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沁一身大红嫁衣,端端正正坐在喜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昨晚,李嬷嬷又给她上了课,将迎亲礼仪至洞房事宜,作了重点教导。早上,弘文帝来到将军府,以父辈身份,接受新人磕拜。天子亲临婚礼,和京城早已轰动。此刻的将军府内,皇亲国戚,高官重臣,亲朋满座。送走弘文帝,荆红林尽量压缩仪式时长,只是如今宾客盈门,他仍须略作周旋接待。
即墨沁兢兢业业完成一圈仪程,身体已是十分疲累。如今坐在床榻之上,也不敢多动。坐了一个多时辰,累得直想躺倒,只好不时甩甩腿,又用力往左右伸腰,减轻点身体的酸疼。她头上遮着盖巾,看不清外面状况。只听得见李嬷嬷和几位婚仪嬷嬷守在门外,不时低语几句。她只好动了几下,立刻端正坐好,就怕被李嬷嬷发现自己东倒西歪,害得她总是叹气。
门外忽然一瞬肃静,旋即,听得开门声,关门声。然后,一阵稳稳的脚步声传来。
荆红林走到即墨沁面前,单膝跪地,用手轻轻揭起她的盖巾,两双眼睛一瞬对视。因为怕即墨沁等得太久,他尽快完成了应酬,尽早地赶了过来。其余的事,就让爱热闹的赵显和稳妥的徐管事在外周旋。
即墨沁今日化的新婚妆,肤若凝脂,眉心点红,樱唇明艳,风华无双,一见到他,眸光瞬时湛亮。荆红林最喜欢看她这样的眼神,似星光点点闪亮,有情难自抑的喜悦。他轻轻用手指抵住她下颌,柔声问道:“即墨,累不累……”
即墨沁诚实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看见将军,现在不累了。”
荆红林璨然一笑,双手环住她的腰身,缓缓起身,将她整个搂起在怀中,眸眼深深,默了一瞬,俯首吻住她的樱唇。
即墨沁整个人都悬在他怀里,宛若飘乎了起来,瞬间云里雾里,不知今昔何夕。荆红林嘴里有淡淡酒味,一瞬扑进她的鼻息,几乎让她迷醉。她双手本能地环住他的颈脖,蓦然却心口一冷,眩晕感随即而至,眼前升起白色迷雾,荆红林的脸庞渐行渐远,她缓缓地在他怀中瘫软下来。荆红林倏然一惊,紧紧将她抱住。即墨沁整个身子往后仰去,头上的大红盖巾,轻轻坠落在了地上。
:“即墨……”荆红林一手环住她腰身,一手托住她的头部,轻轻唤她。即墨沁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全无意识。
仿佛一觉醒来,即墨沁睁开了双眼。天色已暗,左侧隐约有光亮,两枝红烛燃得正旺。她缓缓转过头去,蓦然一惊,荆红林侧身面向着她,似已熟睡。绸被下面,他的右手,紧紧握着她的左手。一股暖意,从手掌不断地传向她。荆红林的呼吸极为平缓,双眸覆着长长的睫毛,嘴唇微抿,一眼看去,似孩子般心满意足。
即墨沁看他穿着寝衣,目光又转向自己,也穿着寝衣。脸上瞬间一红,心中泛起一丝甜蜜。从此刻起,她便是荆红林的妻子。每晚,都可以这样拥他而眠。她极轻缓地将头移贴近他身旁,听着他轻缓的呼吸,闭上了眼睛。
忽尔,荆红林似是感受到了她的靠近,伸出左手轻抚住她后背,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他的呼吸依旧十分平稳,似是在半梦半醒中有了这个举动。即墨沁一动也不敢动,任他将自己拥入怀中,脸庞紧紧贴近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渐渐也进入安睡之中。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荆红林的身体像个暖炉一般,将她笼得全身温热,加上身上绸被甚厚,喃喃地脱口而出:“将军,我好热……”
