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牌时分,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外郭羊马城东门的城墙雉堞在阳光下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峻,但仍然显出几分岁月的沧桑,夯土包砖的城墙虽然经过战后修补,弹痕箭创犹在,只是曾经的烽火仿佛已经远离。
回望了一眼雉堞上显示西北幕府威权的火红旗和威武甲士,满腹心事的四川执政府兵房车驾主事程脸色阴郁,紧了紧缰绳,脚跟一磕马腹,扬鞭走马,一路轻驰,径自在官马大道上带起薄薄的烟尘。
宽阔的官马驿道连贯成都内外三重城墙,内城、罗城、羊马城,熙熙攘攘来去匆忙的商旅路人,远远见到身着青色圆领官袍的程出城策马而过,连忙下意识地闪开。
程在西北幕府挥师东进四川之前,是前四川巡抚洪正的同乡,前四川巡抚衙门的幕僚干员。
西北幕府掌控四川军政大权之后,巡抚洪正生前所提拔任用的文武官僚,除了已死或已弃官逃走的,大都被西北幕府留用,升迁贬黜,与西北幕府随大军入川的官吏一视同仁。
程就是留用的官员之一,但他在四川执政府一众官员胥吏中,地位比较特殊而尴尬。
这主要因为程乃是甲科赐同进士出身的缘故。
当年帝国二月春闱会试,他得以科举‘出贡’,考中贡士,后在同年三月十五的殿试中名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他虽中进士,却因朝中苦无奥援,在京待选,多方打点,仍然淹滞数年不得选官,资用乏绝。借贷多时,债台高筑,贫窘交加,无可如何。恰四川乱起,巡抚殒命于阵前,其同乡洪正君前应对得宜,得以越级擢升,就抚四川,主政方面。遂来信诚邀其入幕画军机。程此时穷极无聊,一咬牙未及从正途选官入仕,便入川作了洪正幕宾,在四川巡抚衙门中干办,以任事干练著称,人皆视其为巡抚大人洪正的心腹亲信。
但他这甲科出身的幕宾,在巡抚衙门中自是非常特殊而颇显尴尬。其他幕僚顶多是乙榜举人或贡生、监生、生员秀才等,象他这样的甲科幕宾是绝无仅有的例子。
现在则更是腆面事‘敌’。在四川执政府中作起了官僚,别人不说。他自己都觉尴尬,每每心不自安。
在四川执政府,他因为任事干练,自然仍相当受重用。但他满腹的心事。内心的矛盾纠结却是日深一日,难于排遣。
这个中原因,一则因了他幼受庭训,其内心秉持多年的儒家信念与西北幕府治民理政的诸多举措格难通。不相符合者甚多,任事之时他每觉与自己秉持地信念冲犯违逆,只能勉强迁就为之,因事属两难,身处其间之人难以自处平衡,无以求解,不免迷惘痛苦;
二则还与程当年在京师待选时所加入的‘东林党’有莫大关系。这东林党和这些年新兴的‘复社’一样(复社是由帝国大江南北许多儒学士人会社统合而成的联盟社团),是朝廷之上内廷的阉党,以及外朝的齐党、楚党、浙党、宣党、昆党等执政官僚势力的对头,在朝野上下清流士人中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但服膺程朱一派理学、倡导实学、崇尚气节的东林党,早年因与韦仲贤一派阉党激烈政争,东林党人地领袖和主力干将多因阉党专权而被构陷入狱,为阉党所戮,以致势力萎缩,这些年一直被压制而显得萎靡不振,反不如后继而起的复社振作有为。但东林党在朝野仍有很大声望,其中一些激进的东林党人甚至屡屡致信给身在四川任官的‘同道’程,措词严厉的向他施加压力,欲其致力于匡正平虏侯府的‘残民恶政’。这一直以来也令程心事重重,忧从中来。
程很清楚东林党人的‘同道’为何‘憎恶’平虏侯地西北幕府,除外西北幕府地处西陲,消息传播到江南两京等处难免歪曲走样,从而使人易生误解的这个原因之外,则主要是西北幕府地一些具体施政,大不合东林党人的眼眉,让他们很是看不顺眼。
其中大要之一,即是西北阴抑科举而代之以官吏学校,使考不中官吏学校地西北儒学生员几绝仕进之途,虽然生员还有机会可选入监察院任职,却是必须与其他民爵士和退役军功爵士分享监察督责之权,不惟不能一家独大,而且监察院依附于平虏侯,权力也并不是很大,无法对各级行政事务官员形成威慑性的钳制力,因为最高的裁决权毕竟始终操控掌握在平虏侯手中,监察院说白了就是平虏侯体察民情的一个耳目,一个用以制衡长史府和地方府县官员地工具。如此‘狂妄无比’‘阴险狡诈’的推倒帝国沿习已久的科举大制,国家根本(虽然西北在名义上并无废除科举,但西北选任官吏全然不依科举中选的名册,而只依据西北幕府自己地考试、考察、考成的一套结果,相当于另起炉灶,变相的把科举束之高阁),这在东林党人眼中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的大事,不但攸关儒学生员切身利益,也关系儒学的兴衰,兔死狐悲,岂能不大为激愤?东林党人对此攻讦批评最是激烈,常比之为始皇坑儒。
