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拱顶下悬挂着战旗——有数百面之多,皆久经岁月。
微弱的光线透过高大的窗户从战旗中穿过,也在面目狰狞的滴水兽上刻下了一片银色。
我的卫士长矛“智识”在掌中劈啪作响,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稳定地跳动、肺在扩张而血液在飞速地流淌。
劈啪作响的刃部放射出纤细的能量线条,让我的盔甲也笼罩在静电之中,我就像虚空中的一颗星星。
他就在前面,我能够闻到他,这不是那种隐蔽潜入阵线的敌人,而是被用来夷平城墙的大块头,现在其已在高墙之内。
我能想象到他能做些什么——我们的技艺在诸多方面均超越那些旧军团阿斯塔特战士,他们始终是我们最致命的对手,如果我们准备不充分的话,他们也有一定可能击败我们。
万古长战带给了他们很多的黑暗赠礼,这些我们都需要学习并加以面对。
我时常在想我们如果现在已胜过这些旧日的兄弟——这些身穿猩红与金色盔甲的人,因为我们比他们多很多个世纪去了解自己的敌人,这无疑很让人骄傲、这些知识有可能不准确,但我仍时时觉得胜过他们。
我快速通过拐角,看到了我的猎物,他依旧在逃跑,速度甚至比那身铁灰色的盔甲所允许的还要快。
他也许已经举起了一个讲经台,想给自己找点防御以扳回一分,但我的追击太快了。
“智识”上的爆弹枪开火了,击中了他的肩膀,让他跌倒在地。
在我们二人的头上,战旗因爆弹爆炸产生的气浪在沉重地摇摆着。
我逼近了他的同时,他扭过身子,他是个大块头,身着暗淡而带褶皱的盔甲。
他的头盔目镜反射出一片暗红,就像岩浆,手持一柄双手战锤,浑身都是引擎燃料的恶臭味。
他也许和我相差仿佛,无论是在体型、体重还是力量上——这就是亚空间如何扭曲并塑造了这些曾经侍奉王座的人。
我们相撞在了一起,撞击使我们身边的石头都产生了裂纹,我们用武器相互角力,浑身都沐浴在等离子光线下。
我后退了一步,反手用矛柄击中了他,他用锤回击,意图将他那劈啪作响的锤头打中我的胸口。
他差一点就打中了,我判断出几微秒后这件武器将会击碎我金云母打造的盔甲,但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扭转掌中的武器,将矛尖对准了叛徒的护颈,并在近距离开火了。
爆弹的弹丸立刻爆炸,他的头在一阵棕色的弹雨下炸开,战锤旋转着失去了掌控,肢体痉挛着。
我这向下一击的动能让他无头的尸体坠落地面。
我在他的尸体前多站了一会儿,沉重地呼吸着,我放松了对长矛的抓握。
如污油般粘稠的鲜血从腐烂而残断的脖颈处流淌出来,他的金属手指抽搐着,包裹他战锤的分解立场闪烁着消失了。
我缓慢而小心地放松下来,这是一次无伤而干净的击杀。
我对于这一次他能如此深入并不满意,下一次我希望能在远距离解决他。
我在研究他的尸体时没有感到特别的情感。
我理解我的阿斯塔特胞亲对他们的叛徒对手有一种病态的仇恨。
我在想这是不是会影响他们在战场上的效能呢。
对我来说,第二军团的幸存成员就像一群猛兽——对王座有威胁的需要被宰杀。
我觉得在这些隧道里面猎杀他们和猎杀泰伦虫族与天使在感觉上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很危险、都值得研究,但都不值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感情。
我关闭了“智识”上的能量立场并从尸体旁退后了一步,皇宫的仆从就会来尸体处警戒。
他的每一个原子都将在神甫的监督下扔到炉内烧毁。
不过目前,他还是这样朽烂而残破地躺着,就像一万年前他的诸多胞亲一般。
以防你仍有怀疑,让我解释两件事。第一,这并非全息投影,我们在真正的皇宫。
他也是一位真正的军团战士,曾是第四军团的成员,活动在俄斐边境次星区的一些战帮中的一员,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些事也许会让你震惊,或者会让你觉得是天方夜谭,我们如何能够允许这样一个怪物如此接近我们的权力中心——这个我们最为重兵把守的地方。
我记得我发现这个特殊的鲜血游戏的本质,我本人也有了类似的想法。
皇宫本身有整个大陆这么大,很多街区已经成为居住区。
所以我们有了字面意义上的几百平方公里的区域来进行联习。
如果我让这个怪物逃脱,这将给我的记录留下耻辱的一笔,不过几百个机仆将在他得以突破我们设立的警戒线前消灭他。
而且当然,还没有一个人从我的捕猎中逃出,我说这话不是为了自夸,只是为了说明机智和这些训练的重要性。
我们必须要在真正发誓保卫的地方和真正的敌人对抗。
长久的岁月施展了他们的咒语,他们在变,我们也要随之变化。
还剩下一个问题:他们到底是怎么到这儿的。
记住,我告诉过你我们不是无所事事。
我们有自己的船,有很多知识来进入外界的大门,也有回收合适目标的一整支部队。
我们在特定的地方抓到这个人,而这一切在秘密进行。
我从尸体上抽出了长矛,并甩了甩上面的血,正在这时,我突然感到还有其他人。我转过身看到了纳瓦拉达仑的暗金色身影。
我笑着问道:“你全程都在我背后这么近吗?”
他回复道:“只是为了观察。”
纳瓦拉达仑的声音要比我低沉一点的男低音,似乎是从盔甲的中心洪亮地发出的。
“他深入得太远了。”我说道。
他说:“这只是相比于完美而言。”
“其他的标准是什么?”
“和我一起来墙上走一天吧,”他说,“我会给你展示一下。”
我走了过去,长久地在腐烂的尸体旁逗留是令人厌恶的,我已经能听到清理队员们谈笑和抱怨的声音了。
“是什么让你来到皇宫里,”我问道。
“梦境,”他说。
我停下来了,这一个词已足够让我停下。
梦境对我们和对其他人而言并不一样。在平常,我们从不做梦,就算我如孩童般做了梦,我也忘记了。
成为禁军改变了我们的一些思维,因为导致各种梦境的凡俗心智已被新的替换了。
但也有例外,有一些传说,他们曾虔诚而小心地谈论,因为很久以前,帝皇的意志曾以梦境的形式出现,祂的意志那时对我们也最为明晰。
埋藏在内廷最隐秘的保险库中字迹晦涩的清单,那些是由我们当中的长者之中最年长的人写成的最详细的证言,现在他们早已作古。
那些我们当中最伟大的人——戴克里先、赞纳萨甚至瓦尔多本人——据说都做过被传授一些知识的梦。
千年以来没人做过梦,许多人,包括我,已开始怀疑其真实性。
我充满渴望地说:“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不是我做梦,我忙于一些没那么重要的事——虚空、天使、异形和他们的猎手,是赫拉克连,他想和我谈谈这些梦。”护民官赫拉克连依旧在内廷圣所,忙于我们最恐惧的僧侣式任务。
“那么他梦到了什么?”我追问道,我发现自己急切地想知道答案,这种少年式的好奇已经驱使我很久了。
“你是个很好的盾卫连长,瓦雷利安,”纳瓦拉达仑开始走起来,“你必须思考你的命运会将你带到何处。”
我紧紧跟着他,说道:“我侍奉祂的意志。”
“没人怀疑这一点,但这是个变化的时代,你在另一边会看得更清晰。”
“你在打哑谜。”
纳瓦拉达仑哈哈大笑,“你希望能清晰明了吗?赫拉克连梦到了一个名字。你的名字。御前侍卫人数不敷调遣,他觉得这是个迹象,他也把此事告诉了我,我也同意他的观点。”
他的话让我的脉搏频率上升,侍卫的人数从未超过三百人。
被责任选召成为那群兄弟的一员是无上的荣耀。
这也会有牺牲——我不得不将我最珍贵的书本放在一旁了——这牺牲和有机会侍奉于我能想象的最深远的目标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
我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在和高领主的短寿凡人跑腿的处理政治流程问题。
现在有人会替代我的位置,我会永远留在永恒之门后面,我的余生将处于祂无处不在的光芒下,这一希望油然而生。
“是个惊喜吧?”纳瓦拉达仑问我,看到我惊讶的表情而感到好笑。
“你说呢,”我试着找回状态,“他从未对我提过此事。”
“所以他派我来找你,”他说,“来吧,王座在等着你。”
王座。
一个如此简单的词。
帝国的每一个世界都把这个词用作诅咒、祝福或、誓词或者仅仅用作介词,但这些人对王座都一无所知。