她梦寐之语,话音刚落,荆红林却倏然醒来,眸光一闪,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有些汗涔涔的,立刻俯首低声道:“我帮你把衣领解开一些……”他找到即墨沁寝衣的领扣,立时解开了几颗,又轻轻替她拨开衣领,想着这样她能透透气。
隐隐烛火之下,荆红林手势一滞,心头蓦然一热。他虽然多次拥吻过即墨沁,但婚娶之前,始终谨守仪规,即墨沁衣领之下的肌肤,从未触及半分。刚刚她身上的寝衣,也是李嬷嬷给换的。如今,他情难自禁,俯首吻了下去,一股肌肤的馨香瞬间沁满鼻息。
即墨沁一时觉得温热,本能地嘟哝了一句。还在半梦半醒之中,觉得荆红林俯身向她,又替她解开了衣领。然后,愈发觉得热浪滚滚。荆红林整个身体覆住了她,扑天盖地的亲吻,从她的颈部一点点往各处延伸。她倏然睁开眼睛,张开嘴唇,却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她的身躯,瞬间也如同火焰般炙热起来。荆红林所触之处,尤如被烧灼一般。她神思惘乱,抬头看向荆红林,恍惚之中,喊了一声:“将军……”
荆红林瞬间停下亲吻,抬起双眼,目若深潭般看着她。眸色既璀璨又魅惑,即墨沁刹那间意乱神迷。荆红林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即墨沁全身微微颤抖,一时羞涩难当,目光慌乱地看向荆红林。煌煌烛光中,目光所及之处,或长或短的疤痕,布满他的肌肤之上。即墨沁蓦然一阵心疼,俯身上前,轻轻吻住他喉间的那个伤疤,带着哭音问道:“将军,你身上怎地这么多伤?”感受着女孩突如其来的拥吻,荆红林身体微微一僵。听着她的话,心头漾起温暖,一把紧紧抱住了她,两人灼热肌肤瞬间相贴。他似烈火焚烧,要将这水月般的女孩,融入他的整个生命。
2
徐管事在台阶下踱了又踱,不时看看手中的军报,不禁叹了叹。从中午开始,他每过半个时辰便来这里探探情况,想着荆红林是否已经起身。可是,来了三四次,房门纹丝不动。从昨天进入新房,荆红林一直没了踪影。如今这状况,人家新婚燕尔,他若上前敲门,不只是不识趣,更是在讨嫌。
手上的军报,虽然并非十万紧急,但每日必看军报,实则是荆红林十余年养成的习惯,连带着徐管事也养成了习惯。军报一日未交给荆红林,当天日子就像没过完。徐管事在这里一脸无奈,几个侍女远远躲在一旁,掩嘴偷笑。
等得临近傍晚,门,终于是开了。荆红林一身紫红长衫,神色格外清朗。一抬眼,看到徐管事,第一句话便道:“徐伯,待会晚膳让小厨房炖只鸽子。”
徐管事望眼欲穿,见荆红林一出来,已经伸手递上军报,听他这一句,瞬间一愣,立刻又回过神来,连忙回答:“是!”
荆红林一点头,迈下台阶,一手接过徐管事手里的军报,又看了他一眼,似也有些奇怪,他怎么正好守在门外?难道是军情紧急,看他神色又并无异常,目光一敛,大步往书房走去。
即墨沁蜷缩在绸被之中,满脸通红。刚刚荆红林离开之前,又将她全身吻了个遍,随后,叮嘱她待会起来用晚膳。昨晚和今天的缠绵,令她全身几乎散架。如今,只想躺着不愿动弹。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玉芸在外轻轻喊道:“姑娘。”然后推门走了进来。一见即墨沁还躺在床上,顿时微微一笑。
自下午起,玉芸已经来到将军府,与徐管事一样,一直未见他们出来,只好在侧厅与侍女们喝茶聊天。玉芸知道即墨沁近日身体虚弱,时常晕厥,心中担忧,每日必来府里探望。她在晨晖殿照顾即墨沁习惯了,虽然知道府内侍女也照顾得非常细心,但总是放心不下。
听见是玉芸,即墨沁将头探出被窝外。玉芸轻轻走到床榻前,见她脸红得娇艳欲滴,眸光荡漾,神色慵懒,替她顺了顺乌发,柔声问道:“姑娘,快用晚膳了,我服侍你起来,好不好?”
