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抬脚跨出了木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起之前响在耳畔的那句话,以及最后出现的房间中,明显是主事者的那道声音,这两人,分明便是云止与那城主。
他随意扫了眼自己身上仅剩的白色里衣,毫不在意的一挥袖,顺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跃出窗外,化作一道白光追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阴森诡异的乐声越发清晰起来,夹杂在其中的凄厉嚎叫若是听在普通人耳中,当即便会毛骨悚然,吓出一身冷汗,容时面不改色,除了觉得有些吵闹外,并没有其他感觉。
他发现了,这声音除他以外,似乎并无其他人听到,沿着气息追赶往城外的一路上,虽因城主府的严令今夜家家闭户,道上没有任何行人,但一些门窗映照出的烛火,以及偶尔传进他耳中的家常絮语,都分明一切如常的祥和。
这种一如往常,在此刻反而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容时整个人如一片飘忽的柳叶,又似一抹轻盈的流云,倏忽在高低错落的屋宇间跳跃腾挪。
他的速度自然不是乘车骑马的人类可比,很快便发现了那一行人影,没有现身上前,而是放缓了速度,远远缀在后方。
他的目力极佳,清晰地看清最前方骑坐于高头大马上的身影,正是那位云城城主。
在云城城主之后,是同样骑着马的一小队护卫,人人一身黑衣,同色布巾覆面,屏气敛声,马蹄都用皮子包裹住,没有发出半分声响。队伍中间围着一辆红绸装饰的华丽马车,诡异的是车厢两侧挂着的却是两盏白底黑字的纸灯笼,随着车厢前行,晃出一片白惨惨的光影。
一行人悄无声息却速度不慢,很快临近了城门口,显然是早已安排妥当,往日牢闭的城门此刻半开,留出了一道恰可供队伍通过的缝隙。云城主轻轻扬起了手,队伍霎时如一尾游鱼般快速穿过了大门,当最后一道身影隐没在城外的黑暗里,城门开始缓缓闭合,数息之后,伴随着一击沉闷的碰撞声后,这座城池重新变得固若金汤。
容时立在一角翘檐上,远远望着城门在眼前闭合,没有丝毫要动作的意思,夜风将他的衣袂吹的猎猎飞舞,流镀上一袭霜白的月光。此时只要有人抬头,便能一眼发现他的存在,然而此刻的云城,某种意义上已俨然一座“空城”。
立在空中,看那一点火光从城门口渐渐远离,直至消失在街道尽头转角,容时终于动了。他足尖在脚下飞檐上轻轻一点,不见如何动作,白影微闪,整个人已如青烟掠上了百丈高的城头,又是微霜轻现,下一瞬,城头空空如也,已再无任何身影。
容时跟在车马后面,愈行愈远,沿途渐渐荒凉,直到城池村落尽皆化为黑暗中看不见的影子,车队终于放缓了速度。此时队伍已来到一座荒山脚下,同样一身黑袍的云城城主抬手比了个手势,缰绳一拉,调转方向当先往山上而去。
几声轻微的骏马嘶鸣过后,队伍上了山路,随着距离山顶越近,周遭的空气变得愈发阴寒,仿佛从夏日炎炎,瞬间跨入了数九寒冬,直冻到人骨子里。
月亮被乌云遮住,透不出一丝光线来,风拂动的树影在黑暗中犹如鬼爪,那似送葬又似喜庆的乐声,一下一下犹如响在人耳膜上,不知是惊吓还是寒冷,队伍中许多人都白了脸色,若不是积威深重的城主就在一旁,只怕难以保持阵型丝毫不乱。
容时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不论是诡异的气氛或是阴冷的温度,都对他毫无影响。他远远的看着前方的那群人族明明战战兢兢,畏惧之色写满脸上,却仍固执的继续往前进的模样,只作冷眼旁观。
这座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高一点的土丘,只因过于荒凉,夜晚不知为何时常传出如同鬼哭般的声音,引得附近村民畏惧不已,都不敢往这边来,久而久之,便成了这般荒凉的模样,是云城附近一带有名的鬼山。
是以队伍虽因心中莫名的畏惧和警惕有意无意放慢了速度,但一行人仍旧只用了不足小半刻钟便登上了山顶。甫一上去,仿佛见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人群猛地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夹杂着骏马的嘶鸣。
“都给我住口!保持安静!”云城城主严厉的声音在黑暗中喝道,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护卫刷的拔出雪亮的长刀来,冰冷的目光落在后方众人身上,所有人这才强自压下惊惧,勉强恢复了冷静,却仍旧死死垂着头,半分不敢看向前方。
