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生?”
“先生曾要我自己好好地思考,不要被他人左右,现在,我确实都想过了。”她说:“长生或许是我们的希望,可是如果生命已漫长到超出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松弛的生命还会被珍惜吗?时间还重要吗?自己的命都不珍惜了,我们还会去珍惜别人的命吗?这样不是和陛下的慈悲背道而驰吗?所以,先生,我绝对不会喝下长命血,我不会让我的生命松弛,我要善用每一刻,用有限的时间,代替我父亲为荒州做事──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绝不苟且。”
他抿着唇,撇开头,若有所思。
“先生不助我一臂之力吗?”
最后,朝仁叹气。
“你什么时候,”他问:“变得那么会说服人了?树生。”
“耶?”
“我都被你说服了。”他笑。
树生眼睛一亮。
朝仁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环顾四周,并压低声音说:“这事,得好好筹划。”他看她。“不能让少司命闻出风声。你对祂太重要了,树生。”
树生屏息,用力而慎重地点头。
忽然,她想到什么,补充:“先生习惯吃鱼吗?”
“嗯?”
“因为荒州什么都没有,只有鱼喔。”
他想了想。
是了,他离他的故乡,越来越远了。
“没关系。”他垂下眼,轻淡地说:“总会习惯的。”
将英始终将少司命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知道祂很震惊,但碍于他的在场,祂努力保持镇定。
就他所知,能让祂震惊的事情并不多。
倾身向祂传话的侍人见祂脸色铁青,一时也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再说下去。
“没关系。”少司命压着声说:“『它』还听到什么事?你说。”
侍人便又附耳,一一告知。
祂凝重地听。
将英拿起茶盅,状似从容无事地喝茶,却是趁机觑向那座离他们有十多步远的实木屏风。屏风悬空的底座下,露出两双立得挺挺的鞋脚,一双黑,一双白。
他隐隐闻到,驱躯师身上怎么也去不掉的陈年尸味。
少司命的气色也因此更加惨白。
是为了什么事,让祂逼着自己去忍受驱躯师的靠近?他想。
“知道何时?”这时,少司命发问。
侍人一怔,赶紧碎步跑到屏风后。将英看到那双黑鞋的脚跟动了,似在面对侍人说话,而白鞋依旧挺在原地。
他看着,大概明了了。
“不好意思,爱卿。”少司命勉强笑着。“一些私事。”
“慢来,陛下。”他颔首。
等那侍人趋前传话,少司命便笑不出来了。将英看祂紧紧地握着的手。
最后,少司命低声下令:“回去,要『它』再好好地跟着她。对『它』来说,『它』一定知道她多么重要,若让她逃了,『它』如何再见得到她?你让应师傅这样跟『它』说。”
“还有,切记,”祂再提醒一句:“若那歹人胆敢伤害她,除掉亦无妨。”
侍人诺诺称是,绕回屏风后传话。m.XiaoShuo530.Com
不久,那两双鞋脚就从屏风后消失了。
见少司命眉头不展,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将英识相地起身,作揖道:“见陛下一切安好,贼人业已擒获,臣便心安了,就此告退。”
少司命眼一转,郁郁地看他。“爱卿上山不过半日,不再多歇息一阵?”
将英故意说得歉疚:“恕臣驽钝,无法为陛下分忧解劳,然臣亦不忍见陛下镇日寡欢,仅能求退。”
少司命听懂了他的影射,苦笑:“知我者,将英也。”
祂劝他回座,再让侍人为他斟茶。屏风后的访者撤下后,祂的气色也温润了些。
祂望着金黄的茶汤,心不在焉地问:“上回……寡人为大牡灭营一事而惩戒你,你不记恨吗?”
他答得豁然:“陛下要整肃风纪,臣能体谅,且追根究柢,当时臣确实疏漏,陛下罚得名正言顺,不需对臣有所愧疚。”
祂觑着他,心防似乎仍未放开。
少司命的脸色,他已经读了四百年,知道何时该说什么话。
他说:“臣见过那孩子了,陛下。”
祂一愣。
“是个积极上进的好孩子。”
祂没搭话,让他继续说。
“不知陛下的烦忧,是否与那孩子有关?”