有玉芸在身旁,即墨沁点了点头,她虽然感觉不饿,浑身疲乏,但也不愿忤逆了荆红林的叮嘱,晚膳还是要去用的。
玉芸动作利索,立刻唤人抬来浴桶,服侍即墨沁洗了个澡。这是即墨沁新婚第一天,不能穿得太素淡,又替她在衣橱里挑了套明红色衣衫,正准备帮她换上。突然看向即墨沁的颈脖,目光一闪,又从衣橱里挑了件高领的烟红色长裙,帮她穿上。
即墨沁初始也没觉得有何异样,坐在梳妆镜前,觉得这件新衣煞是好看,只是领子高了点,便用手拨了一拨。蓦然,眸光一定,才发现脖颈之上,竟全是红红点点的吻痕,幸得有这高领遮掩,才不至于太过惹眼。她脸上一片绯红,目光都不敢看向玉芸。玉芸见她脸色瞬间变红,心中不禁好笑。她是过来之人,自然明白新婚夫妇的你侬我侬,立刻装作什么也没注意,目光只看向即墨沁的乌发,问道:“姑娘,梳个凌云髻如何?配这个牡丹簪钗,更显华贵。如今,姑娘已是将军府主母,气势更不同以往。”
即墨沁心里还在羞赧,只顾拿手揪着衣领,点头说道:“好,听玉芸的。”
玉芸手势极为利落,即墨沁头发虽短了一半,她巧手一番梳理,很快就盘好了凌云髻。发髻右侧插上牡丹簪钗,左侧又插一枚垂珠玉钗,可谓灵动雅媚。
荆红林处理完军务,大步赶往云汉厅,一踏入门口,只见即墨沁身着明丽红裙,一头乌发秀鬓如云,一双眼眸流光溢彩,脸若皎月娇艳动人,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心中一阵温暖,立刻坐到她身旁,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柔声问道:“怎么不先吃,不用等我……”目光灼然看向她,见她目光湛湛,樱唇轻启,心中蓦然一漾,也不待她回答,一把搂住她腰身,亲吻了上去。
即墨沁瞳孔瞬间放大,脸色涨得通红。此人如今表达起爱意来,真是毫无顾忌,连忙想推开他,荆红林却用手臂固住她,不让她有丝毫躲避。
几个侍从、侍女,连忙转过身去,互相之间,偷偷一笑。以往在将军府,荆红林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即使陪着云洛,也只是小心呵护,从未有过这样的肆意张扬。自从即墨沁来到将军府之后,这位将军的脾性日益洒脱,还常有惊人之举,所有人在渐渐习惯,也乐于见到。即墨沁脾气温煦,待人和善,性情也自由超脱,甚得全府人的喜爱。将军府能够入主这样一位女主人,大家都很欣慰。彼此也都有了默契,荆红林无论对即墨沁怎样表达爱意,都属正常,大家见多也就不怪了。
好不容易等荆红林过足了瘾,缓缓放开她,即墨沁已经被他厮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是,想到周边还有这么多人,脸色就红了又红。荆红林神色已是云淡风轻,替她盛了一碗饭,又夹了半只鸽子放在汤盅里,递到她面前,目光突然定在她衣裙的高领上,轻声道:“你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又……那么累,尽量多吃点……”
即墨沁听到这句话,不光脸颊,连耳根都瞬间红了起来,实在不敢再抬眼看他,只好埋头吃饭。
荆红林这顿饭可是吃得春风得意,一大半的时间就在看即墨沁红得娇艳欲滴的脸色,不时给她夹点菜,见她埋头一点不剩地吃完,甚是满意。
3
用完饭,漱完口,牵着她的手往书房走:“帮我沏壶茶,我现在只喝得惯你的手艺……”
即墨沁一听,也没多想,顺着他的话便道:“这茶叶的配方和沏茶的方法,我都已经写下来了,交给了玉芸。以后,将军若要喝……”荆红林的手突然一滞,脚步一顿,目光深深望向她。即墨沁感受到某种异样,眼眸看向荆红林,正迎上他的眸光,竟似闪过一丝痛楚,瞬间意识清醒,连忙改口,想再圆回来:“将军若要喝,我天天给将军沏茶……”
