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嘴角含笑。新上司深得帝心这事儿,尽人皆知。
“故此我算是毫无准备过来的。”薛蟠摊手，“而且咱们衙门的风格跟贫僧性子截然相反。贫僧在五城兵马司做得如鱼得水，只因为那衙门所为乃是将被遮掩的真相揭发出来。比如破案。西城小巷死了个货郎儿。捕头们集思广益、想到什么说什么。甚至发动群众，让相关的百姓帮着一起想。线索既多,摊开在案头，自然能抓住思路。锦衣卫则恰好相反。虽说也是办案,所查皆官员。官员好颜面,儒生心灵脆弱。我从前抓三个嫌疑人,审出一个罪犯,将另两位无罪释放。他俩都感恩戴德，说我是青天大老爷，上城隍庙给我烧香。可若抓了三位翰林院大儒审问就是另一回事了。无罪释放的两位，一个会写三百首诗词来抒发蒙冤受辱之义愤，另一位发动他的学生写三百篇文章来咒骂我的祖宗十八辈。”
满堂哄笑,笑中略带苦涩。
薛蟠瘪瘪嘴接着说：“被骂也就算了。有朝一日翰林升迁为大员,必然报复贫僧。”
堂前鸦雀无声。佘青点头道：“兄弟们艰难。”
“故此，咱们锦衣卫行事狠厉,正是为了吓唬老爷们,使他们心生恐惧、不敢报复。再有,敢违法的官员多得庇护,也不大聪明、总觉得贵人会救他们。锦衣卫若气场不足，他们抵死不招。总而言之，咱们名声不好是有缘故的。而且这名声还将继续不好下去。”薛蟠正色道，“因为确实有利于兄弟的安全。他们怕咱们，总比走在大街上冷不丁飞来暗箭要强。”
人群中不知谁先低叹了一声，引得叹息声此起彼伏。
薛蟠举起一只手。因近年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联络频繁，众人皆知这是开会时让安静的手势，须臾寂然。薛蟠又作了个揖道：“但咱们同僚里头，亦多有不妥之处。得了要紧消息去外头售卖的，向人犯家属索贿的，拿捏短处逼迫婚姻的。以及，其他。”
堂前便如鹞子进林，百鸟哑音。大伙儿悄悄对视。薛大人说得太客气了，要紧事都在“其他”里头。
良久，薛蟠淡然道：“我希望这些事到此为止。”顿了顿。“想辞职不干的，一个月之内只管递交辞呈。腹内存着机密的，自然有保密条理要签。另外昭狱里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人犯，亦当查问清楚。同僚们。”他瞬间换上一张笑脸。“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官也不例外。大家即将迎来极度繁忙的一段工作，先道一声，辛苦了。”
佘青率先鼓掌，还朝同僚们投去“识相点”的目光。遂掌声雷动。
上任演说发表完毕，薛蟠退到旁边。莫朱笑盈盈上去告诉大伙儿：本衙门的章程必将大动，具体等本师爷摸摸状况再定。乃留下四五位要紧人物开会，其余散去。
佘青挨个儿介绍。原本锦衣卫没有副指挥使，而是两名同知。佘青为天子直派，另一位王同知空缺许久才填补上。皇帝拍脑袋，给添了个副指挥使，但品级未变。薛蟠啧啧道：“老佘，合着你当从三品大员都这么多年了。”佘青拱拱手。又介绍两位指挥佥事——原本该有三位的，一直没补齐。有回裘良在皇帝跟前犯愁，皇帝便让江南的毕得闲得指挥佥事俸禄，名头依然是镇抚使。
薛蟠皱眉道：“咱们衙门，原本要面对的局面就乱，名头再变动就更乱。老毕又不缺钱。”
佘青忙说：“下官依然做指挥同知极妥当。”
一位指挥佥事道：“既是天子有命，咱们也没法子。”
薛蟠一瞧，此人姓容，大名写在裘良的册子当中，算半个司徒暄的人。旁有备注，升迁上来之后才被司徒暄收买，纯粹的权钱交易。薛蟠便扭头看莫朱。“我不大愿意老跑颐和园，太远。何时司徒暄见他皇兄，顺带说一声。”
莫朱点头：“行。”
容佥事眼神不由自主跳了跳。薛蟠本是为了试探他的日常演技，如此尚好。
