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都市言情>晓风醉>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 独挡一面
  映寒到达慈修庵,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了。曼娑依然像上一次一样,早早就在门前等着她了。

  见到曼娑之前,一路上映寒心里多少还是忐忑的,尴尬的,纠结的。她既怕曼娑怪自己抢走了玄渊,又怕想起曼娑与玄渊之间的亲密过往自己会不经意间失仪,但映寒又清楚地知道,曼娑对玄渊如此重要,也对自己如姐姐一样亲切,这辈子,她们总是要再见的,甚至,若不是因为玄渊,映寒本是非常期待再次见到曼娑的。所以思来想去,还不如趁着这一次玄渊不在的时候,去与曼娑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见到曼娑的那一刻,映寒心底里那一丝狭隘的别扭的情绪与计较,顷刻间就在两人重逢的喜悦中,烟消云散了。

  曼娑看着映寒小娇娘的装扮,笑得温煦自然,有股子由衷地开心,这开心即是为映寒的,也是为玄渊的。曼娑扶住映寒手臂的第一刻,便温柔地笑着问:“妹妹,你开心吗?”

  映寒歪了头,眼圈立时有点红了,说:“姐姐,我开心,也很想你。”

  映寒突然就知道了,曼娑不怪她,真的一点都不怪。曼娑与玄渊的缘分,本就是奇特的,在玄渊的心里,他对曼娑的眷恋非常的复杂,既有亲人般的依赖,却也有少年逆反的逃离,在成年以后,对她最终变成了一份对家人的责任。

  曼娑的心里想必一直清楚这一点吧,她的不执着,并非只是为了成全玄渊与映寒,更是为了成全她自己。

  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了。

  那天晚上,俩个姑娘同塌而眠。

  曼娑讲起了很多玄渊少年时的往事和糗事,语气平静地直如讲到自己的弟弟。映寒一边听一边笑,笑完了,又深深地心疼,她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玄渊呢?虽然她也做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好好地把他抱在怀里,揉揉他的头,告诉他,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前路上,有我等着你呢。你好好地长大,就会遇见我,以后再难的事,有我陪着你。

  突然想起那时曼娑对她说:“你和玄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映寒突然好奇起来,问:“姐姐,你那时怎么会料到我们俩在一起?”

  曼娑笑了,抬手掐了掐映寒的小鼻尖,说:“就你们俩之间那别别扭扭的劲儿,要不是都把对方放在心里了,怎么会呢?”

  映寒不高兴了:“我怎么别扭了?我正常的不得了。是陈玄渊,他对我爱答不理的。”

  曼娑含笑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此时都嫁给他了,还不承认那会子就已经对他动心了吗?那天晚上还跟我讲什么,你在大明定了亲——你若当时心里装的还是你在大明的未婚夫君,就不会真地哭得那么惨。你啊,那小醋吃的,得有脸大的那么一钵,酸的心肝都穿了,自己心里还不明白,便遁到个壳里躲着,想着自己本来也是有人要有人疼的,凭什么去喜欢这么个流氓阎王,才一回了屋子就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去攥那个帕子,对不对?”

  映寒一下子把脸埋进了被子。

  曼娑轻轻地把被子掀开,柔声地说:“妹妹,当初我怎么劝你,现在还是怎么劝你。那晚上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对玄渊来说,那天晚上他只不过是想借着别人,打消对你的念头。”

  映寒垂下眼去。她本来打定主意不提那天晚上的事了,却没想到曼娑自己提了起来。

  黑暗中,她看不清曼娑的表情,只听到曼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妹妹,你知道吗?玄渊对姑娘家,哪怕是露水夫妻,也从不会毛毛躁躁的。但是那天晚上,他在我这里,突然一反常态,甚至……有些粗鲁,完全不像他。我虽是明妃,也是女人,如何感觉不到呢?从你来敲门那刻起,他的心就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只不过他怕我发现,又怕我心里难过,自己又好面子,手上便急躁了些……就好像,赌着口气,不肯认输,既然起了头,不如快点结束算了。后来你们那一闹,倒给了他台阶,不然啊,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还要顾着我的感受呢。妹妹,上一次同你聊的时候,你还是个姑娘家,又拿出个帕子来跟我说你已经定亲了,这些话我便不好同你说。现下你既已经嫁给了玄渊,自然该明白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了。”m.XiaoShuo530.Com

