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从一个又一个墓地土包的裂缝里钻出,汇聚向黑面卷动的衣袍,仿佛它是一轮黑色的太阳,将四周的光线吸入内部。
“这不是你在唬人吗?”林守溪反问。
林守溪与戏女对视了一眼,皆以为这是对方请的戏子。
“我知你心中有怨,收了神通吧,别再唬人了。”林守溪处变不惊,继续道。
“到底是谁在和谁装?”戏女也怒了,辩解道:“你知不知道弄一场戏是要算成本的呀,弄出这种效果是要花很多钱的!而且我们有个宗旨,就是不能搞得太吓人,要是真把客人吓坏了,弄出个患难见假意,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办?”
“真的不是你请的?”林守溪还是不信。。
“你也真的没有在装?”戏女对这个诡计多端的少年同样深表怀疑。
黑面不断膨胀,它的身体光滑如蟒蛇,覆盖着的面具被它撑得扭曲变形,像是被撕裂的五官,令人怵目——两人对视的间歇里,整个墓地已被阴煞之气尽数笼罩。
“如果不是你们安排的戏码,那这东西又是什么?”戏女疑惑不解,“难道还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妖物不成?”
说完之后,戏女与林守溪一同陷入了沉默。
这本就是一处乱葬岗,阴气很重,若出一头妖鬼邪祟似也没有奇怪的……
不应该啊……挑选场地的时候,自己分明都检查过的……戏女心中的疑惑并未被打消。
比起他们的疑神疑鬼,楚映婵则早已立在一座碑上,挽剑贴背,竖指身前,结出了一道神妙法印,神圣而皎洁的光自她指端亮起,黑暗遇之则散。
至于白风怪与瞳画师,他们见到了这等怪物,哪管真假,早就吓得溜了出去,瞳画师倒还算称职,临跑前还图了几张画留作纪念——它意识到,接下来的每一张画都有可能是老大的遗像。
戏女则没有半点置身险地的觉悟,她习惯了万事俱在掌握的感觉,此刻反倒觉得刺激。
“咿呀呀呀……让本姑娘看看,你是哪方的妖魔鬼怪!”戏女龇牙咧嘴,拔出了那把装饰奢华的黄金吞口宝剑,向着墓地上空的黑面大鬼掷去。
剑凌空飞去,白光撕开黑暗,凿向了黑面的所在。
没有声势浩大的交撞,也没有怪物被刺后的惨叫嘶吼,什么声音也没有,这柄价格不菲的剑一触及黑面,顷刻光芒大减,竟这样硬生生地被它吞入了腹中!
戏女心中惊骇,知道这次是真正遇到对手了,再没有任何轻敌的念头。
灵根立刻开启,她展开的场将黑面笼罩,同时将黑面对于方向的感知瞬间拆除。
这是极强的灵根,可攻可守,戏女幼小的时候曾在野外遇到过一头异化的狼,危难关头,她第一次觉醒了灵根之力,改写了恶狼的方向感知,颠倒了它的前后,于是,它明明不断朝她扑来,却是在不断向后,此后的岁月里,她利用这种手段死里逃生了许多次,屡试不爽。
但今天,她最引以为傲的灵根也失灵了。
她明明拆解了黑面的方向感,但黑面的行动没有受任何影响,它自如地俯下了庞大的面容,盯着戏女看,戏女虽看不清,但她能够感知到,对方正在对她微笑。
戏女心惊胆战,若非她脸上的浓妆艳抹,这张脸应已被吓得如同白蜡了。
她看了林守溪与楚映婵一眼,心中一狠,也懒得再管他们,掉头就跑……意外是她不可控制的东西,怪不到她头上,楚妙到时候赔了女儿又赔钱也是活该。
接着,令戏女更绝望的事发生了。
她一口气冲刺了数息,却是绕了一圈回到了原点——她对于反向的感知失灵了。
这对于戏女而言,无疑是比斩断她手足更令她感到恐惧的事情。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片普普通通的乱葬岗里,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鬼物?
鬼怪的修炼自成体系,没有明确的等级划分,但若按人类的境界来算,这头鬼定也是仙人境二重往上的……
仙人境……这得凝结多少残魂败魄啊?
戏女无法想象。
她虽诡计多端,但修道天赋并不出众,入了仙人境后更是怠惰不前,她虽美其名曰韬光养晦,但境界用时方恨浅,遇到这等级别的鬼物,她根本没什么反抗之力。
只能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自己的脑子偷偷挖出来,让它单独逃走了……
戏女咬着牙,想着自己尚且如此,那林守溪与楚映婵岂不是更没有反抗之力,随随便便就会被捏死。
黑烟冲天,煞气如瀑。
林守溪与楚映婵立在坟地里,下方的分头一个接着一个裂开,无数纤细的白骨从泥下冒尖,如同雨后的笋,那是无数双手,它们探出了土壤,反复摸索,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些手密密麻麻,令所见者毛骨悚然,但它们似是畏惧楚映婵指尖的光,不敢靠近。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啊,赶紧拿出来吧,要不然你们可要去地府修来世了啊……”戏女不抱什么希望地催促道。
楚映婵绯唇紧闭,一语不发,她将神妙指立于身前,指上光芒虽纯净万分,但这点光比之黑面微若萤火,真的能在这怪物身上留下创伤吗?
