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一,是丁三小姐祖母的忌日,丁如海的父亲去得早,早些年他四处奔波没能在母亲面前尽孝,后来考上了武状元,母亲却病故了,是以他留京为官后便在普渡寺为母亲捐了供奉,每年都会携带妻儿在这里住上三天。
她原本快要忘了这件事,亏了吕兰英临行前提了一句。
普渡寺往年临近年关必然车水马龙,今年因着国丧和一月前的大雨,寺中依然忙碌,但却不复往日热闹,寺门口聚集了不少乞丐,不少是受到京畿卫和城防军的驱赶从京城里出来的,规模堪称史上之最,若非知道其中缘由,她几乎要怀疑哪里闹了天灾。
这情形是她始料未及的。
人太多了,京城几十年未曾经历这般恐慌,乞丐们口口相传各种传言,都道天下将要大乱,普渡寺的小沙弥们不住地念阿弥陀佛也堵不住悠悠之口,个个焦头烂额。
平安背着一筐买来的馒头在人堆中艰难行走,行至寺门长阶下时和一个小和尚四目相对,小和尚将她打量一番,双手合十客气道:“女施主,本寺暂不接待香客,还请回吧。”
平安四下看了一眼,道:“小师父误会了,家父信奉三宝,听说普渡寺外来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特意差我来送些东西的,只是……”
那小和尚看了看她背上的背篓,又看了看四周的人群,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平安将背篓取下来,周围听见二人对话的乞丐便围了上来,有人道:“这点馒头,哪够啊?”
平安尴尬地看着小和尚,道:“对不住小师父,我家住的远,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小和尚道:“施主的心意到了就好。”
又有人道:“小师父啊,贵寺是不是要没粮了?咱们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啊?”
远处的乞丐不明所以,听见没粮二字一窝蜂全涌了过来,平安吓了一跳,小和尚亦是大惊,赶忙道:“诸位施主不要慌!”
平安瞧见乌泱泱一群人,个个望着她手里的背篓,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然后手上一松,背篓叫人抢走了,人群里顿时哄抢起来,小和尚势单力薄,嗓子都喊劈了也没能制止,当下一跺脚,回头便往寺里跑去,跑了两步忽又停下回头寻找平安,果然看见她被人挤倒在地,蜷缩着滚在一旁,好不狼狈。
小和尚急得直跺脚,赶紧跑了过来,灵巧地窜到平安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来,拉着她往寺庙门口躲去,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和尚要躲回去啦!”
众人又呼啦啦围了过来,口里喊道:“不是说普渡众生吗?眼下怎么一直把我们关在外面?”
“什么普渡众生!狗屁!”
“老天爷啊!眼看就是年关了,难道要叫我们饿死冻死吗?”
小和尚又惊又怒,一张面皮红了又黑,口里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叫骂声中,寺门吱呀一声开了。
伴随着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寺庙中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和尚,半阖着眼皮,手里的念珠有力地捻动着,小和尚一回头,眼眶通红退了进去,不忘拉上了倒霉的平安。众人看着老和尚,一时安静了下来。
“大师啊,咱们不是有意的,只是还请您给个准话。”底下有人规规矩矩站出来,双手合十不伦不类行了个佛礼。
老和尚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尴尬地笑了笑,又道:“既然这样,咱们也好安心了。”
底下还有人说话,平安没留意,三两句的功夫,老和尚转身进来,看了一眼平安,她赶紧拜了拜,便见那老和尚道:“施主从哪里来?”
平安道:“家住望江镇。”
老和尚不语,只对小沙弥道:“去同客人讲一讲,今日便留这位施主一晚。”
小沙弥顶着红眼框退下,那老和尚转头,又对平安道:“施主可是患有耳疾?”
