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传统武侠>洛山寒>第23章 漠死
  众官兵稍稍一怔,团团把二人围将起来。

  高个青年便是徐博,胡枫见状忙命士卒退开,“徐兄弟,你果真无事,实是太好了。”

  “不能杀我师父,求求你胡哥请饶他一命。”徐博张开双臂,一副哀怨求恳的神色。

  龙铁锚大步上前,道:“徐兄弟你让开,盘西山千夫所指,罪大恶极,我们不杀他,抓回京师给包大人审判铡头,同样落得尸首异处下场,彼时被定罪,祸及先人后代,对他更不利。”

  徐博听了更急,便哀求放他师父一马,忽听身后盘西山冷冷道:“徐博,原来是你干的出卖师父勾当!”

  徐博不敢回头看他,叫道:“师父,徒弟迫于无奈,并且当初他们答应过不会伤害师父您的。”

  “瞧瞧你干的好事,盘龙山庄让你毁了,一千多个师兄弟姐妹也会因你而死,你怎么对得住我们?”

  盘西山愈骂愈气,忽地弹身而起,缠于裤头的软剑已然握在手上,出其不意横架于徐博脖上,“你们都让开,不然我杀了他!”

  主将没命令,众官兵那会退开半步,并且谁也不知徐博是何人物。

  龙铁锚当然不会为保徐博性命而放盘西山一条生路,反而大手一挥,众官兵得令,包围圈缩得更窄,明晃晃的枪尖离二人已不到五尺。

  “快让他们退下,不然杀了你!”盘西山在徐博耳边低声威胁,然徐博的话能起什么作用,一边被师父威胁,一边官兵渐渐逼近。

  徐博一腔热血救他的恩人师父,未料反被师父威迫利用,伤心焦急之下,竟然发起昏哭泣起来。

  众官兵将领都以为他是害怕得哭,心中对其鄙夷更甚,只杨天意知其底细,甫包扎好伤口便挤进圈子里,“徐兄弟莫急,为兄会替你想办法。”

  乱成一团麻的徐博着实想不明白事情怎会发展至如此地步,背叛师父配合官兵攻山已然耗了大半心血,每晚陷于自责内疚当中,如今师父拿他作棋子求活,更使其混乱,如何能把杨天意的话听进耳里?反而放声大哭起来。

  各人面面相觑,连杨天意也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厅门处一付担架抬进来,病榻上的人正是被韩青鱼刺成重伤的王诗冲,他于封丘休养数天,感觉已无大碍,便心急火燎地赶来浮丘山助阵。

  他一进厅便大叫大嚷起来,“盘老贼抓住了没有,淫贼向欣呢?”

  一名将领忙上前把当前局势说了,随后把尚在昏迷当中的向欣带到跟前,往其头上泼了一盘冷水。

  王诗冲可没兴致理会徐博死活,吩咐道:“无论如何须得把盘老贼拿下,不能让他再祸害世人。”眼见向欣悠悠醒转,立拿银枪在其大腿旧患处刺了一记,为他醒酒。

  向欣迷迷糊糊还未完全醒转过来,大腿便挨了一枪,立即杀猪般大叫起来,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向欣,睁开狗眼看看我是谁?”王诗冲咧嘴狞笑,银枪转动,如上回一样折磨他。

  向欣在李唤宝家断臂伤腿,经历九死一生,回山后气概大减,锐气尽失,完全变了一个人。此刻当他张眼发现梦魇王诗冲就在眼前,吓得浑身颤抖,痛苦低呤。

  向欣愈痛苦,王诗冲愈畅怀,他着力搅动银枪,枪刃擦割腿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向欣忍奈不得,终发声嚎叫。

  “向欣,你知道我为何残酷折磨于你?”王诗冲停止搅动,双眼恶狠狠盯着眼前这个夺去妻子清白的恶贼。

  向欣痛得全身被汗水浸湿,牙关打战,那里还能说出一句话来?

  王诗冲授意兵卒把向欣绑于柱上,高声道:“大伙儿听好了,恶贼向欣,伙同其师盘西山,残害良家妇女,酿下惨剧无数,其中更有杨门忠烈之后被其夺去清白,致其上吊自尽,军中的兄弟,我们该不该为杨小姐报仇?该不该将恶贼碎尸万段?”

  “该!该!”厅中官兵异口同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王诗冲说这一番话暗藏小心思,他生怕杨天意顾及徐博性命而放盘西山一条生路,故而挑起众官兵同仇敌忾之心,逼使杨天意做决定时不得不考虑军心民意。

  “杨门忠烈,镇守边陲数十载,天下扬名,先惜奸臣当道,双龙会中为国捐躯,可歌可泣,万民敬仰,再惜杨小姐未享先辈用性命换来的国泰民安,反遭恶霸欺辱!不杀凶手,天意难平!”

  “杀!杀!杀!”

  厅中官兵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杀声掀瓦,尘灰簌簌。

  王诗冲喊道:“先杀向欣,再杀盘西山!”

  众官兵跟着大喊:“先杀向欣,再杀盘西山!”

