去的信被退回来,注明地址写错,一定找俺的麻烦。俺得给她烧把火,催她早日启程。
蓝梅又找姚联官打听消息,姚联官见蓝梅焦急万状如坐针毡,认为时机已到,说:“二嫂!你别问俺了,俺比你还着急,正想问你呢!急得俺天天到村南路上看看有没有送信的过来,你看俺的火气大的,嘴唇上起了个大泡,眼角都溃烂了,急的!俺正想对你说准备到南京找二哥去,看看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回信?俺不是吓唬你,现在老干部离婚成了风,如果二哥也像景武一样,就苦了你。有爹去世时的遗言,俺不敢怠慢,真若出了那种事,对不住二嫂,也有愧爹的在天之灵。俺听说城市里的女孩子脸皮特厚,特解放,相中一位男的,千方百计弄到手。像二哥这样的干部,年轻有为,长得又帅,俺估计追他的女子不会少,俺真不放心。你来找俺正好,咱商量一下,是你去还是咱去,这事俺听你的。”
姚联官的一席话,使蓝梅如开茅塞,没做任何犹豫,刚愎自用地说:“四弟说得极是,开春后地里活忙,你就免了,俺三两天就启程。”
“你的身子骨……”
“没问题。”
“要不要和你娘家商量商量?叫你兄弟蓝春去?”
“不用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二嫂出门俺不放心,要么俺先去一躺,十天半月俺回来你再去?”
“四弟的好意俺领情,有钱你就贴补俺点,没有也不免强,就是爬也能爬到南京去。”
天已阴了三日,没有下雨的意思。倒是把夜晚弄得黑的吓人,乌云将繁星和大地分开,使星星看不见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事。
黄菊听说蓝梅要去南京找联国,又喜又怕,喜的是蓝梅夫妇即将团聚,忧的是担心蓝梅经不住路途的艰辛,劝她去还是劝她不去左右为难,说:“妹子!你真心要去俺也不拦,实在让人担心!”
蓝梅说:“俺本想再去封信,等到回信再去,谁知联官那小子要去找他二哥,俺能叫他先俺一步到南京?他去喽能说俺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疑
行无成。俺不但要去,而且得快去,夜长梦多,等咱担心的事发生喽,后悔就晚了,那时哭有何用?”
黄菊触事生情,想想蓝梅就要见到亲人,苦日子快到头了,自己还是前途未卜,不免伤起心来。
黄菊还蒙在鼓里,孔庆辉不忍心对她说,姚联官也觉得挑明喽叫她在家哭哭涕涕反而不得安生,不如让她怀抱着枕头当孩子,空喜欢去吧。等处置了蓝梅再对付他。
蓝梅已看出大嫂的不安心情,说:“大嫂别伤心,大哥也可能快来信了,外边不打仗留着那么多兵干啥?说不准大哥转回家来呢。”
黄菊强打精神,说:“俺才不想他呢,俺是为你高兴,再有十天半月,你们小俩口就甜甜蜜蜜钻在一个被窝里了,多开心!你熬到头了!”
“咱别高兴得太早,天底下啥事都有。”蓝梅说,“你没见,景武在家时说得多好,还哄着乔氏与他睡了一夜。谁承想人一去心就变,将离婚证给塞到门缝里,净做这见不得人的事,缺德不缺德?不知谁替他干的,这种人叫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男人的心真狠?”
“不是男人的心狠,是外边的小妖精浪,骡马不掉腚,公马干蹦蹦。城里有些女人不要脸,相中一个男人,不管人家有否媳妇,粘住不放,男人经不住纠缠就上钩了呗。”
“还是男人有花花心,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黄菊说着拉床被子披在身上。
“大嫂冷就钻窝吧,俺上好这只鞋也就睡了。”
“不冷,就是膀子凉点。”黄菊又提起乔氏,说:“还是乔氏命好,离就离,给留下个大胖小子守着,有个盼头。”
“她若是狠狠心丢下公婆不管,硬撵着景武走喽,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谁是啥命都是前世修定的,信不信由你,反正俺信,人的命由天定,胡思乱想不顶用。听天由命吧!你的命好,苦尽甜来,俺这辈子恐怕是苦水腌透了。”黄菊又兜售她的宿舍论。
蓝梅说:“大嫂信命俺不反对,可不能死板的机械地去理解命,那样会害自己。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命运上,认为受苦受难是命中注定的,乖乖地听人摆布,一辈子翻不了身。俺也信命,一个人生在什么家庭没法挑选,客观条件又往往影响着你的一生,但事在人为,可以用自己的行动去改变人生,改变命运。”
“不信命不沾,世上的人和人为啥差距那么大,就是命。命还能改?命中有时必定有,命中没有别强求,强求来的不久常,强求来的看似是福,实则是祸。”黄菊坚信自己对。
蓝梅自知说服不了黄菊,说:“俺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老辈子的人都说不清,俺能说清?哎!大嫂,你说那大城市是啥样?南京能比咱姚家庄大多少?”
