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有人经过,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撒莱抬了抬下巴,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庞显出白色的轮廓。
是新来的下人们,他们在讨论亚伯兰今晚会不会回来。
一方帘子似是隔出了两个世界,新的和旧的,里面的和外面的。
亚伯兰有他的新世界,他在外面忙着他的事业,可以好几天不回家,和他的新朋友们混在一起。
她却好像已经归属于被遗忘的那部分,只能从这些粗苯的仆人口中听到他的行动,知道他今天是在幔利大人那里留宿,明天则要去哪位豪绅家里做客。
她面无表情的听着仆人们的话,他好像很忙碌,但总是和她没有关系。
晚些时候,亚伯兰回来了,以利以谢和他一起。
亚伯兰的情绪很高昂。
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们融入希伯伦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好,在他的掌控下,他们的牧场步入正轨,发展迅速,可算是彻底的摆脱了过去的桎梏。
虽然辛苦了些,却是值得的。
晚饭是厨房出的新品种豆泥,那味道只能说一般般,亚伯兰只用了一点就失了兴趣,不过以利以谢很喜欢,他就把自己的那部分划到以利以谢的盘子里。
“你慢慢吃,我去看看你主母”亚伯兰说道就起身了。
手头上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他却要去处理另一桩心头事了。
后裔。
他来到撒莱的帐子,橘黄色的灯光从帐幕内透出,落下温暖的光,从搬来希伯伦他就再没见过妻子,想来过了这么久,她也应该消气了。他在挂着帘子的门边停下脚步,苍白的手将头顶的羊毛毡掀到一边,撒莱坐在大帐中央,沉静的容颜看起来比往日更加高贵美丽。
他看着撒莱,感觉自己的缓慢而澎湃的心重新变得炽热。
神说他必定会有自己的亲子,他相信神的话,然而——
“别碰我”
她拒绝了他的碰触。
“撒莱”男人恼怒的抓住女人的手腕,将她压倒在床榻上,“你不能拒绝我”
“为什么不能”撒莱冷冷的注视着上方的这张脸,“平日不见你来寻我,凭什么你想起了,我就要乖乖听你的?”
亚伯兰于是知道她仍旧没有消气,不仅没有气消,反而脾气更大了。
“你还想怎么样,这里已经没有流言再骚扰到你了”
撒莱一言不发,亚伯兰看着身下那张无动于衷的面孔,感觉自己的心在变冷,甚至有些绝望。
女人难道都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吗?
她的一句话,他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让全族陷于被动,她还想让他怎么让步?
他不理解,但是想着神的劝诫,他耐着性子想缓和争执。
“你是我的妻,我不想再和你无意义的赌气,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他抚着撒莱长长的发和它披下纹理光滑的肤,感觉她一根根竖起的尖锐被一点点抚平。
“忘记那些过往,”他亲吻那双漂亮的眼睛,忍不住在她耳畔留下爱怜而欣喜的话语,“神说我们将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一句话却像冷水忽然溅了热油,撒莱用力拨开他的手。
“谁和你赌气!”她怒而发笑,“也不要拿□□义来压我,你没有资格!”
亚伯兰一阵心惊,因为他的手火辣辣的疼,就像火灼烧了一般疼。
“疼吗?”撒莱快意的看着丈夫,明眸暗含讥讽,“疼就对了”
“因为神同样赐我选择的权利,法老无法亲近我,你也一样,只要我不愿,你永远也别想碰我!”
一再被拒绝亚伯兰的脸上也没了颜色,他站起来,用白袍遮掩自己发烫的手掌,沉声问道。
“你当真要这样继续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撒莱咬着这个词,由下而上的注视着不敢再靠近自己的丈夫,像是看穿了他的胆怯和懦弱:“你弃了我,又不信任我,我只是在向你证明我的清白,为什么反倒说我无理取闹?”
“亚伯兰,我真的很好奇,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一头专管下崽的羊?绑了眼拉磨的蠢驴?”她撕心裂肺的笑起来,“不然你为何会觉得在发生这些事之后,我还能像从前一样顺从你?”