  王诗冲作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随即银枪递出,噗的一声,枪尖透入向欣胸膛,直插入柱。

  一代采花贼向欣,恶有恶报,最终死在银枪下。

  众官兵欢呼声大作,注意力重回盘西山身上。

  盘西山瞧见群情汹涌,又爱徒死于眼前,不惧反激起狂暴,后背箭创于他不过皮肉之伤,只须再过片刻待药力消去,便无人阻挡得了。

  他哈哈大笑:“狗崽子们,上啊,上来啊,让我先诛了这个欺师灭祖的家伙,再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手中软剑划拉,已把徐博脖子伤了一道长口子,鲜血直淌。

  徐博止了哭泣,浑然不觉痛,眼中尽是迷茫之色,他看不透这世界,看不透人情世故,更看不透人心。

  局面僵持,众将士都看向杨天意,待他发号施令,杨天意亦知事态紧急不宜再拖,只徐博落于其手让他投鼠忌器,正苦思办法之际,情势又生变化,只听厅口人声喧杂,跟接着一批官僚涌现,阔步入厅,当先一老吏杨天意认识,正便是当朝宰相韩琦,其身后跟得兵部尚书,同平章事,门下侍郎、左仆射等官吏,二弟杨望也赫然在列,而那刺伤王诗冲逃走的毒妹子韩青鱼,亦在当中。

  杨天意心下大震,暗叫不妙,千算万算,未算到韩青鱼与韩琦相识。

  韩青鱼看见他与王诗冲,分别做了个鬼脸,而后远远向盘西山叫了声干爹。

  京城高官突然集体出现,让厅中众将士措手不及,登时安静下来。

  韩琦快步走过来,先瞧盘西山一眼,再瞧杨天意,“杨大公子,你好厉害的手段,竟然瞒天过海私自调动禁军,虎父无犬子哪!”

  杨天意跟韩琦已无关系,直接无视,眼光转问二弟,杨望忙向前叫道:“大哥!”

  杨天意点点点问:“你怎么会来此处?”

  杨望道:“岳丈收到你率军大举攻山消息,便叫上我一同前来。大哥,悬崖勒马,未为晚也。”

  “大哥知悉,二弟勿忧。”杨天意漫不经心回应,转头四顾只见王诗冲低下头不敢与之相对,而韩青鱼则向他吐舌头拉耳朵,神情甚是得意。

  韩琦强忍怒火,哼了一声又问:“冰儿呢?”

  杨天意指了指方向,对杨望道:“弟妹刚安然离开,此时去追,应还来得及。”

  杨望牵挂妻子,只跟岳丈打了声招呼便即出厅,寻妻去了。

  盘西山欣喜不已,“韩老哥,西山终于等到你来了,妙哉,妙哉。”

  韩琦点点头,侧睨道:“还不退兵?”

  这话冲准而去,众人再明白不过,可他韩琦为官虽大,并非万能,杨天意就是不鸟他,淡淡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相命更不受。”

  韩琦勃然大怒,喝道:“杨天意,你胆生毛了,竟然敢私自调动兵马,将在外个屁!你知不知这可是死罪一条?”

  杨天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寻思如现在杀不了盘西山必后患无穷,当即下令道:“众将士听令。”

  龙铁锚等人俨然已以他为首,齐声应道:“是!”

  “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可放走盘庄主,宁溅血三丈,亦要取其项上人头。”

  “宁溅血三丈,亦要取其项上人头。”

  韩琦气得浑身发抖,山羊胡子乱颤,叫道:“反了,反了,你们这是造反,要抄家灭门的。”

  杨天意冷笑一声道:“韩相,是谁抄家灭门还说不准,何必急着嚷嚷,你先退下享多几天福,勿误伤你老,伤了我与二弟之情。”

  韩琦何时受过这等鄙视污辱,只觉天旋地转嗓子眼发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老血,“你……你……咳咳…咳咳…”只吐出一个你字便咳嗽不止。

  韩青鱼赶紧奔上,扶着韩琦,“爹,你怎么了?赶紧坐下来休息。”说完横了杨天意一眼。

  韩青鱼这一声爹,解开杨天意心中疑惑,怪不得她与韩冰冰相像,原来两人竟是亲姐妹!

  韩琦惧内,韩青鱼为小妾所生,不敢府中养育,便送至浮丘山寄养,此事秘密,不为外人知。

  这时兵部尚书梁纶站出来大声道:“杨天意假传军令,罪大恶极,何将军及各位将士勿要被他蒙骗,断送大好前程!”

  同来的同平章事贺泰安,左仆射穆傲山等官大人也纷纷指责起杨天意,骂他瞒天过海擅作主张,私授军令,已犯下死罪,又劝龙铁锚何离湃迷途知返莫要一错再错。

  龙铁锚心想再不挺身而出恐怕要生变大乱,当即高声道:“盘西山对外勾结西夏,对内私贿官宦,欲乱我朝政以让党项蛮夷有可乘之机,杨都统大人早已暗中调查清楚,出行前命我密切关注,事态严重时可紧急出兵,各位大人知悉因果后请莫要胡言动了军心,否则以军法处置。”

  盘西山大骂:“放屁,放屁,若加之罪,何患无辞!”

