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永远记得那个九月。
教师节刚过，她等在老师的办公室里，窗外香樟树枝繁叶茂的影子布在她的半边脸上，如同印度的海娜文身一样，令她瞧上去颇有异域风情。而她身上宽大的白衣又释放着一种禁欲的清冷。
旁边老师工位上的的勤工俭学生主动攀谈：“同学，你要给冯主任交什么东西吗？我帮你交，你留个联系方式。”
“不必了。”
“留个联系方式我又不会骚扰你。”
“实在不必了，我要亲手交。”
她等在办公室里，听到主任姗姗归来的足音，伴随着与同事的讨论：“好学生是百年一遇的，比如我们班那个赵晚就从不让我费心……”
话音未落，冯主任推开门，匆匆一阅她递过来的转系申请书，笑容立刻僵了，几乎是咆哮：“赵晚！你一个临床医学系的大三学生，转到生物制药系我能理解，转到广播电视系是脑癌晚期吗？”
“兴趣。”
“你家世代行医，追溯到老祖宗也还是宫廷御医。”
“我知道，他们骂过，由我了。”
“救死扶伤比不上娱乐至死吗？”
“我心里也有要救的人。”
“赵晚你读了多少年的医书？”
“二十一年？”二十岁的她迷惘地抬头，记得母亲说过她怀胎十月时，胎教就念的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你会后悔的！”
“不悔。”
“你不想悬壶济世？”
“可我一生之爱，悬于一人。”
主任气得捂住胸口：“你你你！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看到现在吹捧颜值的社会乱象，就觉得进那种大染缸的圈子能够一炮而红……”
任主任说什么是什么，赵晚也不再解释。不知过了多久，主任在那张单子上签了字，再轻蔑地甩到地上，一向极有修养的人大吼着让她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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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签你
七年后，赵晚这个名字在国内娱乐圈已经是鼎鼎大名。不是光鲜亮丽的女明星，而是知名经纪人，签约了多个天王天后，帮他们打理工作事宜。签约于此的艺人，俱是圈子里的顶级人物，自带大宗流量、资源。寻常公司能请到一尊大神已属不易，偏偏赵晚这儿足有四位，简直是震慑四方。
因此，年纪轻轻，不足三十岁却几乎能在娱乐圈呼风唤雨的赵晚，又成为许多新人巴结的对象。谁都想成为她旗下第五位签约艺人，那不就意味着有四位天王天后抬轿，不想红都难。
晚来娱乐——今年，四位天王天后共同注资，和赵晚一起成立了公司。
一辆黄色出租车停在晚来娱乐公司的门口，一双着休闲运动鞋的长腿迈下来。
七楼化妆间里，造型师Kelly正在为赵晚梳妆。
素颜的赵晚年龄感偏小，脸圆乎乎的，就像邻家小妹一样青春洋溢。
Kelly持化妆刷七扫八扫，镜子里的赵晚已经带上一丝艳光和凶光。她开玩笑：“晚姐，你格外钟情钮祜禄妆啊。”
钮祜禄妆源自古装剧，网友总结，凡是人物黑化时，古装剧的化妆师总是爱用烟熏妆类似的手段来体现性格的转变，以某钮祜禄角色最为有名。
钮祜禄·赵晚站起来，淡淡地回应：“在这个圈子里撕资源，模样太天真容易被人看轻。我是经纪人，看上去就要更强势。”
她拂平身上小黑裙的皱褶，踩着红底高跟鞋气势十足地走到会客厅。
厅里已经有一个男人在等着了。娱乐圈台前的明星年龄感都很模糊，十年前后差不多，仿佛都注射了保鲜剂一样。因此，如今三十七岁的霍昼看上去还和十年前是热播剧小生时的模样差不多，风姿倜傥。老天爷赏饭吃，他是个极英俊的男人。
只不过一身休闲装表达了他对此次会面满不在乎的态度，整个人的坐姿也是陷在沙发里，气势显得十分颓唐。
娱乐圈里，他已经算是隐形人的状态。更残忍一点说，他已经过气了。
“赵大经纪，召唤我来是什么事？”
赵晚落座在他对面，调整呼吸，徐徐地说出目的：“想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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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不用你管
晚来娱乐发布媒体通稿，签约第五位艺人——霍昼，引起轩然大波。
当日，晚来娱乐官网被黑客黑掉，霍昼的照片被人涂鸦上“渣男”“家暴”“酒鬼”“赌鬼”“直男癌”“潜规则”“强推之耻”等不堪字眼。
一辆MPV停在公司楼下。
霍昼全副武装，戴着鸭舌帽、口罩，步履匆匆，一进赵晚的办公室就开始拍桌子，怒吼：“赵晚你什么意思？已经过了八个小时了，各个娱乐公众号轮番嘲讽我在官网上的形象，我以前的那些事又被拿出来反复传播！你是瞎吗？还是只围着你的天王天后转？为什么迟迟不恢复正常官网？”
赵晚面无表情地将一沓数据报告甩到霍昼面前，目前他的名字在各大搜索引擎都是热度第一。
霍昼隔着桌子逼近赵晚的鼻尖，四目交接时目光更寒：“你当初主动签我，说会帮我重新接戏，现在呢？是把我当跳梁小丑吗？”
赵晚抬头，霍昼离她这样近，鼻息如电流般扑到她的脸上，令她有片刻的愣怔。
她一把推远他，挺直上身，冷冰冰地道：“我有我的安排，公司为你安排的是黑红路线，先被全网黑，积累话题讨论度，至少不再是娱乐圈的隐形人，然后再伺机翻红。”
她深谋远虑的样子让霍昼一惊。这才明白这个年轻女人能够在娱乐圈翻云覆雨并不是机遇好，而是着实有几把操纵人心的刷子。
“果然是炒作大师。”霍昼冷笑，他心里清高，看不惯这些手段。
“反正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你就专心等待剧本吧。我说过，会让你重新接到戏，”赵晚盯着他，一字一字，“重回昔日巅峰！”
七年前的霍昼，巅峰期是影视第一小生，演技好，形象好，又敬业，粉丝无数，剧本排着队求他合作。
七年后的霍昼已经无戏可拍，健忘的观众不知还有几个记得他。即使记得的，也以记得他的黑料居多。
