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晋纪二十四》
太和四年十二月,桓温为讨伐袁真,广发徐、兗二州州民修筑广陵城。
时年征役频繁,又有疫疠害人,死者甚众。桓温刚于枋头大败,顷刻又要兴兵征伐淮南,劳民伤财,动摇国本,百姓无不嗟怨。
曾在桓温征西将军府任征西参军的孙盛,后出为朝廷秘书监,负责修著国史《晋阳秋》,在书中对桓温枋头败绩一事,毫不虚饰,秉笔直书,更对桓温征役民修筑工事之局大加鞭挞。
桓温阅后勃然大怒,立刻找来孙盛之子孙潜对质:“枋头诚为失利,可是何至如尊家君所言?此史若遂行,我杀卿全家!”
孙潜闻言大骇,忙叩头谢罪,恳求桓温允许重新修改所述。
于时,孙盛年事已高,乞闲在家中静养。孙潜归家后如实转告桓温所言,求孙盛务必将桓温伐燕大败一事或修或删。
可孙盛为人向来刚直不阿,决不同意做任何修改。孙潜了解父亲的性格,知其以一人之力难以劝服,遂发动孙宅上下百余口在孙盛书斋外跪成一片,哀哭终日,请其顾念盛家上下百口人性命,务必让步。
孙盛见状盛怒,对孙潜道:“太史公修史,述而不作,我既以其为典范,岂可为强权所屈?卿去告诉桓温,想让我为他粉饰功过,除非从我们孙家老少百口的尸体上踏过去!”
孙潜见孙盛态度执拗如此,无奈之下只得私下召集孙家诸子侄偷偷修改了文稿,呈送桓温,以求平安。然而孙盛早料到他们会有这一手,遂于一早誊抄了原文,将之密送于北方保存。
直到后来孝武帝太元年间,孝武帝求购异书,才从一个辽东人手上找回此《晋阳秋》初本,见之与宫中所存版本大相径庭,心下怪之,遂将两版都保存了下来,《晋阳秋》原稿由此才得传世。
太和五年正月,袁真以私通桓温之罪,先后斩杀了梁国内史朱宪及其弟汝南内史朱斌。是年二月,因忧惧桓温太甚,袁真病死寿春。
陈郡太守朱辅为保寿春,旋即拥立袁真之子袁瑾为新任豫州刺史、建威将军。
袁瑾之妻冯氏得知袁瑾竟是在与桓温作对,终日啼泣,跪请袁瑾念在几个女儿还年幼的份上不要与桓温为敌,以免惹来灭族之祸。
袁瑾深知桓温狠辣,心里自然害怕,可是如今之势已成骑虎,投降必是一死,负隅顽抗尚存一线生机。于是只好一边安抚妻女,一边派人前去燕国和秦国请求外援。
北方的燕国此时其实已经风雨飘摇、自顾不暇。尒説书网
桓温伐燕时,燕国许诺割虎牢以西之地于秦国,以求苻坚发兵相助,可待桓温大军退后,燕主慕容暐却在可足浑太后的怂恿下派人去秦国公然撕毁了割地契约。
燕国此举引得苻坚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对燕国大加征伐。
去岁十二月,王猛率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领步骑三万讨燕,已攻陷洛阳,邺城危在旦夕。
可尽管如此,慕容暐得知东晋生出内隙,却仍忍不住派兵驰援袁瑾,希望能借袁瑾这把刀,彻底解决桓温这一大患。
未几,燕军先至,桓温遂命大司马督护竺瑶与三弟桓豁的长子南顿太守桓石虔前往应战。桓豁、桓石虔此二人皆骁勇之将,尤其是桓石虔。桓石虔小字镇恶,素以悍猛著称,不仅可于野外徒手伏猛虎,更能单骑入敌阵,于千万人中取敌将首级。
坊间常拿桓石虔的名号吓唬那些夜间啼哭不止的孩童,无论多么搅闹的孩童,只要一听见‘桓石虔’三个字,便会立刻吓得停止啼哭。甚至时疫盛行时,大夫只要在那些生病将死的病患耳边轻念桓石虔的大名,病患便会吓得自行痊愈,着实连草药都省下不少。
此番抗击小股燕军,桓石虔自然不在话下,几乎不费功夫便将武丘与南城两地的燕军全部扫清。见燕军败退,桓温随即以襄城太守刘波为淮南内史,命其率五千人镇守石头城。自己则率二万兵马自广陵出发开赴寿春亲讨袁瑾。
袁瑾虽是将门之后,却偏偏长于文才。既不娴兵法,又不谙用兵,哪里是桓温的对手?其硬着头皮数次领兵出战桓温,却无一获胜,道尽途穷之下只得婴城固守,再向燕国求援。
桓温见势,也不着急攻下寿春,只是将寿春城团团包围,又截断袁瑾粮道,欲逼其主动出城请降。
燕国太傅慕容评听闻袁瑾被围,辄命左卫将军孟高率骑兵相救,怎料此时,苻坚又派王猛都督步骑六万伐燕,直指邺城。
慕容评闻风大惧,急召孟高还都自救。孟高的兵马于时已驰至东晋淮北,正欲渡淮水,闻命也只得勒马掉头,奔还邺城救火。
燕将孟高刚退,苻坚所派的秦将王鉴、张蚝等数人又率骑二万杀来,屯兵洛涧,军次淝水之北与桓温军对峙。桓温辄派桓伊、桓石虔率兵出击,与王鉴、张蚝于石桥大战,秦军大败,退屯慎城。
然而,王鉴、张蚝虽败于东晋,可苻坚却于北方大获全胜。