我想,他们把王座想象成了一把黄金打造的椅子,就像一个蛮荒世界的国王会坐的那种椅子一样。
他们想象王座被放在一个密室里,四周有全宇宙的财富闪烁,也许还有廷臣在上好的地板上穿行,相互低语着国家大事。
我不能责怪他们缺乏想象力,因为牧师在指导他们如何去思考,而且想象有利无害。
在黑暗的时代,这能修复他们的思想,信仰的力量能够坚定他们的决心。
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他们错的如此离谱。
无论它过去是什么,现在王座不再是个单一的事物,也并非位于一个房间中。
它的结构就像树根一样延伸到整个内廷,向下蜿蜒至禁忌的地下室;向上爬行到最高的山峰。
它的能量线圈有一个城市那么大,山峰被重塑以容纳其地基。
那些不眠不休以维持其运转的机械神教人士也在这一万年的岁月里为其进行了诸多修改加工。
这个星球也被彻底地被改变了,被打孔、磨平而又重新建起。
你也许会说泰拉现在更有点像为王座持续供血的血管了,如果有人把通向星塔的强大的灵能传输导管也算作王座的一部分的话——这倒是个还算合理的评价——王座的机械结构要远比外廷本身庞大。
它深入岩层,就好像这个星球本身的器官一样,如动脉般跳动。
事实上,我怀疑除了那些建造它或者生活在它中心位置的人以外,没有人能对王座的全貌有着真正的理解。
但是,帝国那些吝缘教化的男女们有一件事没有说错,有一间屋子位于最核心——可以肯定的是它非常大,但依旧是一间屋子。
它没有完全消失,其内部充满火星的碎屑,它的核心深深地钉进了这个世界的核心。
那里的空气难以呼吸,温度令人难以置信,那里的大地在颤抖,保险库内万年不停歇的巨大机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我很难用言语表达那里是何种景象,我曾走过那里的大厅和保险库,里面充斥着人类的最神圣造物,其级别几乎让我下跪。
除了那些仅在名义上算是人类的火星最伟大的仆人之外,我们是唯一一类能进入这里的入口的人。
过去这里还有其他人,那些“灵能克星”寂静修女们,但多年以来,她们不再是泰拉政务院的重要一员,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深入泰来的各个街区。
所以只有我们尚在,身着黑衣以赎前罪,跟随着蜿蜒的电缆和成簇的电线、聆听着身边机器在一个心跳间发出的任何细微的变化、迷失在它光滑的阴影里。
纳瓦拉达仑和我迅速地走在长而蜿蜒的直通底层操作层的楼梯上。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只看到了有着一对红眼的自动机兵,它们在黑暗中乱走,沿着固定的路线在迷宫中前行,嘴里嘟囔着被遗忘的处理语言。
我略微向上抬头,看到一个孩童相貌的天使拍打着翅膀飞过拱门,在空中留下一道令人恶心的熏香的痕迹。
这个怪物看上去心不在焉。
我的心脏依旧跳动得很快,我听说,很久以前,就连星际战士对这里也会感到恐惧。
据说人类不能容忍这里是毁灭和创生的源泉,所以我们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在接近灵魂的引擎的过程中燃烧了自己。
我看见一队机械神教圣贤士行进在我们前方百米外,它们的路线被像蜡烛一样闪烁的电弧照亮。
我们继续前进,深入地下世界。
我们来到星空之门,在过梁上面刻着帝皇个人的雷电标记。
为首的是御前侍卫,他们手持卫士长矛,护民官赫拉克连站在他们中间,他的头盔被摘下,露出了一张冷峻而率真的脸。
“护民官,”我表示看到了他。
他看了我很长时间,“盾卫连长,”他说,“纳瓦拉达仑告诉你所有的这些事了吗?”
“他说你经历了梦境。”
“这似乎是……正确的用词,”他说。
我的视线越过他,投向大门和王座内部的运行核心。
我的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大堆的钢铁将其塑造成脊状。
走廊中镶嵌的小型流明灯闪烁着,地板上是脚踝深的冷却液,纤细的电火花在锯齿间跳动。
“我不是唯一一个做梦的人,”赫拉克连说,“我们在这儿的所有人,逐渐地都开始预见些东西。”
“你们很荣幸。”
“如果我们看到的是真正的预示,那王座就有麻烦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看到头顶上一根冷却管线喷发出嘶嘶作响的蒸汽,在高处乱作一团。
“如你所见的一样,”赫拉克连干巴巴地说,“来吧,这边走。”
我们穿过了拱门,侍卫们依旧守在大门口,放我们三人进入。
“我没想到你觉得我是合适人选,护民官,”我说。
“我也没想到,还有人比你的顺位靠前,”赫拉克连看向我,“我无意不敬,但在墙上也能起到很大作用。”
“对我来说,我没有预见到我在这里的命运,至少现在还没有。”
“的确,但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惊喜的时代,不是吗?”
在长长走廊的尽头,我们来到一个有着巨大半球体的地面上,在里面,炙热的能量正在交换。
空气被电流编织起来,强大的等离子射线在我们的头上飞舞,让这个金属装置生动地运动着。
“将会有试炼,”我说道。
“当然,”赫拉克连说,“会有很多,但这是第一项。”
在这间充满光线的屋子里,我们跨越了一个架设在仿佛深不见底的浑浊深渊上的单拱桥。
声音变得越发沉重而低沉,我感受到了脚下土地受到的折磨。
就好像它一直在破碎,我知道——在这里强行裂开的地面肯定位于机械神教的钢铁地基之外。
在深渊的远端耸立着一堵墙,全部由人工制造,由铁管和铆接的板材令人眼花缭乱地拼接而成。
这面墙样式古老,上面有滴答作响的刻度盘和捆扎好的真空舱,大部分上面刻着二进制祈祷语,有一些上面用高哥特语写有圣洁的印记。
下一座大门格拉图斯型蔑视者无畏,它们一言不发,静默地立于忽隐忽现的昏暗之中。我们走过的时候,它们也并未移动。
它们覆甲的头盔看向阴影,保持着永恒的警戒。
前面还有更多的大门、更多的房间,它们个个庄严宏伟。
有些非常巨大,燃烧着星火,像心脏般搏动;其他的则非常阴寒,像坟墓一般,里面全是水晶融合物叶片。
大部分房间里面没有生者,少数房间里站着身穿红袍的圣贤士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机仆用耳语般的声音向欧姆尼赛亚祷告,他们对我们始终不加一目。
最后我们来到了核心所在,侍卫们在等我们。他们身着金云母盔甲、身披黑袍,如同被火烧焦一般。
我听到过一种近似的说法,把我们的骄傲焚烧成灰,我一直认为这个象征很合适。
我们面前的门是我们一路走来所见最大的,是一座哥特式的、柱子上带有条纹的玄武岩拱门。电流在空气中闪过,噼啪作响,短暂地照亮了内部的黑暗。
在终末之门上,刻着古老的哥特文字——存念、复用、回收。
随着我步步深入,我越发觉得压抑。
不是因为这里庞大的建筑,因为这些我在之前也曾见过。
如同所有对我的命令,我完美地了解内廷蜿蜒的路径。
我不能找出让我感到不舒服的源头,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它困扰着我。
现在,我现在终末之门的入口,我能感到冷汗从脖子上流下,血液在太阳穴中涌动。
“御前侍卫追随帝皇,”赫拉克连说,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帝皇圣诞节上的那些神职人员一样,“以凡人之眼注视于祂,一日成其一员,永不离祂左右。”
我理解这一点,我从最开始就知道。如果这是祂的愿望让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那即使是牺牲自由一千次我也心甘情愿。
但我感到厌恶,这里的空气很粘稠,闪烁着热浪和灵能的火焰。
这扇大门仿佛遨游于其间。有那么一刻,我仿佛感觉它在向我尖叫。
“兄弟,”赫拉克连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点点头,努力保持集中。这只是第一场试炼,我得保持冷静,如果通过这道大门并不难,那其他的试炼想必也是如此。
“第一步是其中最伟大的,”护民官继续说道,“走上前去,见证最深远的职责所在。”