这边开会呢，外头三名同僚换了青衣小帽，趁人不备从不同小门溜出大门。锦衣卫每个都是人精。方才看热闹的百姓当中，有位大叔看着薛宝琴莫朱神色异样，被他们仨碰巧望见。都琢磨着查查缘故，万一能在新上司跟前露脸呢？好在薛蟠的演讲很短，出来时人群尤未散开。三人同时寻到大叔，同时凑近跟前，互视尴尬一笑。乃扮做刚刚赶到的闲汉向大叔套话。
这大叔得意得紧。他乃京城极有名的一名巧匠，擅做雕塑。城隍庙中最得香火的并非城隍老爷，而是两只鸟。即城隍传信使青鸟，和青鸟下界前的相好、赤帝随从朱雀。此事本由青鸟亲托梦叮嘱，还送了匠人一枚明珠。
三名锦衣卫眉目往来。一位年轻的道：“听闻跟随城隍爷的青鸟只有一半精魂，另一半投胎为人、跟朱雀配一世情缘。”
“不错不错。”大叔不禁晃悠起来。“当年它俩有私，险些让赤帝给宰了。幸逢——”乃伸手指头划个圈儿。“有位，西、方、来、客，装他们入~~袋~~以庇护。”
另一名锦衣卫抬头望了眼衙门，低声道：“薛大人不正是布袋罗汉？”
大叔认真道：“我方才听薛姑奶奶的声音忒般耳熟，七八年前于梦中曾经听过。”
锦衣卫们齐声抽气。“大叔，你没听错？”
大叔重重一哼：“我老人家什么耳朵！”
三人大惊。若薛姑奶奶正是青鸟，莫师爷单名为“朱”……随即大喜：原来如此！难怪不明法师与城隍庙来往多呢。
他们说话声儿挺大，旁边有人听见了，好奇凑过来。大叔愈发得意，再说一遍。
事儿飞快传了出去。薛家门房收到的帖子骤如漫天飞雪。宝琴横竖只几句话：不知道，大叔兴许听错了，兴许声音凑巧相似。横竖我和城隍庙没半点瓜葛，也不会飞，亦不爱吃粟米。旁人的反应都一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多有趣啊。还有人琢磨着，难怪薛大人亲妹子留在老家，倒是堂妹跟着他。
兵部官吏不免纷纷向公安司宋郎中打听。谁不知道宋大人您本是五城兵马司神捕、与薛大人全家熟络？老宋喜得在衙门里仰天大笑，骄傲道：“我当初就猜到了！”乃绘声绘色描述自己怎么猜的、又怎么大早上去薛家门口堵人、老薛被我戳中又什么模样。大伙儿一听，坐实了啊！结结实实。拍手感慨。老宋严肃道：“你们别去套他。他既说不会承认、多半是不能承认。”大伙儿齐刷刷点头称是。尒説书网
长舌公佘青自然第一时间赶到颐和园，跟皇帝分享八卦趣闻。皇帝拍案惊喜：“原来如此。朕早年也疑是他。哪家神仙法宝是袋子来着？”
佘青笑道：“难怪莫师爷忒机灵，亦是个有来历的。”
没过几天，又添新料。初入锦衣卫，莫朱时常加班查资料。某天夜晚，另一位加班同僚路过一间屋子，竟然看见射出的影子只是鸟雀。原本困倦昏沉，霎时清醒。揉揉眼睛再看，依然是鸟雀。这哥们拔腿往屋门跑。他既跑动，影子如同被布帘卷了一般，须臾间定做人形。同僚心想，里头坐着的该不会是莫师爷吧。到门口一瞧，那灯下手持卷宗全神贯注的，不是莫朱却是谁？事情飞快传遍衙门上下。莫师爷当然一口咬定同僚眼花了。谁信呐？
佘青背地里跟同僚们龇牙咧嘴：“依我看，莫师爷比薛大人还惹不得。”
“却因何故？”
“薛大人终究是佛门子弟、慈悲为怀。莫夫人的另一半精魄却是在城隍庙呢！帮他徇个私……”
兄弟们一听，可不是么？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句话，自家衙门最是清楚。于活人而言，那只青鸟比城隍老爷危险得多。
满天飞着八卦，莫师爷半分影响不受影响。详尽查完几个要紧人物，告诉薛蟠：衙门三把手王同知在锦衣卫干了大半辈子，他爹也是锦衣卫。对朝廷忠心耿耿，堪比才刚下葬的裘老侯爷。属于难以带往另一条路那种。倒是姓陆的指挥佥事，掐下来属于五把手，颇知民间疾苦。好生引导，可以发展成革命党。和毕得闲比肩的另一位周镇抚使亦牢牢忠于朝廷，但从没把人命当一回事。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差不多就该人道毁灭了。他们俩连同已经被司徒暄收买的四把手容佥事，皆是裘良考核了数十名下属后提拔的。