  贺泰安等人面面相觑,不知真假,皆停下口。

  梁纶怒喝道:“你是谁,胆敢在此妖言惑众!来人,将他拿下法办。”

  随他而来的四名兵卒立即上前抓捕扣押,何离湃大手摆动,喝道:“胆敢动龙将军者,以通敌卖国罪处置,格杀勿论!”

  手下军士得令,齐唰唰奔上前,刀枪前倾,把四个耻高气扬的家伙包围起来。

  四人那里见过这等阵势,登时脸白腿软,吱声不得。

  梁纶也被这阵状吓倒,己方势单力孤,若对方发起狠来,恐有性命之忧,当即收口不语,静观其变。

  韩琦见状,颤巍巍站起,“你们……你们一意孤行,等老臣参奏皇上,定教你们人头不保。”

  龙铁锚一声冷笑,“盘西山勾结觉项,证据确凿,朝中与他勾连之人,我们也将逐一查实,最终难逃通敌卖国罪名,韩大人,你现下该为自己找找后路。”

  赤果果的威胁!

  “放屁,放屁!大放臭屁,臭不可当……”盘西山被他们一再污陷构害,气昏了头,话也不会说了。

  韩琦在朝中一向横着走路,那里曾被如此胁逼过,气得噎住说不出话,又一屁股坐下,只是连拍扶手,其状十分可笑。

  门下待郎司徒翰突然说道:“盘庄主是否勾结外敌,尚无定论,杨天意假传军令却是确有其事,咱们办事得按顺序,先处理了杨天意,再调查盘庄主不迟。”

  龙铁锚瞄了他一眼,“杨公子假传军令确有其事,你能拿得出什么真凭实据?”

  “禁军副都统茅万京不知有其事,兵部梁大人不知有其事,宰相韩大人不知其事,还不能证他假传军令?”司徒翰冷笑着道。

  “秘密军事任务,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嘿嘿,朝廷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为盘庄主通风报信呢。司徒大人,你认为在下说得对吗?”

  杨天意懒得理会他们的唇枪舌剑,只双眼紧盯着徐博,徐博在其注视下如无坟之鬼,脸色迷惘,眼神飘忽。

  “好一个秘密任务!却不知是谁下的秘密任务?”

  “既然是秘密,能让你知道吗?”龙铁锚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你……哼,那盘庄主勾结外敌,你又有何事实依据,不会就凭你一张嘴吧,哈哈,哈哈。”干笑声中,司马翰无比鄙夷地瞧着龙铁锚。

  龙铁锚脸色铁青,从怀里掏出三份密报,走近摔到司马翰身上,“司徒大人,你如果张口把它们吞下去,就是我龙铁锚在胡说八道污陷盘庄主。”

  那是三份探子从辽国送来的加急密报,大意说辽国已集结军队,欲对我朝发兵,借口宋人常年掳掠边境辽人至浮丘山采矿,致无数辽人家破人亡……实则辽人想趁宋夏交战之机分一杯羹,须尽快解救辽人送回……尒説书网

  当然这些所谓密探全是龙铁锚伪造的,把伪造情报说得如此义正词严,疾言厉色,恐怕世上无人能出其右者。

  门下侍郎司马翰如何能识别情报真假,遭遇摔身侮辱,脸色似屎一般难看,然敢怒不敢言,密报在韩琦、贺泰安等人手中传阅,个个看完默不作声,看向梁纶。

  梁纶身为兵部尚书,军中出身,对军情自有一定分辨能力,只是探子传回来的密报那有什么固定格式可言,根本无从分辨真假,他看罢,沉吟道:“先不论辽国发兵真假,也不论盘庄主掳掠辽人采矿是否属实,单从密报内容上看,实无法把盘庄主与西夏勾结一说关联起来是也。”

  胡枫终于逮到机会发声,冷笑道:“梁大人身为兵部尚书,这个时候你不去关心探究辽国对我朝动兵是否属实,却急着为盘庄主洗脱罪名,看来你与盘庄主关系匪浅,甚至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事后得好好查一查。”

  梁纶怒斥道:“你是谁,胆敢如此跟老夫说话,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好大的官威!”胡枫啧啧又道:“我只是封丘一小小捕头,何时敢污蔑于你?”

  梁纶道:“本官与盘庄主素不相识!”

  龙铁锚插嘴道:“胡捕头,看来梁大人怪你说他与盘庄主是好朋友好兄弟。”

  胡枫道:“原是如此,梁大人,你与盘庄主划清界线,是怕引祸上身罢?既不屑与之为伍,又为何急着为他洗白,着实怪也。”

  梁纶被他二人一顿抢白讽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毫无还口之力。

  盘西山听他们又给自己头上安插新罪状,气得头顶冒烟,哇哇大叫:“你奶奶个熊尽胡说八道,老子何时掳掠过契丹杂种来开采金矿?洞中矿工全他妈是我从边境带回的汉人,那里来的辽狗!”

  胡枫抓住他话中失误,冷笑数声:“浮丘金矿属国有资产,私人严禁开采,并且早几十年朝廷已然封禁,你盘庄主得谁人授权,居然敢撕去封条擅自开采?”

  盘西山自知说错话,一时哑口无言。

  何离湃通:“我们封丘百姓都知道,没有朝中做大官的罩着,盘庄主怎能安然无恙连采十六年?这靠山是谁啊盘庄主?”