只见山顶一片黑压压的阴影里,无数血红色如同鬼火的光芒闪烁不定,一盏盏绿惨惨的纸灯笼漂浮在空中,映出黑暗中那一张张青面獠牙、血肉模糊,狰狞而丑陋的鬼脸。
仿佛注意到了这边众人的恐惧,厉鬼群中浮现出隐隐的躁动,从上山起便若有似无的咯吱声猛地变大,频率也愈发快了,众人这才听清,那分明是某种生物咀嚼血肉骨骼的声响,伴随着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那一盏盏鬼火般的血眼中扑面而来的垂涎意味,更是让队伍中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寒噤,再次生出了骚动。
这下连云城城主也隐隐有些变了脸色,低声与身旁的护卫说句了什么,那护卫点头应了,下马走到后方的马车前,将瑟瑟发抖的车夫一把拎下车辕扔到一边,自己跳了上去,驱车赶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悬挂在车壁两侧的纸灯笼晃了晃,一朵幽幽的墨色火焰飘出,停留在了半空中,片刻,飘向了为首的牛头鬼,从他的眉心处钻了进去。
仿佛受到某种震慑,黑暗中的异动这才稍稍平息了下去,诡异的吹拉奏乐声瞬间变得极为高亢,隐在后方黑暗中的容时猛地上前一步,目光陡然冰冷。
云城城主深吸了一口气,沉声朝对面道:“这是此次云城上供给鬼君大人的美人,绝对达到了鬼界集美录的标准,卑属已用择美符箓测过,请鬼使验看。”
听到这句话,坐在马车里的人微微攥紧了拳头,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似兽似人的低吼,一道绿幽幽的光芒飞快射出,将整辆马车笼罩,片刻后,绿芒化作光点散去消失不见,这是合格了的意思。
即便心中有所把握,见到这一幕,云城城主仍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咬咬牙,试探的问道:“那么之后的三年,按照规定,云城便不用在向鬼君上供了吧?”
黑暗中传来两声桀桀怪叫,声音未落,处在中间覆满红绸的马车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控制,朝着阴影中驶去,只在眨眼之间便被黑雾覆盖,从中传出骏马的悲鸣,以及令人牙酸的骨骼咀嚼声。
这边众人脸色已经一个个惨白如纸,勉励压抑住将要逸出喉咙的尖叫,以及呕吐的欲.望,瑟瑟发抖恨不得捂住耳朵。不过好在这样的折磨只有片刻,不知哪里来的一阵猛烈的狂风,将整座山头吹的飞沙走石,所有人忙不跌掩面躲避。等狂风止息,众人放下手来,前方那一片幢幢鬼影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城城主一直紧绷着的脸色,到此刻才松懈了几分,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知道云城这一次算是过关了,可以保城中百姓与周边村落在之后的三年不被恶鬼侵扰。至于三年之后,是否能再找得出合乎那位鬼王要求的人,那也是三年之后要考虑的。
只是下一瞬,想起被自己当做供品交出去的人,云城城主脸上的那丝放松又瞬间淡去。他叹了一口气,希望随之不要怪他才好,若不让这位容公子顶上,他要么只能将自己的儿子送去,要么便眼睁睁看着接下来的三年,云城内外被鬼怪侵扰,数十万百姓沦为鬼怪的食物肉畜。
身为一城城主,他无法置之不理,眼睁睁的看着祸事发生,原本他的打算是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到最后还找不到合适人选的话,只能先让随之顶上好歹拖一拖,他再想办法寻仙门中人求救。
只是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十分低微,不说仙门中人这数百年来深居简出,普通人一辈子难得碰上一个。即便遇上了,他们一个个心高气傲,没有足够的好处轻易不会出手,且鬼界的凶险连他都知晓一二,那些修仙者多半也不会愿意冒这个险。
所以他原本已做好失去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准备。
终究天无绝人之路,他原想着若是有个万一,独子怕是就要为这满城百姓牺牲,故而想让他在这之前多松快松快,把人遣回他母亲老家,没想到他竟带回一人,且这人恰好符合要求,或许当真是神树保佑?