  映寒只觉自己的脸烧得火烫,她自然是明白的。玄渊对她虽然上了瘾似的欲罢不能,但其实一直是非常小心体贴的,除了第一次,她从来没有真地痛过或者不舒服过。

  玄渊确实不是急色的人,更不会像那晚自己懵懵懂懂之间偷听到的那般粗鲁。

  映寒偷眼看看曼娑,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肩,将头靠在曼娑的肩头,说:“姐姐,这对你……真的不公平。他欠了你一条命呢,你不生他的气吗?这若是我……我怎么也不愿意把他让给别人的。”

  曼娑笑了,笑着笑着,眼里有了点潮意,抚了抚映寒的头,轻轻说:“妹妹,我救玄渊一命,自有因果,已经为我自己攒下了后世功德,所以并不需要他给我回报。再说,这怎么是让呢?大多数的人连自己的心都把控不了,更何况其他人的心?若是想什么便有什么,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佛祖和佛法?若你有的选,你岂非也想一直惦记着你大明的哥哥?何必这么辛苦地喜欢玄渊?他脾气臭,性子倔,好面子……还长得那么招姑娘的眼,我可受不了他,更不可能与他如世俗夫妻般相处。我七岁起便父母双亡,在寺庙里长大,本来早就决定了终身礼佛。我们密宗佛教,博大精深,光是一部《甘珠尔》和一部《丹珠尔》就够穷尽一生去钻研的,更别提还有除了《大藏经》之外的大小五明可以学习。妹妹,我这一辈子,本就是不能嫁人的,等到二十六岁生日那天,我卸任明妃之后,便会正式发愿出家,去作一名逍遥自在沉浸于佛法世界的比丘尼。玄渊这么样一个人,也只有你,会当宝一样的护着。他未来,便是你一辈子的麻烦了。”

  映寒心头感动,便问:“那么姐姐,你这辈子,可有什么愿望?你全了我和玄渊的愿,我想报答你呢。”

  曼娑怅然地想了想,便说:“我的愿望么?嗯,前些年,咱们大明的永乐皇上终于刻完了全天下第一部全本藏文的《大藏经》,我……有生之年很想去亲眼看一看。看完了经,我便想回家了,回安多藏区的家。我们安多高原上的天真蓝啊,云真近啊,空气又干净又冷冽,风又清亮又透彻,星星又繁密又晶莹……我每次念着度母心咒,就会想起家乡来。我就想啊,我若念一句咒,数一颗星,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把天上的每颗星星都用心祝祷一遍呢?”

  映寒听得都怔了,心里一阵难过,眨眨眼,说:“姐姐,你现在便念个度母心咒给我听,好不好?”

  曼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轻启朱唇,安静的卧室里,檀香缭绕,梵音渐起:“嗡~~哒咧……多哒咧……多咧……”

  细如仙乐,庄严素净,却又仿佛万物生出的天籁。

  映寒听着听着,内心安宁,不觉沉沉睡去。

  曼娑帮映寒掖了掖被角,静静地躺好,拎起自己枕边的佛珠,依然在心底一遍遍地默念着绿度母心咒:请解除我内心的障碍吧,那如狮子般的我慢,如大象一般的无明,如森林大火般猛烈的瞋恨,如蛇一般的忌妒,如毒的贪心,如魔一般的疑惑……全都消散了吧……

  第二天,练完功吃过早饭,映寒便叫上阿蛋,与曼娑一同去奶街上看铺面了。

  奶街其实并不止是一条街,而是大城之内华人聚居的一大片区域。慈修庵所在的位置,在奶街较为僻静的一隅。

  映寒上次来,去过奶街的主街,对那里的繁华印象深刻,发现但凡金陵能买到的流行新鲜玩意儿,晚上三五个月便一定会出现在奶街的店铺里。映寒甚至还在奶街的绸布庄里见到了自家云秀坊的成衣,被当作最贵重的货物,摆在店铺中央的货架上。