侍卫们分散开来,有那么一刻,我看到终末之门在我前方,它的表面是斑驳的黑色,由古老的陶钢铸成。
在两扇大门的中间,刻着一张乌黑的面庞,在外围的光圈中间有一张人类的面庞、冷峻、面露悲哀。
紧接着图像一分为二,大门向内打开。我看到了前方的景象:一排排柱子整齐排列,深入迷雾笼罩的深处。
我在其中看到了能量馈线,每一个都有泰坦般大,从看不见的屋顶上的钟乳石处垂下来。我也看到了电力线,电线数量巨大而成肋形排列。
电线四处盘绕,如同贪吃的巨蛇一般。从门廊中溢出的空气呈金色,厚重如牛乳,就和晨曦一般。
能量的微粒在迷雾之中涌动,我看向能量节点本身。
要估计其尺寸则非常困难,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因为高强度的灵能产生的热颤中震动。
我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古老面板正如管风琴般发出声音,调子在迷雾中声调越拔越高,上面布满铜锈和被反复维修的印记。
这里的光线被折断或扭曲,血液循环机在发出喘息的声音,让这里到处散发着如烂肉般的甜腻臭味。
身处这个如泰坦般大小的建筑中的某处;在层叠的露台和巴洛克式的平台之中;在龙门吊和如林般的电缆线路之中,就像一个珍珠迷失在由可憎的机械制成蚌壳之中。
我短短的一瞥中只看到了一片残存的肉体,少量无数的灰色碎片,也许是一块头皮,也许是面部的碎片,被埋葬于其中,被其奴役,统御这里,统御万物。
我试着向前一步,通过大门,发觉这里的空气在闪烁着阻挡我。
我失去了视野,金色从空气中渗出,我发觉自己没法集中精神。
“上前一步,”赫拉克连说。
我无法前行,我的思想在指挥我的身体,但身体并没有遵令而行。
每一次我试图跨过大门都败于这可怕的压力之下。
我愤怒地与其抗争,拼尽全力承受这种压力,但这就好像让我身体通过石头一样徒劳。
我退了回来,压力减轻了。
我可以看到赫拉克连疑惑地看着我。
“你没有尊令,”赫拉克连说。
我虚弱地把脸转向护民官,不得不集中精力以避免摔倒。
我感到精疲力尽且被羞辱,这种感觉也不指望我的兄弟能够理解。
我并不习惯于失败,但我并没有办法通过大门。
“我……不能,”我说,这两个词是我现在唯一能说的了。
然后我转回身,远离那个我为之奉献一切的东西,蹒跚地走向黑暗中。
我来得太晚了。在所有这些后来发生的事中,鲜血和愚行,这是最难忍受的。
我驾驶拦截机返回运输舰“卡达玛拉”,命令舰长全速返回阿蕾萨。
这以前是个很糟糕的旅程,但现在所有的旅程都很糟糕了,途中要几次返回现实空间避免导航员失去对现实空间的有限掌握。
我的情绪一直很激动。
没有什么比知道一些事物已发生且被阻止干预它更令人沮丧的了。
虽然那只是一个词、只是从接收器里传出来的嘶嘶声,但我的灵魂知道它是真实的。
我说我的“灵魂”,但当然这只是个比喻,我们依旧还留有预感。
当我们最终抵达阿蕾萨,我的恐惧立即被得到了证实,信号已消失无踪,它碎成了一条旋转的金属带。
光在曼德维尔点以外我们就看见了两艘海军监控船的残骸。
看上去它们经受了几轮打击导致沉没,但我也得不出更详细的判断了。
待我们直接驶入,我做出了战斗的手势,在舰桥上和舰长并肩站立。
战舰全速前进。
舰员毫不犹豫就执行了命令,相对于海军,我们的装甲是很轻薄的,要冒可怕的风险,但假如能有一点机会及时赶到,我们会冒这样的风险前往。
通过发动虚空突袭的方式降临到一个星球上一个奇怪的体验,除非是真正发生了什么大事,鸟卜仪是不会有任何异常的——一个世界,即使是最小的世界,对于一次精确打击来说也还是太大了。
阿萨雷看上去没有变化——还像我之前上百次返回这里一样——珍珠白上点缀着漂浮的积云。
轨道防御系统则消失不见。在宇宙中翻滚的碎片如同星环一般,呈现被诅咒的黑色。更多的空荡荡的船壳在这里漂浮着,它们都失去了动力。
这里的大多数场景是我预计会见到的:贸易驳船、登陆艇、起落架、一些可以在虚空中航行的泽塔级运输舰。
这儿过去应该有海军的舰艇,有十几艘,但在这看不到它们的踪迹,甚至看不到沉船的残骸。
“你希望我们下锚吗,大人?”尔凡舰长无声地问道。
不,我不想,我快速给了他一个“准备战斗”的手势,紧接着我下到机库找了架截击机。
就像以前一样,我独往独来。在地面战上让他们冒生命危险毫无意义,而且无论如何我还需要“卡达玛拉”号来扫描地面上是否还有敌人存留。似乎我们回来的太晚,以至于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面还有什么污秽之物孑遗。
我开始感到不舒服,大部分是因为沮丧和恐惧——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那些驻守在修道院墙上的人。
这个星球只存在军事价值,除此之外没有能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赫斯提亚修女选中了它,为了让我们小心地避开帝国和其他官方的视野。
我坐进了截击机里,看着机库的大门嘎吱作响着打开,我点燃了引擎驶入虚空,观察窗外全是火焰。
随着船壳的震动,我狠推操纵杆加速,压榨这艘船让我感到了让人讨厌的快意。
这一直是我的弱点,我渴望超越正义的暴力,但在这一点上我很难劝说我自己。
我很着急,也急于参加战斗,但我越发确信我缺席了整场战斗。
随着我从云层降下,和首席新城保持齐平,损害最终变得清晰起来:六座巨大的都城在着火,冒出了滚滚浓烟,巢城间的低地也在燃烧。
到处都是飞机,成群结队,就像愤怒且无力的黄蜂。
我的机舱中不断闪烁着警报——战斗?这是我所擅长的,我对这些警报视若无睹。我惊险地驾驶着截击机,但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隐藏我的行踪。
当我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我看到漆黑如墨的烟雾腾起,甚至比任何地方的烟都要浓厚而聚集。、
我们的修道院在过去曾是国教的大教堂,居住者看上去像牧师和国教的仆役,修女会可以轻易被误认为是战斗修女的小型教团。
如果有人离得足够近的话会注意到我们其实并非牧师,但实际上也并没有真正的上级教区的主教前来此地,但赫斯提亚一直确保我们和国教不会过于相像。
我们上缴所需的什一税和贿赂;在行星执法人员中培养合适的人选,以半模糊的身份执行我们真正的使命。
现在,整个坐标格已被夷为平地,居住的塔楼也被拆毁,其外部结构已坍塌,成为残垣断壁。
就在我调低引擎准备降落的时候还能听到建筑倒塌的低沉的声音,还夹杂着千万人惨叫的声音。
这里的空气变得黑暗,且因含有灰烬而变得沉重。
我降落在被摧毁的机库,其大门已融化倒塌,我离开座舱,机库内已被烧黑,机仆和仆役的尸体七零八落,过去曾停泊在这里的舰船都已不见,阿萨雷上的海军分遣队一定遭到了劫掠。
我跑向机库里面,跳过倒地的尸体,我的火焰喷射器准备就绪,走廊的空气因毁坏而变得更加厚重,尸体倒在墙边、门廊被损毁、被洗劫一空的图书馆仍在燃烧。
我认为这不会有什么活物剩下了,我跑向指挥节点,那里已深埋在虚假的国教装扮之下。这儿整个地方散发出血和烧焦的恶臭味。我穿过残破的大门,希望大门里面是同样毁坏的场景,但我却在里面找到了一个世界外层的怪物。
我想不出为什么它还留在这儿,它们的人早就走了,逃回虚空是它们的惯常之伎,但这里还留下一人。
或许它想保卫这里以防我回来,或者它们在基地里自相残杀之后留下它们中的一个人断后作为软弱的惩罚。
我也并不关心,它就站在我面前,踩着我姐妹蜷缩的尸体,爪子上还沾着她们的鲜血。
它是个大块头,厚重的黑色盔甲上遍布以太的凹痕,上面铭刻着螺旋和金矛交叉在暗淡的黑色基座的纹样。
它如同野兽般喘息着,粘稠的唾液从带装饰的呼吸格栅处流淌下来,它的一只手抓握着受害者,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满是污迹的链锯剑。
我向那怪物冲锋的时候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叫喊,当然,这叫喊也足够真实,我在它意识到我的出现之前就高高跃起,喷火器喷出了火焰。
它在最后关头转过身来,我们开始短兵相接。
我冲锋的势头迅猛,但它却如坦克般沉重而致命。