荆红林十分用力地紧了紧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继续牵着她走向书房。即墨沁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心中忐忑,不时看向荆红林,一时慌得不得了。
书房里,桌案上已经放上了新的军报。荆红林坐了下来,直接批阅起军报。
即墨沁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哄他开心起来,只能先烧水、沏茶。
荆红林目光虽落在军报上,心思却全在即墨沁忙忙碌碌的身影之上。她刚才的话,瞬间流露了她的所思所想。在她而言,生命只有不到两个月,在这期间,需要做好离世间的一切准备。而且,她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但是,这些举动,对荆红林而言,无疑是锥心之痛。
破解即墨沁的天命水逆,如今是他的重中之重。然而,漠雁城之后,在他双目失明之时,他就曾与牧羊人谈过。他已知晓,即墨沁既然手链已褪,就不再有天赋异禀之相。之后,她的天寿之限,天命反噬,只能靠她自己承受。牧羊人明确指出,他也没有破解之道,并让荆红林不要再去找他。临走之前,牧羊人只用手指点了点荆红林心口的位置,说了一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这段时间,荆红林想了许久,似乎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要自己足够诚心,真心实意地爱着即墨沁,也许,上天会给她一线生机。然而,即便是他如此全身心地爱着她,即墨沁却依然眼见地在一天天虚弱下去。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对这句话的参悟还不够,依然在努力寻求破解之道。但是,女孩这句不经意的话,仍然深深触痛了他。这一生之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力感,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即墨沁,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滑向深渊。
他一时思虑万千。耳畔传来即墨沁清脆的唤声:“将军,喝茶。”抬起眼,即墨沁眸眼宛若新月,手里端着茶杯,正一脸讨好地看向他。他接过杯子,一连喝了三口,真是醇香宜人,瞬间心情好了许多。
即墨沁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嚅嗫了一会儿,说道:“将军,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记那些了……”
:“即墨怎知我生气了?”
:“将军没有生气?”
荆红林轻轻一叹:“我没有生即墨的气……”他右手握住即墨沁的左手,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身旁,又缓缓站起身,将她一把搂在怀中,脸庞紧紧贴着她的脸庞:“即墨,不要再去想天寿之限好么?如今,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君,我们已是一体。以后种种,我会替你一力承担。而且,我们俩会相伴一辈子,我相信,你也要相信,好不好?”