  这一天并不太顺利,映寒接连相看了几家铺面,并没有什么特别中意的——不是位置不好,就是租金太贵,要么就是内里的面积不足,格局不好。看到最后,映寒都不禁有些颓丧了。

  曼娑笑着劝她,不必心急,这还只是临时约到的几家。奶街这么大,再待上几日,慢慢看,总有合适的地方。

  两个人从最后一家铺面出来,映寒看看时日尚早,便想起海寨里缺这缺那,不如捎带手逛逛街,买些东西。一时想到玄渊的中衣鞋袜貌似都穿了很多年,有些该换了,便进了成衣店。一时想到段澄的孩子再过七个月便要出生了,便又买了很多小孩的玩意儿。一时又觉得玄渊身上简朴,成亲仓促,自己只来得及作了个贴身的香囊给他,却没送过他什么贵重信物,便进了玉石行想送他一个玉禁步。既然有了禁步,自然是要打上络子的,便又去寻作络子的丝线彩绳。

  只苦了阿蛋,一路跟着,脸又拧成了疙瘩,心里愁苦万分地想:这他妈的简直是占城国的痛苦记忆再现啊。

  曼娑跟在后面,看着阿蛋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男人家贴身穿戴之物,便看着映寒笑了。心里感叹,玄渊娶这个姑娘,不知到底付出了什么,换得这姑娘心里只装着他。

  映寒最后见了一家书肆——乾坤书号。

  曼娑跟她说:“进去看看吗?这大约是奶街里,甚至是大城里最大最全的华文书肆了。”

  映寒笑着点点头,想起海寨里的娃娃们要学读书写字,又惦记着玄渊是爱读书的,抬腿就走了进去。

  虽然刚进四月,但大城的中午已经开始炎热了,临近午时,大部分人都会躲在家里,所以书肆里分外冷清,并没有什么人。

  映寒走进去的时候,那屋子里只有掌柜的在整理书架,余下的,便是一个客人坐在书架重叠背后的角落里,捧着一杯清茶,依稀瞧得见是在喝茶看书。

  映寒一进门,就朝着掌柜的走了过去,张开口,清脆地问:“请问,您这里有给小孩子开蒙的书本吗?另外,可有大明新来的书?南麓书局的,宗文书堂的,日新堂的,不拘哪一家的,都可以。”

  掌柜的知道这是来了大主顾,便高兴地应了一声,叫人来给几人上茶:“有,有,都有。小娘子和明妃娘娘慢坐,我去给您寻来。”

  映寒回头看了一眼曼娑,才知道她在这奶街竟然这么出名,人人都认识。

  这时,书架背后那个僻静角落里坐着的客人,似是受了打扰,将手上的茶放了,身影晃动了几下,透过书架向这边张望了过来。

  映寒已经在掌柜的介绍下慢慢翻检起搬过来的一大摞书籍,对此全无察觉。

  云亭坐在书架背后的花几旁,利用书架上的狭窄缝隙看着映寒。

  因为离开金陵日久,云亭随身携带的书籍都翻看的差不多了,前几天便与本地华人通事官打听大城的华文书肆,几乎所有人都众口一词地推荐这家乾坤书号。左右今日无事,云亭便自己一路寻来了奶街。进了书肆,本来只想随便看看,但不想这书肆主人笃信佛教,经年累月,竟然颇收藏了一些云亭没见过的佛经典籍。他看着看着,不觉入了迷,最后选了一本稀有的《宝筪经》正在细细品味,不想就撞见了映寒一行。

  自那日段澄到吕宅把映寒接走之后,两个多月没见过她了。此时再见,映寒已经盘了妇人头,穿着南洋妇人的筒裙麻衣,明明只是略施粉黛,却满脸妍丽莹润,原来少女的秀美体态中,莫名地多了一些柔软风流。举手投足间,那少女的娇憨已经不自觉地变作了顾盼生姿的妩媚风情——仿佛是被雨露恩泽沁透了的明珠一般。

  原来,真地这么快,就嫁了啊。

  云亭弯了弯嘴唇,放松了梗住的喉结。

  她看起来很好,很快乐。

  只是……她的身旁,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尼,和一个壮汉,并不见那个文公子的身影。不过那壮汉,自己是见过的,不止见过,还有几分熟悉——云亭本来就对人的脸过目不忘,更何况是被自己亲手打晕过的人。

  云亭不禁有了几分了解,指节敲击着书面,心下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与映寒打个招呼。正在凝神细想时,书架外面却缓缓地转进一个人来。

  云亭好像被吓到了一样霍然起身,对着来人。

  正是那位与映寒一起进门的女尼。

  那女尼见到他,只微微笑了一下,轻声地说:“对不住,打扰了。我来寻一本佛经。”

  云亭微怔,只得点点头,毕竟心绪不宁,又抬眼去看映寒。

  那女尼的青纱僧袍在书架间发出细细嗦嗦的响声,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停在了云亭身边不远。