我用火焰烧灼着它的头盔,它用惊疑的怒吼表达出野蛮的满足。
紧接着链锯剑被启动,在火焰中嘶哑地挥舞着,我抽身后退,在它边蹒跚靠近边野蛮地挥舞兵刃时对准它的脸打空了我的燃料罐。
虽然它的身躯远比我要沉重,但速度却和我不相上下。我能从它身上闻到溢出的腐败的味道,这种腐败来自其浸透着扭曲的故乡的长久腐化。
它已受了重伤,在它的身体一侧有一个很长的伤口,这也许解释了它为何被放逐至此。
它嘶吼道:“受诅咒者!”,紧接着跃向我,至少它知道了自己在和谁打。
这场战斗拖的时间越长,我越有可能丧命。
我能弱化恶魔的力量,但不擅长和物理属性的敌人硬碰硬肉搏。即使它受了伤,也远比我要强壮,它为此等战斗而塑造,而其已经在我们的要塞中终结了我许多姐妹的生命。
但我已被激怒,几乎处于盲目状态,这给了我力量。
我猛力用喷火器挡住了砍来的链锯剑,链锯齿着了火,在疯狂地转动着。
紧接着我蹲下躲过了它下一记猛烈的攻击,利用我小巧的体型和速度的优势进入到了身上短刃的攻击范围。
我一跃而起,双手将刀送入那怪物的下巴。
刀尖刺入了它的下巴,我刺得很深,像沥青一样的黑血从它的护颈上流了下来,但它的双臂却将我合抱住,想要将我压碎。
我感受到了压力,盔甲也开始弯曲,它浑身散发的恶臭让我作呕,我挣扎着喘气,但依然紧握住匕首,搅动着它的骨肉。
我感到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恶臭的脓液如瀑布般浇到了我们两个身上,压力越发增大,我甚至听到了呼吸面罩破裂的声音。
我们四目相对,我盯着它头盔上薄薄的镜片。
就在这怪诞盔甲的下方,我知道这个曾是人类的怪物也在盯着我,和我怒目而视。它的压力越来越大,足以把我压死。
我几乎失去了知觉,我闭上双眼,聚集了全部残存的力量把匕首刺得更深。
它的呼吸格栅碎裂了,匕首直没其颅脑。
在死后,它的双臂还紧抱住我了一会,唾液嘶嘶地喷溅着,最后这令人恐惧的压力才消失不见。
它倒下了,摔成了一堆盔甲,护手也四分五裂。
我跪在它的尸体上,快要被压碎的肺艰难地呼吸着,眼前金星直冒。
它留给我的最后的印象就是痛苦和疯狂,刚刚曾对我痛下杀手。
我摘下头盔以不经过目镜直视它的尸体,紧接着向其紧闭的眼睛上啐了一口。
我无声地告诉它,这是为了我的兄弟姐妹。
我还想在这儿哀悼一会儿,以正确的仪式焚烧她们的遗体,但我知道时间所剩无几。
整个区域已在攻击中被摧毁了,但很快增援会从这个星球的其他地方赶来,到这儿寻找这场攻击的原因。
这会让这座修道院的残余蒙受不欢迎的目光并破坏我们曾保守的一切秘密。
我从怪物的尸体上站起身来,这个指挥节点、这个布置得像教堂地下室的拱形房间,已被彻底摧毁,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破碎的地面上,许多人未穿盔甲,也许她们是从冥想和学习中被拖了出来。
一个接着一个,我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她们都死了且受到了虐打。
我蹒跚地穿过节点来到上方房间的通道中,侵入者们烧毁了这里的档案,数据线圈还依旧在冒出呛人的浓烟。
军械库空空如也,里面的军械不是被摧毁了就是被掠夺一空。
她们没有自己的教堂,只有地面上那些假冒的,但我们日常休息和训练的私人房间都已被掠夺。
她们都死了,入侵者不是为了抓住谁而来,它们只是为了毁灭而来。
不知如何,它们无视了我们的一切努力,集结了一支军队,强大到足以撕开我们的防御并摧毁我们的要塞。
这个想法严重地困扰着我,我们的教团秘密活动,而非毫不设防,下层大厅安设有护盾,并可抵抗鸟卜仪。
我们有重武器及操作员,任何一位姐妹都经受到了对抗来自帝国的大敌的训练,而在地面上我们还备有比来犯之敌更多的增援。
没看到来犯之敌的尸体并不代表着他们在进攻中无人阵亡。
除了那个留下的残废以外,还有证据表明其他的伤者被带走了,他们被沉重地拽过地面,以回收盔甲和基因种子。
即使在这个困窘的年代,我也几乎从未听说过,整整一个战邦的战士,来袭击像阿蕾萨这样的世界。
要施加这样一场迅猛和集中的攻击,他们一定来了很多人。
也许这才是他们留下一个人断后的真正原因——作为来犯之物的一个标记,就是让帝国的公民知道什么东西在捕猎他们。
在我走过这片废墟的时候,我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这怒火一部分是直接指向我自己的。
虽然他们的到来事先未曾警告,但也许我离开地狱中转站并不明智。
我的到场是否改变了任何事?很可能没有。
我放倒了一个,也许能再放倒一个,但很清楚的是,这场战斗是可怕的一边倒。
我的缺席恰恰拯救了我的生命。
我们对于虚空没有真正的连接,这对我们来说既是巨大的优势,也是巨大的弱点。
与之相对,阿斯塔特修会会使用智库和最好的密语者,他们是先知和神秘学家,经常能在威胁到来之前侦测到。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对宇宙一无所知,我们自己的导航员和星语者很羸弱,只能在我们在场的时候勉强工作,这就导致了我们没有任何手段得知眼前的道路。
局势不是这样,曾经,我们是泰拉政务院庞大体系中的一员,可以调动其无限的资源以支持我们的军事专长。我们就是这样被设计的,作为伟大宏图中的一环。阿斯塔特军团是一支可以任意行事的军队,而我们和禁军是互补的,如同在王座的凝视下的力量集合的不同组成部分。
但这一切都是陈年旧事了,我不知道禁军是否还像他们过去一样存在着。万事万物皆极大地腐朽了,从其原有的目的稳步衰退了。我们就像孩童般在阴影中蹒跚前行,尽力在我们永远遗忘之前铭记那些古老的教训,但现在梦魇回来了。
我走过一个个房间,它们每一个都残破不堪。入侵者洗劫过这里,在每个走廊我都能看到新鲜的尸体,尸体残缺不全且被嵌入角落里,我能看到姐妹们在到处试图抗击来犯之敌,她们都曾隐蔽在防守据点之中英勇奋战。我希望他们在牺牲前让敌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场攻击一定有一个特定的原因,这不可能是一场随机发生的战斗——这对进攻方的物资消耗甚大,且情报要求极其精确。我想起了在地狱中转站上的女人说的话:“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结束。”
圆环又是什么?是旧日军团的产物吗?我们将其揭露出来的行动引发了他们的报复,还是我们的毁灭由于其他原因?
这里没有赫斯提亚的踪迹,还有一些其他的姐妹也失踪了,虽然我并不了解她们是否因别的任务而离开。我来到被摧毁的通讯站,走过被碾碎的水晶地板,我找到一个还能正常使用的本地范围的通讯器。我放进了一个半满的电池来广播一条密码警报,警告她们远离此地。我不知道它能广播多久,但多少能管点用吧。
从遥远的上方,我听到了沉重的坠落声和遥远的人类喊叫声。也许是一个搜寻小队,终于找到了通向这座堡垒的路。我应该在他们找到我之前离开,但还有一些房间等着我搜索。
最后一个要找的就是洛克——为赫斯提亚虔诚地服务了将近二十年的老星语者。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虚弱的人,因我们的愚蠢和无魂而虚弱,但他依旧坚守岗位。虽然在远端的墙上有一道长长的血迹,但我还没找到他的尸体。他的床被砸碎而书被烧毁,只留下破碎的灰泥中间的煤烟痕迹。
我走进这片废墟,在其中挑选可用的补给。他曾是个高产的作家,永远在本上写下他的梦境,以免它们被遗忘。绝大多数梦境都说不通,对于指导我们的修道院意义有限,但赫斯提亚很看重他的忠诚,也有时候他的预见被证明是真实且有价值的。
只有很少的羊皮纸免被火焚,这些少数残片上用潦草的笔迹记下了无穷无尽的符文和占星术图表。我完全无法理解个中含义,只能任由它们飘回地面。
直到我转过身准备离开时,我才看到了那句短语,它用一种类似血的东西写在了大门上。是用我们的语言写成的,这种字母我们用来写下最机密的内容,而对于外人来说这种文字看上去不过是胡乱涂鸦。就连我自己都差点错过。从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暗红色的字迹,我就开始寻思它们是怎么被写成的——洛克是在死前写下的,还是甚至写于攻击开始前?