亚伯兰沉着脸往外走,险些撞倒门口焦急张望的侍女,他停了下来,撒莱的话却像是要穿透他的耳膜:“我无理,你有理,你有天理!那你跑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女人的声音如附骨之疽,刺耳的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他捏紧了手心只觉它像是要被撕裂。
“我与你无话可说”他越过重新站定的侍女出去了。
撒莱见他还敢给自己脸色看,哪怕人已经出去了也不能忍,她气极的从床上坐起。
“那就别再来臊我了,永远别来!我听着恶心!”
门外丁零当啷一阵捣砸的声音,一向冷静的男人开始砸东西了,可见气到何种地步。
“主母,你这又是何必呢?女人,总是要体谅男人的”夏甲见这对夫妻不睦,心中并不理解撒莱的坚持和愤怒。在她看来,亚伯兰是个很温和的男人,刚刚她险些摔倒,主人还下意识扶了她一下。
“住嘴,你是什么身份,又知道什么”撒莱一直看着帐外,直到那疾步匆匆的影子彻底消失方才发出冷笑,转头看着夏甲。
“你心疼他?”她瘦了许多,面部也不再如从前丰腴明艳,眼下怨怒让她的眼周青筋微起,平添了几分瘆人的颜色,她咬牙切齿,仿佛在同仇人说话。
“那你去安慰他啊”
夏甲不知所措,撒莱却抓着一个陶杯掷向她。
“你体谅他,那你就去给他生孩子啊!最好生个像他一样的儿子,这样他就如愿了,也能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混账了!”
“主母”
“走啊,走啊,还在这里干什么,给我出去!”她发着脾气,将夏甲赶了出去,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她才安静下来。
“明明是他做错了,却至今没有同我有过一句抱歉,明明一直无视我,却说我在无理取闹”
撒莱将自己包裹进森冷的被褥中,默默的流着泪。
另一边被撒莱气走的亚伯兰回到了书房,知道自己这一晚是别想睡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不准备就这么浪费过去。
他找出一块泥板,抿着嘴唇,就着昏黄的烛火一下一下的在上面刻画。怒火随着发泄一般的力道一点点散去,发热的头脑逐渐冷却下来。
“主人”
细弱的声音惊醒了他,将他原本游离在远方的心神收回来。
是撒莱的侍女端着热水和馕饼来送夜宵。
“放那儿吧”他平静的说着,依旧撰笔在泥版上刻着什么。
夏甲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在边上的桌案上,正要出去,又听到亚伯兰唤住她。
“她睡下了吗”
夏甲怔了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主母晚上从不留人服侍”
“不是她叫你送过来的?”
夏甲想了想,说道,“是她”
“撒谎”亚伯兰头也不抬的说道,他并不相信撒莱会关心他,侍女的胆大包天让他不是很高兴。
“出去。”他冷冷的说道。
“是”夏甲应道,却又听后面叫她回来,她就回来了。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主人?”
“你在笑话我吗”亚伯兰问她。
笑话他大半夜被妻子赶出帐篷,笑话他连一个女人都驯服不了。
“我为什么要笑话您?”夏甲好脾气的答道,“虽然我在这里的时间还不长久,却也知道您总是明智的”
“您心胸开阔,外面都在赞扬您目光长远,不计较一时得失,是能带领我们走向富足的领袖”
罗得小主人离去后,那地就又容得下,他们原可以继续在那片草场上待下去,但是主人却坚决要离开,也因着他的话,他们来到希伯仑,现在变得更富有也更受别人尊敬了。
这是都是族长亚伯兰的功劳。
“你很会说”亚伯兰瞥了这个他从未看在眼里的埃及女人一眼,“胆子也很大”
“因为您真的很厉害”夏甲的眼中倒映出亚伯兰的面容,看着他坚毅明亮的双目。
这个男人比她大好多,但是外表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况且我知道,就算真的有人要笑话您,您也不会在意”
亚伯兰便看向她,夏甲轻轻颔首,很镇定的说道:“失败总是成功路上最大的敌人”
“我没见过有谁能像您这样坚信自己会成功的,您从不怕失败,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笑话呢”
“你说的对”她真心实意的话令亚伯兰心情舒缓了不少,他曾渴望得到撒萊的理解,但在他最低迷消沉的时候,却是神指引了他。
能得造物主垂怜,他何其有幸,其他一切瞬间都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我是族长,有大堆的事情要等着我去处理”
“我会成为万国之父。”这不是空话,他必然能做到。
即便拖着这样老态的残躯,只要耶和华神与他同在,他再无所惧。
但是侍女的见识确实叫他吃惊,他于是搁下笔刀,举着灯走到她的边上,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
细看之下,却发现她的额角有一道血痕。
“你受伤了”夏甲下意识摸了摸脸,还没说话,却听主人一声冷哼。
“是她做的?”