  盘西山哼了一声:“老子武功天下无敌,弟子无数,尽然有人敢来啰嗦也给我刺成漏斗,靠山罩着一说简直无稽之谈!”

  “是啊,没人敢与你啰嗦,就连封丘官府也没敢在你背后吱声罢?”何离湃问。

  “这当然……”刚说完这三字,盘西山似乎发觉不对劲,陡然大笑,“上来杀我啊,兔崽子们废什么话?”

  盘西山本欲拖延时间以等功力恢复,未曾想被他们套起话来。

  杨天意听到这突然心生一计,开口对盘西山道:“盘庄主,你通敌卖国及擅开金矿的罪名已坐实,交由包大人审判必是死路一条,还将祸及家人,可从面相及性格上瞧,你不似贪图富贵的人,更非卖国求荣之辈,当中定有小人蒙骗指使,只须你指出幕后黑手,我们爱惜你人才武功,定会向包大人求情,饶你一死。”

  “饶你妈的臭狗屎,老子没有通敌卖国,再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王八蛋!”盘西山气得毛发竖起,手脚乱颤,还喷了徐博一脖子口水。

  “有没有通敌卖国姑且不论,就盘庄主你犯下无数滔天罪行,一样要铡了狗头下来。”

  “放屁,放你妈的臭屁……老子犯过什么滔天罪行?”

  杨天意笑了笑,把吴翼繁叫过来,“吴大人,你乃本县县尉,请当着朝中众位高官之脸,把盘庄主的罪行一一列出来,看看咱们禁军围剿盘龙山庄是否有理,是否得百姓支持。”

  吴翼繁没料到一边倒的形势会发展到当前局面,骑虎难下,可再度反水也不现实,当下应道:“是。”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纸,高声宣读起来:“**年**月,盘庄主杀死三位上山采药的乡民;**年**月,盘龙弟子奸*杀两名妇女,放火烧毁四间屋子;**年**月,后山金矿发生渗水事故,淹死矿工三十六名,暴尸于荒野;**年**月,盘庄主在八仙酒楼打死两名食客,重伤三人,轻伤四人……”

  吴翼繁这一宣读可不得了,念了三十多条罪状还没到一半,京城来的近十位官儿,听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以上恶行,每一条可都是杀头的重罪哪。

  杨天意扬了扬手,道:“盘庄主,还要不要听下去,县尉吴大人可有冤枉你?”

  盘西山怒道:“老子是绿林道上的人物,练武就是为杀人,这些算得了什么?”

  “当然不算什么,可官府为何一直纵容于你?还不是你身后的靠山可以只手遮天,今日禁军围剿,也非要置你于死地,只需把幕后带头老哥指证出来,为民除害,将来功大于过,必给庄主一条生路走。”

  杨天意知道,不管盘西山如何反应,有些人必定开始急了。看你们这些官儿还来不来指责于我,还来拦阻我杀他否!

  盘西山看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官兵,逃出去可能性不大,只能寄望于韩琦,当下大笑道:“放屁,老子一介武夫,那认得什么朝中的官儿,杨王八,有种的便上来斗一斗!”

  杨天意轻蔑一笑,指着韩琦身边的韩青鱼道:“刚才那小姑娘叫庄主一声干爹,我可没听错罢?”

  盘西山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杨天意又指着韩琦道:“刚才你称韩相什么来着?”

  大厅登时静下来,几千道目光齐聚盘西山身上。

  突然王诗冲不适时宜叫道:“我听到了,盘庄主叫韩大人为韩老哥,还自称西山!”

  厅中甚是安静,王诗冲这一叫喊,人人都听进了耳里,慢慢的将眼光移向韩琦。

  王诗冲不嫌事大,更不管父亲与韩琦的深厚交情,又大声叫道:“盘庄主的靠山是谁,呼之欲出。”

  “韩大人不问青红皂白,一来就让咱们撒军,其中定有私交!”

  “放屁!”

  韩琦怒斥王诗冲,老脸神色变幻,他错就错在没调遣兵马过来,寡不敌众,只能任由对方指鹿为马。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老者突然腾身飞起,飘落在包围圈中,与盘西山面对面站着。

  龙铁锚喝道:“胆敢劫盘贼者,杀无赦!”

  “杀!杀!杀!”众官兵喊声震天。

  那老者愰若不闻,道:“老盘。”

  盘西山看清来人,大喜道:“原来是朱六侠,来得正好,你我联手,定把这群狗崽子杀得落花流水。”

  老者点点头。

  蓦然间寒光闪动,待光芒闪过,杨天意发现,徐博胸前多了一把剑,一把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剑。

  惊呼声这才响起,谁也看不清这柄剑到底怎么刺入徐博胸膛,先前也没谁注意到老者身上带剑,仿佛凭空变出来的。

  老者转身走回韩琦身后,众官兵惊骇下都不自觉让开一条道。

  杨天意心中剧震,怔在当地,这被盘西山称作朱六侠的老者,武功之高已达匪夷所思地步,高得令他没有生出一丝为徐博报仇的念头,更别提去拦截。

  他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居然令得韩琦杀人灭口,这样也好,他与韩琦的鸿沟,总算是抹平了。