无论如何,其内容都是不常见的简洁。
祂叫祂的女儿回家。
我盯着那文字很长时间,我不大相信上面的内容。我希望赫斯提亚能在这儿给我点信心,当然她不在这。我感到非常孤单,走过这个唯一已知可以叫作家的地方的废墟,而现在这里只余枕藉的死尸。
我从头顶上方听到了更多声响。我不得不在路线被截断之前返回机库,这儿没什么可回收的了,虽然这里的一片毁灭的场景和由古代盔甲包裹的尸体将会给后面到来的搜寻人员以震撼。
我小心地走出去,手中握着短剑,要小心地返回“卡达玛拉”号,离开阿蕾萨并计划我们的下一步。我们面前有很多可能性,但我需要时间思考,准备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悲伤将留到我能承受它的时候——现在我不得不假设我是目标,也许就像虚空之外一切正在发生的一样。
祂叫祂的女儿回家。
我止不住去想这句话的含义,它们在我像血管一样密布的走廊里逃跑时回响。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的任何一个字都是什么意思?
我返回“卡达玛拉”号,但很难避开空中挡住我道路的繁忙的飞机,行星防御系统这时已充分动员,他们起飞了淡黑的飞机。他们的增援十分有效,但当我想起假如他们及时赶到面对真正的大敌时会发生怎样的屠杀时仍觉得不寒而栗。
即使是我们,我得承认,也有一种把我们的敌人视作疯狂和嗜血之人的趋势,当屠杀的机会来临时会沉浸在杀戮之中。对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来说,当然是如此,但我们依靠更强的纪律性赢得战斗,但我们却低估了那些真正掌控毁灭的那些人、作为泰拉的忠仆时曾精明敏锐的那些人。
他们拿下了被识别的目标,在被察觉前移动,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们的数量优势,我在从地狱中转站拿到的星图前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我的思绪被飞机入舰的过程打断了。飞机进入机库,我离开飞机并返回舰桥。
“星球的主要基础设施遭到了大范围的破坏,”尔凡向我汇报,敌人此举有些多余,“没有敌人还留在星球上。”
我暗想,那以前还剩下一个敌人。
我的舰员现在需要指令,他们需要被告知该干什么以及如何应对。在正常情况下我会毫不犹豫地给出指令,但我还沉浸在震惊和悲痛的情绪中。尔凡一定是察觉到了,所以他没有等我指示就直接下令。
“带我们离开轨道,”他命令道,“远离鸟卜仪侦测范围,等待进一步指令。”
“卡达玛拉”号调转船头,因在废墟中航行而震动了几下,紧接着加速到了上层太空。当我们加速来到脱离点,我看到星界军运输舰巨大的外轮廓浮现。阿蕾萨有它自己的行星防卫部队,其中一个团已被动员起来。清理行动开始了。
接着我们加速离开这片残骸来到虚空之中,一旦“卡达玛拉”号的引擎全速发动,星球就在我们后方迅速缩小,开始看上去还是个苍白的球体、紧接着是个点,再后来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不知怎么,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见这个星球了,为了保证我能记住这个景象,我全程都在看着它。
舰员对我一句话都没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都把眼睛别过去,但我依旧在扫描器那捕捉到了有人在向我扫视。他们知道我没有灵魂,他们也许在想我是否还有感情。
我向这艘船的导航员发送了一条信息,并让尔凡接着指挥。接着我回到了自己的舱室,一到了那我就取出从地狱中转站得到的那些东西,大部分东西还都放在虚无立场里。我开始检查所有的这些东西,激活我找到的通讯罐,学习这些羊皮纸的残片和仪式祷词。
过了一会儿,导航员斯洛沃出现在我面前,我能感到他的极度小心,因为相较于普通人类在在我身边要更难受,他们只是一部分的灵能生物——而他却是站在完全的对立面——一种完全对立于灵魂之潮的物种面前。我也很讨厌他,不过这主要是因为他糟糕的个人卫生。
“您要见我,大人,”他僵硬地鞠了一躬。
他是个瘦骨嶙峋的人,穿着他家族颜色的肮脏长袍。他长着长长的鹰钩鼻和深陷的眼窝。我们从未打算得到最精良的部下,只有那些无论以何种原因不在我们光荣的帝国服务的人才来我们麾下。他个人能力很强,但却是一些破坏性不那么大的麻醉剂的成瘾者。
我转向这一大片人类皮肉,把它固定在一根长棍和房间另一端的墙上。斯洛沃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仔细地注视着这片由血画成的漩涡。
“一张虚空世界地图,”他轻哼一声,“但这有个基本错误,你不可能描绘虚空世界。”
我的手指回应了几个简单的手势——他不理解这些思维的记号,所以我们只能专注于那句粗糙的短语。
我不在乎。
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
他看得更仔细了。
“我看到了他们在做什么,”他最终说道,“它在陈述我们能占据的主要航道,能让舰队通过。它们在变得狭窄,那些航道——记得我告诉过你吗?也许他们知道为什么。”
他瘦骨嶙峋的手指划过这张地图,自言自语着。我让他继续,我永远不能决定把多少这些示人——他们喜欢保守秘密。
“也许,”他说,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也许,但可能不是。”
我用手势告诉他继续说下去。
他恼怒地扫了我一眼,这让我知道他有多讨厌我。他明白这种厌恶的来源,所以他一直尽全力克制,但是还是时不时地表露出来。
“假设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说,“假设他们知道亚空间潮汐将流向何方,他们也许知道一些航道将被关闭,一些将打开,他们得保持对一条开通航路的控制,有些世界就位于这些航道上,他们会阻挡我们,这会很难。要想拿下必须协调广域的空中打击,他们最好是对的,对于这一切,我不认为这是个明智的计划,我认为这不可能。”
我们都习惯于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变为现实,我对他的判断很没有信心。
我看向地图,这很不容易解读,因为其图形很让人迷惑,就像幻象一样。我发现一个系统从这张我不认识的手绘图中被挑选出来——一些用眼睛组成的愚蠢的语言。他们的安排并不在真实宇宙中显现,否则我也许能从地图记录中识别出来,这只是显示出了它们在以太上的联系,它们屹立在不可见的激流的方式。这种联系在不断变化,正如他们告诉我的,没有一种静态的地图能够产生这种效果。这张图的唯一作用,就像导航员告诉我的:用某种方式,他们知道了事物的未来走向。
我把手伸向图的中央,我的手离得越近,我就越能看到五角星和圆环互相重叠起来,把我的眼睛吸引到一个世界上。即使是我都能发现这个世界的重要性,就像嵌在由鲜血绘成诸多线条组成的节点上的宝石一样。
“泰拉?”我指出。
斯洛沃耸耸肩,“你能读这个破烂吗?反正我不能,这还有许多用鲜血标出的世界——卡迪亚、希德拉、火星,我无法做出判断,至少从我所见得不出结论。”
我按下怒火,他并非傲慢,就像每个犯人跟我交谈时一样——反驳和抗辩。他想离开这个房间,这个本能渲染了他所说的话。
我一如既往地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耸耸肩,我感到我得到了我希望从他那得到的一切。他很快又要派上用场,不过在我命令去亚空间之前他需要一点休息。
所以我把他打发走了,然后我又一次注视着那些标记,就好像再看它一眼就能给我答案一样。
我没有得到任何启发,这些标记由腐烂的眼睛制成,以表明其重要性以免错失。尽管如此,我也只是能叫出这些世界的名字,这能给我一些概念。
在有些学术重镇我也许能够破译这份名单,也许能给破解这张地图提供些思路。
但事实是我们只能去很少几个地方,我们现在孤军奋战,与其他的姐妹会分割开——如果她们属实且依旧存在的话。我不能就这么把航线定向下一个修道院并指望在那能得到救济。我必须做出选择。
祂叫祂的女儿回家。
我回到舰桥,感到靴子下方甲板在向虚空深处航行时产生的颤动,当我来到舰桥时,尔凡正在那里等我。
“您的命令?”他说。
我做出了手势,隐蔽航行,保持在系统检测之外。
接着我抬头看向外部的真实宇宙,外面依旧是一片点缀着群星的漆黑。
“但我们在驶向虚空,这是我们的意图吗?”
