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不比北雍王府的坐山为王,府内景致布局再如何花心思也终归只是个四进院落,占地大小亦有规矩不得僭越。但李长安无所顾忌,整座清风山都是她的,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修成帝王行宫的规格也没人敢多嘴。燕赦看的那叫一个眼热,直囔囔着过些年也要在山那边重新修一幢宅子,到时候卸甲归田与李长安做隔壁邻居。当时李长安就笑着点头说好,还说银子她出。
前些年李长安一行人在将军府养伤时,大小事务皆由府上管事亲自操持,按照大将军的吩咐未敢怠慢半分,故而管事对这个两三年未见的女王爷并不生分。
李长安对将军府可谓轻车熟路,随意拣个由头打发了管事,便独自穿廊过栋摸去了燕赦极为宝贝的百宝地库。
守库的左右小卒瞧见李长安皆是一愣,不等开口询问,便听她道:“本王与大将军说了今日要来取酒,怎的,他没吩咐你们一声?”
两个年轻小卒对望一眼,神情惊恐,踌躇半晌,其中一人才支支吾吾道:“回禀王爷,大将军并未知会我等,还请王爷稍待片刻,卑职这便去……”
李长安冷着脸打断道:“开门。”
小卒不敢再多言,哆哆嗦嗦上前打开地库大门。
挑了一坛九泉香出来,两个年轻小卒一副丧如考妣的模样眼睛死死盯着李长安怀里的酒坛子,仿佛被抢了媳妇儿似得。天知道早年丧妻的大将军有多宝贝这些酒坛子,虽然大将军不嗜酒,却有藏酒的癖好,天下的好酒好马那可都是大将军的正妻小妾。
李长安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身边小卒肩头,宽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家大将军若怪罪下来,有本王替你们担着。”
不然还能怎么着?如今整个北雍都是王爷说了算,莫说一坛子酒,泷水郡洪府的果都将军还不是说宰就宰了?
小卒挤出一抹苦笑,躬身抱拳道:“多谢王爷。”
李长安抱着酒扬长而去。
两鬓霜白的中年书生盘膝埋首案前,听闻登楼声也未抬头,直到溢出坛口的酒香扑鼻而来,李元绛才搁下了手中笔,抬头望来。
李长安就藩归府也有些时日,但比李元绛预料中仍是来的早了些。
看着李长安暴殄天物的将酒水斟满碗中,李元绛轻叹道:“这坛九泉香集九山甘泉,以独家秘法去其糟粕存其精华,十年酿一坛,你如此喝法,大将军见了必定痛心疾首,犹如夺妻。”
李长安哈哈大笑:“酒酿出来便是给人喝的,一直藏着掖着岂不是糟蹋了,大不了咱们给他留一口。”
李元绛淡然一笑,不再多言,端起酒碗饮了一口,随即闭眼回味,苍白病态的脸色浮现出一抹陶醉神情。
李长安饮酒无声,目光落在案桌上,待李元绛意犹未尽的再睁眼,才道:“先生在写什么,可否借我一观?”
李元绛抬了抬手,示意她自便,缓缓道:“瘦驼县养兵,流沙城驻兵,两处布局我已详尽理出,各州郡领兵将领,以及领兵数目亦在其中。”
李长安看的目不转睛,待李元绛慢慢饮完一碗酒,才抬起头来,钦佩之情不言而表。燕赦曾说不知这个三十年走天下二十年坐孤楼的中年书生读了多少书,做了哪些事,眼前这份近十万字,囊括北雍上千名文臣武将的书简便是最好的佐证。犹如经传注疏般细致入微,每一位都写明其可取之处,用之弊端,缘由与后果亦阐述分明。换做旁人,莫说提笔,即便有这份宏图大志也不知该从何下笔。若说武将身后有千军万马,那这个书生唯有一支笔杆孤军奋战。
鬼才李元绛,当之无愧。
放下手中书简,李长安给书生手中空碗斟满,疑惑道:“朝廷规定地方郡守掌兵不过千人,边关可至两千,先生所写领兵数目却折减过半,这是为何?”
中年书生端碗轻笑道:“长安城新旧更迭,北雍自然也得推陈出新,如今各个州郡兵权过于集中,都捏在那些军功在身的老将手中,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若无战事这些年轻苗子想要往上拔便举步维艰,一来无威望二来无经验,待到战火四起这些老将战死沙场,北雍将领便青黄不接,到时都是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领头冲锋陷阵,呼延同宗梦里都能笑掉大牙。再加上这批清流抵住人数众多,若不把老家伙手中的兵权分散出去,哪来那么多位置填补空缺,这就如同削藩是一个道理。北雍有了更多的实权将领,也可减轻官场那些乌烟瘴气,一个萝卜一个坑,谁有真本事谁填坑。不论官宦子女,还是将种子弟再有走旁门左道求官求职的,往后也不必再心慈手软。”
李长安细细咀嚼,愈是往细处深思心底愈是钦佩,李元绛相当于把北雍未来十年的布局给披荆斩棘出了一条平坦大道。
中年书生饮了口酒,叹息道:“洪光侯虽是敲山震虎,但其子洪士良仍旧太过年轻,王爷此棋过于冒险,需知天下万物,唯有人心不可测。”
李长安沉吟片刻,兀然一笑:“先生即有这般打算,不如尽早提拔些年轻苗子,若是不放心那洪士良,本王这里尚有一个辅佐人选。”
中年书生问道:“何人?”