:“好!”即墨沁连忙应道:“我听将军的,我相信!”她拼命忍住眼眶中的眼泪,也紧紧地抱住荆红林。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便能充满勇气。这一瞬,她心中升腾起一种希望的力量,这种感觉,她已久未有过。特别是在闵夫人去世之后,她对这世间的感受,已经越来越低落。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又有了一种要强的感觉。有了荆红林,为了荆红林,她都要好好地活过这两个月。
荆红林能够感觉,手腕上的“玉树”气息正愈来愈强烈。而这,正是他需要即墨沁做到的。即墨沁如今的想法,太过悲落,对于许多事,已经习惯退舍。从即刻起,他必须扭转她的这种习惯。只是,他可以逼着她吃饭,逼着她做一切可见之事,却无法逼着她从心底振作。如今,她身体愈发虚弱,如果心力再这样衰竭,不待找到天命水逆破解之道,她自己可能便会垮掉。荆红林需要她以更加积极的姿态,与他一起,迎接未来一切。
这四年来,他已深知即墨沁的潜力,即便她已再无天赋异禀,但她的坚毅、聪慧和仁善,足以让她应对世间挑战。他知道天命难违,但也信奉赢者自强。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弃。他是领军之人,一旦上阵,便不打无准备之仗。如今,他也要让即墨沁做好准备。无论如何,牧羊人最后的那句话,让他始终心怀希望,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这向来也是他在这世间执守的信条,若说一个韧劲,这世间或许还没有谁能与他匹敌。
4
新婚第三天,即墨沁与荆红林入宫回门,弘文帝特设家宴。即墨沁神色明媚,笑语嫣然,令弘文帝看着十分高兴。这女孩近年来受尽苦难,往日里已经极少展露笑颜。如今,有荆红林在身旁,整个人顿时明朗许多,可谓容光焕发。弘文帝自在牧羊人处得到一番指明,对即墨沁愈发怜爱。想她天命水逆,入世历劫,原是为大晏国国本所系,总觉得亏欠于她。如今,她天寿之限未破,也不知最终能否转寰,心情更是复杂。不过,看着她与荆红林如此鹣鲽情深,又颇为欣慰。无论如何,他当日的赐婚,能够让她与所爱之人执手相伴,享受世间真挚情爱,也算是一种圆满。
用完家宴,弘文帝又赐了三箱珍珠宝物、三箱锦罗绸缎,装了整整一车。荆红林也甚为吃惊,即便对于云洛,弘文帝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恩赐。他已有感觉,漠雁城之后,弘文帝对即墨沁愈发疼爱,这种格外的青睐,远超对于一个义女的情感。虽然,他很想知道原因,但他也了解弘文帝的秉性,如若他不愿提及,便是因为不能提及。因此,他将这份惊诧藏入心底。要知道原因,有很多种方法,待得时机成熟,他终能一目了然。
他们中午回府,下午赵显便来了府里。一进门,扯着荆红林到书房吐了半天苦水。近期南方有水匪流寇扰民之势,弘文帝有意锻炼赵显,让他出一个制策,扼制匪患。赵显常年负责京畿百里防御,习惯重兵布防,对于应对这种层出不穷的小股匪患,实无经验。弘文帝特意还让他看了一些州府上呈的奏折,发现如今的水匪竟多是驻扎在各处海域的海匪,每次均驱船袭击,来去无踪,神出鬼没,令当地官府头疼不已。
赵显知道荆红林在鹿闵防治水患之时,曾花大力气整顿当地水防之军,甚有成效,所以来找他寻找破解之道。
荆红林听他一番讲述,沉默了半晌。他当日去鹿闵之时,已经有所发现,这几年,大晏国兵防甚强,骑兵、步兵、神机营甚至工兵均战而能胜。唯有一类,南方水军,颇为势弱。当日鹿闵县城福灵的洪福坝,在治水的关键时刻,竟然被天水堡乘虚而入,炸了个大洞,便是极不寻常。当时,他对福灵县令李禾极为不满。然而,事后了解到,当时驻守大坝的,除了当地衙役,竟然还有正规水军。数百之众,竟看不住大坝安全,几里防守之线形同虚设。
当时,他常驻鹿闵,治患之余,撤换了当地水军守备,并对水军重新作了整顿、训练。虽然效果立竿见影,但毕竟只是临时之策。离开鹿闵之后,他只能督促新任守备,继续加强水军的训练。如今,赵显来说的情况,其实与他当时了解的情况吻合。虽然,鹿闵不在匪患骚扰之地。然而,管中窥豹,被扰之地的守备水军显然也是积弱已久,毫无抵抗之力,才会让海匪如入无人之境,四处劫掠骚扰。他仔细思忖了片刻,替赵显出了个主意。赵显听了极为满意,立刻准备回禀弘文帝。WwW.XiaoShuo530.com
临走之前,赵显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明煊,有件事,我想说与你听一下。你知道,定国的祖母闵夫人,原本姓文么?”