他一猜就是,撒莱不会苛待服侍的人,可是对他们也绝称不上好。
他找出一瓶药水递给夏甲,让她涂上,夏甲看不见伤口,凭感觉乱涂了一下。
亚伯兰见状叹了口气,让她过来,要替她涂药,夏甲手忙脚乱的拒绝,只是擦伤而已,她都没感觉,哪里用得着涂药。
“女子的容貌就是武器,这一点上撒莱可比你爱惜得多,别说见了血,就是一点点破皮她都受不了的”亚伯兰笑道,夏甲却紧张的呼吸都要停了。
亚伯兰自然发现了,他忽然觉得很有趣,不禁也想逗逗她。
于是只做不知,看她能憋气到什么时候,只慢悠悠的涂着,夏甲第一次和男人靠这么近,慌的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早没了起先侃侃而谈的镇定,直到她四处乱飘的视线定格在书案上呈放的泥版。
埃及人把文字记录在纸莎草上,而在亚伯兰的故乡,人们似乎习惯把事情记录在泥土制成的版上。
夏甲试图辨认那上面的文字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发现那些文字和撒莱教给她的有些不同,她看得有些艰难,但还是读了个大概。
从右往左的字符,大约组成了这样一句话。
【时年七十有五,哈兰*也,吾*主*召唤,即离本族父*.....】
好像再写一段经历的开头,夏甲没有听过哈兰,她从撒莱的口中名听得最多的是吾珥,于是不禁开口问:“主人,哈兰就是吾珥吗?”
亚伯兰闻声也不戏弄她了,反而很是惊讶的看着她。
“你看得懂?”
“您说希伯来文吗?是主母教我的”她说道,然后就说起她和撒莱在埃及王宫时候的事。
亚伯兰有些出神的听着,直到夏甲说完,帐内陷入沉默,他蓦地回过神来,夏甲仍旧在看着他。
“我倒是没想到,她教了你什么,你写一遍我看看”
夏甲用芦苇杆蹲在地上划出二十二个字母,端端正正,整齐漂亮。
亚伯兰看着那几个字母不住的发笑,确实是撒莱教的。
撒莱是没耐心的,自己也学得丢三落四,如何教的好别人?