她没有半点信心。
“接你们这单生意真倒霉,果然和楚妙有关的事都很倒霉!”
戏女抱怨个不停,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看到黑面将面具转到了林守溪与楚映婵的方向。
“你们不怕吗?”黑面不说话,戏女就帮着它问。
两人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林守溪立在咆哮不休的黑风下,拔出了湛宫,他最后尝试着勾连了一次湛宫——意识像是坠入了死气沉沉的潭水里,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林守溪失落之际,楚映婵清冷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我送你出去。”
“什么?”林守溪看向了她。
“当初神域里,你劈开了镇守神域送小禾离开,我一生都无法忘记……这片墓地再可怕,比之当初的神域也是小巫见大巫的,我……想试一试。”楚映婵这样说着,她指尖的光水一般沿着手指淌下,所过之处,她的肌肤亦泛起莹亮的光。
“你拿什么来试?你现在的境界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林守溪冷冷道:“我知道你作为师父,想要保护我,但无谓的牺牲是没有必要的,现在也不是煽情的时候。”
“不,元赤境或许够了。”
楚映婵说:“境界的潜力远超大部分人的想象,激发这种潜力的方法就是堕境,这也是当年神域之中,我能护着小禾活下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楚映婵语气温柔,像是在教导他什么,说话间,她纤细笔直的玉指自上而下抹过,白光大盛,明亮异常。
“好感动哦……”戏女在一旁呆呆地听着。
黑面也未急于进攻,它静静地悬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道心本已蒙尘,若再堕一次境,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林守溪摇头道。
“正因为我道心蒙尘,所以我才必须要亲自送你去见小禾。”楚映婵微笑着说。
“为什么?”
“这两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我也终于明白我的执念在哪里了……”
楚映婵笑意柔和:“当初在神域里,我目睹了你与小禾分别的场景,那一幕在我心中是极美的,唯一不美的是你们分开了,这一年来,我始终心怀内疚,觉得你们的分离是我造成的……那是你们离别的画面,却也成了我的心障,我被困在那幅画面里,你们一日不能重逢,我就一日走脱不出。”
话到此处,似是水到渠成,楚映婵终于明白了师尊的良苦用心。
师尊早已看透了她的心障,所以想方设法令林守溪成为她的弟子,为的就是让她可以亲手打破心障,熄灭心火,将这原本不完美的画面填补完整。
这是她重塑道心的必经之路。
原来师尊并没有不喜欢她……
“好狗血哦……”戏女再次慨叹,心想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不是师徒恋吗,那个小禾又是谁,为什么楚妙没告诉她?
虽有危难当头,却也不妨碍戏女想象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戏码。
“原来是这样么。”林守溪若有所思。
当时的林守溪很难想到,自己对小禾的告白竟影响了她这么深。
楚映婵骈指下抹,脸颊泛白,唇角隐有血丝溢出。
她的堕境一剑或许可斩出无穷之威,但它的反噬未必是现在的楚映婵可以承受得住的。
“有我在,你没办法冒险的。”林守溪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平静道:“住手。”
瞬间,楚映婵玉躯一震,指尖的光转瞬间消散,她意欲堕境斩出的一剑就这样消散如烟。
戏女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少年的境界明明更低,为何能以下欺上?
