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司廷戾突然冒出的话令亓律昭摸不着头脑。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他冁然而笑,拉着她往前,路径无目的。
“沈忭延你带我去哪!”
拐过几道巷,司廷戾松开手说:“你在这等我。”
话完,自己去了客店里。
亓律昭茫然站在外面,抬头,匾额上刻着西境文字。
糕坊?
通衢车马川流不息,四街回响,昆仑奴们身挎各种包裹跟在主人后面,与挑担高声吆喝卖瓜果的小贩擦肩而过。
形形色色,世间百态。
“阿昭。”
亓律昭侧头,见司廷戾手里拿着一包纸袋。
里面是四块双色混装的米锦。
“他们家只剩这个了。”
“只剩这个殿下为什么进去这么久?”
“因为要现做嘛。”
亓律昭垂眸,哑然失笑。
“你先尝尝那块白色的。”
伸手捏起塞嘴里。
咀嚼,咀嚼,咀嚼,嚼......
怎么一股子中药味?
拼命往下咽,亓律昭皱着眉:“什么啊,好苦......”
“噢,掌柜说这是他家新出的口味,取名叫忆苦思甜。”
“......”将袋子塞回司廷戾手中,“下次告诉掌柜少些奇思妙想,不然迟早要执笠。”
“阿昭。”
“嗯。”
“我一定会为你平反昭雪。”
......
“好。”
终于。
京兆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银装素裹,似是月宫玉叶化成六角花瓣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犹白云,轻似烟,润如玉。
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一定很不错。
岁除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又象征迎新,因此意义重大。
‘插桃枝’‘贴春书’‘悬春幡’‘画虎头、书聻字’皆是那天必备的仪式活动。
家家户户都要早起忙活。
先是‘插桃花’,从桃树上折下东南枝插在门户,辟邪驱鬼意喻吉祥如意,祈福安康永保长宁。
再是‘贴春书’,写一副与岁除元日有关的五言或七言绝句贴在门窗各处,皇室及五侯七贵则以金线罗帛为材料,通过剪裁刻镂成字。
继来是‘悬春幡’,将其挂在门口或者窗户以示迎接新春之意。
最后是‘画虎头、书聻字’,因为虎头可以吃恶鬼,所以能驱邪御凶,至于后半意有人是这样解释的,‘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因此也有饱含辟邪之意。
做完这些基本就到下午了,皇室和民间要开始准备‘驱傩’仪式。
宫内由太常寺主持,于晚宴开始前进行。
配合仪式者皆要佩戴面具,着朱褶素襦,虽是在殿内举行,但百官家眷和寻常百姓也可入宫观看。
一天忙完就该到‘守岁’的时候了,以此方式迎接新年,宫中张灯结彩,君臣共赴琼浆佳宴欢庆,民间相聚一堂阖家欢乐。
晚宴结束是‘放烟火炮竹燃庭燎’的时候,也可以玩‘藏钩之戏’来消磨时光。
过点之后便是元日,从此开启新的一年。
一大早,北庭王府上所有人都在忙着各种事,扫雪、插桃枝、悬春幡、画虎头、书聻声。
亓律昭换好衣服,推门伸了个懒腰。
雪虐风饕。
屋前的四角带穗灯笼迎风乱撞,檐廊下垂挂着一排排冰锥,尽管路面已经清扫出一条道,还是被鹅毛飞雪渐渐覆盖。
路过司廷戾的书房,见他正站在案前俯首书写,贴着门框探头,俏皮道:“殿下需要帮忙吗?”
司廷戾抬眸,眉眼欢悦。
“要。”
亓律昭走过去,见红纸铺满案面,右上角放着几张写好的春书。
“阿昭也作一首罢。”
“我,我不行。”连连摆手推辞。
“没关系,随便写写。”
骑虎难下。
接过毫笔蘸了蘸墨,手腕半转,用笔杆另头戳戳脑袋,眼睛瞥向窗外,灵光乍现,随后在纸上洋洋洒洒四句诗。
月宫玉叶六角花,
九天尘寰十方华。
爆竹除岁连年喜,
佳偶天成芳菲画。
“写得一般,殿下别笑话。”
司廷戾侧身站,微微歪头默读。
“我竟不知阿昭文采如此之好。”
“殿下哄我开心呢,”亓律昭欣悦一笑,“在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司廷戾将笔尖蘸墨,重新递给她。
“阿昭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呢,我们认识这么久还从未听你好好说过。”
“是我父亲起的。”
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一笔一划,‘律昭’二字显现纸上。
“原来是这两个字,”司廷戾问,“取严于律己,昭昭之宇的意思吗?”