荆红林目光一闪,摇了摇头。
:”那日,我在太极殿听黎太贵妃说起,闵夫人原是□□父宗靖帝文相国家的三小姐,闺名迦莲,聪慧绝伦,在和京有‘女诸葛’的称号,还是倚梅派古琴传人。这位文小姐当年在崇景殿,曾为□□父、德音皇太妃与黎太贵妃抚琴,琴音冠绝古今。定国是她的孙女,所以,若溯源来说,定国确是世家之女。”赵显看了一眼荆红林,欲言又止。
荆红林心中诧然,心中暗说了一句:“难怪!”他与闵夫人有过一次言语交锋,当时几番来回,未能套出他需要的话来,对她的机敏早有领教。一时目光曜亮,见赵显忽然犹豫起来,立刻问道:“怎么了?继续说……”
赵显神色不好起来,说道:“那个……先帝登基当年,文相国忠言禀直,惹怒了先帝,被投入天牢。之后,文氏一族被满门处斩。黎太贵妃说,当时闵夫人因缘际会,已与一位女方士外出云游四方。她,应该是文家唯一留下的血脉……”
荆红林嘴唇绷紧,一时默然。
:“我后来去了解过,这位文相国,德才兼备,贤良方正,实为一代贤相。”
荆红林目光一闪,微微点头,轻声道:“也只有这样的家学渊源,这样的祖母,才可能教导出这样的即墨沁……”他看了一眼赵显:“这些,她,应该不知道吧?”
赵显摇了摇头:“闵夫人遇害之前,曾找过黎太贵妃,直到最后,才说到文家灭门之事,希望看在定国是文家血脉之上,让黎太贵妃帮忙,让父帝放她们回到云间。我觉得,闵夫人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告诉定国此事。定国直到那时,应该并不清楚自己的家世渊源。明煊,我与你说出这件事,是觉得,先帝的做法,实在是……定国如今已是我皇义妹,我总觉得有负于她,但我实在又不想看到她再受打击。所以,我将此事告之于你,这是赵家人欠文家人的……”
:“应泰!”荆红林目光灼然地看向赵显,断然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今日你能够告之此事,我十分感激……只是,上几辈人的恩怨,不必再牵扯到小辈之间。定国胸怀向来宽广,这句话,我可以替她说,我们之间,不必有任何亏欠!”
5
即墨沁屏气凝神,正在一片一片地挑选茶叶,她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发现荆红林正站在门外,远远地注视着她。看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走到她身旁,俯身拥住了她,吻一下颈脖,轻声问道:“即墨的茶,都要挑得这么精细么?”
即墨沁吓了一跳,刚侧过脸想要看他,又被他瞬间吻住了嘴唇。荆红林时常这样偷袭,动作又快又猛,令她措手不及。荆红林右手抵住桌沿,左手托着她的腰身,身子整个又俯压住即墨沁,逼得她后背紧靠他的右手,丝毫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吮咬着嘴唇。直到他过足了嘴瘾,才缓缓起身,将她搂在怀中。
:“将军,你,你……”即墨沁实在想提醒他一下,不要老是这样突然出现,虽然她其实没有别的意见,只是觉得身边若有侍从或侍女,怕这样会让他们无所适从。
荆红林见她脸色一红,四处张望,已经知道她要讲什么。只是,每次靠近她之前,他都会用眼神示意周边人先离开,所以并无顾忌,也格外理直气壮,立刻逗着问道:“我怎么了?”