  再看徐博与盘西山,两人被长剑贯体而过,穿在一起,尽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身上莫名其妙便多了一柄剑。

  其实,以盘西山的武功应能躲开这一剑,糟就糟在他太信任韩琦,根本想不到自己的韩老哥的人会杀他。

  “哐啷”一声,盘西山手一松,软剑落地,接着摇摇晃晃退后几步,鲜血自他左胸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你……你……好狠……”盘西山拼尽全力抬手指向韩琦,终不能如愿,力竭而倒。

  韩青鱼眼见盘西山倒下,叫一声:“干爹。”抬脚便奔,韩琦一把抓着她手,“莫去。”韩青鱼狠狠一甩手挣脱,跑过去扑在盘西山尸体上痛哭:“干爹,干爹!你别丢下阿青啊!留下我一人怎么办?”盘西山双眼睁得圆圆,如很多他死去的弟子一般,无法瞑目。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人能反应过来,怔怔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都知韩琦杀人灭口,却无一人敢吱声。

  盘西山倒下了,徐博却仍直挺挺站着,双眼比先前更迷茫了,如罩一层烟雾。杨天意无比诧异,朝他叫了声,“徐兄弟,你……你感觉怎样?”

  徐博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剑,摇摇头:“感觉很糟。”

  “痛吗?”

  “痛。”

  “有多痛?”

  “很痛。”

  这回连杨天意也开始迷糊了,徐博这是怎么了,他死了还是没死?死人怎么会讲话?

  李大夫走过来低声道:“公子,这一剑应是避开了他心脏与肺叶,就如刚才杨少夫人刺你的那一剑。”

  杨天意有些恍然,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吩咐李大夫带徐博下去治疗。

  忽然之间,厅门处有人尖声唱诺:“这里人好齐,挺热闹啊!”

  众人转头,只见四人走将进厅,京城来的一班官僚,都认得为首那人,纷纷上前打招呼。

  杨天意暗暗叫苦,今日不太吉利,只恨出门没看黄历,转头就想找地方躲藏。

  “杨公子,怎地见了老夫就要躲?”

  杨天意无奈,只好拱了拱手,“小侄拜见张太师。”

  来者正是太师张尧佐,他收到杨天意在封丘浮丘山的线报,急匆匆带人赶过来,甫看杨天意样貌,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杨公子好大的本领,居然神不知鬼不觉调动大军围剿作恶多端的盘龙山庄,干了很多人想干却不敢干之事。”说完,张尧佐瞄了韩琦一眼。

  韩琦素知张杨两人恩怨,哼了一声不予回应,似没听出话中玄机,背倚椅背,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心中却想这回有热闹可瞧,最好你二人斗得个两败俱伤。

  杨天意笑了笑,“什么神鬼不觉,太师你不收到风声赶来了么。”

  “这地上躺着的死鬼是谁啊,哎呦喂,莫不是盘庄主?杨贤侄好手段,好本领!”

  张尧佐口中不断称赞,脸色却阴郁下来。

  “太师你误会了,杀盘庄主的功劳韩大人那里会让我来抢走。”

  韩琦杀的盘西山?张尧佐打了一个突,看向韩琦,“高,高,实在是高,韩相好一招弃車保帅!只是,只是传将出来实在寒人心哪。”

  韩琦忍无可忍,心想难道我怕你不成,“张太师怎不在家逗鸟,却跑来凑热闹,小心莫要生什么意外才好。”

  韩琦提鸟,意指张尧佐失鸟,张尧佐岂有不知之理,心下愠怒,“多谢韩相关心,改日定到府上逗鸟。”

  韩琦哈哈一笑:“欢迎,欢迎之至。”

  “二位慢聊,小侄另有要事,恕不奉陪。”杨天意说完,转身便走。

  “杨公子倒是走的轻松,也不知我那蛟腾孩儿的事该怎么解决?”

  杨天意便是知道他为这事来找自己麻烦,那里还管那么多,一头所扎进人堆里。

  众将士皆知二人恩怨,很识趣地聚集一起,把杨天意身影隐没。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瞧你逃得了那里去!”张尧佐尖锐声音略带幽怨与愤怒。

  紧接着一个黑影腾空而起,飞落到人堆里,身形比起那叫朱六侠的老者更快更飘忽。

  “保护杨公子!”龙铁锚提刀奔过去,才跨出四步,忽然一股大力扑面而来,身不由己连退十多步,最终一屁股坐于地上,而那些扎堆的士兵则是更惨,全都如爆炸的鞭炮纸一般飞了出去,摔得七荤六素,一个个头破血流,叫苦不迭。

  众人当中除了朱六侠,没人看清发生什么事。妖法,一定是妖法!惊骇之下,各人心中齐齐涌起一个念头。

  定晴再瞧,只见一黑衣人站在场中,右手正拿着动弹不得的杨天意腰肋。

  这黑衣人好生古怪,头上套着墨色布袋,别说看不到他五官,便连他脑袋是方是圆是扁也瞧不见!

  众人又倒抽一口凉气,此人竟不用眼,轻轻松松把杨天意抓了,不是妖是什么?