  云亭转过头来,发现那女尼正盯着自己手中的佛经。云亭看了看女尼,不由得失笑,这未免也太凑巧了,看来这女尼也是来寻这本《宝筪经》的。

  《宝筪经》本是一部藏传佛经,是唐朝初年吐蕃的高僧吞弥桑布扎自天竺求取而得,并从梵文译为藏语。大乘的《宝筪经》则是后来才从西藏传入内地的,云亭此时手中拿着的是这部经书的汉文译本,甚为稀有。

  女尼微笑,将手比在胸前,说:“阿弥陀佛,原来施主也喜欢研读经法吗?这本《宝筪经》是我特意托此处掌柜辗转寻来的,已等了好几个月了。他说今天此书到了,摆在此处,我才过来搜寻。”

  云亭这就不得不说话了:“那是在下冒失了,不知此书已经有主,才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即如此,不能夺人所好,自当物归原主。”

  说着,将书好好合了,放在桌上,把手背在了身后,不由得又转过头去从书架之间瞟看了一眼远处的映寒。只见她还在专注地在一推书籍中翻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

  不想,那女尼并不拿书,也不离开,只是用一双了然世事的细目看着云亭,过了一会儿,竟然慢慢地笑了,垂着目说:“请问大人,可与外面那位女施主是旧识?”

  云亭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女尼,说:“正是。在下是大明金陵人士,与邵姑娘……文夫人在大明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曼娑见此人身着大明服饰,言谈举止无不光明磊落,虽然时不时地扫一眼书架外面的人,有些不合礼数,但他眼神清明,毫无唐突冒犯之意,显然并不是贪图女人美色,而是因为认识映寒。可这在异国他乡遇见了旧识,他却又没有想过去与映寒相见攀谈的意思,曼娑不由得已有了几分明白——这人只怕与映寒之间不只是有几面之缘那么简单,因着避嫌之意,才不肯出去打招呼。曼娑心中有了隐约猜测,反倒不好多说什么了。于是只微微地点头,说:“大人爱读佛经,想必也是诚心礼佛之人。不知怎么称呼?”

  云亭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曼娑微微拱手,敛了眉眼,说:“在下诸葛云亭,字悠碣,法号青莲。敢问比丘尼的法号是?”

  电光火石之间,曼娑突然知道此人是谁了——她想起了那天映寒握在手中的帕子角上,绣着的正是一朵青色的莲花。

  曼娑也垂了目,恭谨地说:“贫尼还未受具足戒,因此没有正式的法号。我乃慈修庵的掌庵,这奶街之上的人,都唤贫尼一声明妃娘娘。”

  云亭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这暹罗妇人当中多女尼道姑,其中有很多的人只是为了独立其身,不依附男人生存,并不是真的受戒居士,面前这位曼娑娘娘,恐怕也是如此。

  此时窗外一袭风来,吹动了云亭月白色的绸衫,飘飘摇摇,显得清贵而疏朗。

  曼娑见他这一番人中龙凤的风姿,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映寒为了玄渊而放下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再仔细端详云亭眉眼之间淡淡的一缕纠结,又了然地感悟,这人虽然已经知道了映寒嫁给了玄渊,心里却依然没能立刻完全放下这段感情——只怕,他的感受与自己对玄渊的复杂情愫,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俩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许久,云亭才意识到曼娑依然宁静地站在一边,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便又转过头来看着她。

  曼娑这时才将桌上的书往前推了推,说:“诸葛大人,这本书,您若喜欢,可以借去一读。读完了,着人还到奶街慈修庵即可。”

  说完,曼娑施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云亭垂目看着桌上的那本书,半晌,才又稳稳地坐下来,静静地翻开经书,继续读了下去。

  映寒本来只想在大城停留十余天的,但是真地上手了,才知道一门生意从零开始有多难,立刻意识到自己把很多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

  租用铺面只是开始。铺面里重新整治,便需要设计和统筹工程。铺面好了,还要请到掌柜伙计,再筹备开业——开业的典礼反而是简单的部分,难的是,如何得来第一批客户。

  以往云岫庄也好,瓦屋也好,手上都握着最好的商品,货真价实,还供应奇缺,自然不愁买家。可眼下这海通银号,要商品没商品,要招牌没招牌,偏偏做的还是贵重金钱往来的生意,客人真的放心吗?