黄菊四三年要饭去过冯村,见过汽车,火车和电灯。说:“南京比咱姚家庄大,比张庄村还大呢,街里能跑汽车,村外通火车。火车一来那电灯照得可亮呢,手上趴着个蚊子都能看见。那村里的路可宽呢?能并排着走三辆大胶皮轱辘车。街可长呢,一眼望不到头。城市里人多,都是生人,谁见了谁都不说话。你到南京可得小心点,啥人都有,有坏男人也有坏女人,黑喽还有拉男人上床的妓女,你可别被人家拐到那里边去。”
“解放后,城市里不是没妓女院了吗?”
“是吗,解放后俺没去过冯村。”
“俺可不是容易受骗的人,好歹认几个字,见到那不顺眼的人,不答理他。”蓝梅很自信。
“小心到不了郭武,听说南京城有高楼大厦,当心掉向。”黄菊告诫蓝梅。
“天底下好人多,鼻子下边有嘴,俗话说,见人不施礼,多走几十里,多问呗,俺不信有名有姓地打听不到。”蓝梅信心十足。
黄菊说:“到城市里找茅子都难。”
“俺少吃少喝,再说那家能没茅子,不要吃不要穿,借谁家茅子方便方便能不叫用?”
“南京离咱这几千里,咋个走法,愁不?”
“俺坐火车去。”蓝梅说:“俺娘给了十几万块我,那天俺曾去张庄找张能人打听路怎么走,他借给俺五万块钱,够去的路费就沾了呗,回来的路费他能不给拿?俺估计联官兴给点,听张能人说从咱这往济南去,在济南坐上火车,一天一夜不用下车就到了南京。”
“出门难,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穷家富路,多准备个钱,俺也没有钱给你做盘缠,要么赶明俺去卖几件旧衣服?”
“不用了大嫂,你的心俺领了。俺走后你一人在家,俺担心小四俩口子欺负你,不要太软了,就她那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你还能打不过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俺这人不好争强,再好的刀尖药,不如不拉口,俺不招惹他们,他们能把俺咋样?”
“记住俺的话,大哥一有信,立马就去找,可别被小四给骗喽!”
“大嫂记住了。你准备几时动身?”
“暮春三月,正是出门的好时候,现在往南走,越走越暖和。俺跟娘说好了,后天走,三六九往外走,后天是初九,出门的吉祥日子。”
“你对联官说了没有?”
“说了,这事不能瞒着人家。”
一九五O年农历三月初八日下午黄昏前,在杨寨村北麦地的土埝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经常干劫道生意的杨寨村刘坏蛋。但此人恪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格言,从来不在邢武县界内下手,也不是以此为生天天干这活,而且仨月两月出去一趟,弄几个零花钱,够吃够用就沾。此人个不高,长得贼眉鼠眼,两颗大门牙噘噘在厚嘴唇外边,身穿一件灰不留秋的棉裤棉袄。另一个就是姚联官,穿着一身深蓝夹衣,上身披着一件藏青色大棉袄。
二人背风而坐,姚联官话音低沉地问:“坏蛋,前几天跟你说的事想得咋样了?”
“她是你亲嫂,又是本乡本土的人,俺觉得不妥。”刘坏蛋有顾虑。
“嗯?变卦了?”姚联官脸阴森森的。
“劫财可以,害命俺……”
“你过去干这种事还少吗?”
“俺手里可没人命!”刘坏蛋立刻表白。
“你说没人命谁信?现在正在搞镇反,咱们区的赵区长是俺大哥的亲密战友,俺在区长跟前说一不二,你要放明白点!”
“是是,俺听你的,是不是给你嫂子留条命?俺怕到时候下不了手。”
“俺要的就是她的命!你不敢干可以,不用你了。赶明俺到区里把你的事抖搂抖搂,等着掉脑袋吧!”姚联官在要挟刘坏蛋。
“别别!有话好商量,照你的话去办还不沾吗?”刘坏蛋害怕了。
“她带的钱不少,少说也有十几万,钱都是你的,俺一个子儿也不要,只要她的一条命!”姚联官一副恶煞凶残的面孔。
“在哪儿下手?”刘坏蛋问。
“去济南要走临清过运河桥,你看着办吧””
“远点吧?到山东界内看机会?”