我没给他任何手势,而是依然抬头看着群星,试图想出它们如何覆盖在那张地图上。
是的,我做出了手势,驶向王座世界。
那可是一段漫长的旅途,这条航线充满了危险,上面满是漫游的舰船并被敌人监视。
但我很确信,就和在我困惑时做任何事一样确信,一些东西在灾难的事件中被设定好了流程,一些东西不过是在事物发展中产生的模糊感觉,但大部分还是基于洛克用血写下的信息。一些他让我去寻找的东西,我依旧确信这一点。
看到了这些,我很难做出其他选择。如果祂真的召唤我们,在这么多千年的痛苦的寂静之后,我仍然明确地要找到答案。
我一直对卡迪亚的问题念念不忘。我们都是如此。也许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都很怀念芬里斯。
我甚至很少想起这个狼之星球。对我来说那是个半神话的地方,我曾听到许多有关这个战团的可怕之处,当然,直到现在我也没见过太空野狼战团的人。
有关星际战士的任何描述在泰拉都不常见。我现在想起来这些会觉得有点可笑,但禁止他们再次出现的古老禁令却是一直延续。据说王座世界一直对大叛乱怀有恐惧,由于仍被铭记的持续的恐惧感,王座世界和战团保持一定距离。
这种说法恐非事实,甚至是无稽之谈。过去战争造成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从皇宫高高的圆顶到位于赤道的贫民坑,但只有极少数普通人和不少牧师,对于这些伤痕代表的含义有所了解。
在这一切的遗忘之下,那些死亡天使自从禁令颁布以来已经很久未给这里的巨量人口带来恐惧了。
确实,如果他们翻翻国教的《教义问答》,他们会把他们当做神秘的拯救者而近乎崇拜他们。
统治阶级的谨慎小心也一直持续至今。他们知道他们的历史,就如同他们一直存在一样。自从首任至高总指挥实行了巨大改革以后他们就知道,阿斯塔特修会的力量依旧无与伦比,如果这数百支小型军队联合起来,他们依旧比帝国境内任意一支单位要强大。所以高领主们拼命让王座世界和战团长们保持距离。审判庭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战团为了彼此间舒服一点而和我们靠得太近,虽然无论如何厌恶一般对双方来说都是相互的——战团们也更喜欢待在虚空,这样能够和固守在那里敌人战斗。
因为这些原因,我至今没见过太空野狼、暗黑天使和白色伤疤。我唯一见过的一些星际战士——从远距离——是多恩的帝皇之拳的金色战士,他们依旧在曾独自坚守过的世界上保留了一个修道院。而他们也是最频繁访问光芒四射的内廷大厅的人。
就像其他一切一样,这种情况也会有所变化,就从那一天开始。不过,那时候引发争吵和不和的潮汐还在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芬里斯?”我问道,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假设杰克犯了一个错误,她不常犯错误。
“千真万确,”他像往常一样冷静地回复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审判庭在谈论此事,一下战团也是如此,我听说了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但说实话,消息源绝对可靠。”
在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之后,似乎我们这么晚才发现情况不对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但这一直是我们所背负的最沉重的负担——我们分散而充满风暴的疆域缺乏通讯手段。有许多相似的说法,许多事是真实发生的,有些则纯属杜撰,在远在泰拉上的我们知晓之前,战争爆发并结束。标准的通讯渠道不可避免地缓慢,依靠彼此距离数千光年的星球之间进行物理传输。灵能通讯要强一点,但不可靠,容易导致疯狂和中断且表达精辟。
所以不要责备我们对芬里斯上发生的事过于忧虑。这和他们这些野狼过去常常让我们陷入到他们的诸多战斗的情形并不一样。
“我们稳定住一处的局势,就会错过处理另一处的时机”,我嘟囔着,并踱着步来思考这对于我们的伟业来说意味着什么。人类帝国,尽管犯下诸多错误,但在面临一场主要战争的时候还是能够果断而很好地行动起来,但当狼烟四起的时候我们便茫然四顾,“还有谁知道此事?”
我说的“谁”指的是高领主,只有他们能有机会接触到比我们拿到的更准确的情报。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安娜说,“现在还不知道,西莫特里恩,当然,可能、凯林普斯,我们可以假设他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但我们派过去的探子还没传回来任何消息。我不认为海军得到了通知,但如果他们开始有了大规模的舰队调动,那佩瑞斯就是下一个知道的。”
我深思熟虑地说,“这不是个孤立的事件,不是吗?”
安娜在等待我继续往下说,她知道我并未向她发问。
“你知道,我一直没真正相信那些在圣坛上发表的关于毁灭的预言”,我继续说道,“我告诉我自己他们已经这样预测了一千年,而局势从来也没变得像他们说得一样那么糟,但先是阿米吉多顿让我们流尽鲜血,然后是这个混蛋的恐惧之眼的无穷无尽的战争,现在是芬里斯。他们接踵而来,我得学着虔诚一点。”
安娜大笑起来,她说:“那你可得有好多债得偿还啊。”
我并不想反击回去,而是开始想我忽略了多少芬里斯传来的文件——我们总有一堆别的事忙。
我开始认真地想。
“尽管情况来得很突然,但对我们也有所帮助”,我说道,“如果情况属实,这将是我们在议会中争论的另一件事。为什么我们让部队在此留守,而与此同时威胁却在与日俱增呢?在泰拉上,有一万禁军,那可是十个战团,这真愚蠢。”
在议会下次集会之前我们只有几天时间。
“禁军总司令那有回信吗?”安娜问道。
这是现在唯一的问题。
“我无法接近他们。”
“我也不认为你能,对于现在来说。”
我讨厌承认失败。但这是我毫不犹豫就能承认的一个错误。回想那些我在学校被欺负的日子,当我被那些日后要当团长的人揍得浑身是血的时候,我会躺在阴影之中,浑身疼痛,思考着如何才能最好地从羞辱之中恢复过来。彼时稚嫩的脸颊尚余泪珠,但我已开始考虑如何削弱敌人的根基、传播谣言以孤立他们、联结奥援并最终让他们向我卑躬屈膝并欠下我的人情。
铭记受挫之时——失败的时候就要这样做。我已经听到许多要员在最近这两年向我嘀咕:“都结束了,我们没法子了,我们就是无法招募到所需的士兵。”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唯一真正该说的是我曾经问过哈斯特的那句“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吗?”
但现在我看不到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没有通过法迪克斯的考试,不能保证把禁军统帅带到高领主的谈判桌上。如果他缺席,投票不会有任何变化,我们依旧将因四处丢城失地而被动。
“也许你是对的,”我嘟囔着,我讨厌听到这句话,但我也说不出别的。
我因最高级别的警报在我耳边响起而惊醒。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和发生了什么事,我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刺耳的警报导致我耳蜗中响起的尖叫。
我关掉了警报并坐起来,把丝绸被掀开露出汗津津的身体。
“开灯”,我说道,接着三盏吊灯发出了珍珠色的微光。
房间一片混乱,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遭到了洗劫。接着我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纵情享乐和大量的酒水让我们都沉醉其间。
我迷迷糊糊地起身,穿上了一件长袍并在肥胖的腰间系上腰带。
“说吧”,我对着植入我手腕的通讯念珠命令道。
“在内廷的兰巴九号节区出现暴力入侵”,通讯念珠中传出了值班官员瑞沃·贾迈勒的声音,“已执行反制措施,但其严重程度需要向您汇报。”
“我会到现场去的,”我穿上鞋并伸手够了一件沉重的斗篷,“把坐标发送给我。”
紧接着我便跑了起来。我并非跑步健将,你听到下面的话也不会奇怪——我蹒跚的样子就像一只喂得太肥的鸡。我宽大的鞋子拍打在光滑的地板上。在我前往那里时,作为标准程序,我的房屋警卫在我身后慢慢前进,作为我的护卫。
目的地并不远,我登上了一辆在皇宫内使用的地面运输载具,猛地驶向通往宫殿内环的运输通道中。
从防弹玻璃窗上的简报,我看到高高的尖塔在夜空中闪着光,其侧面闪烁着因钠被点燃而产生的刺眼的光芒。
我的耳机中传来的全是大声喊出来的命令、来袭的报告、因惊讶和恐惧产生的惊叫,他们都知道了在墙外正在不断蔓延的混乱,但对于墙内发生的事,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任由他们聒噪,我已比他们领先一步,头一个注意到了情况并来到了最好的位置开展行动,运输载具来到了终点站——帝国元老院的复杂内部,我们下了车。六名护卫呈扇形护卫着我,我们逐渐深入,走过半亮的候见室和观众大厅。
我认识这里所有的道路,或许比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如何从这迷宫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这时我已经能够听到激光枪发出的噼啪声伴随着碎裂声和无数的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我们闯入了一间半毁坏的房间,里面堆积着陈年的灰尘和一些属于泰勒克时代的壁画残余物。这里的灯都坏了,我们只能通过头灯不断摇摆旋转的光线来看清这里的情况。