亓律昭笑着摇摇头。
“不是昭昭之宇,而是昭如日月,昭昭之宇要照亮整个世界,昭如日月才是自己的天下。”WwW.XiaoShuo530.com
“可要做到人所共见,必然是历经一步步的挣扎,从光明跌落黑暗,直至面目全非才能实现......”
“我只想阿昭站在阳光下,之外的皆有我,”司廷戾伸手替她将碎发掖耳后,继续温言道,“阿昭就是我的昭昭之宇,如月之恒,在我深陷奈落,快要被黑暗吞噬时,用力拉我一把就好。”
可我......
早半身没入地狱已无法自拔了。
“那殿下的名字呢?”
司廷戾轻轻握住她拿着毫笔的手,彼此掌心触碰,荡起悸动的涟漪。
身体僵硬,亓律昭由内而外,从灵魂深处到皮层,彻底动不了了。
“有人说,名字就能注定一个人的半生路。”
指腹触感,带动笔尖。
“暴恶罪过是我的原罪,可我也想成为温柔的人,所以才有了沈忭延。”
最后一笔狠狠点顿。
“你不是曾问我下辈子若非沈忭延想当谁吗?”
因太过用力,墨洇染宣纸,渗透于案面。
收笔,松手。
“阿昭,下辈子我想做完整的沈忭延。”
......
“可是那样,殿下便不会与我相见。”
正是因为有着无法跨越鸿沟的身份,才致使你我相遇。
那时候我尚不知,重生奔赴的不是聿州,而是你。
有些东西,天命有归。
“哎殿下!我们何时出......”
元胡抬脚闯进来。
“发......”
场面一度很尴尬。
“打扰。”
扭身瞬移出去。
没等司廷戾开口,他又拐回头说:“殿下,东西皆已备好,你要可以出发随时叫我。”
司廷戾拧眉,二哥说的没错,这愣子确实让自己给惯坏了。
“殿下有事先去忙吧。”
“今天确实要外出,元日后就是科考,我要赶在之前落子布局,兵部看似中立,实际上尚书顾孟平一直暗暗支持长兄,侍郎金魏陶被压制多年,二哥早已不满许久,且有变动位置的想法,两股势力角逐暗斗,科考恰好可以成为导火索。”
又说:“若通过‘行卷’让长兄看中的人拿到春闱名次,那些落第考生必然会联名上告,在我朝‘通榜行卷’可是大忌。”
“但以勖王的处事和脾性,会为了区区人才而犯科考大忌吗?”
“对于长兄来说,识纳人才是他毕生所求,就像伯牙钟子期,知音难寻,遇见还怎么放得下。”
“但他背后有皇后和尚书令,就算陛下知道也无碍吧,只当是自己儿子为惜才做出此举,必定会拿各种说辞掩盖掉。”
“如果桓王在后面支持那帮考生呢?怂恿他们一直闹到满城风雨,天下皆知,‘民不信君’将是王朝走向衰败的象征,陛下再视若无睹,为了给天下儒生一个交代,也不得不放手让刑部和大理寺走个过场。”
亓律昭瞬间明白:“到这一步,桓王怎么可能再给他喘息的机会,定会借着公然挑衅帝王权威让他的人向龑帝施压,刑部的天秤也会由此斜动,如此一举两得,正是桓王想要的结果,最后必然要让勖王彻底坍台。”
“所以这里面有两个人是关键。”
“温公和礼部?”
“没错,礼部主持科考,老师侧面引导。”
“殿下这招‘诱之以计,待之以隙’用的可真巧妙。”
“因此就辛苦阿昭替我跑一趟,给老师带些薄礼及新年贺词罢。”
亓律昭挑眉:“不合适吧。”
“比起我,或许老师更愿意见到你,”司廷戾披上灰毛大氅,走到门前又回顾道,“晚些时,我回来接你去宫里看烟火。”
随后踏雪而去,留下一串串脚印。
亓律昭扛着‘薄’礼叩响温别庄的家门。
门拉开后,老师理也没理,就揣着袖子自顾进屋去了。
跟在后面先是躲在檐下抖抖身上雪,然后才揭开棉门帘。
屋内冷冷清清,炉上煮着滚水,壶流升起屡屡白烟,案上笔润墨湿,还有铺开写了一半的春书。
没有半点过节的气氛。
她放下东西,陪着笑脸说:“先生别怪殿下,今早若不是被不得已之事给绊住,殿下就是冒着狂风暴雪也要来给先生拜年。”
“我知他是怎么想的,”温别庄提壶注水,“北庭王说你是他的近卫,我倒不觉得。”
“老先生身游半世,自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走到案前,放下茶盏,他招招手示意亓律昭过来。
“你来填这后半句。”
落眼瞧。
字迹笔力千钧,铁画银钩,写着上半句:独登崇阿鹤云飞,忧思身陷九重阙。
亓律昭倒也不是对不上,而是怕笔迹被认出来,于是改用左手提笔,在纸上摇摇晃晃写下后两句。
孤嶂山涧无人应,只原一梦空欢怅。
完了还自我调侃:“右手有伤,左手也不习惯,所以字太丑,还望老先生见谅。”
温别庄和善笑着,指指她挂在左腰上的障刀说:“既有伤,别右边会不会方便点。”
亓律昭仓皇低头,再抬头,老师正若无其事地捋着胡须,一边看诗,一边叹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亓律昭脸上干笑,暗道,也不知说这意思是夸她诗作得好,还是旁敲侧击说她字写得丑。
这么多年了,老师依然喜欢一语双关。
最后,温别庄竟将这写着七扭八拐的字贴在门上。
亓律昭忍不住问:“先生......是否三思一下再决定?”