  幸好,段澄知道映寒会为难,不多日,便派了自己手下资格最老的掌柜前来大城。又过了几日,陈三也从泉州回来了。

  婚礼之后,玄渊和昌叔便派了陈三和镇海镖局的人一路护送吴会长和虞显南回了大明,自然还带了半船的聘礼——都是贵重的香料和象牙。因为知道杨老太爷信佛,玄渊还特意送了杨老太爷整整一套难得的南洋上座部佛经典籍,价值反在象牙之上。这一切筹备得有里有面,吴会长也没话可说。

  陈三这趟回来,则带了整整一船的丝绸和瓷器,以及杨老太爷和杨大爷的书信——这自然是映寒的嫁妆了。

  映寒从陈三口中得知,泉州的铺面也已经开始筹备,杨大爷心中重视,还特意派了大表哥前往泉州亲自督促监视,这才真地放心下来,看来——家里人不仅同意了这门亲事,还认可这门生意,更不曾为难吴会长。

  陈三细细地将一路上的经过说了,最后才说:“杨家老太爷,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他也知道,这生意既然是暴利,必然跟随着巨大的风险。细算起来,南洋这边承担的风险更大,出的力也更多,您又嫁给了少当家的作主家娘子,那么杨家甘愿在生意当中拿小头,占三成,只帮着在泉州经营铺面联络关系。银号里的万事都听您和少当家的决策,杨家绝不多言,也不争权,若是银两上有缺,随时跟他通气。这生意头三年不挣钱也没关系,每年结算,若是有亏,杨家按五成分担。若是有挣的,按照您的意思分,也不要尽想着拿出来分红,而是先紧着维持生意周转要紧,这也算杨家这些年来欠您的嫁妆和工钱了。只是,老太爷有一句话嘱咐——眼光放长远一点,这是百年的生意,不要贪快冒进。起头更是急不得,积跬步方能至千里。”

  自打来了大城之后,映寒本来连日焦急,晚上都睡不踏实,偶尔午夜惊醒,便会觉得自己野心太大,怀疑自己根本担不起这么重的职责,心中已生了几分怯意,更是特别地想念玄渊,想他若是此时陪在自己身边多好,只消他抱抱她,亲亲她的耳朵,告诉她,我的丫头是最棒的,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此时听了外祖带来的几句话,映寒心里慢慢踏实下来。真的,这是百年的生意,并不急在一时。什么事不是人一双手生出来的?只要自己认真钻研,详细琢磨,难道还比别人差么?

  眼前映寒最为难的事情,无非就是客户哪里来,但陈三既然来了,这件事就好办了。海通银号虽然没有现成的客户,但镇海镖局有——这么多年在海上保镖押送,早就在这大城之地建立了信誉和客户关系,那么,便从镇海镖局现有的客户入手好了。

  映寒就这么一下子钻进了这件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白天在铺面现场或者镇海镖局里商讨诸事细节,晚上回了慈修庵也是要秉烛研究到很晚,细细地拟定生意的流程和价格,比较各种利弊,力图找到一个既让客户满意又让自己有钱赚的最佳方法。每日晚上有了新的想法,第二日便和掌柜与陈三继续讨论完善。这样子,竟然不知不觉就在大城待了一个多月,转眼便已经到了五月底。

  期间,段澄从苏门答腊捎了信来,中间夹着玄渊的信,还是两封一起来的。

  玄渊的第一封信,是刚到锡兰山便托商船带回苏门答腊的,但是商船耽搁了,几乎是与第二封同时到的。第一封信里先是报了平安,又说下一步要去僧伽罗城拜见亚列苦奈儿。第二封信说,亚列苦奈儿见到了,那关于岳父大人的消息确实有几分来历,只是,见到岳父大人的并不是锁里国人,而是泰米尔人。只怕邵重钧藏身的地方,是在两族人毗邻之间的三不管地带的深山里。玄渊打算带着卡多,深入锡兰山去探寻一番,估计还需要点时日。

  第一封信的末尾,玄渊写着:丫头,你乖乖的,照顾好自己,绝不可把自己养瘦了。

  第二封信的末尾写着:丫头,为夫也很乖,就是有点饿有点渴。

  看日期,第二封信都已经是将近一个月前发出来的了。

  映寒看到这,羞红了脸,轻轻地啐了一口。这人,果然正经不了多久。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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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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