霍昼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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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达到目的的必经之路
丑闻发酵了足有三天，晚来娱乐的另外四位艺人李离、张星慧、王素和周知杰才在微博上相继发声：“欢迎晚来娱乐新成员@霍昼，期待你的杰出表现。”
正忙着拍电影的李离还在评论区抽空现身：“我觉得演员是用作品说话，他的演技不错，私事那些，日久见人心。”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赵晚连吃了几回晕车药，赶赴深山里探班。
李离刚下戏，身上还湿着，赵晚给他递了热饮，上前打算扶着他回房车上休息。
“好了，晚晚，现在的你不适合再和我传什么过从甚密的绯闻了。”李离笑道。
四个人之中，她跟李离的班最少，就是为了避嫌。因为原先做李离的助理时，她好几次被狗仔拍到深夜从他的宾馆房间里出来。
“可是你的风湿……”她看看这潮湿的雨天，李离的演技甚好，可架不住一个曾经医学生的望闻问切，他看着还是很不对劲。
“以前有你帮我调理，已经好多了。”
以前，说的是刚刚大学毕业的赵晚，在剧组里做杂务，一股机灵劲和踏实认真的态度让很多人喜欢。
李离当时在拍摄一个大导演的收官之作，这部片子备受期待。李离也人到中年，到了转型的关键时刻，转成功就是戏骨、影帝，转不成功就要黯然消失。他的角色让很多人眼红，可他偏偏患风湿病，又有许多动作戏。为了不让人借机把他撬下来，他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病情，以免被人认为不能胜任角色。
是赵晚发现他步履奇怪，深夜敲响他的房门，还曾被拒之门外，以为是送上门来的露水情缘。
赵晚的祖父是风湿病专家，在拍摄那部电影的日子里，赵晚夜夜都用祖父教的按摩穴位的方法帮李离缓解关节的疼痛。最后，他支撑下来拍摄完毕，也摘下了影帝桂冠，两个人从此私交甚笃。
她与歌坛天后张星慧、名模王素和著名主持人周知杰的相识也差不多。张星慧演唱会前心理障碍失声，却以为是后辈送的饮料有问题，是赵晚出声分析避免了误会；王素情变后插花不小心割破手腕，怕被人误以为为情自伤，不敢就诊，是赵晚深夜帮忙包扎；周知杰如日中天时遭遇车祸，需要人贴身照料，是赵晚衣不解带地帮忙照料。
赵家世代行医的家世与赵晚曾是医学生的身份在娱乐圈成了秘密武器。一般明星都不爱进医院，是非多，隐私难保，尤其是女明星容易被误传有孕。赵晚正是凭着这些，成为天王天后信任之人。
当然，她也任劳任怨，熬夜照顾是常事，遭人妒忌陷害也是常事，七年里吃了许多寻常人忍受不了的苦头。
这些她都不在意，人物是达到目的的必经之路。
“去吧，我知道你这趟探我是假，见投资人才是真。”此时此刻，李离让开一条路。
顾姓投资人极有眼光，每次投资的影视项目，口碑与收视、票房都大获全胜，但他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欢干涉演员人选。
赵晚接触过一个谍战网剧的本子，知名编剧呕心沥血打磨五年的作品，剧情很是烧脑，人设也极富魅力。现在已经立项，由顾总的公司领投。
顾总还投了李离正在拍的电影，今夜也在山里的剧组。
深夜，帐篷里还亮着灯，篷布上倒映着两个影子。女子似是跪在男子面前，微仰着头。
“嗯，舒服。”中年男子气喘吁吁。
帐篷内，顾总的脚在赵晚的怀里，她露出一个笑，极为顺从与卖力地帮他按摩足底。
因为方才见面时，顾总发话：“我听李离说你的按摩技术很好，正巧我今日走多了山路，脚疼得很，在这个破地方，又没什么洗脚城。赵大经纪是不是有事求我？”
空气里，女子的幽香与男子的脚臭混合在了一起。
赵晚毫不介怀的样子，让面前的男人大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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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么撕资源的
过几日，在健身房，赵晚找到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霍昼，把《雄茧》的剧本递给他。
“网剧？”霍昼按了暂停键，从跑步机上走下来，看了一眼封面。
“现在已不是十年前了，好剧不一定要上星在电视台播出，网剧的创作尺度更自由，年轻人也习惯在网络上追剧。”
“我以为赵大经纪夜会投资人，是为了巩固李离的电影戏份，原来捎带着还帮我截胡了一个资源啊。”霍昼莞尔一笑，出言不逊。
赵晚俏脸一凝：“你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说，现在网络发达，深山里发生什么事，有人听墙角转眼就传到网上了。我当你的公司是怎么做大的？原来是这么撕资源的。”
“我只是……”话未说完，赵晚却觉得不必解释，抿着唇收了声。
霍昼翻了几页本子，正色道：“不管你是怎么求得这个角色的，我先回去看看剧本。如果是烂戏的话，我宁愿自己付违约金。”
赵晚的心有一丝锐痛，可眼前的人却看不到。论演技，她也并不是没有。在他面前，她从来就没让自己被看穿过。
之后，霍昼同意了接这部戏，于是《雄茧》顺利开拍。
赵晚亲自镇守片场，每天寸步不离，显出对霍昼复出首场戏的极大重视。但即使这样，剧组里仍有些习惯捧高踩低的，凡事常忽略了霍昼。
霍昼对花生过敏，盒饭里却有它。
霍昼刚拍完跳水戏，无人来张罗换衣吹干。
霍昼收到的剧本不是最新版，说错台词，挨了导演不少骂。
赵晚起先经常买补品送到剧组，讨好不见效，又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当场发火，打算震慑一下那些宵小，可她没料到最先回应的竟然是霍昼。
正在发高烧的他把赵晚拖进狭小的杂物间，沉着脸说：“赵大经纪可能带天王天后带惯了，受不了没有前呼后拥的委屈。但我只是个复出的小演员，你在我身边工作的时候，我不希望别人说我耍大牌。”
那天，霍昼出去拍戏后，赵晚在杂物间发了很久的呆。