“我虽一直没有动用过神侍令,但你别忘了它的存在,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将你当成奴婢来使唤。”林守溪话语无情。
楚映婵秀眉紧蹙,眼眸中却没有半点怨恨,她一语不发,不知在想着什么。
神侍令……戏女闻言一怔,心想这东西一听就是类似奴印的存在啊!没想到这清圣皎洁的楚国第一美人身上竟有这种东西,她在别人眼中光辉无瑕,背地里却……这种事情,恐怕楚妙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太刺激了吧……”戏女心跳得厉害。
林守溪看着楚映婵平静却失落的神色,冷漠无情的话语终于带了些温度,他拍了拍楚映婵的肩膀,说:“我与小禾自有命运,你不必为我们而活的,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到真正的绝境。”
“没到真正的绝境?这不算绝境什么算绝境啊?我看你是被吓疯了吧!”戏女大喝道。
他们的交谈虽只有三言两句,但其中跌宕起伏太过精彩,以至于戏女都快忘了眼前的黑面大鬼了。此刻回神,她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命悬一线,随时会成为他们伉俪情深的陪葬。
但不知为何,这黑面声势惊人地现身以后,始终没有发动什么攻击,只是沉默地悬在上头,静静徘徊。
这黑面不会是另一个戏组派来的吧?戏女甚至觉得,它揭下面具的时候,会露出一张楚妙的脸……不对,若真是楚妙,听到女儿被下奴印的时候肯定就沉不住气,将这林守溪吊起来打了。
林守溪之所以说没有到真正的绝境,凭的是直觉。
面对邪灵、孙副院、云真人、钟无时等敌人时,他都能明确感受到死亡传递来的警意,但面对黑面的时候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哪怕此处已是阴风席卷,幽壑鬼哭的绝地。
但很快,黑面动了。
‘嗬嗬嗬’的笑声再次响起,宛若钝器在骨头上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它在墓地的上空飘荡,身躯的腹部撕裂开来,露出了一张利齿密集的巨口。
戏女吓得瞳孔凝缩成点,她也不管那么多了,使出浑身解数,口喝法术,用尽毕生所学去攻击黑面。
令她绝望的事再次发生:她每用出一个法术,黑面就会使出相同的法术与她对攻,并且黑面的法术造诣明显更胜一筹,次次都能占据上风,打到后面的时候,它甚至能先发制人了,戏女这边才出一个起手式,那边法球都已捏好了。
戏女若心性不坚些,定会被折磨疯掉。
“你们愣着干嘛,快上来帮忙啊!”戏女看向林守溪与楚映婵,对他们的消极怠工感到不满。
这个黑面却像是成心戏耍她,林守溪与楚映婵刚要出手,黑面狞笑了一声,身躯拧若麻花,只此一转,竟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满地的白骨利爪也缩回了泥土里,像是被一把火烧尽的秋草。WwW.XiaoShuo530.com
三人落回原地,面面相觑。
细弱的月光重新照进了这片山谷里,黑烟与煞气袅娜而散,似从未存在过。
“他……去哪里了?”楚映婵困惑于眼前的画面,更觉一头雾水。
林守溪摇了摇头。
他始终全神贯注地盯着黑面,但对于黑面突然的消失,他依旧没能捕捉到任何线索。
戏女也呆若木鸡,她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觉得莫名其妙。
这……这就走了?
难道说自己遇到了惊吓鬼,通过惊吓他人汲取力量?
若是如此,它岂不是自己的同行吗?遇到同行却不杀,这无疑是对自己的侮辱了!
戏女愤愤地想着,却也没敢放什么狠话,只想赶紧逃跑,待功法大成后回来一雪前耻。
“不,不对劲。”林守溪再次开口。
“别一惊一乍的,哪里不对劲了?”戏女怒道。
“这里好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林守溪环顾四周,说。
戏女这才发现了异常。
他们背后的树林不见了,变成了一片高高的石墙,前方通往湖泊的小道也成了一条死路,唯有那些坟墓完好如初。
残月当空,高崖万丈,他们像是置身在一处古井之底。
“他没有杀我们,是想慢慢地折磨死我们吗?这就是兵法里的围而不打吗?”戏女已被戏弄得晕头转向了。
林守溪与楚映婵对视了一眼,立刻分头去寻找线索。
戏女定了定神,也张开了灵根,一同去寻。
灵根果然发挥了作用。
“找到了!”
戏女摸索到一处墙根,大声地喊他们。
林守溪与楚映婵来到了她的身后。
只见戏女面对墙壁,一顿念念有词之后,猛地喝出一个‘破’字。
设了障眼法的墙壁顷刻露出了一条幽深的路。
“果然还是骗不过我嘛。”戏女得意洋洋地说。
林守溪没有附和,他隐隐觉得,这是黑面大鬼故意让他们发现的。
“要过去看看吗?”楚映婵问。
“当然,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反正也没别的路可走了,闯闯看咯。”戏女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三人走入了这条石道里。
起初他们走得小心翼翼,但石道实在太长,消磨了他们的耐心与谨慎,若非一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一座破庙,他们都要以为这又是鬼打墙一般的把戏了。
“庙?这是黑面的庙么?难不成它是这里真正的山君?”戏女揉着下巴,好奇地推测。
来都来了,自要进去看看。
戏女剖开了自己的身体,取出了胆,用力吹了几口气,将它充大了些,随后大步流星向前,一把推开了庙门。
沉重的、不知堆了几百年的灰尘瀑布般落下,浇了戏女一脸,戏女灰头土脸,被呛得咳个不停,模样狼狈。
林守溪与楚映婵却没有去笑话她,此时的他们齐齐望向了这座庙宇。
庙宇中灯火幽幽亮起,赫然围绕着一座孤独的像。
“皇帝?”
楚映婵看到了灯火中的神像之影,那是一个身披古袍,手握权杖,头戴王冠的威严之影,他的像上结满了蛛网,依旧能给人以日月般的亘古之感。。
“不,这不是皇帝。”林守溪却是摇头。
这具皇帝之像威严而古旧的衣袍下,赫然蔓延出了无数腥臭的、长满口器的触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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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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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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