  此黑衣怪人刚才明明就站在张尧佐身旁,可是直到他出手,众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之前仿佛隐了身似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

  “蒙头神君!”朱六侠低声惊呼。

  蒙头神君?各人心下一凛,此君乃近十年陕北武林中冒出的一个神秘人物,心狠手辣,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端的是厉害无比,又他每回出现头上都套着一个黑布袋,江湖中人便给他起了一个“蒙头神君”的绰号。

  看来张尧佐确实被长胡子怪人、尹志行、徐博等江湖人士弄怕了,竟找到如此一个厉害人物为其所用。

  张尧佐瞧见各人惊惶神态,甚是满足,轻拍一下手掌,“回府。”

  龙铁锚还想阻拦,杨天意叫道:“龙将军勿要飞蛾扑火,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张太师断不敢动用私刑,小弟暂不会有事。”

  “王公子,盘龙山庄的后续,便交给你来处置,一定要给我办得漂漂亮亮!”

  “张太师,杨公子只打伤了蛟腾哥,,蛟腾哥之死与他实无关。”王诗冲于病榻上呼叫,他自少跟着张蛟腾鬼混,蛟腾受伤时还曾去探望过他。

  “私刑,嘻嘻。无关,嘻嘻。”张尧佐尖笑声中,一行五人,渐行渐远。

  大局已定,已无谓纠缠,韩琦对龙铁锚说道:“盘西山及座下弟子干下无数恶行,馨竹难书,老夫现今才知,实是惭愧,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处事宜,龙将军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如遇困难尽管开口,老夫必将鼎力相助。”

  龙铁锚听他语气缓和,立即客客气气道:“多谢韩相,有韩相这可话,龙某如吃定心丸,改日必登门道谢。”

  “哈哈,哈哈。”韩琦笑了几声,一拂衣,转身走了。

  余下众官吏,纷纷过来与龙铁锚等人道别,刚刚还唇枪舌剑,剑拔弩张,一转眼却干戈变玉帛,敌意化于无形。

  何离湃喃喃道:“官啊官,这就是官。”

  胡枫道:“官字两个口,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可有分寸呢。”

  “看这情形,他们该不会追究咱们擅自出兵了。”

  “何将军你……”

  “呵呵,胡捕头,你该不会还认为我蒙在鼓里吧?盘龙山庄,早想剿灭,何某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盘龙山庄后院大厅,盘西山倒在地板上,韩青鱼仍扑在尸身上抽泣,众人围在她身边,默默注视。

  韩青鱼既是韩琦女儿,自无人敢为难她,王诗冲也只敢恨不敢动,龙铁锚瞧她哭得伤心,叹了口气劝道:“韩小姐,你爹离开已久,再不走便追不上了。”

  韩青鱼抬起头,目光在各人脸上转了一圈,站起来哭道:“你们……你们都有份害死我干爹,我恨死你们了,呜呜……呜呜。”一转身,奔出大厅。

  张尧佐众目睽睽之下掳走杀子仇人杨天意,果没敢动用私刑,而是·投进大牢,等候审判。

  当真无巧不成书,杨天意戴上厚重桎梏,又被关入同一间牢房,与李耿、陈世美、潘少壮再度成为狱友,此时郭槐已病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湖南盐枭云之南。

  潘少壮等人见得来了新牢友,比过年还高兴,纷纷围将上打量来打量去。

  杨天意苦笑道:“怎么,各位还认不出来吗?”李耿听声音熟悉,突然指着他大叫:“你是杨天意!”

  潘少壮、陈世美一听,立即仔细去瞧他,顿时认出这个手脚戴了桎梏的年轻人便是不久前与他们同坐了半个月牢的杨天意。三人不约而同退后,只余云之南站着未动。

  三人陡地退后,把天不怕地不怕的盐枭云之南吓得一跳,环顾前后,不知眼前之人有何可怕之处。

  潘少壮问:“杨天意,难道你又进来洗涤心灵?”杨天意苦笑摇了摇头,“不,是我得罪了张太师。”

  陈世美忽然大笑:“杨大公子,没想到你又进来陪我们,妙哉,妙哉,当真是苍天有眼,瞧瞧这次你还能不能逃出生天!哈哈,哈哈。”

  杨天意道:“这次没那么好运咯,也许过不了多久便砍掉脑袋。”

  尽管杨天意手脚都戴着厚重桎梏,潘少壮仍然不敢过分放肆,说道:“杨公子,你这是三进宫了,能说说怎样得罪的张太师?”

  杨天意闲来无事,便把打伤张蛟腾致其郁郁而亡之事前后说一遍。

  李耿满脸幸灾乐祸之色,说道:“打死张太师爱子,事情可真不小,倒要瞧瞧你爹还能不能弄你出去。”

  潘少壮道:“张太师乃是国丈,女儿得皇上恩宠,想要弄死他,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陈世美道:“杨公子,我猜你是想念咱几个兄弟,怕我们寂寞,便特意进来陪我们,对不对?”