她发了几条短信，几日后，李离、张星慧、王素、周知杰轮流来探班霍昼。李离当天客串了一个角色，张星慧答应演唱主题曲，周知杰点头到时候主持这部剧的发布会，王素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十分期待这部剧的播出。
当剧组里的人意识到霍昼一个过气的人在帝后林立的公司竟然没被排斥，还备受提携时，纷纷转变了态度。
“晚晚，不用觉得欠我们的，这事再忙也要帮。”王素临走时，看见赵晚眼里有歉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懂，我们四个人懂。”
只是轻轻一拍，赵晚的身子却一软，扶着旁边的柱子才站稳。
“怎么了？”王素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这几日他发着高烧也要坚持拍戏，我照顾起来有些劳累。”
“好机会！那他有感动吗？”
赵晚苍白地一笑，转头看向正在拍戏的霍昼。应该没有吧，他多半只当成是经纪人对艺人应有的照顾，看不到她宁可自己替他生病的心思。
他全部心神都在琢磨剧中的角色，因为太久没演戏了，所以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看得比生命还珍惜，什么危险动作都自己亲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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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不是用在这种地方
《雄茧》播出后，霍昼如同拭去表面尘埃的明珠，随着收视率大爆而大放光彩。
证明一个演员的果然是作品，后续的邀约纷至沓来。
不过霍昼仰慕的大导演对他还是不屑一顾，据说这位导演是看不起他的为人。正如上次官网被黑，霍昼的黑历史随便一查就查得到。
这事就像一个瓶颈，霍昼复出即便有了很大的进展，却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赵晚反复尝试了许多方法助推都不见成效，这日从张星慧家匆匆出来，就披着夜色去见了霍昼。
她的话题单刀直入：“有件事，星慧姐肚子里有了孩子，男方是谁无关紧要，反正他们已经分手了。她自己就是私生子，所以不想孩子没有父亲被人嘲笑。”
霍昼站起来，面露不满：“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守秘的吗？我只是你的签约艺人，不是你的心灵导师。”他还以为赵晚深夜约见是有急事，没想到却是长舌，失望得很。
他正欲走，衣角却被拉住。
赵晚抬起头，面无表情：“所以她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形婚。”
“所以？”
“我推荐了你。和星慧姐形婚三年，让孩子有个名义上的父亲。星慧姐也说了，她知道此事委屈了男方，日后愿意配合男方在公众面前秀恩爱，营造完美丈夫的形象。”
“我的演技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霍昼一脸嫌弃，又一次迈步，然而衣角还在她手心里攥紧了，纹丝不动。
“你应该知道你的黑历史都是前女友秦白爆料的吧？她是童星出身，全国人民看着她长大，演过不少单纯惹人怜爱的角色，大众都选择同情她，不相信你。但如果有一个同样有国民影响力的天后级女歌手护航保证你的人品，昔日泼到你身上的污水就会自然消失。”
夜晚仿佛很冷，赵晚缩成一团，显得很娇小。
但这么娇小的人，野心却勃勃。
“那三年后呢？”
“三年后，星慧姐会退出歌坛，带孩子出国定居，同时宣布因为自己不能随时陪伴在你身边，无法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与你和平分手，分手的过错全部由她揽下。”赵晚总算放手了，烟熏的眼妆看不出眼底的真正情绪，“我觉得不错，既可以帮你洗白，也能够共享星慧姐的人气和资源。”
“在你眼里，婚姻是一场交易吗？”霍昼难掩鄙夷。
赵晚低头苦涩地一笑：“可是霍昼，你本来……也早就不相信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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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最丑陋的样子
七年前，在赵晚申请转系前的夜晚，一个男人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那夜急诊科的值班主任是赵晚的父亲，她每晚在医院换班时都会给爸爸打电话，汇报今天在医学院学了什么，又有什么东西没弄懂，请教几句。
那次的电话里，赵父没有时间听她说这些，显得急匆匆：“晚晚，明天得空了再聊，今晚霍昼被送到了急诊。”
“霍大哥？他怎么了？”
“嗯？你这种小年青都不看娱乐新闻的吗？我们科室的小护士说，最近娱乐圈最大的事件就是霍昼与女友秦白分手，被斥责家暴、好赌、酗酒……网上的家暴照片我看了，不是人为的，是逼真的特效化妆。还有酗酒，更好笑，我刚测了他的血，明明对酒精过敏，怎么可能平日里不要命地酗酒？也就今晚他纯粹是想不开自己灌了一瓶。至于好赌嘛……不属于医学范畴，我判断不了，不过我觉得他女友的话疑点很多……”赵父话说到一半被护士喊走，挂了电话。
赵晚急忙打车到医院，在车上查询到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秦白向媒体哭诉，最夸张的爆料甚至是霍昼为了一个角色，让她作陪某个导演。一瓜接一瓜，大众都把她当成一个为了爱情忍辱负重的可怜女人，纷纷咒骂渣男原地爆炸。
而与霍昼有合作的剧组和品牌方都赶紧表示取消合作。
当赵晚赶到医院时，霍昼已经洗过胃，虚弱地躺在病房里。他的经纪人在走廊上焦头烂额地应对媒体采访，她偷偷溜进去，看到他半醒着，昏暗的眼里没有焦距。