“这俺不管,她赶明早晨起身,你事先到运河桥头等着,过运河后尾随而去,见机行事,要干净利落,不许留下任何痕迹。万一你做的不隐蔽,被公安逮住,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许胡咬,听说张庄你还有个姐姐,别给她添麻烦?俺的意思你听懂了吗?”姚联官满嘴杀气。
刘坏蛋头顶冒冷气,只好满口答应:“好,一言为定。不过俺有两个要求,一是你要在区里保着俺,只干这一回,以后坚决洗手不干了,再有这活不要找俺,解放后抓的特紧,太危险。二是俺和姐姐早已断道,俺做的事与她和她家毫不相干,求你千万别找她们的事。”
“俺都答应,五天内你要给回话。”
“五天不沾,光你二嫂走到运河桥也得四五天,半个月以内吧。”
“不沾,十天。”
蓝梅赶明一早要出门,黑家风刮得特别大,窗户纸呱嗒呱嗒响了一夜,妯娌俩的心像窗纸一样忐忑不安。
东方未现鱼白肚,黄菊就起来给蓝梅烙饼,不敢多烙,只烙了两张,连同五六个红窝窝,两块咸萝卜,包了个小包袱,又掖进去两棵大葱,说:“蓝梅,在路上感冒喽就嚼棵大葱,一出汗就好了。”
蓝梅也早早起来梳洗得干干净净,漂亮年轻了许多,圆敦敦苹果脸庞,由于兴奋红润得发光,乌黑的两道浓眉显示出自信,流露出希望和幸福。穿着一身可体的天蓝色带大襟的农妇衣裳,土气里藏着秀雅和美丽。
姚联官假惺惺地淌着依依不舍的泪,说:“二嫂一定要走,俺心里实实不忍,更是担心,希望二嫂在路上多加小心,保重身体。不是开春农活忙,俺一定送你到济南。”姚联官小心地从衣兜内掏出几张纸币说:“二嫂,别嫌少,兄弟手头不宽余,罗锅腰上山,前(钱)紧,多少是兄弟的心意,收下吧。”
刘桂巧对蓝梅的出门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是在蓝梅走时,送到门口摆摆手就回屋了。
黄菊把蓝梅送出姚家庄村东口,蓝梅上牙咬着下嘴唇难舍难分地说:“大嫂,回去吧,别送了,风大你没箍着头,别被风吹着。”
黄菊紧紧地攥着蓝梅的一只手久久不愿分开,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好妹子,咱们姐妹一场,真舍不得你走,俺心里空唠唠的。”
“大嫂,别难过……”蓝梅一句话没落音,眼泪就像筛子里倒进一盆水,唰!倾出眼帘,浇湿了前大襟,抽泣着说:“大嫂,俺一到南京就叫他立马给你来信,帮你打听大哥的下落,在家等俺的信,啊!”
“走吧!”黄菊的泪水灌满了嘴,千言万语都留在紧扣在一起的手上,谁也不愿先松开,好似一松手谁也就再见不到谁了,黄菊抽泣着说:“别把大嫂忘喽,千万记住早点回来,大嫂就你一个亲近的人,俺每天磕头请神家保佑你路途平安。”
蓝梅涕不成声,不情愿地抽回手,瞅着大嫂那表情复杂的古铜色的大脸庞,倒退着走了两步,眼睛突然一惊,说:“大嫂,你听俺一句话,人善被人欺,小四俩口子都不是好东西,提防着点,啊!”