  杨天意哈哈大笑,“世美兄你说得不错,小弟特意得罪张太师好进来与你们相聚。”

  “呵呵,太够朋友,为进来而弄死张蛟腾那短命鬼,真他妈的够狠。”李耿拍了拍他肩膀道。

  杨天意握着他们的手笑道:“别说了,哥哥们身体都无恙罢?”

  三人本对杨天意到来抱有惊惧,见得他颓废而又真挚流露,确定不是来找他们晦气,皆打消了戒备,与他热烈相诉。

  大牢日子苦闷寂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比水还谈,比夜还长,有故人到来,叫他们如何不欢天喜地?

  四双手紧握住,同声大笑,笑声穿透阻隔,钻入每个监犯耳中,昔日恩怨,也随笑声消失于牢狱狭隘逼仄的空中。

  陈世美转头看向正于一旁发呆的云之南,道:“之南,天疏地阔,茫茫人海,我们同住一间牢房,可是极大机缘。”羸弱干瘦的云之南走过去,抓着众人的手,激动道:“说得好,咱们兄弟困于一囚,缘聚缘散,天长地久不望,只求铭记于心。”

  杨天意问郭槐所在,知他病逝,黯然神伤,叹道:“四位哥哥都将老死于此,只怕小弟要先走一步。”

  陈世美道:“杨兄弟莫要丧气,杨都统定会全力施救,保不准过几天你又离开此地。”

  杨天意摇摇头,张尧佐与他有杀子之仇,恨不得立即就地正法,只待走完程序,项上人头不保。“张太师正得势,连韩琦也不放在眼里,杀我已是志在必得。”

  陈世美道:“杨兄弟过虑,包大人不畏强权,明察秋毫,定会洞悉因果,你殴打那短命鬼至多属伤人,杀人尚不至于。”

  李耿拍了拍陈世美的脑门,“我说世美,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坏了,怎地愈来愈不好使?”

  陈世美一张白脸瞬间变得通红,憋了半天才反嘲:“你脑子才被夹过,你不但脑子被夹,连那玩意也被夹坏了。”

  李耿一脸不屑之色,“笑话,老子坚硬似铁,就被门夹过,也是门坏,你们就只有干羡慕的份儿吧!”

  潘少壮嗤笑连声:“李郎,就你那玩意儿还敢拿上台面吹嘘,未免太不自量力了罢。”

  杨天意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几个家伙当真是穷极无聊。

  李耿又道:“世美,非我爱说,你脑子向来不好使,该不是读书读坏了。”

  陈世美再度脸红额热,怒道:“是,是我脑子不好使,可也总好过你那玩意儿不好使。”

  云之南与潘少壮放声大笑,连杨天意也咧开嘴,陈世美口才思维皆逊于李耿,无法组织更多言语反怼,便专拿他那玩意说事,照此看,李耿的宝贝该是有些问题。

  李耿并不恼怒,对杨天意道:“杨兄弟乃聪明人,该知我为何说他了罢。”

  杨天意抬起手梏晃了晃:“还请李郎指点则个。”李耿道:“张尧佐如没十成把握,便不会将你投入大牢,凭他现在之势,父凭女贵,便是私自处决你也掀不起多大浪花。”

  杨天意脸色默然,道:“李郎说得不错。”

  “你父亲杨都统可知你被关入大牢?”

  杨天意道:“不知,爹爹前些日子去了宋夏边境督战,尚未回来。”

  “那就更糟了。”

  “是的。”杨天意说完,无奈地笑了笑。

  翌日清晨,四名狱卒把杨天意带走,至午后送回,杨天意被折磨得满头满口是血,好在并未伤及小腹剑患。

  殴打犯人在牢中着实平常,四人已是麻木,替他清理伤口后端来清水饭食,杨天意吃后有了些精神。

  潘少壮问:“感觉怎样?”

  杨天意苦笑道:“暂时死不了。哎,他们下手真歹毒狠辣,也难为了你们居然捱到现在。”

  云之南嘿嘿一笑道:“世美他们有关系没遭多少罪,否则凭他们身躯,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你再瞧瞧我,进来时可壮得跟一头牛似的,现在却是一阵风都吹得起。”

  陈世美道:“他们下手如此重,其目的就是在审判前把人打死,上面追究下来,就把责任推到狱卒身上,好一个杀人于无形。”

  李耿赞道:“附马爷,你终于开窍了,这可全是我不厌其烦提醒才导的功劳。”

  陈世美撇撇嘴,心想你不打击我已谢天谢地。

  杨天意手脚上的枷锁精钢打就,非汤塘镇罗知县的木枷可比。若无钥匙,打开千难万难。张尧佐知道他武艺不凡,精明奸滑,授意狱官给他戴上厚重铁枷锁,防其暴力逃跑。

  张尧佐防范如此严密,取他性命之意,昭然若揭。

  此后每隔两天,杨天意便被折磨一回,万幸他自少练武,抗打能力强,又他每次捱打都装出奄奄一息之态,居然在频频折磨中把身子复原,谈笑如常。云之南见他身体不弱反壮,惊诧莫名,连连讨教,李耿笑赞杨天意骨骼精奇,天生异禀,你云之南一个常人是学不来的。

  牢中日子单调,枯躁乏味,往事常挂嘴边,杨天意也得了解云之南来历,据其自述为一私盐贩子,于湘鄂川三地贩卖私盐,不幸为官兵所擒,因数量巨大而判了铡刑,不日将拉出去正法。

  杨天意问他为何要冒生命危险贩卖私盐,云之南叹道:“若非别无活路,谁又愿冒砍头之险去从事这活计?”