“真是,自己向来也学不好,却还有本事收个女学生,快快忘了那些从她那里学得东西吧”他摇了摇头,拿出一块泥版,重新誉写了字母,让夏甲对着纠正。
夏甲握上了刀,一点一点刻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线条,在黑夜中燃烧的烛火似有魔力,噼里啪啦的,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许多。
夜很快过半,夏甲走出帐篷的时候,脸上还有些不可置信。
主人说她很有天赋,让她明天再来。
这是第一次,她的努力被人认同,夏甲的脸上洋溢着笑,轻快的往外走去。
黑暗中她被石头绊了一脚,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双手扶住了她。
是以利以谢。
夏甲对这个初次见面时扶自己下马的青年很有好感,在不短的一段日子里,这个家中只有以利以谢看到她会同她打招呼。
也许是因为她们现在的身份相仿,地位类同。
可是她原不是女仆。
她也是有头有脸有门户有出身的女子,要侍奉的也不是随便的什么人,而是埃及的王。
于是她别过脸,往后退了一步,刻意保持与他的距离。
“谢谢”她用被主人纠正过的,最纯正的希伯来语发出感谢。
一句话说得客气而又疏离,以利以谢看出了什么,沉默的放了手。
“不客气”他回以同样的语言,只是呼吸沉闷了许多。
他转身要离去,最后还是忍不住转头对她说道。
“不要再靠近了”
见夏甲回望他,以利以谢接着说道:“他们是相爱的”
他没说这个他们是谁,但是他相信夏甲很清楚。
从见面前,他就发现那双黑褐色的眼睛里有一簇火一直在燃烧,拥有那样眼神的夏甲,她绝不会是一个笨女人。
“那不是你该肖想的”以利以谢看着主人帐内还未熄灭的灯火刻意压低了音量,“世上男人有那么多,为何你的眼里只看到最不该看的那一个”
夏甲捏紧了手里的竹篮,勉强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天很晚了,谢谢你帮了我,我要走了”
“最好是这样”以利以谢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聪明的女人遇到爱,也无可避免的变得盲目。
“因为我肯定你无法从主人那里得到你想要的”
主人有着数不清的心思,然而那些复杂难辨的心思中绝没有一条是对女人负责的。
“永远不可能”
他言尽于此,最后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并不需要太多”夏甲目送他离去,然后轻轻的说道。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在这漫长又短暂的一晚相处中,主人同她说了许多话,那些话有一半是因为主母展开的,她不敢奢求太多,所以只要一点点疼惜,一点点认同。
“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她在夜风寒露中站着,直等到眼角干涸方才回到女主人的帐内。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撒莱还未起床。
她跪在床前等她醒来,然后为她梳妆打扮,就像在法老王宫内时一样。
可是法老王从不多看她一眼,也从不在意她说了什么话。
她想起亚伯兰在橘黄色的烛火掩映下充满温情的脸,她在那双如星辰一般深邃迷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夏甲’/“夏甲”,
虚幻与现实重叠,侍女回过神,高傲的女主人已经从床铺上坐起了,正冷冷的看着她。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她似乎有些憔悴,然而这无损她的美貌,瘦削的颧骨只会把她衬托得比伊西丝还要威严,夏甲垂下眼,没有隐瞒,低声答道。
“为主人送夜宵去了”
撒莱眼睛一眯,她强硬的抬起夏甲的脸,看着侍女清隽的脸庞,闻着从她额头散发出的药水味道,她洁白纤长的手指虚虚的拂过那上面。
“为什么不敢看我”
白与黑,美貌与平凡,骄纵与柔顺。无数的念头在撒莱的脑中闪过,感受着手下年轻而富有紧致的躯体,她的眼中没由来生出一丝窝火,但是语调却显得无比柔情。
“你在心虚什么?”她放开夏甲,看她从自己手上跌下去,嘴角泄处一丝冷笑。
“夏娃是亚当的肋骨”
“主母”夏甲微微的颤抖着,她感觉撒莱意有所指,但是她听不懂,也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她只觉得害怕。
“你是什么呢”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夏甲,如在看一抹卑微的尘埃。她走到梳妆台前,捡了一枚华美宝石戴在头上,她看着从装着水的陶盆里看到里自己的倒影。
如明珠,在室也能熠熠生辉。
“亚伯兰的骨渣吗?”她嘲道,“不管你在心虚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做着别人的梦”
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亚伯兰亲口允诺的骄傲的公主。
有了她,男人眼里还能看得到谁?