即墨沁目光流转,发现周边已是空无一人,也不知道荆红林是怎么做到的,一时倒也没有了提醒的依据,只好生生地把另外半句话咽了下去。
荆红林见她立刻无话可说,窘然可爱,又吻上了她的嘴唇。
即墨沁也是没辙,一到荆红林面前,总觉得脑子不够用,每每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过,如今她也已经习惯。除了处理军机事务,荆红林只要一有空闲,就变着法子想要和她腻在一起。内心里,她也实在喜欢这样。荆红林何尝又不是已经看了出来:即墨沁十分眷恋于他,所以,他每天便要多出现几次,给她惊喜,陪伴着她。
:“今日晚膳,我带你到欣风楼去,好不好?”荆红林仔细看着即墨沁依然孱弱的脸色,问道。
:“欣风楼?”即墨沁自从到了和京城,基本囿于皇城,对于外面的世界,了解并不太多。
:“和京城有十大名楼,其中五座与美食有关。这几天里,我带你一座座尝过去。”即墨沁如今每次吃饭,都像完成任务一般,眼见得十分勉强。荆红林想让她尽量多吃一点,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得让她换换口味,吸收点人间烟火气。
即墨沁本是个好奇心很强之人,听得原来是外出用膳,顿时来了兴趣:“好!”
到得傍晚,荆红林牵着即墨沁的手,出了将军府。两人一个淡蓝双襟长衫,一个淡粉薄纱长裙,均作素雅妆扮,几乎不着珠玉,如同寻常人家夫妻,说说笑笑,往欣风楼走去。不过,前后左右,徐管事安排了不下二十个便装侍卫。即墨沁是啥也不知道,荆红林略觉得夸张了点。但这种小事,他就任由徐管事安排,也不作任何意见。
进了欣风楼,即墨沁才晓得,原来,一座膳食之楼,竟也能建得如此富丽堂皇,如同宫殿一般。三个高阔楼层,坐满了食客,人声鼎沸,小二们穿梭其间,忙得不亦乐乎。
荆红林已经订了包间,直接被迎宾热情地领到了三楼。进了包间,荆红林推开了一扇窗,此房临街,还能看到熙熙攘攘的热闹景像。
荆红林知道即墨沁用膳从不浪费,嘱咐小二上四个特色菜加一份时蔬。然后,陪着即墨沁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
很快,五个菜上了桌,一道熏鸭,一道蒸鱼、一道鸡汤、一道发糕、一道时蔬,包间里顿时香气扑鼻。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即墨沁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了味口,每样一尝,果然口味独到,利落地吃了起来。荆红林见她明显下筷更多,嘴角顿时漾起笑意。即墨沁吃了几口,特意给荆红林夹了几片熏鸭,说道:“将军,这个熏鸭卤香浓郁,多吃点。”
荆红林以前吃饭,也觉得就是吃个管饱。如今,和即墨沁一起,也吃得津津有味。
即墨沁见他吃得点头,又道:“这个熏鸭,怕是用了不下三十种香料,还有药料。”
:“即墨都能尝得出来?”荆红林觉得颇为有趣,看向即墨沁。
::“嗯……”即墨沁眸光一转,开始细数她吃出来的香料:“这里头,有八角、花椒、丁香、小茴香、草果、桂皮、陈皮、甘草、白豆蔻、广木香、白芷、黄芪、党参、黄栀子、决明子、罗汉果、柠檬干……”
荆红林目光闪亮,正仔细听她说着,外面门突然被轻轻一推,一个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呀,定国再说下去,这欣风楼第一招牌名菜的秘方可就要泄露啰……”话音未落,赵显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显然,他刚才已经贴耳在门口偷偷听了一会儿,见她香料说得越来越多,甚感兴趣,实在忍不住,干脆推门进来了。
本来好好的两人世界,突然被他这么闯了进来,不仅即墨沁吓了一跳,荆红林也立刻不悦地看向他。
赵显却顾不得这些,一下坐好,闻着菜香,眼睛放光:“唉呀,明煊,刚去府上找你,才知道你和定国来这里吃饭了,哈哈,好雅兴呀……”