  云之南又言,朝廷不合理的食盐专卖制度,催生了私盐贩卖这一行当,盐业制度愈严,食盐价格愈高,售价往往要高于产地十几倍乃至几十倍。盐价高企,买不起官盐的百姓便转而购买私盐,因利润高,吸引许多人从事这个行当,私盐泛滥的结果就是官府盐税收入锐减,逼使官府严抓厉管,云之南上得山多终遇虎,最终被官府抓获。

  为官时,李耿于盐业有相当专业的研究,曾写一份盐业制度改革方案奏折呈给皇上,只未被采纳。按他说法,盐价高企原因之一乃盐税负担过重,以冀晋盐课举例,盐课清单包括奏销正课共五十多项。又以两广到长沙的盐为例,一引盐(盐若干斤为一引)的正课是一两二钱,即使经过政府整顿,陆续加上各种杂课后已达八两三钱。除却种种苛捐杂税,养活庞大盐政人员的支出亦要盐商交纳,这可又是一笔大数目。

  李耿提及其建树,甚是得意,滔滔不绝又道:“我写给皇上的奏折上指出,随着食盐专卖制度的吴虎将一步强化,违禁制贩私盐的活动无论其规模还是其严重程度都发展到一个空前阶段,远非唐末、五代所能及。参与制贩私盐者人数众多,遍及各地。为对抗官军缉捕,像之南兄弟这等私盐贩子往往结伙而行,除了几人、几十人、上百人一伙聚众贩盐外,好些地方动辄就是千百为群,持械贩私……”

  陈世美道:“真瞧不出学识挺丰富的嘛,还以为你只会吹牛呢。”

  李耿一脸鄙夷,咽了一口道:“老子自底层一步一步爬上待郎高位,你认为就靠吹?实力才是根本。只惜出身平民,于朝中无关系,要是有强一些的后台支撑,嘿嘿,现在的左右丞相,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吹得起劲,四名狱卒来到他们牢房门口,杨天意笑了笑站起身。

  云之南有不好预感,道:“兄弟,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李耿低声道:“挨打时叫声大些。”陈世美略带哭意:“一定要挺住,打习惯了就好。”

  杨天意比他们看得开,“死不了我就回来。”

  这回他们动了真格,直至第二日早晨,杨天意才被拖回,一路是血,脑袋耸拉,意识迷糊。

  各人心痛又无奈,除好生照顾,别无办法。

  这一日,狱卒一大早打扫起卫生,点燃牛油大烛,顿时阴暗的牢狱多了一分生气。午后,大牢迎来了一位贵客:秦国公主赵慧,她是应杨天意母亲王氏所托来探杨天意监。

  张尧佐吩咐过,所有人不得探杨天意监,赵慧却另有办法,借口探望姐夫陈世美,实来看望杨天意。

  说来赵慧公主与杨天意相识,两人少时一块儿玩过,长大后才少了联系。

  看见周半死不活的模样,赵慧大吃一惊,连问怎么回事。

  只因杨惊鸿身处边疆未回,包拯对杨天意印象还不错,又杨天意同时得罪了张尧佐韩琦,凶多吉少,便联合朝中几个老臣坚不同意提审杨天意,云决不能于杨将军为国征战之际,匆忙定其子之罪,此乃兵家大忌。仁宗也觉有理便一直未如张尧佐之愿。

  包括赵慧在内,所有关心杨天意之人都以为他在监牢内暂保安全,那知竟是如此一番光境。

  杨天意无力回答,陈世美全程替他说话,哀求赵慧让狱卒留点手,莫要把杨天意打死,赵慧点头应承。

  最后,赵慧对杨天意轻声道:“杨公子,请你放心,我会向父皇求情,父皇知悉前因后果,必会对你从轻发落,请你保重身体。”

  杨天意让云之南扶他坐起,说道:“多谢……公主,请你……你……叫少壮的……爹爹来看看他……少壮好像不行……杨天意无限感激。”

  “行,行,明天便让潘叔叔带上伤药前来,你就安心等待,断然不会有事,请相信我。”赵慧说完,脸色微红,低头碎步离开。

  陈世美看着秦国公主背影消失于转角,不禁想起夫人齐国公主,长吁短呼,时也,命也!恨自已一时糊涂冲动酿成大错,追悔莫及!”

  “杨公子,你为何说我快不成了,这不是咒我吗?”潘少壮甚是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兄弟,我好累,让……我睡上一觉先,醒来再跟你解释。”杨天意喘着粗气说道。

  瞧见他奄奄一息模样,潘少壮便不再问,众人心中忧伤,扶他睡下,坐在一旁都不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休息。

  杨天意于二更时分睡醒,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吃完冷饭,对四人低声道:“众位哥哥,小弟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预感,觉得大限将至,万难捱到我爹爹回来……”

  “杨公子莫要放弃呀,公主一定会保住你的。”陈世美红着眼晴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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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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