‘我才是他的肋骨’
她多么的自信啊,她绝不承认自己的任性,那不是任性,是私心,是情调,是他们独一无二的联系,是任谁都无法插足的爱。
所以纵使与丈夫赌气,不与他同床,纷纷攘攘闹得海陆颠倒人尽皆知,撒莱也从未怀疑过亚伯兰对她的爱,就像她的爱从没有过动摇一样。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一种爱,就像她爱着亚伯兰那样。
她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也应该一样。所以她警告这个别有用心的小女仆,她不后悔把夏甲从埃及带回来,只是告诫她不要痴心妄想。
可是她不知道,梦到底只是梦,现实并不能光靠爱联系。
某一天清晨,当她听到夏甲捂着嘴巴直吐酸水的声音,她看着那一滩污秽——秽物溅在地上,令人作呕的气味却像是从她心里蔓延出的。
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早该在离开哈兰的时候,甚至在他们离开吾珥之前,她就应该让她的梦烂在故乡的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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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
刚结束一场会议的米迦勒和加百列从大圣堂里出来,他们是走在最后的天使长,但是殿内还有比他们滞留得更久的存在。
“圣子和梅塔是不是......?”米迦勒在加百列的注视中咽下了‘不合’这个词,他往后看了一眼,加百列已经越过他,径自往前走了,他只好舍下心中那份好奇几步赶上她:“我知道你嫌我啰嗦,可是我们总得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清楚什么?”加百列瞥了他一眼,“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糊里糊涂的事”
“可是你真的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了吗?”
怎么不觉得,加百列摇了摇头,他们当中也只有米迦勒这个直肠子现在才发现圣子和梅塔之间意见不一。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他们要做的,也只有他们能做的罢了。
“那不干我们的事,米迦勒,与其琢磨这些有的没的的事,你不如想想圣子所说的诡异之村,该派谁去探查”
“你说的是”米迦勒拿出一块光板,从上面查找自己想要的会议纪要,念道:“商贾拉克艾尔有一女名唤莎拉,自第一任丈夫新婚之夜离奇死去后,又成婚七次,七任丈夫接连不幸暴毙拉克艾尔恳请耶路撒冷为女再觅一夫婿......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克夫?哪个男人不要命的敢同他女儿成婚?”
“不要胡说八道”加百列打了他一下,“这显然是邪物作祟”
“我只是开个玩笑”米迦勒举手求饶,“你觉得派谁去比较好?”
“艾德娜在我这求了好几次差,都是往凡间去的”加百列说道。
“哈尼雅的副官艾德娜吗?”米迦勒思索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这孩子是好的,只是感性冲动,我观她总是心神不宁,倒像是有自己的心事,未明晰之前不能叫她独自了私”
“这方面你倒是很细心”加百列赞道,“那你属意谁去?”
......
拉斐尔回到九重天的时候,正碰上米迦勒和加百列从大圣堂里出来。
炽天使长的头发像一把燃烧的火,远远的看来就十分醒目,大天使长则如水,温婉圣洁,看起来端庄又优雅,他们交谈着什么,直到目光转到了阶梯下端,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拉斐尔。
他仍旧是阿赛利亚的打扮,铁剑,平顶帽子。
“米迦勒殿下,加百列殿下”拉斐尔在圣阶前停下来,微笑着。
“啊,是拉斐尔,你吓了我们一跳。”米迦勒跳到拉斐尔身前搂着他的肩膀亲昵道:“我们刚谈论到你,你就出现了”
“抱歉”拉斐尔微侧首,“我刚从凡间回来,不过你们在讨论我什么?”
“适才圣子招我们讨论凡间一地似有不祥,一连发生了几桩命案,你不是正好在凡间吗?我们才说要不要通知你”说着,米迦勒灵敏的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
异味是从拉斐尔身上发出来的,再眨眼,智天使长手中就多出了一块深绿色的东西。
绵软的,散发着腥味。
“是鱼的内脏”拉斐尔揭晓答案。
“难怪你闻起来就像死了半个月的深渊巨龙一样”米迦勒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捏着鼻子很不解:“你拿着它做什么?”
“说来话长,不过若你们口中只得不详之地是美狄亚村,倒是不用着紧了”拉斐尔收起鱼内脏说道,“我回天堂之前已经解决了”
“欸?莫非你已经能未卜先知?”米迦勒也顾不得捂鼻子了,很惊奇的叫道“我们也才刚接到这个消息”
“看起来你在下面经历颇丰”加百列这才从阶上慢慢下来,看着愈发稳重的拉斐尔,智天使长从前文雅有智,但举手投足间总有一些拘束在里头,而今品貌依旧,却多了些随性之意,至少从前的拉斐尔绝不会把鱼内脏随身带在身边。
“您别看它这样污秽,驱邪的本事可不小呢”拉斐尔笑道,“我刚借它了断人世一桩公案,详情待我向圣子述完职后再与你们细细道来,眼下倒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加百列殿下您再确认一下”
“什么事”
“我秘密下界,地狱却似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恐其中有故”
这意思是有谁向下界递送天堂的消息,他没明说是谁,但是加百列何等通透,一点就明,她敛了脸色轻松的神色。
满天堂,能道出名讳的黑暗天使只有一个。
“你是说莉莉丝?”