以王猛为统帅的秦军一路攻城略池,所向披靡,围壶关、拔晋阳、进潞川、克渭源、最后终于攻入燕国国都邺城,俘虏了欲逃的燕主慕容暐,燕国国灭,国中诸州牧守及六夷首领尽皆归降秦国,凡得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万,人口九百九十九万。
苻坚辄留太子苻宏镇守长安,令阳平公苻融镇洛阳,是年十一月,亲率精锐十万入主邺城,召以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进爵清河郡侯,镇邺城。
翌月,苻坚自邺城出发巡视枋头,大宴枋头父老,改枋头之名为永昌。枋头重镇自此被牢牢掌握在了秦军手中。
翌年春,困守寿春的袁瑾终于粮尽援绝,为淮南太守桓伊生擒于寿春城郊。
袁瑾因父亲袁真之故与桓伊曾有几面之缘,此时见桓伊身后,桓温的大军并未跟来,遂跪下恳求桓伊饶过自己的妻女。
桓伊知此非常之时,桓温必会杀鸡儆猴,对于袁瑾及其家人的处分只会重不会轻,只好许诺袁瑾为他求情。
袁瑾又怎会不知此番事态严重,生机渺茫。却仍感念桓伊愿意相助,遂脱盔解甲,跪倒路旁,一连对桓伊磕了十几个响头。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之后与妻女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袁瑾的三个女儿最大的不过十三岁,面对天降大祸,不哭不闹,不仅懂得为爹娘拭泪,还知安慰两个年幼的妹妹。
桓伊见之心痛,却无可奈何,下令部众将袁瑾及其妻女、宗族,连同其府中的数百乞活一同暂押,自己回营向桓温请示。
于时,桓温正在大营中与刚满两岁的桓玄游戏。桓玄生性极调皮,凡事稍有不顺意,便会立刻肆无忌惮的大哭大闹,甚至毁坏器物。可桓温老来得子,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极是溺爱,恨不能天天抱在怀里,扛在肩头。
此时见桓伊进来,才依依不舍的把桓玄从膝头抱下来。
待乳母带着桓玄离开,桓温方起身问:“如何了?”
“禀大司马,袁瑾及其党羽已全部拿下!”
桓温点头:“干得好!我就知道卿不会让我失望,让卿做这个淮南太守,我没选错人!”
桓伊不语,顿了顿:“大司马打算如何处置袁瑾?”
桓温轻飘飘一笑:
“这个袁真,我上疏奏免他为庶人已是看在我们同袍一场,给了他天大面子,可他呢?不识好歹!让他病死真是便宜了他,他若活着,我非生剐了他不可!”
说到此,桓温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这也不打紧,父债子偿嘛……子野,传我命令,即刻将袁瑾及其宗族押解建康斩首示众,将其妻女分赏将士,袁府侍养乞活军全部活埋!”
桓伊怔然:“大…大司马……如此处置袁瑾是否太过严厉了?”
“太过严厉?哼,这都是那姓袁的自找的!举兵谋反,通敌叛国,哪一条不是十恶不赦之大罪?没处他全族凌迟已是留情了!”
桓伊默然片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司马!”
桓温蹙眉,面色有些难看起来:“子野这是做什么?”
“袁瑾聚众谋逆,其罪当诛,可是祸不及妻儿啊!末将敢请大司马放袁瑾妻女一条生路!”
桓温闻言,额头青筋暴起,在桓伊身前连打了三个转,旋即拔剑直指桓伊:“好个桓子野,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为袁瑾这等大逆不道之徒求情?!”
桓伊一身戎服此时已汗湿了大半,却仍咬着牙:
“大司马为军为政,向来以仁德著信四海,袁瑾三女最小的九岁,最大的不过十三岁,即便袁真、袁瑾罪恶滔天,亦是上一辈的仇怨,如此迁怒其妻女,大司马仁德之名何存?如此,日后又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大司马?!末将斗胆,敢请大司马手下留情!”
桓温终于忍无可忍,盛怒之下举剑向桓伊劈去。桓伊没躲,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剑在桓伊头顶上方寸许处将将顿住,桓温悬着剑,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个执拗的年轻将军,片刻,收剑入鞘,偏过头恨恨道:“卿倒是个硬骨头!”