“你变了……”他握住病床边她的手，言语里似乎把她当成秦白，声音嘶哑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导演开始的？”
“霍大哥，我不是。”赵晚急着要抽出手，却被握得更紧。
“你爱他吗？还是因为女主角的位子？”
“霍大哥……”
他甩开她的手，冷冷一笑，两行清泪缓缓落下：“白，你让我看到爱情最丑陋的样子，你让我这辈子再也不敢像爱你这样去爱人了。”
她把出轨说成被他逼去潜规则。
她心虚地将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他。
她分明想毁了他，让他无法再磊落地出现于公众的视野里。
可他浑然不知，有人负他，也有人在他落泪的时候陪他落泪。
赵晚哭了一夜，第二日，她决定申请转系。
这个遍体鳞伤的人需要她的救治。
她弃医从艺，韬光养晦七年。
七年里，他无戏可拍，又为了维持生计和体验生活，成为出租司机，观察人生百态。
七年后，她成了圈内最顶级的经纪人，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站在他面前，平淡地说出“我签你”，想方设法为他披荆斩棘砍出一条重回巅峰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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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梦想的婚礼
“可是霍昼，你本来……也早就不相信爱了吧。”
听到这句话，霍昼一愣，随后一笑：“对。”
秦白之后，他怎么可能再相信爱情。他单身七年了，别说没有女人再看得上他，连他自己也不愿再沉溺于危险的爱情游戏中。往后余生，若思念爱情，戏里也是有的。
这样一想，张星慧的提议其实挺好的。
看到霍昼真的点头答应下来，赵晚拼命压下心中的酸楚，表面上更是笑靥如花：“那好，我安排你们最近约个会，故意让媒体知道去跟拍。”
“你的安排一向很严谨。”
霍昼的话里是说不出的锐刺。
就这样，赵晚忙得脚不沾地地开始安排两个人的恋情曝光。先是媒体拍到深夜出入住所的高糊图片，然后是经纪公司各自否认，接着网友扒出微博传情的蛛丝马迹，最后有海外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漏两个人悄悄筹备的小型婚礼。
赵晚一切都能接受，毕竟是自己亲手促成的，可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张星慧要求她亲自策划婚礼和当送戒指的伴娘。
这样眼睁睁地目睹霍昼与别的女人结婚，不是凌迟又是什么？
挑选婚纱时，张星慧把洁白的头纱戴到赵晚的头上：“因为你是婚礼策划和伴娘的话，就可以想象这是你和他的婚礼。我反正是个假新娘，而你才是真的爱他。”
“星慧姐……”
赵晚同意了，婚礼上到处是桔梗花的身影。她设计的每一处细枝末节，包括新郎和新娘的告白词，都是自己年少时盼望的梦。梦里，她和霍昼便是这般情深意笃。
直到很多年以后，仍然经常有人提起张星慧和霍昼的婚礼。小而精美，极尽温馨和温柔，感叹他们神仙眷侣和平分手。
婚礼上，到新娘扔捧花的环节，星慧姐直接把花交给了赵晚。
“我希望你爱着的人，终有一天会察觉你的爱。”
那时，赵晚微微侧头，看着一旁长身玉立的霍昼，身着象牙白西装的他幽深的双眼仿佛情深似海。可赵晚记得，他以前不是双眼皮，而是一双上挑的单眼皮丹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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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流到她的眼睛里
这比七年前还早，是十年前。
霍昼首次担纲一部医疗行业剧的男主角，他通过剧组联系，特意到医院门诊跟随一位资深医生旁观学习了一个月，了解医生的日常工作，以免拍摄时出现动作或者常识性错误。
那时赵晚还是个高中生，因为赵父和赵母都是这家医院的主任医师，所以每天放学后都到医院来等加班的父母。
班上的同学听说知名小生霍昼每天与她爸爸朝夕相处，各种讨好赵晚，希望她能拿一些签名照。不爱追星的赵晚无奈地同意了。
几十个签名，霍昼一边签，一边笑着与赵晚闲聊。
他没有明星架子，十分平易近人。
“你是赵医师的女儿？”
“嗯。”
“恕我冒昧，赵医师是晚来得女吗？你们父女俩看上去年龄相差挺大啊。”
年少的赵晚瞪着圆圆的眼睛：“你瞎说什么！我爸不是老头子，满头白发是熬夜熬的，有一次下班了，他累得到家后直接在客厅的地板上就睡着了。医生是很神圣的职业，你可别瞎演。”
霍昼停下笔，一脸深思，缓缓说道：“你放心，这部戏我一定会认真演，不会演成披着行业皮错漏百出的言情剧。”
当他把签名照递给赵晚时，外头尖叫声四起。然后，就见着一个神色疯狂的男人举着一把刀冲进来：“姓赵的呢？他把我老婆给治死了！”
赵父当时在住院部巡房，赵晚维护父亲心切，怒怼：“什么治死了！明明送来时就出的气比进的气多。我爸爸劝过这病最好尽快去省城的心脏专科医院，是你跪在地上求他收治的。”
“我不管！反正人是你爸爸治死的，他要赔钱，医院也要赔！”男子蛮横地一挥刀，赵晚吓傻了却没有感觉到痛，反而感到温热的血溅到当然，她也任劳任怨，熬夜照顾是常事，遭人妒忌陷害也是常事，七年里吃了许多寻常人忍受不了的苦头。
这些她都不在意，人物是达到目的的必经之路。
“去吧，我知道你这趟探我是假，见投资人才是真。”此时此刻，李离让开一条路。
顾姓投资人极有眼光，每次投资的影视项目，口碑与收视、票房都大获全胜，但他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欢干涉演员人选。
赵晚接触过一个谍战网剧的本子，知名编剧呕心沥血打磨五年的作品，剧情很是烧脑，人设也极富魅力。现在已经立项，由顾总的公司领投。
顾总还投了李离正在拍的电影，今夜也在山里的剧组。