荆红林常年领兵在外,欣风楼其实也难得来一次,基本上没人认得,过来还得先让徐管事订个包房。这位四皇子不同,他是和京城的大红人,一个月欣风楼不来个十趟,也得有五趟。楼上楼下,谁都认得。他一进来,立刻有小二屁颠颠地跟在身后,给他摆上碗筷。欣风楼楼主也已得到消息,立刻匆匆赶了过来,一番热情招呼,吩咐厨房马上再加两个他喜欢吃的菜。
荆红林和即墨沁两个人一时默然,看着这本来私密的包房里,自赵显进来之后,人来人往,热闹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等两个加菜上齐,门一关,赵显举筷吃了两口,才顾得上他们两人,说道:“唉呀,你们别看着,快,快,一起吃……”
:“应泰,你怎么上这儿来了?”荆红林总算可以问一句了。
:“我刚才在父帝那儿上禀了你的那个计划,父帝立刻应允。我想着,此事得尽早成行,便又去将军府找你。谁知,说你们俩上这儿用膳来了。这不是巧了么,正好赶上饭点,我又饿了,正好!唉呀,这熏鸭真是香。定国,听你刚才这么一说,感觉更香了。这卤料里原来大有乾坤,怪不得都说吃了欣风楼的熏鸭,可以延年益气,实在是有道理!”赵显吃得摇头晃脑,别提多高兴了。
看他这样子,的确也是饿了,荆红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追问。
即墨沁见赵显吃得极快,怕他噎着,小二倒的一杯茶,又早被他喝完,起身给他添了一杯,一边柔声道:“皇四兄,喝口茶……”
赵显连忙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目光灼然地看着即墨沁,心满意足地说道:“还是定国疼人……”说完这句,目光突然一滞,转而看向荆红林:“明煊,那个,如果你要去南方巡查的话……”他目光又看向即墨沁,一时脸露难色,觉得十分为难。
荆红林目光一闪,左手轻轻握住即墨沁的右手,捏了一捏,说道:“即墨,过两日,与我一起南下巡查,好不好?顺道,回云间看一看……”
即墨沁心头猛地一跳,有些诧然地回望着荆红林,问道:“回云间?”
荆红林点了点头:“南方沿海如今有些零星匪患,父帝要应泰出一份制策。我与应泰商量了一下,此事,若要对症下药,还需实地查看一下。我曾在鹿闵治理水患,对南方水防比较熟悉,所以想再便服巡查一下。如果,届时能够像西境楔地一样,找到一个长治久安的办法,那是最妥当的。此次巡查,不必太赶时间。我想,云间既然也在南方沿海,便可规划在路线之内。届时,你也可以顺道回家乡一次……”
即墨沁右手紧紧握住荆红林的左手,立刻点了点头,应道:“好,我都听将军的!”她知道,此次巡查,所费时日必久。原本,应该是荆红林一人前往,才最妥当。可是,如今,他绝对不会放心让她一人留在将军府,故才要她同行。而她,又何尝愿意离开荆红林。而且,他为她着想,把云间加入路线,必然也是动了一番脑筋。他如此处处为她着想,她自然十分感动。虽然旅途必定劳累,但是,只要有荆红林在身旁,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赵显听荆红林提出这个建议,知道他肯定已经作了权衡,觉得倒也是个办法,也点了点头。只是,不由内疚地看了看两人。这本应是他的事情,如今,却要拖累他们。但是,荆红林的建议是准确的,如同他提出楔地之约一样,他当初能够想到这个办法,也是在西境巡查了近半年之久,才谨慎定下这个方案。果然,一针见血,实效显著。如今,南方水匪之事类同,如果不作深入查实,匆忙定个办法,最后治标不治本,反而还会招致民怨,加重沿海各地苦难。作为总督军,荆红林对南方水军积弱之症,也早已有了整顿之心。如今,正好可以藉此次机会,深入了解一番,寻找病根。因此,此次南方巡查,也是极有必要的。这也是弘文帝一听这个建议,立刻点头应允的原因。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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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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