“不用,我觉得很好。”
贴完,还认真看了几遍才心满意足地坐回位。
“现在说吧,北庭王有何打算?他让你来怎么可能只是简单地陪我唠嗑解闷儿。”
“那晚辈直接开宗明义。”
亓律昭先将司廷戾的目的说出来,然后道:“先生只需暗示勖王,‘行卷’乃识纳人才之便捷途径,剩下的殿下自有主张。”
“行卷是本朝大忌,”温别庄了然会意,“天下儒生寒窗苦读数载才得以换来翻身的机会,无故被内选顶替,换谁都不能甘心啊。”
“殿下要的就是满城风雨,天下尽知,”而后起身作揖,“今日后,先生的门前可就不再冷清了。”
“老臣门前何时清冷过呢,”温别庄笑道,“我早说过,这里并不像看起来如此太平。”
拜别老师,亓律昭余光瞥到斜巷,拐角露出一点落着雪片的靴尖。
唇角提扬,某人果然已经按捺不住。
桓王从暗处出来,眼神示意隶庶跟上,自己则叩响那扇暗沉老旧的木门。
桌面茶盏还冒着徐徐白烟,司廷枢两指一探,尚有余温。
他朝温别庄意味深长道:“温公还是一如既往的秉信初心吗?”
“初心可改,忠仰不改。”
“那温公的忠仰在哪儿呢?是前门客,还是当下者?”
“鞠躬尽瘁,安常守分。”
司廷枢笑他老狐狸,虽没有正面回应第二个问题,但想来三弟肯定也碰了鼻子灰,要是这老顽固按常理出牌,何至于落得三品宾客。
“还请温公牢记,这些薄礼聊表心意,不成敬意,望温公日后不吝赐教。”
“为桓王指点,乃老臣之幸。”
出了门,见隶庶撑着伞,正站在外面等候。
司廷枢替他掸了掸肩头雪,问:“怎么样?”
“只是很平常地回了北庭王府,”又说,“殿下我们还要......”
“暂时不用,老顽固没有答应他们。”
“殿下如何知道......”
“我方才瞧见院角扔着一些礼品,里面有套越窑的青釉盏,老顽固是个茶痴,这种东西他可舍不得丢,所以态度已经很明显。”
“看来他们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凝望这漫天素尘,司廷枢说:“隶庶,你瞧这雪。”
隶庶仰头看。
“多么干净,一场大雪可以将万千污垢掩埋,然后来年依旧是春风一笑百花开啊。”
他稳稳持伞,不让雪落在自家殿下身上,且沉声附和:“隶庶会陪着殿下,直到熏风花放,云开月明。”
司廷枢收回视线,笑道:“走吧,赴宫宴。”
薄暮。
满城张灯结彩,笙歌鼎沸。
被白雪所覆盖之处折射的凛光犹如白昼,百姓们或官府家眷都纷纷赶在晚宴活动前入宫观看‘驱傩’仪式。
亓律昭换好衣服。
雅白披帛上襦袄,银红罗裙锦云绣,外罩繁花腾纹带帽斗篷,她配合着转了一圈,惊得婢女连连称赞北庭王眼光独到。
怎么,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气质使然?
其实赤色本是她永远不能触碰的颜色,却想为自己再穿最后一回。
往后余生再见红装,怕是只有血染白衣的时候了。
可她不想进宫。
虽然那里是观望烟火的最佳位置。
但不想看见那人站在紫星楼台接受百官万民朝拜。
如此傲睨一世,不过是踏着前朝的万万枯骨,利用爹爹的信任和热血点燃这漫天奢靡。
然而等半天还不见司廷戾回来,便让婢女届时知会他一声,自己先出门了。
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想进宫。
穿梭在喧嚣闹市里,走着走着,亓律昭渐渐有些茫惚。
仰头望着万家灯火,不知哪里才是她的去处。
“师父?”
卒然转身。
见齐明官逆光站在身后。
所有委屈和不甘全在这一刻塌陷,决堤。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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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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