平安心心里无端生出些警觉来,口里却胡乱编道:“小时候发高热,之后便不大能听见东西了。”
老和尚也不深究,道:“寺里住着贵客,施主不方便,还请不要随意走动。”
平安点头称是,老和尚便将她扔给另一个小沙弥,径直走了。小沙弥领着她往客堂而去,一路上不时停下,同平安讲了许多规矩,待到了客堂,平安才得以放松。
此处客堂简陋,偌大一处地方就她一人,着实冷清,待小沙弥走了,她便仔细回忆这一路看到的路标,客堂位于东南角,丁家一向是单独辟了禅院居住的,禅院在西北角,平安抠着脸上的简陋伪装,暗自叹道:这跨度有些大了。
按照她原来的计划,本来是借着送馒头先来踩踩点,然后寻个机会溜进去暗中行事,谁知普渡寺门口聚了太多人,反教她莫名其妙地被人领了进来,如今暴露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倒有些难办了。
那老和尚一眼就看出来她的耳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其他的方面去,若是今夜不能顺利见到丁意秋,便只能明日再来了。
想定方案,平安便着手煮茶,不一会儿,适才的小沙弥提着一筐炭过来,道:“夜里寒凉,施主若是要取暖,记得开着窗户。”
平安谢过,小沙弥又从背后取了吃食递给她,道:“今日斋堂不方便,还请施主见谅。”
她忙摆手道:“家父再三叮嘱,不得叨扰,小师父实在客气了。”
小沙弥行了礼,转身出去了,临走还将院门锁上了,平安撇撇嘴,暗道:那老和尚果然贼精。她倒也不生气,自个儿将炭火生了起来,慢悠悠吃完东西,屋子里也渐渐生出暖意来,她打了个呵欠,瞧了瞧窗外暗沉沉的天色,掰着指头算了算,眼下时辰尚早,便理了理床铺,倒头睡下了。
许是这几日未曾安稳睡过,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待她半夜悠悠醒来时,火盆里的炭火已经熄了一半了,她探头看了看天,乌云蔽月的看不出时辰,油灯在寒夜中闪着微弱的光,她裹上棉被将窗户打开,寒风一激,脑子瞬间清醒了。
油灯是谁点的?
平安心中突突直跳,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遍,然后装作起夜的样子,将油灯拿着满屋子寻夜壶,床下柜子后面没有人,她闭上眼,客堂没有悬梁,想来来人已经走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简陋的易容还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持着油灯打开门,院门依然锁着,倒是禅院那头灯火通明,平安拍了拍门,趴在门上望了望,门外也没人,这要怎么出去?□□?她看着那堵不算高的院墙和西北方通明的火光,犹疑了片刻,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谁料自己一转身,便和一个蒙面人对了个眼。
到底是做贼心虚,平安手上一抖,油灯歪倒,灯油泼在棉被上,一簇火苗欢乐地窜了起来,险些燎了她的头发。
平安耳朵听不见,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大声,棉被着火了,被她一把扔向来人,然后放开嗓门大喊起来,来人躲过冒着黑烟的棉被,看了她一眼,一个翻身跑了。
几个和尚打开院门冲进来时,平安依旧保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火焰吞噬着棉被,几个和尚面面相觑,寻了木盆将火灭了,她这才抖着手朝他们比划道:“刚才、有、有个黑衣服的人,蒙着脸。”
和尚们看着被吓得站都站不稳的平安,其中一人举着火把走了,剩下几个将客堂搜了一遍,一无所获,不多时,先走的那个和尚又回来了,对平安道:“院里的贵客今夜受了惊吓,连累了女施主。”
平安不解,那和尚又道:“贵客一会过来同女施主道歉。”
话音刚落,院外便有火光靠近,两个丫头扶着一个素服的妇人进来,正是丁家的主母,顾氏。
顾氏一进门便上前握住了平安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平安打量一番,道:“实在是对不住这位姑娘,让你受惊吓了,可伤着没有?”
这个顾氏可是京城较为出名的贤内助,尽管嫁入丁家前便已经知道了那位的存在,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放在一众夫人堆里,脾性和心机都是拔尖儿的,她甚至主动替丈夫纳妾,将内宅管理得井井有条。
丁如海对他这位夫人颇为敬重。
她可不信顾氏当真只为道歉而来,若说是为了不让丁家因为这件事落个口舌在外面,也未免过于隆重了些?
平安控制着自己的手,让它不至于抖得太厉害而让人产生怀疑,只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受伤。
顾氏松了一口气,手却没有松开,平安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她掌心同虎口处摩挲,心下顿时明白了,只怕是他们不放心方才那蒙面人的试探,这才有了顾氏上门。
还好,她养尊处优地修养了一个月,手上那些茧子已然掉了许多,加上手上有些干燥皲裂,瞧着正是一个家境不怎么优渥的小户人家。
顾氏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平安抬起头,只见顾氏一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平安转头看向一旁的丫头,那丫头眉头一皱,她赶紧道歉:“对、对不住夫人,我患有耳疾,您方才说什么?”
旁边的丫头闻言,似是不信,顾氏却松了一口气,道:“看你不做声,还以为我言语上得罪了姑娘。”又微微蹙着眉头问关切道:“你既有耳疾,为何还大老远一个人到普渡寺来?多危险啊。”
“父亲近来身子不大好,行走不便,就让我来了。我也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的,以前来进香,分明不是这样的。”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顾氏一时拿不准,手上仍握着平安的双手不曾放开,平安也由着她握,左右看这情况,顾氏依旧拿不准。
果然,顾氏叹了口气,道:“你是个孝顺孩子。眼下瞧着太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乱了起来。”
平安并不接她的话,只道:“父亲缠绵病榻,我也只能在这上面出点力气了。”
顾氏便问:“你父亲是什么病症?可请了大夫去瞧?”