他们是奴工——巨大,这些体型硕大的奴工使用重型链锯长枪。他们过去曾是皇宫的仆人,穿着他们破破烂烂的制服以掩盖其瘦骨嶙峋的躯体。现在他们正在这间屋内横冲直撞,就像一群被激怒的格洛克斯兽般冲向在房屋远端严阵以待的宫廷哨卫。
我的卫队蹲下身,准备向他们开火。
“停火”,我说道并走出了他们的防卫圈,我耳机中传来的庞杂的信息通讯给了我那些士兵们不得而知的信息,这让我感到了兴奋的战栗,同时带一点恐惧。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从房屋的远端、宫廷哨卫待的那个地方闯进了屋子,并立刻轻松对付了敌人。巨大的、带镶板的门带着铰链被砸开,狠狠地撞到了墙上碎裂成了小块。光线立刻从大门所在地方涌进了屋内,让人眼花缭乱。
他看上去如此壮丽。如果不是被光线迷住了眼,我也许会跪下崇拜那鬼魅般的身影。他移动起来简直出人意料——远远超过了我能跟上的速度,像他这样的大块头不可能速度这么快,成了一道黑色和金色组成的旋风。空气在他的身边发出尖叫,从他用巨剑切割和燃烧的地方发出耀眼的光。
他切开那些奴工如入无人之境,就好像把他们这些无用的机器扯碎并扔上天,仿佛这是对他非凡尊严的侮辱。我甚至几乎跟不上他怎么做到的——这一瞬间离奇地快速以及难以置信地可怕——甚至此刻我才意识到这对他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投出了长矛把他们中的三个人——三个人啊——钉到了远处的墙上,切开他们成了一摊稀碎。他一拳击出,打碎了第四个人的脖子,接着用柄上的爆弹枪把第五个人打成了碎片。他发出的声响不可想象,咆哮着的等离子之墙在他身边燃烧,仿佛为他披上了一件扭曲的披风,但他依旧一言不发。尒説书网
只有毫无思想的奴工才不会尖叫着逃跑,他们关闭了目标传感器,一枪不发地赶上来送死。他飞奔到他们当中,转身、刺击,用剑把他们干净地切成灰色的肢体和燃烧的金属。另一个奴工被扔上了天,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在其落地之前就被卷进了一片闪烁的光雾之中。又有两个奴工的双手被斩断,更多的被爆弹枪打得四分五裂。他几乎是随意地攻击,但其实一点也没有随意,他的动作被训练成既冷酷而又精确,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艺术。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几秒钟,而他也只需几秒钟。被他摧毁的敌人还多花了几秒才死去,留下一片完全毁灭和燃烧的景象。直到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的到来,我惊讶于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敌人变成一堆废铁。
干完这一切后,他站在房间的中央,散漫地抓握着他的长矛,肩膀上披着黑色的斗篷。他头盔上的目镜在黑夜中就像红宝石一样闪光,使这个雄伟的巴洛克式的封闭头盔沾染上了一点红色。他的盔甲要比瓦雷利安的更精良且装饰性更强烈——一件名副其实的粗实金甲,上面装饰着霹雳和闪电的纹章。这是最古老的象征符号,被星座装饰环绕,那符号仿佛在光芒中翻滚摇曳、露齿而笑。
我的卫队还一直没有机会开火,他们和我一样目瞪口呆,但自此之后他们也不再是这里的主角。这里唯二举足轻重的人只有他和我。
他甚至在启动长矛的能量立场前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行事一直会有风险伴随,而将来还会有更多,但绝望的时刻需要刚猛的手段。
他向我走来,每一步中都蕴含着难以抑制的威胁和恐吓。我想要呕吐,我能够感到唾液从嗓子里流出,我勉强咽了下去。
“出去,”他说。
他并没有对我说话,宫廷哨卫立刻尊令而行,纪律严明地整队而出。出于对他的信任,我的卫队犹豫了一会儿,或更多时间,但他们毕竟是凡夫,所以他们也离开了房间。
我留在这里抬头看向图拉真·瓦洛里斯、万夫团的统领,他也许是整个帝国最致命的战士,也是刚刚被我激起了雷霆之怒的人
我试图想说点什么。
“闭嘴!”他命令道,我结结巴巴地闭嘴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知怎么,我的通讯连接被切断了——我认为是他做的。我感到极度脆弱。他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喷涌而出,让我从骨子里战栗。我急切地想要跪倒,尽管这个举动毫无意义。
“请原谅,大人,我……”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又一次吞声蒂婿,感到头重脚轻。这次赌博太过火了,我为大胆而咒骂自己。也许承认自己的失败要好一些。
“是我把铸造将军的随从运到这个区域来的,”我在说话时试图掩饰我的恐惧,“他是最后一个来的,我知道您一定会亲自监督以确保他的设备的安全,我也知道接入密码还有绕过安全协议的手段。我需要把您叫到这来,就您和我。”
随后,他居高临下看向我,我能够闻到在他依旧滚烫的矛刃上散发的奴工的血和油料的味道,能够感到其上的能量立场的气息。我能够描绘这件不可思议的战甲的轮廓,再近距离观察到它令人痛惜的美丽。我在想这是不是我临终之前看到的最美的景象,我阴暗地想,这景象还不坏。
他说:“我曾为了比这还小的事而杀人。”
“我知道,”我说。
“你的官阶也保护不了你。”
“我知道,”我说。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问题。如果他真的决定在此处决我,那他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这是我唯一的办法,虽然这是否能打动他还有待商榷。
“因为我的生命无足轻重,”我尽全力组织好语言,“近乎于无足轻重,我想,但我的确知道一些事,知道事件如何发展。我还有一个职责,当有事发生时,尽我所能来挽救议会。”我依旧觉得恶心,并不得不克制着呕吐的冲动。“我这几周一直努力想和您陈述,其他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了,所以我大起胆子行事。”
他一动不动,在看到他行动时所拥有的如此令人震惊的力量之后,即使保持完美的站姿依旧能威慑旁人。
“我要求您的盾卫连长给我五分钟,”我继续说道,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滑稽,“这就是个好时机”。
他长时间的一言不发,我的身上因为流汗而黏黏糊糊,感到头晕目眩,希望有一刻他的长矛能捅穿我的脖子。那样我甚至不会有所察觉,我想,我还从未见过其刺来。
我的膝盖开始发软,最后一个垂死奴工的爆裂声和抽搐发出的声音是这里唯一的声音,除了在我面前的这件动力甲发出的微弱的声响。
我开始做准备,我从不是个虔诚的人,但在成小时的等待之后确实应该有些确定的祈祷语,我还记着一些那种话。
“那跟我来吧,”他说。
他转过身来,走过那些尸体。我嘴里小声赞美着无论哪位那天照拂着我的圣人,穿上斗篷并快步跟着他。
让我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图拉真·瓦洛里斯吧。
那些用在名字后面的头衔,是因在战场上所获的荣誉而赢得的,在很久很久以前被帝国的先贤所使用的荣誉头衔。当然,他还有一千个其他的名字,每一个都被铭刻在他的那身金云母盔甲上,称呼他为瓦洛里斯是一个标准礼仪,相较于他的其他一些称呼被直接使用的少数场合。
当禁军的两位护民官忙于其他许多仪式性的工作时,禁军总司令就责无旁贷,将以最大的自主权统领他的人马。如果万夫团要处理任何和泰拉政务院有关的事务,那么必须要经过他的批准。高领主们也许会找一位观众,要么是伟大的战士,要么是最强大的审判官大人,但他们只会找那些地位与他们相同之人。
我的面前就站着一位,在资料库中没有有关他所领导的军事征服或其晋升之路的资料。我不知道他在进入帝国元老院之前使用的姓名,或者他在哪里于何时出生。也许是一百年前,也有可能是五千年前。
自我的有生之年开始,说出他的姓名就无异于一种崇敬。即使是高领主都有可能遭到嘲讽,当有人喝醉或盛怒之时,但要嘲讽禁军总司令则超出了想象。在奇迹时代,传说帝皇招募了一位摄政——一个强大的人物负责将帝国庞大的官僚机构训练成为今日的内政部——说摄政的坏话和说帝皇的坏话之间只有毫厘之差。这就是瓦洛里斯,他虽然不是高领主议会的正式议员,但只有很少的人会质疑他最为接近于帝皇的私人代表。
所以,虽然立即死亡的恐惧已稍有所减弱,我依然在他面前感到胆怯。我一般来说不会因为他人的地位而动摇,因为我经常见到在他们那虚假的面具下方隐藏的渺小的思想,但面前这个人却和他们有着云泥之别。
他带着我深入皇宫,很快我们来到了位于纪念第一次乌兰诺战役的战斗修道院中的一间下方的地窖。在这里他停下了,就好像我们在这里深入到了这个星球的核心。我们周围的石头冰冷且因年深日久而碎裂,这里的光源则来自于他头盔的目镜和他雄奇的战甲发出的微光。
“你要和我谈五分钟,”他说。
我也许应该问问这地方是否没有监听设备,但我立刻就把嘴闭上了。他既然把我带到这,这一定没有监听设备。
“我从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都收到了报告,”我开始了发言并控制我声音中的颤抖,以及记住我是谁和我为谁工作,“事实上我听说的比任何人都多,即使是高领主,因为他们都站在他们的角度看问题,而我既可以和他们所有人结盟也可以自行其是。因此,虽然我冒险告诉您的事可能您早已得知,我看到我们来到了一个转折点。我看到我们的失败变得不可挽回,而我不能袖手旁观无所事事。”