只希望随之能体谅他这个父亲,凡事为了大义,难免会有所牺牲,况且他看那位容公子气度种种,委实不像普通的凡人,未必就没有自保之力,他这边在加紧寻找修仙之人出手相助,总不是全无生机。
心中思绪种种,云城主面上却敛了神情,抬朝空中摆了摆,身旁两名护卫瞬间如利箭般蹿出,兵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雪亮的寒光,惨叫声霎时响起,不过只短短一瞬便化为了闷哼。
片刻后,除去低头啃着地上半青不黄草叶的马匹,场中站立的只余三道身影,其他同来的十数人尽数倒在了地上,鲜血流了满地。
“挖个坑将人埋了吧。”云城主微微阖眼,低声朝护卫道,继而调转马头,缓缓向山下而去。
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无人知晓,容时早在那阵怪风袭来时便发现不对,第一时间闪身进入其中。果然,那阵怪风将在场所有牛鬼蛇神,包括那架已失去了拉车骏马的马车全部卷了进入。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容时将周身气息尽数收敛,好不被鬼物察觉他的所在,过了或许数息又或许更久,等怪风散去,他已置身于一片黑黝黝的世界中。
这里所有一切都是黑色的,天是墨黑,大地是紫黑,树木和花草也都是灰蒙蒙的黑绿,便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层灰黑色的雾气,冰冷,单调,沉闷又压抑。再配上从四面八方不同方位传来的惨叫低吟声,更是衬托得此地十二分的凶险。
容时反应极快,刚一落地的瞬间便飞快闪身避到了一棵树后,没有任何鬼察觉出不对劲。为首的一只牛头人身的厉鬼看了看被两头鬼兽驮着的马车,见还是完好无损,抬手一挥,一行鬼怪怪叫着行进了黑雾中。
这些鬼怪显然不受黑雾的影响,能够在其中自如地辨别方向,容时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听声辨位,既不会让自己在黑雾中跟丢,也不会让恶鬼发现他的存在。
行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辰,黑雾渐渐变得稀薄,又朝前走了小段路,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仿佛白昼破开黑暗突然降临,空气中的黑雾骤然一清,取而代之的是如金子一般闪闪发亮的光辉,映照在远近交错、层叠有致的亭台楼阁,山石花草,小桥流水中。
无数缤纷绚丽花朵开得各有妖娆,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以及此起彼伏的清脆鸟鸣,与凡界中几乎一般无二。若非那从拱桥下流过的水,是如血一般猩红浓稠的色泽,其中还有青烟般的虚影挣扎哀嚎,只怕无人会相信此地是鬼界。
明明是堪称绮丽的美妙景致,这一群鬼怪却表现仿佛来到了什么凶险万分的地界,一个个屏息凝神,垂头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列成了整齐的队形,小心翼翼地踏上了中心的拱桥。
一一上了血河上的小桥,众鬼明显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告诉他们这口气明显松的过早,走到石桥最高处时,桥下的河水陡然炸开,红色的巨浪携着浓重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化出一只只血红巨手向这些鬼怪抓来,原本在其中挣扎哀嚎似乎随时会烟消云散的鬼魂,也一改虚弱的模样,露出了狰狞面目,呲牙朝他们扑来。
以牛头人身怪为首的众鬼慌乱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镇定,目不斜视,脚步不停的继续朝河对岸走去。
即将触碰到血红巨掌和那些面目凶恶的恶灵,在抓咬到众鬼的前一刻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顿了顿,开始绕着他们打转,挨挨碰碰,鬼眼中满是不怀好意的恶意,众鬼怪脚下的步子又急又乱,面上却强制镇定。
片刻后,仿佛觉得扫兴般,血手在空中散去,重新变为血水哗啦啦落回了桥下,恶灵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却不得不跟着退回了河中。
众鬼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抬起手来擦拭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哗啦!”又是一阵水声响起,一道身影从红色的溪水中飞窜而出,落在不远处的假山之上。他抬手一抹,身上沾染的血水化作一道红色小蛇,钻回了血河中。
所有鬼怪瞬间停住脚步,在原地跪来,面朝假山的方向,将身体压到最低,几乎是五体投地,齐声高呼,“见过鬼君陛下!陛下千秋万代,永掌鬼域!”