这顾氏有完没完啊,平安在心中呐喊,她和那边的骚乱毫无干系,作什么一直怀疑她?她不想进来的,真的,都是意外!
“大夫来瞧过了,说是弱症,上好的补药也用了,总也不见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平安微微垂头,看起来当真是无助又弱小。
顾氏便道:“你我相遇也是缘分。”
平安心头一跳,顾氏又道:“我在京城倒是认识几个大夫,不若你在这里多住一日,我带到京城里你去请大夫。”
这是道陷阱题。
顾氏看着平安犹疑不决,心里便生出了警觉,问道:“你意下如何?”
平安将手抽出来,捏着衣角吞吞吐吐道:“夫人认识的,自然是好大夫,可是,父亲病后,家中大小活计都由母亲一人操持,家里、实在是请不起这么好的大夫了。”
顾氏一心的盘算落了空,面上依然维持着八风不动的温柔神色,道:“原来是这样,京城里的大夫出诊确然贵了些。这样吧,你随我去见见我家老爷,我家老爷最是看重孝悌,他若是同意,这诊金问题,你也不必发愁了。”
这可该找个什么理由推拒?平安只好拿眼神示弱:“这、这”
顾氏又牵起她的手,道:“普渡寺上下皆知我家老爷仁善,你放心吧。”
平安转头看向几个和尚,几个和尚低头念了声“阿弥陀佛”,她只好妥协:“那便打扰了。”
顾氏欢天喜地的拉着平安往禅院走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平安心里却是叫苦不迭,丁如海好歹曾是单打独斗混过江湖的人物,她这简陋的易容,能在丁如海眼皮子底下撑多久?
待进了禅院,平安这才觉出问题所在,那禅院里灯火通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进了刺客,丁如海同一个男子正在谈话,听见动静,二人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睛看了看这边,顾氏领着她进去,便让她现在门外等一等,然后自己上前,将二人挡了个结实,又附在丁如海耳边说了一阵,这才站到一旁,示意平安稍待。
丁如海便端起茶杯,朝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话,杯子挡住了,平安没看见,却见对面那人倏地转过头,带了些审视的目光凌厉地看着平安,她赶紧低下头,一时拿不准这是个什么情况。
就那一眼的功夫,平安只觉那人瞧起来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顾氏的一个侍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放心。”
平安看出来那侍女只做了口型,并未出声,心里疑惑更甚,只好点了点头,谁料就在这个空档,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带起一股冰凉。
一缕头发悠悠地从她面前飘过,平安的眼光跟着头发落在了地上,她茫然回头,便瞧见那男子还保持着扔掷的手势,丁如海放下茶杯,站起来道:“不过是一个小姑娘,阁下未免多疑了。”
顾氏适时过来,拉着平安上前,将她的孝心夸赞了一番,丁如海便道:“依着夫人的意思吧。”
顾氏又道:“客堂简陋,你一个人住着也不大方便,这禅院左右还有空房,搬过来住吧。”
方才那男子依旧盯着她看,平安心里直打鼓,便也不再推拒,由着顾氏领着她下去了。
顾氏将她安顿好,平安才恍若醒悟,颤声问道:“刚、刚才那个人,是要杀我吗?”
顾氏闻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当下生出了些愧疚之情,道:“那不是坏人,他若要杀你,你哪里还有命在。”
顾氏安慰道:“你定然是吓坏了,放心,禅院附近都守着人,不会有事的。”
平安胡乱点头,顾氏叹了口气,吩咐了门外的侍女留心,这才离开。
顾氏走后,平安便知丁家这一关总算过了,只是那个面熟的男子到底是谁?顾氏既然说他不是坏人,丁如海又称他阁下,这人来头定然不小,那和尚说丁家受了惊吓,那人也决计不会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京城那些势力中,他会是替谁来当说客的?