他一言不发地听我说话,但他的手慢慢地摘下了头盔,我不知道我希望看到什么景象——也许是类似瓦雷利安那样的长相,有着像他那样光滑的皮肤和讨人喜欢的面色。
瓦洛里斯并不像那样,他的尊容线条生硬、因疤痕而显得破损,肤色鲜艳而青筋毕露。他的嘴唇很薄,鼻子宽大而脖子肌肉发达。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的恐惧毫无疑问地被放大了,他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告诉我这些不是你的职责,”一旦摘下头盔,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经过深思熟虑。
“在通常情况下,是的,这确实不是我的职责,”我说道并努力保持镇静,“但保证议会的完整在我的职权之内,布拉奇大人已去世——王座保存了他的灵魂,对于谁应该接替他还没有达成共识。还有关于解禁令的事,议会已经讨论了一次又一次,但始终没有生效。”
瓦洛里斯把头盔放到身边,把他那雄奇的长矛倚靠在栏杆上,锋刃碰在石头上发出叮当的声音。接着,他用那充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我。
“而你希望我来解决这些事,”他说,“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新鲜事。”
“但是从那以来,大人,我们听到了有关芬里斯发生灾变的传言,两支舰队在前往太阳星域边缘增援战争领主卡塔斯克的补给线的半途失踪。这些都很难说得上是小挫折,然后另外还有……”
“卡迪亚。镇守恐惧之眼的大门,你似乎是想说,总理大臣,我们忽视了它。”
“不,当然不是,但您似乎没从我的角度看问题。”
他的凝视,就如同在我们周围的花岗岩一般深固不摇。我在想当他试图发笑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瓦洛里斯说,“而你也知道我们以前有这样的机会,就在审判庭的代表莱斯蒂亚去世的时候。但我们没有成为高领主,原因很简单——高领主议会管理帝国——但我们并非帝国的一部分。”我记得瓦雷利安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曾几何时,那时祂的愿景还清楚明晰。你现在周围所见的一切,凡是在那一万年之后所建立的,都不曾是祂的意旨。当你们忘记此事的时候,我们却还铭记。”
“但是过去也有禁军总司令在议会有席位的先例。”
“当最紧要的关头。”
我无法自己——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现在即是紧要关头,大人,现在确实面临紧要关头。”
“为了帝国,”瓦洛里斯表示同意,“如果我的第一职责是你的凡人国度,你的说法将很有说服力,但我的第一职责是帝皇。我们是祂的卫士,不是归议会节制的军队。”
“是的,您们过去曾是这样的一支军队,但不是一贯如此。”
然后第一次,我在他脸上发现了最细微的惊讶。关于大远征的知识即使是帝国的最高层也知之甚少,但我曾经前往许多隐秘的图书馆,做了许多研究。在那里,我知道禁军曾在银河的最深处发动战争,而不总是常伴帝皇左右。
“局势和那时比有了不同,”他说。
“当然,时殊事易啊,”不知怎么我忘掉了恐惧,这场辩论重新点燃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也许是对争论的热爱。“但如果它的堡垒世界一个接一个地沦陷了,王座世界怎能安然无恙?我曾听到那些被我们派往虚空之中的人的请求,有那么一个人,一个现在几乎确定死亡的好人,他说我们无法承受再墨守陈旧的法律了。他曾直视敌人的双眼,我相信他的判断。”
我在那一刻失去了自制力,而我立刻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禁军总司令依旧表情冷漠。我怀疑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他十分不舒服——我的权威要远远低于他,而我也足够幸运因为他天生就不健谈。
“你也许是对的,总理大臣,”他最终说道,“你说的一切也许都是对的,但你说的这些都是无关之事。战争和战术是说给将军听的,但对于我来说,它们不值一提,一千个世界都有可能陷落,但它们依旧不值一提。你理解吗?只有一件事能够让我改变管理我们的古老律法——那要看这是否是祂的宏伟意愿。”
我犹豫了,不确定如何理解他的话,“但……您们如何……”
“这是我们穷极一生要解开的问题。”
和一个有如此坚不可摧的决心的人交谈是个非常劳累的差事。他们不得不如此,毫无疑问,但我惯于政治,这是个可能性即是一切的艺术,而一个人可能会朝秦暮楚,所以总司令才会这么难以沟通。
“无论如何,高领主议会都会讨论此事,”我还在尽一切努力。
“是的,”瓦洛里斯说,“你们的所作所为我能理解。”
“只有一部分吧,”我直视他的眼睛,以我能承受的最近距离,“如果您不在那,他们的讨论便不见全貌。他们现在正在自行其是,但情况会有所改变。这我以前就有所了解。假设他们投票废除了这项法律——然后怎么样呢?您就要介入这场战争,无论您是否喜欢。”
“没有人能强迫我们。”
“也许不能,但投票会制造分歧。而现在是我们最不需要分歧的时刻了,”我发现我让他对这件事产生了一些兴趣,这让我的信心有所恢复。“这件事,总司令,如果你选择加入的话,你有控制事态发展的能力,能为一代人把这个议题终结。如果您如此确定自己的立场,来议会吧。你可以接替布拉奇大人的位置,可以把在这对我说的话都说出来,没有人能反对您。这还不值得吗?”
他在研究我,就在刚刚,我看见了他刚刚的所作所为。我的话对他毫无作用,思考他们可能做的事过去一直是极端狂妄的行为,但他却对我产生了兴趣。
“是什么让你有如此大的动力,总理大臣,”他问我。
“我的职责在于侍奉。”
“公正地说,你在如此急切地想把这阵风波压下去。”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想看到战争胜利。当然我们所有人都这么想。”
他上前一步,几乎是以饥饿的眼神看向我,就好像我是他众多捕猎对象之一。“你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他说,“你也是个忠诚的人,但你从未选边站,对你来说他们都只是螺丝钉。但你这次却单单为了见我而准备赴死。难道你从未考虑过你的下场吗?”
杰克也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但这一次,我说不出话。
“有句格言你也许听过,”瓦洛里斯说,“‘臣民尽其忠,帝皇茂其德,欲求帝皇之志,必审其忠仆之愿。*’祂不再用凡世的语言和我们沟通,但祂的思想也许会从那些贯彻他思想的臣仆的决心中得知。”
这句话听起来和异端一样危险。如果这句话是从他之外的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也许会转身逃走。但既然是他说的,我能做的就是聆听。
“我们并非充耳不闻,”他说,“当瓦雷利安和你会面之后就向我汇报了此事,我那时候就可能召见你,但我没有,是因为我想看看你能愿意为此付出多大努力。这听上去像个残忍的游戏吧?我无意消遣你。我们已学会要谨慎行事,因为错误的预言要比正确的多,但你的热情却非作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早就尸横就地。”
我挤出了一个干涩的笑,“很高兴能听到您这么说。”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瓦洛里斯无视了我的反应继续说道,“前路皆是黑暗,如果我知道哪条路是光明的,那我十五年前就开始行动了。但我也不能无视你的努力,这份努力也许毫无意义,如同一个老人的孱弱一般,但也许又一次有所不同。”
我一言未发,因为我几乎不能相信我接下来听到的话。
“因此我会坐上高领主议会的一个席位,”他说,“我要听听他们不得不说的那些东西,当要下决定时,我会投出自己的一票。就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至少是暂时的。”
我感到体内涌出了一股快意,我们所为之努力的一切,一周接着一周危险的辛苦劳作,终于有所回报,至少是现在。
我不能确定事态会我像我设想的那样发展,但我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像之前一样,这种感觉有关公正。在我漫长职业生涯的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我在做一些我真正相信的事。
“我会确保一切准备就绪,大人,”我小心翼翼地回到了给当权者打下手的角色当中。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拿起了头盔,他那布满疤痕的脸消失在了金色的面具之后,让我那种自己刚刚一直在和一个人类对话而非半神的感觉消失了。
“那时我们再谈,”禁军总司令拿起他的长矛就好像他已准备使用它,“希望你的愿景不会让我们走向失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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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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