其二则是西北肆意革新官制,尤其是单独析置税课提举司和提刑按察行署,使之直属于西北幕府,使征收税课和司法问案这两项大权完全从地方州县亲民官员(知州、知县等)的手中剥离,集中到西北幕府手中。在课税和司法上,西北幕府都是一插到底,这最为东林党人所诟病,谓之专权横断,比之为世宗朝穷凶极恶的矿监税使,比之为始皇帝专制独裁的暴秦虐政;
其三则还有分置军勋民爵,以及允许儒学生员以外的农牧工商势力成立会馆会社的施政举措,这些举措因大大分薄抑制儒学生员、乡宦豪绅干政的力量,不合长久以来的帝国传统,‘新贵’与‘旧族’矛盾冲突难免,这也大受东林党人攻讦恶评。
对饱受东林党人同道批评攻讦的这几条西北‘恶政’。程心情一直很复杂。无论是身为儒生,还是身为东林党人,在情感和信念上他是不太能接受西北幕府在治理施政上所作的种种变革改
政;但是在时务上,他却又不能不承认西北幕府如此在很大程度上克服了帝国地方政治旧有地一些痼疾弊病。
+L吏而言,其职责惟以催科为要。所谓“日夜从事。惟急催科”。其他行政事务,所谓教化,所谓赈济,所谓安民,所谓恤狱,等等全部被搁置一旁。
早在宣宗朝鼎盛年间,上解税粮就是帝国地方州县官吏考课的“硬指标”。此后。考课地方官吏实际上已经不再重视教化抚治,唯以赋税催科为事。‘考选将及,先核税粮。不问抚治,专于催科’是也,‘令天下官吏考满迁秩,必严核任内租税。征解足数,方许给由交代(离任审计合格)’。地方官员惮于考成带征,催科往往重以敲扑,不能完纳税粮的小民被杖责枷锁寻常得很。屁股打烂,流血满地,致残或致死人命的事例在所多有,灭绝门户亦非鲜见,民力不胜官府钱粮催科的暴政压力,往往举家流亡。
州县的催科,一方面是朝廷之政以及官员考课逼迫所致,另一方面则是经手官吏有利可图。通过催科,官吏自身才能中饱私囊。催科不力者,宦橐亦较为羞涩。地方州县催科既有上面的压力,又有官员自身牟取私利地动力,鲜有不卖力催科的。帝国之内如清官海刚峰一般的廉己自律者,凤毛麟角,屈指可数,而算计个人仕宦收入者则比比皆是,遍及州县。催科钱粮本亦无可厚非,但是变本加厉,却演变成残虐害民之政。
西北幕府单独析置直属的税课提举司,西北幕府与地方府县各征各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虽然未见得就能一朝尽扫官场积弊痼疾,却在相当程度上杜绝了州县亲民官吏残民以逞,通过催科牟取私利的邪路。而西北对府州县地方官吏的考察选,从此不再惟以催科为重;西北地方官吏在催科以外的其他抚治政务上,较之帝国其他地方地官吏颇能多所用心;西北黎庶商民不大为催科所苦,能够相对轻松的营生治产,等等,这些都确是事实。
西北官场风气整肃,吏治较为清新,固然不是单纯地一策一政所致,而是在天下酝酿大变的形势时局下,以雷瑾为首地西北幕府审时度势慎思断行,不失机缘的渐次施以诸般新政,锐意革新,才造就今日独霸西北的局面,形势、时局、机缘、人心、策略、决断等,诸般种种,在这一过程中,人事因机缘,机缘**事,自助者天亦助,自弃者天亦弃,可谓缺其一而不可成。但是,这也可以说与西北幕府革新官制以及在衙门官署的设置上煞费心思不无关联,这些若也是恶政,在程看来,真地不知如何说起了。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程尽管内心矛盾不已,在东林党人诸多同道的再三来信催逼下,今儿却也是实在拖延不过,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城,赶赴成都东面的金堂县,与一位从京师远来早已等候多时的神秘客人会面。
孤身去往金堂,在身为执政府兵房车驾主事地程而言,随便都可以找一大把公务上的借口,而丝毫不会引人怀疑。
四川执政府兵房车驾主事的职掌之一就是协助管理邮政驿传,虽然在西北幕府,这主要是军府该管的公务职事,却也在在需要执政府辖下的相关衙署全力协助配合,不是军府的衙署就可以一手包办下来的。就因为这个,程管着一摊子邮驿上的公事,便需要时时离开成都到外地办差或者巡查,所以他借口到金堂县公干,执政府的同僚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怀着满腹的心事,打马扬鞭,程很快就赶到离成都不太远的金堂县城,在县城近郊一座香火不是很盛的寺院禅房里,找到了来自京师的神秘客人。