丁如海的态度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想来那人并没有足以说动他的筹码,这丁如海,倒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m.XiaoShuo530.Com
只是那人显然是一个高手,她虽然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内家气,可她如今五感有损,难保那人不是修过内家气的,若是那人察觉到自己刻意隐瞒,只怕今夜这里便要出事。平安惴惴不安,她不敢有丝毫放松,后半夜里几乎没敢合眼,到了第二日见顾氏同丁如海并无任何异常,这才稍稍放了些心进肚子里。
这一日平安不曾出门,直到了午后,丁家才结束了礼佛,收拾了东西启程回京,她低头跟着顾氏出门,那群乞丐仍然在外面,十几个人挤在一处,顾氏转头道:“天寒地冻,明日派人再来搭些御寒的篷子吧。”
侍女称是,顾氏又转头对平安道:“马车不多,你与小女同乘吧。”
平安爬上马车,便有侍女替她揭开厚重的车帘,她低头致谢,再抬头便迎上了丁意秋的目光。
丁意秋道:“进来坐吧。”
眼前忽地冒出当年第一次同她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丁意秋仗着自己会武,时常混在男孩子堆里,她同吕兰英报复那几个闺阁小姐,将人吓哭后,还在一旁拍手称快,转瞬五年,丁意秋沉稳了许多,也不知她如今还是否保持着当年的心性。
马车缓缓前进,丁意秋稳稳当当地坐着,也不主动同她搭话,倒是颇有几分威严,平安好几次拿眼偷瞄,都被她淡淡地看了回去,末了,她道:“你不必拘谨。”
平安忙陪了个笑,丁意秋还欲说什么,马车忽地停了,丁意秋朝外面问道:“怎么了?”
也不知外面的人说了什么,丁意秋突然变脸,一副倒了血霉的样子,平安心里好奇,探着脑袋往窗外看去,丁意秋却突然拉住她的胳膊,道:“有什么好看的,一群鬣狗。”
丁意秋嘴里厌恶,却还是歪过身子从窗缝里瞟了出去,平安跟着看出去,只见外面立着几个人,正在朝前面的马车行礼,丁如海没有下车,那人又上前了一步,叫丁如海的侍卫拦住了,平安这次才看清那些人竟都是京畿卫。
促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她赶忙收回了目光,悄悄打量了一下丁意秋,丁意秋正皱着眉头听那人说话,并未注意到她突兀的举动。又过了片刻,丁意秋气呼呼地坐回去,低声骂道:“这么多尸体,端亲王疯了不成!”
又见她不知听了一句什么,将广袖狠狠扯了一下,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平安从窗缝里望出去,只见一队京畿卫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小山般堆了一堆尸体,底下垫着的草席破旧不堪,一片乌黑。
平安伸手捂住嘴,着实叫这场面吓了一跳,丁意秋看见她的动作,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一瞥,手指却突然收紧,大喊了一声:“停车!”
马车刚停稳,丁意秋便冲了出去,平安怔愣片刻,连忙推开车窗,只见丁意秋几个跨步过去,伸手便要揭板车上盖着的草席,领头的京畿卫急忙拦住:“三小姐这是做什么,这都是一车罪犯,别污了您的眼睛。”
丁意秋抬手便是一巴掌,那人眼里闪过一丝阴鸷,随即赔笑道:“三小姐若是打得解气,不妨再来一巴掌。”说完竟将另一侧脸伸了过来。
平安瞧得出神,前面丁如海听见动静终于下了车,站在车前道:“秋儿,不得无礼。”
丁意秋转头,一双眼睛通红,平安吓了一跳,丁如海亦是一愣。
那京畿卫又道:“末将不知何处得罪了三小姐,竟要在城门口教训下官,还请三小姐明示。”
平安瞧见丁意秋怒火中烧,生怕她在这里闹出动静来,赶忙掀了帘子下车,走到丁意秋身边,刚拉住那人的手,眼睛却瞥见了那个驾着板车的车夫头上簪着一根鱼头玉簪,中间有约摸一寸长的黑线。
到嘴边的话叫一阵寒风吹散了。
丁意秋甩开她的手,径直上去将草席掀了,十几具男男女女的尸体暴露出来,周围的行人围在远处,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最上面的那具女尸血迹新鲜,仅有一条破布蔽体,脚踝同手腕处俱是绳索磨损的伤,一张白皙的脸上尽是掌印,一双眼睛毫无生气,就这么歪着头,仿佛盯着她。
平安只觉胸中气血翻腾,脑中轰鸣一片。
丁意秋喊了一句什么,京畿卫突然拔了刀,同丁家的护卫打做一处,她哭着用外袍将那具女尸盖住抱了下来,不一会儿,城防军赶到,将两方人马分开,上来便要拿她,平安这才找回了一半魂魄。
丁如海上前阻拦,护卫拔刀而向,两方再次僵持,然后便见丁意秋咬牙切齿道:“京畿卫残杀先太子遗孤铁证如山!谁敢动我!?”
城防军愣在原地,丁如海上前一步,道:“本官要为敦肃郡主鸣冤,城防军要拦着本官吗?”
京城门口,众目睽睽,城防军刀口一转,将一队京畿卫重重围住,年前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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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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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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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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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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