黄菊点点头,撩起大襟捂住满是泪水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人挥泪告别,蓝梅一步三回首地往东走了,身影渐渐变短,慢慢变成一个黑点。黑点也消失了,黄菊兀自像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村东口,很久,很久……
蓝梅踽踽独行,开始了漫漫的寻夫路程。她有决心,思念促使她满腔热情,她有犟劲,夫妇感情把犟劲凝固成力量。然而,她毕竟是未出过远门的农家妇女,涉世浅,太幼雅,把艰难的人生想得太简单,把路途的困难估计不足,把身旁的人看的不透。她就像一只刚出窝的雏鸟,悠悠闲在草丛中觅食,不知天空中有虎视眈眈的老鹰,也不知丛林中已张开捕捉自己的丝网。
人逢喜事精神爽,蓝梅一心想着找到自己丈夫时的快乐,第一天上路走了七十多里,日落前宿在威南县境内一村庄。真应了蓝梅的一句话,天下好人就是多,这家是军属,老俩口的儿子在胶东半岛军队上。听说蓝梅是去南京找八年未见面的丈夫,对她特别热情,专为她蒸了一锅白面馍,葱花炒鸡蛋,杂面条汤还燎着葱花姜丝,吃得蓝梅汤足饭饱,临睡前大娘还给蓝梅烧了一盆热水烫脚。
第二天蓝梅上路后不久,就觉得浑身酸疼,然而精神因素支配着她并没有放慢脚步,以唱小曲来解除路途中的疲劳:“……走路走大路,莫要走小路,大路上行人多问路好问路……坐船坐船头,莫要坐船后,船头上有扶手掉不到河里头……”
第三天一上路,蓝梅的腿肚子好似灌了铅怎么也拖不动,前脚掌上血泡摞血泡,脚一沾地钻心似的疼。上半身大幅度地摇摆着,一瘸一拐一步挪不了三寸,头上的汗珠子像黄豆那么大叭嗒叭嗒地落下。蓝梅在路旁捡了一根柳树棍当拐杖,一天只走了三十里。
第四天过了运河……
第五天蓝梅艰难地行走在山东的大地上,她那坚忍不拔的精神,感动得天气,风和日暖。蓝梅渴了,在路边村庄里找碗水喝,肚子饿了,啃着窝窝头就着老咸菜,坐在树下填饱肚子。蓝梅问一位推独轮车的人:“这里离济南还有多远?”那推车人扭动着屁股,吱扭吱扭地推着一车粮食,头也没扭地说,“二百多里。”
蓝梅发愁了,才走出不足一半的路,就累成这样,往后咋走呢?转念一想,王宝钏在寒窑里苦等了十八年,终于把薛郎等了回来,俺这点困难怕什么?走不动一天少走几里,最多再走五六天就到了济南,乘上火车,一天后就见到联国。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姚联国的名子促使她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蓝梅心中默默地呼唤着联国的名子,埋头走路,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向后看看已离最近的村庄有五六里地,向前瞅瞅前方一片灌木林,看不见村庄。蓝梅心中盘算着,退回去舍不得,往前走走不动,不知多远才有村落。不由得埋怨自己,没有谋划周到,在这前不搭村后不靠店的途中做了难,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赶。
太阳不给蓝梅一点同情,深深地落在山后,蓝梅走近灌木林,原来是一片刺槐,横七坚八的没有一棵成材的树身,地面上长着齐腰深的地丁。蓝梅想,这里的人家肯定不缺柴火烧,这么好的地丁没人砍。
蓝梅隐约听见灌木林的深处有狗叫声,估计跨过这片树林可能有村庄,顺着林间小路往里走,突然从杂草丛中窜出一个人来,手持一根丈余长的木棍,用一件破布衫蒙着头,只露着两只凶光狠毒的小眼睛,大喝一声:“站住!”
蓝梅被这突入其来的吼声吓坏了,扑嗵!蹲在地上,惊恐万状,死死抱住怀中的包袱,想大声喊救命,只见那人举着凶残的木棍喝道:“不许喊,当心俺一棍子闷死你!”
蓝梅魂飞天外,急忙求饶:“大、大、大哥,俺是穷家子女,咱们无冤无仇,求、求大哥饶命!”
“俺棍下不死无名之鬼,你家住哪里,姓氏名谁,快快讲来?”
蓝梅已经意识到碰见劫道的贼寇啦,解放后不是没有贼了吗?怎么还会有劫道的?这一带可能是土匪窝,活该俺倒霉,说:“俺、俺是河北邢武县姚家庄的,叫蓝梅,大、大哥,俺可是苦命之人,身上并无钱财,请大、大哥开开恩,发发善心,高抬贵手,放过俺吧,你是大慈大悲的如来佛,俺一辈子忘不了你的恩德!”
“有名有姓就好,快把身上的钱掏出来,免得俺动手!”那贼人气势凶凶地说。
“俺一个妇道人家,出门在外,不做生意,哪有钱带在身上,俺包袱里有两张饼和窝窝,大哥不嫌弃就拿去吧!”蓝梅把饼和窝窝掏出来丢在地上。
“哪有出门不带钱的?快交出来,再磨蹭俺就要动手了!”
蓝梅想看来不掏钱是躲不过去了,颤抖着手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万块钱,说:“大哥,俺、俺就这么点饭钱,都给你,饶过俺吧,俺给你磕头了。”
“掏,快掏,还有,不然就送你上西天!”
蓝梅假装翻着衣兜,说真的没钱了。那贼人说:“模样长得不错,没钱有人也沾。”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老乐的旋风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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