“她被我禁在第五天,我观她还算乖巧,虽有心怜惜倒不曾放松警惕,这不太可能是她做的”加百列皱起眉,“可你既这样说,容我再查查”
拉斐尔颔首,看出大天使长对堕天使的维护之意,也不再多言,加百列是纪法严明的天使长,他相信对方的判断,“如此,我便先去回禀圣子有关以拦之事了”
同两位天使长告辞之后,拉斐尔就直接进了大圣堂圣子述职。
圣堂内仅有弥赛亚和梅塔隆特二者,都是天堂重心所在,是以他没有隐瞒自己遇到了神的事情,只隐去了对莉莉丝的怀疑,而后将以拦的情况和神让他去美狄亚收服阿斯蒙蒂斯之事都说了出来。
“......至于命丧阿斯蒙蒂斯手下的七人,也算不得冤魂,他们原有恶行死有余辜,也不可惜,只是那人类女子被色/欲蛊惑,竟要与他同去,我一时大意,叫他们逃脱了”
“她当得一份好姻缘,特比亚才是她真正的良人”拉斐尔说道,特比亚是他在人间交的一个朋友,对少女莎拉一见钟情,奈何在他驱逐阿斯蒙蒂斯之前一直惧于莎拉身上的诅咒而不敢妄言爱情,如今见女子被恶魔蛊惑,有情人成不了眷侣实在可惜。
经莉莉姆一遭事,拉斐尔对魔鬼之爱没有信任,他不相信阿斯蒙蒂斯真的会对莎拉好,人就应当和人在一起。
弥赛亚却不这么想,他虽然不能理解发生在人类与恶魔之间的爱情,但是也看得挺开。
“天父既有心惩戒阿斯蒙蒂斯,罚他面目变得丑陋,非真心爱慕不可解,如今他恢复原貌也算不得蛊惑,由他们去吧”
最主要比起这种事,他更想听到神在以拦事情上给予的指示。
是以弥赛亚耐着性子听拉斐尔慢吞吞说完七宗罪色/欲的花边逸事,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神的指示,不仅圣子焦心似焚,边上的梅塔隆特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都想知道关于所多玛和以拦,神是怎么想的。
没想到拉斐尔摇了摇头。
“神说这是人类自己的战争”拉斐尔回忆着复述出神的话。“人世战乱不断,从前没有插手的必要,现在又有什么理由干预呢”
“这是神会说的话”梅塔隆特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做错,他们一直是按照神的旨意行事。
“我们不该对人世横加干涉”他对圣子说道。
“不对!”弥赛亚不认同的说道,“父亲只是说没有理由干预”
“这二者之间有何区别”梅塔隆特转首看向拉斐尔“神还说了什么”
“神什么都知道,他让我们什么都不必做”
“是神亲口说的吗?”梅塔隆特严厉的又问了一遍。
“一字无差”
天国宰相便转向圣子,“如此,您还要一意孤行吗?”
“并非我一意孤行,梅塔隆特”弥赛亚按着御座上端的金色扶手沉声道:“你且看魔鬼的宫殿里都坐了哪些人”
天国的宰相不说话,心里却列出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拉麦,宁录,埃及王,还有如今已经唯魔鬼命令是从的以拦王。
“可是我们呢?你看看这些年,挪亚之后没有多少人类入了天堂,又有多少归了地狱。”弥赛亚轻声喃道,“祂不会不知道,天堂不能高高在上,不该对人世置之不理。”
“可是看着这个逐渐失衡的世界,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想,父亲真的爱我吗?”
何等天真的圣子啊,梅塔心中微微一叹,圣子总以为自己是万千造物中唯一清醒的主,可是当真如此吗?