只见那高高的假山上,一道矮小的身影站着,让人一眼望去,便再也不敢去看第二眼,无他,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在这世间,你绝找不出第二张如这般丑陋吓人的脸了。
不止头脸,所有裸露出来的部位,肌肉如同扭曲挣扎的蚯蚓缠作一团,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肉粉色,仿佛随时会破开渗出血水来,除了两只突出的眼球能让人辨别出脸的方位,其余地方都被纠缠的肉芽覆盖,辨不出五官,头皮上只在头顶部位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根淡黄色的头发,且似乎随时都在摇摇欲落。
他的腰背是弯曲的,佝偻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整只鬼看起来无比的瘦弱矮小。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只鬼,让下方众鬼怪面对他时不敢有丝毫造次,伏跪在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并未见到那鬼王嘴唇开合,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在众鬼上方响起,“牛大,为何突然擅入本王的宫殿?”
声音难听,然而牛头鬼丝毫也顾不上难听与否,整个身体猛的抖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了,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启禀鬼君陛下,小的并非有意擅闯,而是有例行要事要向陛下回报。”
“哦?”
仅仅只是一个字,却让牛头鬼几乎真的要滴出冷汗来,他身后的其他鬼更是直接半瘫软在了地上,不敢有丝毫耽搁,生怕自己被鬼王陛下一个不顺心用圣火烧成飞灰,牛头鬼连忙诚惶诚恐的将原由一股脑说出。
“是的,陛下。今日是凡界那些城主轮流向您贡上美人的日子,这一次轮到了云城,小的正是刚从那里带了贡品回来,正要送去给陛下过目。”说着,大起胆子指向了身后被红绸装饰成艳丽喜庆之色的马车。
“你不说本王倒要忘了。不过这车中的竟才是你送来的美人?本王还当跟在你们后面的那位才是呢,还道那些凡人终于诚心归顺本王了,才会如此积极上供,原来竟是本王误会了。”鬼王嘶哑的嗓音中透出淡淡的惊奇,被肉芽包裹的眼珠转了转,扯出一片鲜红血丝,望向了众鬼身后某处。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鬼怪皆是大吃一惊,忙不跌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摆出攻击之势,防备的看向身后。
悄声躲在树后,以为无人察觉的容时听到这里眸光微闪,他没有试图再继续躲避下去,脚步一移,从树后走了出来。
见到果然有人出现,众鬼怪顿时如临大敌,牛头鬼大喝一声,“你是哪家仙门的弟子,竟敢跟踪我们擅闯鬼界,以为这里是你们修真界的地盘,可以随你来去不成?今天必要让你有来无回!”
气势如虹的警告完,牛头鬼才抬头去看那偷入者,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般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然而他的目光才看清那道身影,刚刚气势凛然的威胁瞬间被一口冷气抽回了腹中,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瞪的老大,甚至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牛叫。周围噼里啪啦的声响连成一片,是其余鬼怪手中的武器落地的声音。
“阿容!你怎么跟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陡然响起,其中的震惊之色几乎要溢出,只听刷的一声,马车的红绸车帘被人一把掀开,身穿一席大红袍服的云止从车厢里钻出,连身旁的鬼怪也顾不得害怕,满眼震惊的看向容时的方向。
“不、不对,你是怎么过来的?”他终于反应过来,疾步朝容时走来,却被回过神来的众鬼怪拦住去路,不得不停下脚步,焦急的冲容时低喝道:“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回去!这里太危险,我不需要你来救!”