祂别开眼睛,抿唇淡淡一笑。
将英知道自己说对了。
“臣再大胆一揣,”他继续:“这孩子,是否与疆图侯有关?”
少司命不看他,口气尽量淡薄:“爱卿为何会作此遐想?”
“那孩子姓杭,疆图侯藏入市井中,亦是化为杭姓,虽说杭姓在穰原足有万户,但拥有高超诞降术的杭姓人士,应当不多。这之间的关连,并不难联想。何况,疆图侯年初逃入戍州时,臣常听闻传报,说是疆图侯身带一孩童狼狈逃命。他自身难保了,为何他不撇下这孩童?答案很简单,陛下,因为那是他的亲子。传说疆图侯有一独女,却在他卸职前夭折,那都是为了保护他孩子安危的流言。”
顿了顿,他又问:“陛下知道此番贼人入山行刺一事,已在全国市井传开了吗?”
祂点头。
“那孩子的诞降师身分也被渲染了。”他倾身,殷切地对少司命说:“以臣拙见,想必日后会有更多人觊觎这孩子的力量。且这孩子若有了自己的意志,选择自行下山,为他人所用,岂不可惜?重要的是,陛下已视她若亲子,那份感情想必相当难以割舍吧。”
祂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
他再说:“不让她饮长命血,是陛下的损失。”
少司命的眼神终于动摇,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他知道,他说中了少司命的心坎。
祂终于对他开口了。
“爱卿……”
他遂低下头,故作一番倾听的谦卑,四百年来,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姿势。
少司命因此忽略了……
他那双眼神──像低伏在草丛中的狼一样,伺机而动。
火红的轮,滚入了西边的山凹。黑夜的影子,像水一样漫入了室内,直到填满每一处缝隙。
尔穆月静静地躺着,看着影子将他的身体全部吞噬。
当他举起手,连自己的指头都瞧不见时,耳朵、鼻子、肤触……所有感知都因此而敏锐了。
他屏息,注意顶上那片凝着浓黑的天花。
没有。
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心跳,没有呼息,没有衣物窸窣的声音,连周身微小如尘的爬虫碎步也听不见。
太安静了,安静得刻意,彷彿聋的人是他。
但他知道,有人始终在那儿盯着他。虽然迹象不显,但他的皮肤还是隐隐地感觉到,有风──有人在移动。
他压了压左胸,胸上的黥印仍刺得他一阵痠疼。这黥印,是求如山上的人害怕他的牲身会脏了少司命的殿宇,特地黥的一幅防止牲人变身的禁咒。
他无法变身,所以他估量着,天花上的那批人若想杀他,他有多少胜算。
想着,他不禁冷哂一声。是了,如果不是有这批亲卫固守,少司命怎会那么安心地让那孩子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又怎会如此善意地将祂一向厌憎的牲人好端端地留在山上?先前都在与那孩子斗嘴、闹脾性,却忽略了现实。
风又动了──有人落地,就落在右侧的门口处。
他绷着身子,瞪着那片似有人、又似无人的黑暗。
鬼影幢幢。
他仍摸不清楚这批亲卫的底细,他们从何而来?习的是哪一派武功?是人?还是非人?但唯有与他们交过手才知道,他们的无声无息,多么教人颤栗。
他弓着手爪──
冷静地等待他们的无情与狠戾──
“大叔!”