在程眼中,这位白面无须脸圆体胖。自称姓张名玉的药材商人,挂着一脸祥和无害的笑容,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但是,程老是在心里犯嘀咕,老是觉着有些儿不对劲。这位张玉虽然头戴雷巾,穿一身石青绫罗直,打扮得确实象个商贾,随身甚至还带着乌木子,若说他不是商人真的没人会信。但程已经岁月历练,非复昔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懵懂生员,还是敏锐的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奇怪,但具体什么地方奇怪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只是这‘商人’张玉既然能拿得出东林党人同道的亲笔书信,程倒也不好多问。
这自称是商人的张玉其实已经在这寺院中借住了好几天,早已寄籍于金堂县,领取了官方发给的寄籍商帖。所有的这一切,为的就是等待着与程的秘密会面。m.XiaoShuo530.Com
彼此寒暄了一番。话入正题,张玉的要求倒也不算过分。他只是要求程利用其车驾主事身分在公事上地便利,为他提供有关平虏侯起行打尖宿营下榻的确实行止动向,包括何时、何地行止歇宿等消息,这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程操心,而且他还保证不会让程卷入到他们正在秘密进行的事情当中。
平虏侯南下巡视的消息早已经宣扬得沸沸扬扬,整个西北西南的广大地域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平虏侯南巡确实的行止动向,一般人是很难窥伺到地,程因管着邮驿上的公事,有公务之便,却是不难摸清平虏侯大概地行止歇宿动向。
张玉这话听起来似乎处处在为程着想,其实骨子里却是不太信任程,而且也在隐隐警告程,他们还有别的消息渠道可以核实印证,你别想耍什么花样,最好老实安分一点,大家都方便。
默然盘算了一下利害,程还是决定应允张玉地要求,虽然他约莫已经猜到张玉意欲对平虏侯有所不利,或许有什么秘密的逆谋刺杀行动正在策划当中,但他不会为平虏侯担心——
如果平虏侯是那么容易被人暗算刺杀的话,也就不是平虏侯了!
平虏侯是有很多人颂扬他,佩服他,敬爱他,崇拜他,乃至于敬畏、臣服;但也有很多人暗中抹黑他,鄙薄他,诅咒他,仇恨他,甚至付诸于行动,以暗杀、袭击、下毒等方式表达出极其顽固而激烈的仇恨。
针对平虏侯地
出不穷,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是讫今为止,还没有杀真正成功过,甚至许多暗杀早早的就被扼杀在了萌芽时期。
张玉的谋算能不能成功,不必去多想。每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是死是活,利益得失一概与别人无干。成或不成,至少眼近与他程没什么关系。
程虽然与许多东林党人一样,有志于世道时务,也曾经翼望能以经世致用地实学,实心为国,为民任事,创立一番经国济世的宏伟功业,以有益于国家、人世,但自己的利益总还是最在乎的,他毕竟不是什么圣人,就是圣人也得吃喝拉撒,毕竟人活一世,根本就无法摆脱与人间烟火为伴的宿命。
东林党人的同道在给他的书信中说,只要他能答应京师来人的要求,按京师‘那人’的要求去做,他在京师待选时积欠下来的巨额债务将会有人出面替他一笔勾销,而且还会‘白给’他一笔银子。这笔帐,程怎么算都算得过来,反正于他不会有亏折就是了。
至于平虏侯的生死对他程重要吗?也许重要,但不如自身的利益更重要。虽然平虏侯是他所效忠的新主家没错,但还没有到令他不计利害、誓死靡他的地步,考量权衡自身的利害才是最重要的,何况这个张玉开出的条件相当优厚了,不容他不答应。
见他点头答应提供消息,张玉笑呵呵的拿出一张银会票递给他。这是一张帝国五大钱庄之一‘德兴隆典当行’开出的十足兑现不再加收‘汇水’(汇费)的大额私票,信誉卓著,只认票不认人,只要德兴隆典当商号不倒即可随时兑现,私票上填的密押、日期和当字虽然当铺以外的人一个都不认得,但所填面值和成色程却不会错认,九七五白银一万两整,无论如何都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他只须要提供一下内部消息而已。确实是很少人能够拒绝的诱惑,何况还包括了巨额积欠债务的勾销,他可能不答应吗?