深夜，帐篷里还亮着灯，篷布上倒映着两个影子。女子似是跪在男子面前，微仰着头。
“嗯，舒服。”中年男子气喘吁吁。
帐篷内，顾总的脚在赵晚的怀里，她露出一个笑，极为顺从与卖力地帮他按摩足底。
因为方才见面时，顾总发话：“我听李离说你的按摩技术很好，正巧我今日走多了山路，脚疼得很，在这个破地方，又没什么洗脚城。赵大经纪是不是有事求我？”
空气里，女子的幽香与男子的脚臭混合在了一起。
赵晚毫不介怀的样子，让面前的男人大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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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么撕资源的
过几日，在健身房，赵晚找到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霍昼，把《雄茧》的剧本递给他。
“网剧？”霍昼按了暂停键，从跑步机上走下来，看了一眼封面。
“现在已不是十年前了，好剧不一定要上星在电视台播出，网剧的创作尺度更自由，年轻人也习惯在网络上追剧。”
“我以为赵大经纪夜会投资人，是为了巩固李离的电影戏份，原来捎带着还帮我截胡了一个资源啊。”霍昼莞尔一笑，出言不逊。
赵晚俏脸一凝：“你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说，现在网络发达，深山里发生什么事，有人听墙角转眼就传到网上了。我当你的公司是怎么做大的？原来是这么撕资源的。”
“我只是……”话未说完，赵晚却觉得不必解释，抿着唇收了声。
霍昼翻了几页本子，正色道：“不管你是怎么求得这个角色的，我先回去看看剧本。如果是烂戏的话，我宁愿自己付违约金。”
赵晚的心有一丝锐痛，可眼前的人却看不到。论演技，她也并不是没有。在他面前，她从来就没让自己被看穿过。
之后，霍昼同意了接这部戏，于是《雄茧》顺利开拍。
赵晚亲自镇守片场，每天寸步不离，显出对霍昼复出首场戏的极大重视。但即使这样，剧组里仍有些习惯捧高踩低的，凡事常忽略了霍昼。
霍昼对花生过敏，盒饭里却有它。
霍昼刚拍完跳水戏，无人来张罗换衣吹干。
霍昼收到的剧本不是最新版，说错台词，挨了导演不少骂。
赵晚起先经常买补品送到剧组，讨好不见效，又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当场发火，打算震慑一下那些宵小，可她没料到最先回应的竟然是霍昼。
正在发高烧的他把赵晚拖进狭小的杂物间，沉着脸说：“赵大经纪可能带天王天后带惯了，受不了没有前呼后拥的委屈。但我只是个复出的小演员，你在我身边工作的时候，我不希望别人说我耍大牌。”
那天，霍昼出去拍戏后，赵晚在杂物间发了很久的呆。
她发了几条短信，几日后，李离、张星慧、王素、周知杰轮流来探班霍昼。李离当天客串了一个角色，张星慧答应演唱主题曲，周知杰点头到时候主持这部剧的发布会，王素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十分期待这部剧的播出。
当剧组里的人意识到霍昼一个过气的人在帝后林立的公司竟然没被排斥，还备受提携时，纷纷转变了态度。
“晚晚，不用觉得欠我们的，这事再忙也要帮。”王素临走时，看见赵晚眼里有歉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懂，我们四个人懂。”
只是轻轻一拍，赵晚的身子却一软，扶着旁边的柱子才站稳。
“怎么了？”王素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这几日他发着高烧也要坚持拍戏，我照顾起来有些劳累。”
“好机会！那他有感动吗？”
赵晚苍白地一笑，转头看向正在拍戏的霍昼。应该没有吧，他多半只当成是经纪人对艺人应有的照顾，看不到她宁可自己替他生病的心思。
他全部心神都在琢磨剧中的角色，因为太久没演戏了，所以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看得比生命还珍惜，什么危险动作都自己亲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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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不是用在这种地方
《雄茧》播出后，霍昼如同拭去表面尘埃的明珠，随着收视率大爆而大放光彩。
证明一个演员的果然是作品，后续的邀约纷至沓来。
不过霍昼仰慕的大导演对他还是不屑一顾，据说这位导演是看不起他的为人。正如上次官网被黑，霍昼的黑历史随便一查就查得到。
这事就像一个瓶颈，霍昼复出即便有了很大的进展，却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赵晚反复尝试了许多方法助推都不见成效，这日从张星慧家匆匆出来，就披着夜色去见了霍昼。
她的话题单刀直入：“有件事，星慧姐肚子里有了孩子，男方是谁无关紧要，反正他们已经分手了。她自己就是私生子，所以不想孩子没有父亲被人嘲笑。”
霍昼站起来，面露不满：“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守秘的吗？我只是你的签约艺人，不是你的心灵导师。”他还以为赵晚深夜约见是有急事，没想到却是长舌，失望得很。
他正欲走，衣角却被拉住。
赵晚抬起头，面无表情：“所以她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形婚。”
“所以？”
“我推荐了你。和星慧姐形婚三年，让孩子有个名义上的父亲。星慧姐也说了，她知道此事委屈了男方，日后愿意配合男方在公众面前秀恩爱，营造完美丈夫的形象。”
“我的演技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霍昼一脸嫌弃，又一次迈步，然而衣角还在她手心里攥紧了，纹丝不动。