忽然,门洞大开,视线光亮了起来。他的眼睛畏光地一避。
当他再望过去,殿内、天花都被灯瓶照亮了──毫无人迹。
只有那笑得一脸天真的孩子。
“你饿了吗?大叔。”树生双手提着一只像她身子一般大的红木食盒,吃力地走过来。他看她走得额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却还是开开心心地对他笑着:“我们一块吃晚饭吧。”
“我说过了。”他冷冷地说:“我不用吃东西。”
“可是我要吃啊。”她理直气壮地顶回去。
他撇开头,垮着嘴,不语。
榻旁有一张矮几式的四脚食案,她要把它搬上床榻,教他卧在床上也能用餐。她嘿咻一声,抬了起来,可后劲不够,竟摇摇晃晃地往后倒去。
“小心!”他惊呼一声,赶紧接过她手上的重物,可指甲却在案缘蚀出了焦黑的洞,他忙收手。
每次,让她看到这画面,他都感到难为情。
难为情,脸色就更不好了。
树生倒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说:“多谢大叔。”
她褪了鞋,爬上榻,跨过他的腿,将食案安好在他身前。
“虽然你是个小孩,”他瞇着眼说:“但随便爬上男人的床,这样好吗?”
“耶?有什么不好?”她站在榻上,回答他的话。
“你说呢?”十二岁,再晃个几年,就该长大了,他得教她一点成人的常识。
她插着腰,又是那股理所当然的气势。“大叔,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老是把话卡在喉咙里,我没那心思去猜啦!”
他叹气,无力了。“没事,你忙吧。”
她赤脚跳下榻,将食盒搬上来。
打开盒盖,她却惊叫一声。
“怎么了?!”他又是一惊。
“打翻了。”她哭丧着脸说。
他探头一看,原来食盒里有一盅汤品,汤汁都翻了出来。
“你走得摇摇晃晃,怎不会打翻?”
她一边将碗碟摆上食案,一边嘟囔:“本来想让大叔喝个热热的汤呢……唉呀,都沾到汤了,啧啧。”
他闻到浓烈的药性,鼻子一皱。“什么味道?”
“首乌啊!”她认真地回答:“补血的呢!大叔一定要全部喝完!”
她找来布巾,仔细地擦着碗碟,再一一摆上案。但连她也怕那首乌的气味,便闷闷地憋着气做事。
他静静地觑着她发红的小脸。瞧她动作磕磕碰碰的,应当很少做家事,可不知为何……
虽然笨拙,却不让人讨厌,甚至,有些讨喜的可爱。
摆妥了,她喘口气,又马不停蹄地一一跟他介绍碗盅里的菜式:“酱笋、拌苦瓜、辣土豆丝、蒸玉瓜、闷芥菜、油醋蒿,怕大叔吃不惯清淡,还给你煎了鱼块,撒了花椒,都要吃完喔!”
她忽然看向他,他别开眼睛,假装若无其事地观赏菜式、听她说话。
而她只是要问他:“大叔吃米饭还是米线?”她端着两只分别装了米饭与米线的小瓷碗,说:“我都准备了。”
他讷讷地说:“你选吧,我都好。”
她选。
“那,给你米饭。”她递。
“你喜欢吃米线吧?”他猜。
她笑呵呵地说:“是啊,最喜欢了。”
他竟默默地记下。
他看她勤快地在米线里拌了豆油、醋、椒末等佐料,又添了些苦瓜、土豆丝、酱笋等拌菜,便美美地吃了起来。
瞧她平安无事,胃口又好,还能说笑,他松了口气,终于放下提了整个下午的心。
他故作淡然地问:“都拔侯,有跟你说什么吗?”
她想了想。“没什么,随意聊聊,不过,都是一些没劲儿的事。”
“没劲儿?”
“都拔侯这个人有点消极呢,跟我听来的模样不同。”老实说,她有点失望。
他欲言又止。
“大叔又想说什么了?”
“知道他会在山上待多久吗?”他问。
树生耸肩。“不知道。”
“你……”他慎重地说:“别再靠近他,知道吗?”
他一提醒,她也想起他看到都拔侯时的惊慌表情。她赶紧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不想多说。
“大叔看到他的时候,好像被吓到了,他很可怕吗?”
他没有回答,却是拿起筷子,作势要用餐。
但筷子马上就被蚀成了两截。
“啊?!”树生果然如他所愿,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再去拿一双!”
“没有用。”他说:“我这双手,碰不了任何东西。你自己慢慢吃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范之家的诞降之师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