接下来就简单了,张玉只交代了一下程如何将消息传递出来,传递到什么地方的什么人手里,其他地都不用程管了,就是这么简单。
程就此别过张玉,出了寺院,忙忙催动坐骑要赶返成都。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个白面无须的所谓商人,所谓张玉是什么人,如果他知道张玉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大吃一惊——曾经以残缺的畸门心法‘阴符握奇’让雷瑾大吃苦头,司设监(宫廷二十四衙门之一)掌印太监吴亮的亲信,任职司设监总理的内廷宦官张玉,可不就是眼前这一位么?
假如平虏侯雷瑾在此。这位内廷的宦官张玉就是化成了灰,他也必定认识的。当然。此时正在南下巡视途中的‘西北土皇帝’,完全不知道有人已经布下了罗网。正张网以待,等着他一头钻进来。
一向崇尚气节地东林党人竟然肯放下身段与向来的死对头内廷阉党联手,这即使是偶一为之,下不为例。也足够的荒谬,不要说身为东林党人同道的程想不到,深知政争险恶的平虏侯也是一样想不到。
就在程离开这座寺院不久,这间寺院的住持和尚和香火道人相继进入禅房参见张玉。
“张公公。下一步作何打算?”住持和尚空相合什一礼。
“黄莺儿有消息么?”张玉问空相和尚道,嗓音一改与程秘谈时的低哑,变得尖细低婉,近于女声。
“还没有,前日汉中那边有飞鸽传书来,说是走米仓道南来成都。”
“哼,希望她能赶得及。否则剩下地尾数,她就别想拿到手。这些江湖人物——”张玉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总是不如我们自己地人。这个程,如果撤走时他还没有败露,暂时先不要动他,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用他之处。这寺里,某家是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还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可以藏身?”
最后这句,张玉问地是那住持和尚空相。
空相和尚笑道:“呵呵,公公勿须担心,卑职在成都府伏藏多年,藏身落脚之处尽有。不过,卑职以为,田道嫂娘家的一门远亲,原是蜀王府的庄头,现在也管着一处大户田庄,公公不如扮作田道嫂娘家的远房亲戚,先去他那庄子上暂住两日,只当是走亲戚好了,绝没有人会怀疑,且还不用寄籍。有这两日,卑职再替公公觅一稳妥落脚地秘处也绰绰有余了;
若是不然,卑职在成都羊马城外还开有一家酒坊,酿造酒、醋出售,如今正逢抢收抢种农忙之时,卑职只需打发酒坊的雇佣伙计回乡去帮忙,剩下看作坊的三个‘徒弟’全都是卑职的属下。公公就在卑职地酒坊里落脚也稳当。”
张玉也尖着嗓子笑道:“在你的酒坊里落脚?都是你鹰扬右卫的潜伏暗桩,不妥,不妥。某家还是先到田庄上暂住两日再作打算,只是就怕田道嫂到时不甚乐意。”
“她敢?”一直没怎么做声的香火道人眼睛一瞪,大声嚷嚷:“贫道不信还管不了她了?”
原来,这年头儒、释、道三教合一的风气弥漫天下,世俗逐利之心盛行,佛、道两门之中也不能免俗,不能守清规戒律的出家人多了去了,就是戒律会也无法全部加以禁止惩戒,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这寺院中和尚、道士混在一起,就实在不算什么。而寺院中的和尚汲汲于营生牟利,譬如酿造酒醋酱油售卖于市集者,帝国之内虽不敢说比比皆是,却也并非鲜见,这位实为皇家密探的空相和尚,他敢于开酒坊而不怕引人注意,正是因为和尚、道士营商牟利,世人已是见多而不怪了;至于和尚、道士娶妻生子甚至参与造反逆谋,都也不少,没甚稀奇,如和尚、道士之妻,民间早就俗称为“梵嫂”、‘道嫂’,可见绝非什么稀罕之事。
这香火道士俗家姓田,娶妻张氏,虽然其道士身分实是假借掩饰没错,但其道录度牒可是成都府道纪司十几年前发给,如假包换的真凭证,张玉和住持和尚称呼其妻为‘道嫂’,却是从俗而已。
张玉和住持和尚听田道士这么一嚷,都不由哈哈大笑,显然不是很相信田道士的发狠赌咒。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龙鱼的惊雷逐鹿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