“你应该知道你的黑历史都是前女友秦白爆料的吧？她是童星出身，全国人民看着她长大，演过不少单纯惹人怜爱的角色，大众都选择同情她，不相信你。但如果有一个同样有国民影响力的天后级女歌手护航保证你的人品，昔日泼到你身上的污水就会自然消失。”
夜晚仿佛很冷，赵晚缩成一团，显得很娇小。
但这么娇小的人，野心却勃勃。
“那三年后呢？”
“三年后，星慧姐会退出歌坛，带孩子出国定居，同时宣布因为自己不能随时陪伴在你身边，无法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与你和平分手，分手的过错全部由她揽下。”赵晚总算放手了，烟熏的眼妆看不出眼底的真正情绪，“我觉得不错，既可以帮你洗白，也能够共享星慧姐的人气和资源。”
“在你眼里，婚姻是一场交易吗？”霍昼难掩鄙夷。
赵晚低头苦涩地一笑：“可是霍昼，你本来……也早就不相信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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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最丑陋的样子
七年前，在赵晚申请转系前的夜晚，一个男人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那夜急诊科的值班主任是赵晚的父亲，她每晚在医院换班时都会给爸爸打电话，汇报今天在医学院学了什么，又有什么东西没弄懂，请教几句。
那次的电话里，赵父没有时间听她说这些，显得急匆匆：“晚晚，明天得空了再聊，今晚霍昼被送到了急诊。”
“霍大哥？他怎么了？”
“嗯？你这种小年青都不看娱乐新闻的吗？我们科室的小护士说，最近娱乐圈最大的事件就是霍昼与女友秦白分手，被斥责家暴、好赌、酗酒……网上的家暴照片我看了，不是人为的，是逼真的特效化妆。还有酗酒，更好笑，我刚测了他的血，明明对酒精过敏，怎么可能平日里不要命地酗酒？也就今晚他纯粹是想不开自己灌了一瓶。至于好赌嘛……不属于医学范畴，我判断不了，不过我觉得他女友的话疑点很多……”赵父话说到一半被护士喊走，挂了电话。
赵晚急忙打车到医院，在车上查询到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秦白向媒体哭诉，最夸张的爆料甚至是霍昼为了一个角色，让她作陪某个导演。一瓜接一瓜，大众都把她当成一个为了爱情忍辱负重的可怜女人，纷纷咒骂渣男原地爆炸。
而与霍昼有合作的剧组和品牌方都赶紧表示取消合作。
当赵晚赶到医院时，霍昼已经洗过胃，虚弱地躺在病房里。他的经纪人在走廊上焦头烂额地应对媒体采访，她偷偷溜进去，看到他半醒着，昏暗的眼里没有焦距。
“你变了……”他握住病床边她的手，言语里似乎把她当成秦白，声音嘶哑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导演开始的？”
“霍大哥，我不是。”赵晚急着要抽出手，却被握得更紧。
“你爱他吗？还是因为女主角的位子？”
“霍大哥……”
他甩开她的手，冷冷一笑，两行清泪缓缓落下：“白，你让我看到爱情最丑陋的样子，你让我这辈子再也不敢像爱你这样去爱人了。”
她把出轨说成被他逼去潜规则。
她心虚地将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他。
她分明想毁了他，让他无法再磊落地出现于公众的视野里。
可他浑然不知，有人负他，也有人在他落泪的时候陪他落泪。
赵晚哭了一夜，第二日，她决定申请转系。
这个遍体鳞伤的人需要她的救治。
她弃医从艺，韬光养晦七年。
七年里，他无戏可拍，又为了维持生计和体验生活，成为出租司机，观察人生百态。
七年后，她成了圈内最顶级的经纪人，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站在他面前，平淡地说出“我签你”，想方设法为他披荆斩棘砍出一条重回巅峰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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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梦想的婚礼
“可是霍昼，你本来……也早就不相信爱了吧。”
听到这句话，霍昼一愣，随后一笑：“对。”
秦白之后，他怎么可能再相信爱情。他单身七年了，别说没有女人再看得上他，连他自己也不愿再沉溺于危险的爱情游戏中。往后余生，若思念爱情，戏里也是有的。
这样一想，张星慧的提议其实挺好的。
看到霍昼真的点头答应下来，赵晚拼命压下心中的酸楚，表面上更是笑靥如花：“那好，我安排你们最近约个会，故意让媒体知道去跟拍。”
“你的安排一向很严谨。”
霍昼的话里是说不出的锐刺。
就这样，赵晚忙得脚不沾地地开始安排两个人的恋情曝光。先是媒体拍到深夜出入住所的高糊图片，然后是经纪公司各自否认，接着网友扒出微博传情的蛛丝马迹，最后有海外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漏两个人悄悄筹备的小型婚礼。
赵晚一切都能接受，毕竟是自己亲手促成的，可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张星慧要求她亲自策划婚礼和当送戒指的伴娘。
这样眼睁睁地目睹霍昼与别的女人结婚，不是凌迟又是什么？
挑选婚纱时，张星慧把洁白的头纱戴到赵晚的头上：“因为你是婚礼策划和伴娘的话，就可以想象这是你和他的婚礼。我反正是个假新娘，而你才是真的爱他。”
“星慧姐……”
赵晚同意了，婚礼上到处是桔梗花的身影。她设计的每一处细枝末节，包括新郎和新娘的告白词，都是自己年少时盼望的梦。梦里，她和霍昼便是这般情深意笃。
直到很多年以后，仍然经常有人提起张星慧和霍昼的婚礼。小而精美，极尽温馨和温柔，感叹他们神仙眷侣和平分手。