他自然而然地认为容时是为了救自己而来,否则怎会如此凑巧?前后脚的出现在鬼界。明白对方的一片好意,可是此刻容不得他想太多,这里太过危险,绝不是他们这样的凡人能够随意来去的地方,他只想让容时赶紧离开。
云止俊雅的面容上露出微微的苦笑,容时其实完全不必来救他,若非他早有察觉,时刻留意着,此刻被他的父亲作为贡品送到鬼王手中的便是容时了。而这一切事情本与他无关,若不是自己当初贸然将人带回府中,也不会险些害了他,他将容时替换下来,不过是让一切回到本来的轨道。
他是云城的少城主,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为之牺牲的话,也应该是他。
“阿容,你听我的劝,现在快快离去,不要在这鬼界多停留。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或许你懂一些仙门之术,但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与整个鬼界抗衡的。”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今夜之事,我替我父亲向你道歉,将你牵连了进来……我也有错,当初我不应该带你回城主府的。”WwW.XiaoShuo530.com
“你现在赶快走,不要管我。”
容时看着被众鬼包围在中间的人,看着对方脸上流露出的种种复杂神情,以及脱口而出的话,心中微微不解。这个人族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救他?不是他自己想要来这里的么?还是说他现在又后悔了,所以想要自己带他出去?
他正疑惑时,端立于假山之上旁观良久的鬼王突然嘶哑着嗓音大笑出声,道:“想要离开?你这凡人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真以为本王的鬼域是你自家的后花园,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笑罢,他的视线落在容时身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他,嘶哑的声音中仿佛带了些许诡异的温和,“不过本王今日心情好,不愿动手,你是想救这个人类?若是用自己来换,本王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放了他。”
容时闻言抬起眼来,看向了假山之上,他定定的注视了那张鬼面半晌,脸上既无畏惧也无嫌恶,仍是一脸的冷淡平静,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突然,他猛地抬手,整个人飞身而起,一道光刃自掌心发出,快若闪电的袭向了鬼王的面门。
他的速度非常之快,几乎眨眼便到了鬼王眼前,下方的众鬼炸炸呼呼跳起来想要攻击他,都被他随手一道掌风轰飞了出去。
鬼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般干脆,一语不发便直接动手,微愣了一息才飞身跃起,看似悠闲的避开了容时的攻击,那饱含灵力的一击擦着他的袍角打在后方假山上,数人高的假山瞬间轰的一声炸开,山体碎石飞溅。
鬼王惊讶了一瞬,随即大笑道:“好!有两把刷子,不愧是敢只身擅闯鬼界的少年侠士。”
话音未落,他抬起的手中已燃起了一点墨色的火焰,只有一豆那般大,散发出的丝丝阴冷气息,却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容时攻击的动作猛地在了空中停顿一瞬,他死死盯着那一点火星,周身气势渐变,眼中隐隐有血丝蔓延开来。
鬼王不料他会突然停下,很是不解,竟也没有继续发起攻击,只当他是曾听说过自己这九阴圣火的威名,故而心生胆怯了,便笑着道:“怎么,知道害怕了?现在后悔也不晚,看在你实在长的符合本王审美的份上,你这次的冒犯本王便不与计较,之前的提议仍旧有效。”
那一点黑色的火焰在他手中的跳跃,如同一只小玩具般被他随意抛上抛下,他正满心的饶有兴趣,忽然一道饱含凌厉的掌风攻向了他手中的火焰,那一点被抛出的豆大焰火霎时被吹的歪了歪,竟点着了他头上仅有的几根头发。
不过眨眼间,那头发便燃了起来,鬼王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拍灭头上的火焰,只是虽抢救的及时,那发量原本便少的可怜的头发,仍被烧得只剩了接近头皮的一小茬,让他瞬间看起来变得更丑了,简直如同一只刚生下来的,只长了短小胎毛的小老鼠。
鬼王仿佛瞬间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气得脸色都绿了,话也说不顺畅,爪钩般肉芽焦黑的手指着容时的方向,道:“你、你竟敢……竟敢……”
下方的众鬼瞬间跪了满地,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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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半枕风月的男配宠辱不惊[快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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