活的比他长久的天国宰相经历过的事情远超过新君的想象。
又或者普天下的生灵造物,对神抱有希望又绝望而去的仅仅只有人类吗?当然不是。
精灵王阿特莱迪斯,甚至路西法,该隐...他们又何尝不曾位极一方?然当他们做出的决定和行为与神相悖的时候,就注定了落败。
不需要多强大,不需要多聪慧,甚至不需要正确,只需要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的信仰。
祂的偏爱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这是天国宰相心中对神明的理解,这不是抱怨,也不是微词,天使爱着他的神明,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神,强大而清心寡欲。
所以他无法与圣子的担忧共情,不理解他所说的毁灭,只是听着他对神之爱的质疑,第一次有些怜悯他。
神确实不爱他。
祂不会独爱任何一个。WwW.XiaoShuo530.com
不会有哪一个真正夺取耶和华神偏爱的存在出现,即便众生都在渴望得到祂的垂青。
只要那一天不曾到来,这个世界就能一直平和稳定的发展。
弥赛亚不知道梅塔心中的想法,他只是看着大圣堂里的云卷云舒怅然若失。
“在这九重天,我能做什么?”
地狱真的爱人类吗?
路西法会像他爱着人类那样爱着他们吗?
这里无人懂得他的心,他只能看着梅塔特隆再一次重申他的坚持。
“所多玛相信天堂,不管是否出于本心,他们这样做了,我们就要庇护它,就算父亲在这里,我也要同他这样说”
他准备自己做主,支持所多玛,却听有天使来报,说所多玛抛弃了信仰,恶胜从前了。
弥赛亚闻讯久久哑然,他知道不论以拦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帮助所多玛了。
“这是否又全在您的预料之中呢?”他回想天父转托给拉斐尔那那句话。
什么都不必做。
天父并非冷情之主,可是眼中向来容不得瑕疵,若所多玛一行奉神,祂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脸上流下一行泪:“您总是这样,一言不发,直到结果出来,再不由分说的将他们打入地狱”
“只是您不予他们回应,又怎能让他们一心向您呢?”
他喃喃的望着人世的方向,脸上的神情像是在问人类,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问天父。
“可又为什么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哪怕一会儿......”
——
“我为何要等待?”
所多玛王听闻使臣带回来的消息,听闻天堂庇佑以拦的消息,又惊又怒。
他不免想起自己上次见麦基洗德,求问何事能摆脱基大老玛的控制时对方给予的答案。
麦基洗德的回复是让他回去等待。
“到时间了,神自会让命定之人出来帮您”
“到时间,到什么时间?!撒冷王说在那之前,我只需要每日潜心向神祈祷,修身养性——我一一照做了,可是为什么?”所多玛王比拉焦躁的在帐子内走来走去。
这些年他是多么的屈辱啊,他们已经侍奉了以拦十三年,年年按时缴纳上贡,但是基大老玛根本没将所多玛放在眼里。
前些日子以丢失书为由派以拦军队强行来他所多玛搜宫最为猖獗,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欺凌和搜刮,丢财事小,君王颜面扫地才是最难堪的。
以拦玩弄所多玛就如同拿捏一只蚂蚁,比拉的尊严在那一次搜查中丧失,彻底沦为迦南诸王中的笑柄又有谁在意?
“若天堂有灵,为何还要放纵强/暴,却迟迟不肯为我等做主——”他停下乱转的步伐,“我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求神不如谋己,基大老玛不过是如宁录一般的旧年霸王,未必真有传闻中那般坚不可摧。
“只要我联合迦南诸王,兴许打的他哭爹喊妈也未可知”
心中有了打算,比拉决定不再听麦基洗德的,去他的麦基洗德!
他当即秘密传召迦南势力较其他小王而言强大一些,也饱受以拦气压的另外四国国君来所多玛议事,这四国分别同为约旦河东岸的蛾摩拉,押玛,洗扁和琐珥。
人历2045年冬,所多玛王意图联合五国之力共同举事,进攻以拦。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淡暮霭的[希伯来神话]一个世界的艰辛养成史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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