婚礼上，到新娘扔捧花的环节，星慧姐直接把花交给了赵晚。
“我希望你爱着的人，终有一天会察觉你的爱。”
那时，赵晚微微侧头，看着一旁长身玉立的霍昼，身着象牙白西装的他幽深的双眼仿佛情深似海。可赵晚记得，他以前不是双眼皮，而是一双上挑的单眼皮丹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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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流到她的眼睛里
这比七年前还早，是十年前。
霍昼首次担纲一部医疗行业剧的男主角，他通过剧组联系，特意到医院门诊跟随一位资深医生旁观学习了一个月，了解医生的日常工作，以免拍摄时出现动作或者常识性错误。
那时赵晚还是个高中生，因为赵父和赵母都是这家医院的主任医师，所以每天放学后都到医院来等加班的父母。
班上的同学听说知名小生霍昼每天与她爸爸朝夕相处，各种讨好赵晚，希望她能拿一些签名照。不爱追星的赵晚无奈地同意了。
几十个签名，霍昼一边签，一边笑着与赵晚闲聊。
他没有明星架子，十分平易近人。
“你是赵医师的女儿？”
“嗯。”
“恕我冒昧，赵医师是晚来得女吗？你们父女俩看上去年龄相差挺大啊。”
年少的赵晚瞪着圆圆的眼睛：“你瞎说什么！我爸不是老头子，满头白发是熬夜熬的，有一次下班了，他累得到家后直接在客厅的地板上就睡着了。医生是很神圣的职业，你可别瞎演。”
霍昼停下笔，一脸深思，缓缓说道：“你放心，这部戏我一定会认真演，不会演成披着行业皮错漏百出的言情剧。”
当他把签名照递给赵晚时，外头尖叫声四起。然后，就见着一个神色疯狂的男人举着一把刀冲进来：“姓赵的呢？他把我老婆给治死了！”
赵父当时在住院部巡房，赵晚维护父亲心切，怒怼：“什么治死了！明明送来时就出的气比进的气多。我爸爸劝过这病最好尽快去省城的心脏专科医院，是你跪在地上求他收治的。”
“我不管！反正人是你爸爸治死的，他要赔钱，医院也要赔！”男子蛮横地一挥刀，赵晚吓傻了却没有感觉到痛，反而感到温热的血溅到她的眼睛里。
她睁大眼，霍昼的半边脸上都是血，从眉眼处喷出。他奋不顾身地挡在她面前，紧紧地抱住她。
那时，她害怕极了。他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毁容了？无论哪一样，这对一个演员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男人被人迅速制服，霍昼也被助理立即送去医治。
后来的事她是辗转得知的，那部戏因为赶着拍，换了主角。霍昼的眼皮上有刀伤，为了遮掩，做了双眼皮手术。因为大众都知道他做了整形手术，常常会在整容明星榜单里盘点到他，健忘的人们仿佛忘记了他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受的伤。
他沉寂了一年，直到一年后才重新获得担纲另一部戏男主角的机会。但红了才两年，又经历了前女友秦白的控诉事件，整个人跌到谷底。
可赵晚永远也忘不了，他的血喷溅到自己眼睛里时的红和烫。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仿佛就是这样流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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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谢谁
三年里，观众对霍昼的好感度急剧提升。一是他自己的业务能力强，好作品一部接一部；二就是托国民女歌手张星慧的福，大家都信她这么一个至情至性而歌的女子，幸福溢于言表，不会爱错人。
恰逢前女友秦白又爆出了一桩丑闻，单纯的人设完全崩塌。
大家因为以前的误解，都对霍昼充满了歉意，更觉得他以前的隐忍格外有担当。
接着，他也如愿以偿地接到了仰慕的导演的电话，邀请他出演角色。恰好这次的角色也是一位医生，弥补了他当年没有演成那部医疗剧的遗憾。
赵晚到霍家送合同给他过目，假装不经意地提到从前他琢磨角色，到医院观察体验的事。
霍昼神色一厉：“现在的状况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不要再节外生枝炒作我以前救人的事。”
在他眼里，赵晚爱钻营炒作的形象深入人心。
看来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赵晚嘴上说着好，神色黯然地离开。
三年后，刚刚宣布与张星慧和平分手的霍昼果然凭借这部戏问鼎电视大赏，实至名归赢得了影帝奖项。这个肯定如同一块盾牌，从今往后稳定了他的地位，再不能被轻易攻击撼动。
颁奖晚宴那天，赵晚仿佛终于松懈下来，病来如山倒，她没有去到现场。
周知杰是主持人，在霍昼感谢完剧组、家人和影迷后，特意问：“你还有什么要感谢的人吗？”
霍昼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我心中感恩，但话不多，进入下一环节吧。”
在电视机前看直播的赵晚悲哀地想，那时候他的脑海里，一定没有闪过自己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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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以后发展顺利
霍昼和赵晚签的是七年合同。
合同到期那天，霍昼决定好聚好散，当面向她道谢。
这七年，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受到了赵晚的诸多照拂。虽然他不认同她很多的精明算计，可如果不是她为他争取来那么多含金量极高的资源，也许他还是一个被黑点压得无法翻身的过气男演员。
平心而论，他欠赵晚一句“谢谢”。