叹了口气,桓温重新坐回垫上,一手揉着脑门,神色恹恹:
“依我大晋律法,放过袁真妻女不可能。但看在卿为她们求情的份上……”
说着,将佩剑扔给桓伊:“给她们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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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们执行桓温的军令总是比执行朝廷的诏令快得多。待桓伊回到看押袁瑾的地方,袁瑾已被装进囚车押往建康了。
原本袁府的乞活军数百人得知桓温要将他们活埋,有人抢地大哭,有人服毒自尽,有人大声问候桓温祖宗十八代,声言要刨他祖坟。更有人困兽犹斗,徒手和负责看押的官兵死拼,被当场枭首者不下十七八个。
战俘营旁的空地上鲜血四溢,触目惊心。
这时,战俘营后方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刺得桓伊一个激灵,他匆忙赶过去,只见七八个兵正围着袁瑾的妻女嬉笑调戏,其妻冯氏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再看袁瑾那三个还未长成女儿,处境亦十分不妙。
“住手!”
桓伊大喝。
几人闻声一怔,停下动作,其中一个十夫长上前抱拳:
“参见府君!”
桓伊问十夫长:“卿等这是做什么?”
十夫长回头看了看身后:
“哦,小人也说光天化日的做这事儿有伤风化,可兄弟们大半年没碰过女人了,这不,都等不及了,人之常情嘛……”
“放肆!她们和袁瑾一样都是朝廷钦犯,由大司马府奉旨看押,没得大司马命令卿等胆敢擅自处置?都活腻了!?”
十夫长闻言,忽觉事态严重,慌忙跪倒,余下的兵也跟着跪了一片。
“桓府君,小人冤枉啊!小人是听说大司马已下令将袁瑾妻女充军,慰劳将士,这才……这才……小人一时糊涂……桓府君饶命!桓府君饶命!”
桓伊沉默着,极力压制着火气,转而低喝一声:
“滚!”
几人闻言,忙不迭连滚带爬。
那十夫长刚爬出一半,桓伊忽道:“等等!”
十夫长吓得僵在当场,还道是桓伊变了卦,要抓他们去见桓温,又倒爬回来哭求:
“求府君不杀!求府君不杀!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留着这条贱命养家糊口啊!府君若杀了小人,小人的妻儿老母全要跟着饿死的啊!求府君不杀!求府君不杀!”
“外衣脱了!”桓伊不由分说,
十夫长一愣:“啊?”
“脱!”
“诺!诺!”
十夫长虽然不知道桓伊为什么要他脱掉外套,但还是乖乖的把外套脱了交给了桓伊。
袁瑾的妻子冯氏惊魂难定,却不忘用后背死死护着三个女儿,母女瑟缩的拥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见桓伊走近,冯氏吓得浑身发颤,下意识的将三个女儿护得更紧。
桓伊心里不是滋味,将那十夫长刚脱下的衣服抖抖尘土,递给冯氏。冯氏夺过衣服,母女四人像寻到了一个避风港,拼命把半露着的身子往衣服里缩。
片刻,冯氏稍稍自惊惧中缓过神来,抬头泪眼看向桓伊:“敢问大人……可是桓伊将军?”
“是。”
冯氏闻言,豆大的泪珠从眼眸中滚滚落下:
“罪奴敢请将军在桓大司马面前求求情,求大司马不要让我的女儿们去充军!她们还是孩子,她们还是孩子啊!大司马有气,要处置就处置我吧!只要大司马肯放过我的女儿,我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大司马放过我的女儿!”
桓伊张了张嘴,哑然半晌,道:“大司马有令……将卿等处死。”
冯氏闻言先是一愣,转而竟如释重负般的笑起来,仰面对天,转而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不住的念着:
“多谢大司马成全,多谢大司马成全……”
桓伊旋即拔剑,袁瑾的小女儿闻声从衣服里探出脑袋来,看着长剑寒光凛凛,吓得当即哇哇大哭。
桓伊握着剑,手有些抖,迟迟下不了手。冯氏见状,忽然腾身而起,一把夺过桓伊的剑,哀哀道:
“桓将军恩情,罪奴来世再报!”
说罢,剑光一闪,袁瑾的三个女儿接连倒地,冯氏的动作毫不凝滞,紧接着横过剑来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一抹,眨眼间,血溅三尺,冯氏颓然仰倒,神色却不痛苦,眼中仍含笑意。
血喷涌了好一会,裹挟着地上的沙土安静的流淌,流过桓伊的军靴,分成两股,又汇成一股。
桓伊怔然良久,默默弯腰拾起剑,唤来桓温的侍卫:
“去禀报大司马,袁瑾妻女……全部伏诛……”
桓温之诛袁真,未当其罪,世以为冤,自袁瑾一族被灭,建康罕见的一连下了七日大雪,朝野士庶皆以为是袁瑾一族冤魂作祟鸣冤,无不为之唏嘘。
大雪停后,天现异象。谢安于台城中仰察,观得荧惑入太微,客星犯帝座,乃动荡大凶之兆。不由阵阵心悸,兀自喃喃:“江左要变天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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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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