二人遂定下顺序。先假意要选人填补上最后一名指挥佥事，查看大量中层官员资料。前前任指挥使老云想方设法将柳娘子往他俩跟前送。折腾大半个月，薛蟠惊喜发现一个人才，下令召柳娘子进京；还跟裘良打了个招呼。裘良表示本大爷不感兴趣。
一时柳娘子回衙门述职，薛蟠大加赞赏。本想将最后一个四品大员定给她，莫朱竭力反对。遂先升迁了那位周镇抚使为佥事，柳娘子补镇抚使。薛蟠又兴致勃勃请大伙儿吃饭，庆祝锦衣卫上品级的大员皆补齐了。席间还特意向远在江南的毕得闲敬了杯酒。柳娘子先回扬州处置旧差事，下个月正式升迁。
数天后，师爷莫朱宣布了新章程和新规矩。衙门上下无不哗然。薛蟠召开大会，再次告诉众人：可以辞职。初上任时他说这话没人当真，如今立时有想辞职的了。
次日，第一份辞呈递上。这老兄腰缠万贯，皆从敲诈官员得来。转过天去，又有两位递交了辞呈。他俩皆是被疑似同僚跟踪多日，偏认不得人、也抓不住。因本为别家的细作，心里虚得紧。忙跟主子商议：薛指挥使和莫师爷都是通鬼神的人物，和从前上司截然不同。万一被查到端倪，连累主子就麻烦了。他俩不比老云老裘，别无惧怕，不给贵人面子。主子一想也对。虽可惜得紧，终究保住秘密要紧。后头数日，递辞呈的探子络绎不绝。同僚们不知缘故，纷纷询问。他们岂能说实话？只装模作样道，怕捞惯了钱收不住手、忍得难受。如此一来，又有许多也担心起自己忍不得的。遂带动了其他同僚辞职。
只十天不到，裘良给的单子上，除了容佥事不算投靠司徒暄、其余尽皆走光。就连容佥事也约见了司徒暄的心腹，说自己将来不敢再给定王报信。莫师爷那眼睛，微臣怕无事瞒得住他。既然柳娘子进京已成定局，有没有他于司徒暄也没那么要紧了。遂相当于钱货两讫，好聚好散。莫朱诚心留着他，当一个口子。
不多时柳娘子进京，薛蟠再次大排酒宴。次日皇帝、司徒暄和诸多消息灵通人士皆知，锦衣卫的要紧人物齐全了。
然而王同知却心神不宁。昨儿吃多了酒，回家他便睡了。睡梦中隐约听见耳边有人说，“这王大人可惜了得。本是位极人臣的命数，竟困于此处。”
哪个当官的不想升迁？薛蟠本身就年富力强，又才刚调来。佘青虽说将副指挥使改回了同知，他没事老往颐和园跑也没瞒着人。王同知老大一把年纪了。得这两位压在头顶，显见这辈子再上不去的。怏怏数日，看薛莫佘三人配合默契、行事流畅，老王愈发憋闷。思来想去，终往景田侯府递了张帖子。
裘良见名帖大惊。早先他狠狠收拾了老云留下的心腹。如今薛蟠才刚走马上任，老王什么意思？忙让与他熟悉的心腹长随出去传话：大爷守孝，不便见客。
王同知见了也不多言，正经作了个揖道：“下官有一笺小字，请哥儿带给裘大人。”乃求文房四宝。只寥寥数语，投笔而去。
不多会子，裘良拿到了笺子。一看，上头引了《列子》的两句话。“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
裘良霎时头大如斗。然此人确是既忠且才。早晚自己满孝、继续为官，用得着人才。揣入怀中，起身跟他老子商议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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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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