那时正好有一家著名餐厅的亚洲首家旗舰店开张，霍昼包了场，在晚风清爽的露台座位上等她。
这里隐私极好，绿植茂盛，恍惚有一种在热带雨林中就餐的感觉。
赵晚的高跟鞋发出的声音有几分匆忙，似乎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霍昼闻声转头，她今夜极美，穿着一条流光溢彩的丝绸裙，手里拿着一个缀着水晶的晚宴包，竟比红毯上的女明星还要耀眼几分。WwW.XiaoShuo530.com
“赵大经纪怎么从没想过自己进军幕前呢？凭你的好本事，说不定能风生水起。”霍昼毒舌的老毛病又犯了，刚说完就想起今日的目的，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赵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片刻，再涌起时，已没有刚刚匆匆赴约时的生机，从自然流露变成了一层面具。
“今天来，是谈合约期满的事吗？”她岂敢奢望他是来谈续约的。
霍昼痛快地点了点头：“之后我想开个人工作室，毕竟我自己了解自己，规划以后的路线会更适合。”
难道她还不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吗？赵晚心塞，她就是太了解他，其余都是借口。她为他规划的路线和接的工作都很合他的心意，唯一不合意的就是她所用的各种手段。可那是她能捧红他唯一的路，甚至脏的永远是她自己。她从来就没要求他谄媚任何一个导演，陪同任何一个投资人去饮酒作乐。
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赵晚巧笑倩兮地抬头，举杯：“祝你以后发展顺利。”
拿下电视大赏后，现在他的地位到了一个高度，以后就算没有她去炒作和撕资源，他也能发展得很好。
他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她已经“治”好了他，当初那个失意过气不能再演心爱的戏剧的男人。
赵晚连喝了好几杯酒，想起当年申请转系时与主任的唇枪舌剑。
“你不想悬壶济世？”
“可我一生之爱，悬于一人。”
……
……
渐渐地，她眼前朦胧，蹒跚着向前走去。她用七年将自己变得强大，然后再用七年，以一己之力将他拉回巅峰。这十四年里，她的岁月为他一人耗尽。
其实她早已打定主意，明天他的合约期满，她也会将自己的公司股份转给李离他们。
她已经没有在这个圈子逗留的必要了。
假借步履不稳，她斗胆扑到眼前人的怀里。可她醉醺醺地抬头，眼前已不是霍昼，而是他的助理。
刚刚那一瞬间，他极快地闪到一旁，而他身后的助理也极有眼色地上前一步，代他接住了她。
在娱乐圈太容易传绯闻，每一个成名的明星都身经百战，对与异性的接触极为敏感，避之不及。
“扶好赵小姐，送她回家。”霍昼语气生疏地吩咐，“遇见狗仔我会说不清，就先走了。”
听到霍昼越走越远的脚步声，赵晚在助理的怀里哽咽痛哭。
到尽头，她竟然都没要到他的拥抱，更未见过一丝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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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不算深，相思才深
翌日，太阳雨，灿烂又缠绵。
晚来娱乐公司的会议室里，律师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五位股东股权重新分配的文书，然后便退了出去。
赵晚站起来鞠了一躬，笑中带泪：“谢谢你们容忍我那么久，最后七年，我不仅常常把你们的经纪工作交给其他员工处理，而且有合作方上门时，还总拿你们的资源带上霍昼。”
星慧姐、素素姐和知杰哥面露不舍，说不出话来。
李离摆手回答：“没事，这些我们早已知情默许，知道你为什么而做。可晚晚，就这么离开，你舍得吗？”
赵晚站在落地窗前，对面大厦有霍昼新剧的宣传，她满心酸楚又满心甜蜜：“其实，我算某种意义上的功成身退吧？我已经完成了想做的事。”
即便他永远都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而做。
半个月后，赵晚回到了毕业母校医学院冯主任的课堂上旁听。
母校坐落于海边，正是闷热潮湿的季节，还好时不时有海风从窗外钻入。
下课后她含笑上前打招呼，冯主任假装没有见过她，从她身边走过。
“老师。”赵晚咬唇出声。
“什么事？”他板着脸。
“其实我最近正在重看课本，想重新回来修完医学院的课。”
“这么说你后悔了？”
“没有。我完成了当初想做的事，终于能回来继续学自己喜欢的科目了。”
冯主任脸色一变：“你当初说你离开医学院是为了救一个人，那你现在是救完了他？怎么反倒自己像个病人了？”
赵晚一怔，如今她不用再画伪装强势的钮祜禄妆，素面朝天，可这十四年的熬夜工作，四处应酬，殚精竭虑，再贵的面霜也挽救不回好气色。现在的她肉眼可见的不再年轻，甚至刚刚还有同学误以为她是来开家长会的阿姨。
“我看上去病了吗？”赵晚用手摸着脸喃喃，转过头，看见夕阳落入海平面以下。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也许十七年前她遇见霍昼，从那时起就开始生病了。
她读过一句很美好的诗：“相思始觉海非深。”现在她面朝大海，心想，确实，世间哪有什么深海？
得了相思病的人，都知道大海不算深，相思才深。
这些年，赵晚的相思深深沉沉、密密麻麻，熬过每个白昼和夜晚。而那个人从来都不知道。
她的病也此生难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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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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