“守关营副尉赵魏洲。”
中年书生怔了怔,瞬时恍然,会心一笑。
此后二人对饮谈天地,直至掌灯时分,谁也没先开口提及李长安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晃了晃空了半坛多的酒,李长安显是有些微醺,对面李元绛苍白面色上也有了几分红润,他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绵绵小雪,眼神迷离,轻声道:“当年也是一个落雪的日子,范西平带着她来见我。”他抬手比划了一下,“这般高,眉清目秀,知书达理,我牵起她的小手时,摸到掌心老茧,便知晓这女娃将来必定命途多舛。”
李长安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碗中烛光倒影,木然出神。
“那是我来将军府第一次出楼,也是最后一次。她名李长宁,范西平让她拜我为师,我便收了她做关门弟子。她跟在我身边终日读书阅卷,每隔三年便出府一次,一次走上小半年,四月清明时走,十月落雪而归,从不更改。”
“范西平行事鬼神不知,兴许天下只有他自己知晓缘由,我对这个弟子谈不上倾囊相授,但也不曾藏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终归是亲眼看着长大的丫头。有一回她带着伤回来,我便问她去了何处,她对我素来坦诚,说是去了屠魔崖看望她的妹妹。上山时遇上了正道宗门弟子,双方厮杀,她不忍下手被对方所伤。”
“李将军长女文采出众,当年文坛一骑绝尘,令无数读书人心神向往。我摘录在册的诗词文集有她大半,可惜天妒英才红颜薄命。我曾在大将军珍藏的一副画像中见过她的容颜,她们确实很像,但我知晓她不是李长宁,我也不愿她成为李长宁。”
这个读了一辈子书,写了一辈子书的读书人独自絮叨了许久,而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李元绛一生出谋划策,机关算尽,却连一个弟子的性命都左右不得。李长安,他日李长宁若困于长安,你可愿为她兵临城下?”
言罢,李元绛仰天倒下,醉死过去。
雪满窗沿,积累成霜。
李长安静坐良久,慢慢喝完碗中酒,她起身走到窗前合拢窗户,转身下楼。
其实答案,二人皆心知肚明。
走出遮云楼,李长安停下脚步,回身仰望,好似听闻楼中有人酒醉高歌。
十年硝烟走风沙,孤城不闻万鬼哭。
边关儿郎半生死,谁家女儿素手洗血衣。
烽火连年誓不休,岁月旧来伤马骨。
李家马卒裹尸还,看那老翁坟前无酒祭。
…………
大风起啊,敢问天地多少少年凌云埋入了土!
战鼓擂啊,试问天下多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WwW.XiaoShuo530.com
…………
与遮云楼正对面的别院内,燕赦痴痴望着手中女子画像,耳畔遥遥传来那曲熟悉的送君歌,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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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中闪过一道魅影,悄无声息潜入了风铃宅院。
屋内漆黑一片,床榻上呼吸声轻缓绵长。
噌的一声,长剑出鞘,黑暗中隐约可见剑影森森。
“莫动!否则……”
“你是李长宁?”
握剑女子动了动手腕,剑尖便更近了一寸,只需一发力,就可轻而易举穿透心口。见她不吭声,来人似是没了耐性,侧身一闪,伸手拑住她的手腕稍稍一拧,便听哐当一声,剑脱手坠地。
李长宁捂住胸前伤口,跌坐在床榻上,轻微喘息。
来人立在她跟前并未痛下杀手,一动不动好似在凝视她。
逐渐适应了黑暗,李长宁这才勉强看清来人模样,一身玄衣,黑纱蒙眼,不是薛东仙是谁。
她许是认出了她。
李长宁不敢心存侥幸,承认道:“我是李长宁,你要如何?”
薛东仙冷声问道:“你是将军府的人,还是李长安的人?”
“有何区别?”
“有。”
李长宁呼出口浊气,轻声道:“李元绛是我恩师,此生我都忠于燕家,但李长安是我妹妹,她若有难,我亦不能不管。”
薛东仙沉默良久,嗓音不似方才冰冷,“二十年前,在邺城街头……”
“是我。”
薛东仙不可置信道:“你如何认得出我!?”
李长宁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生来过目不忘,更何况是你这般天生丽质的小姑娘。”
薛东仙抿了抿唇,可惜太黑,看不清她的神情。
李长宁知晓她不会再出手了,至少今夜不会,胸前伤势隐隐作痛,她不再坚持,缓缓侧身躺下。
薛东仙兀自呆立了片刻,而后拾起长剑归鞘,挂在床帏边,在一旁的绣凳上坐下。
小姑娘?
薛东仙翘了翘嘴角,无声浅笑。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传来李长宁宛如梦呓般的喃喃声。
“我知道你是薛府后人,长安她不会取你性命的。”
屋内重归宁静,薛东仙坐在床边,伴着女子安然睡梦,听了一夜风雪。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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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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