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字解得全不对吗?”赵安娜绝望地问。
“也不全错,是关键的字猜错了。为什么说‘猜’呢,刚咱们说的同文异释和简省刻字的情况,但还有个原因也会出现简字或错字。这跟工艺有关,铜器都是范模浇铸的,太复杂的字会糊成一片,所以会被分成两部分甚至三部分刻,或者干脆用比划少的字代替,只要意思大家都懂就能用。不过这都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人有常俗共识,而现在人不处在那个环境里,自然不明白,再看就容易‘望文生义’,变成了猜!”
彭兮象展平那拓片照片——[小子于彳足,尸西,践饋]。他将整行字重新誊在纸上,又填上个”而“字。[1]
就变作了——[小子于征,夷西,践而归]
“‘小子’,是这个人的自己的谦称,这个没错。‘彳足’是‘征’,‘于征’是远行的意思。‘尸’,异体,其实是个‘夷’字;践和饋要分开看,‘践’通‘翦’,翦是剪伐,就是消灭之意,也就是打仗打赢了;最后一个‘饋’字通‘归’,是归来。”
彭兮象总结:“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人他到西边的蛮夷之地打仗,得胜了,回家来。而不是对某人的尸体践行祭祀的意思。”
谬之毫厘,失之千里。
“呃!”众人听到此处已无言,都觉得颇有道理。
彭兮象问:“这个鼎,你们见过真东西吗?”
四人一齐摇头,赵安娜道:“我们三个是学历史和文学的,”她指张聿,“他是学西洋绘画的,你跟我们三个说。”
“安娜,我也是追求上进的啊!”
一个男生贫嘴道:“安娜什么时候改名叫‘上进’了?”
“闭嘴!”赵安娜恼他,红着脸对彭兮象道:“店家,你,您接着说。”
“这还说什么啊?你们连实物都没见过,单凭一个照片再怎么讲也是白讲。”彭兮象真心道:“这类学问啊,就得多看真东西。”
这话纯粹是出于诚实的,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小时候梨白叫他死记硬背的东西他很难记住,到是图画或亲自经手过的事物则基本难忘,尤其是各种祭礼和手艺活儿,所以他记很多东西都是这么记住的。或许人的禀赋生而不同,像梨白、像袁二,都属于过目不忘的那类人,他大概,就笨一些吧。
而赵安娜此时脸色由红转白。她第一次参与发表文章就出了这么大的谬误,可以说听完彭兮象的话这一篇东西简直已错漏百出,说不好要引起争议,遭人耻笑。这人她丢不起,得赶紧想想办法!
“我先,我先去趟报社!”说着转身飞快地跑出了书铺。
“哎,安娜!”
张聿看赵安娜突然面色仓惶地跑了,顿时着了急。他本意只是为讨好她,把这事说来和她当谈资,现在被这开书铺的说得头头是道的,他却连反驳都不知从何下嘴。平时别人说他是公子哥金玉其表他还不觉得,这才觉出自己那点学养底子确实丢人。
恐怕这下,安娜就都要记到他头上了!
张聿哀怨地“哎!”一声,慌忙追了出去,别说兑现“赌约”,就连报也留给了彭兮象。
彭兮象也哎一声,眼珠儿转向剩下的两个,只听两人道:“我俩南高师的。”说完一并跑了。
“......”彭兮象喝口茶,无奈道:“就这,还大学生呢?一点儿信用都不讲。”
“就是就是!”“就是的!”几个租书顾客目睹全程,纷纷向着他讲话。
彭兮象苦笑,朝几人一揖手,“劳烦各位帮我看个摊儿,我去送书,去去就回。”
“你去你去,信得过我们你就放心去!”几人乐呵呵应承了。
“信得过信得过!”
于是他裹上围巾带上棉手套,推着小车去学校了。他当然不是没戒心,“人贵慎独”,如只剩一个客人他必是不敢出去。但人多了就不一样了,人都有皮,讲个道德上的公序良俗,自然形成相互监督,便少有人能再拉不下脸皮干那偷摸之事。
不过他也看明白了,这男孩子是朝姑娘献殷勤的,而姑娘呢,又是为那撰稿之人抱不平。这么个罗曼蒂克的逻辑一通顺起来,他反而没了什么计较的心思,二十郎当的小年轻嘛,总是你追着我我追着他。彭兮象推车乐道,“每看儿戏忆青春啊!”[2]
送完货,他想起应当顺便去找一趟陶文骏。他的启事登了有些日子了,不知有没有消息。顺便,他还想给彭子仲问问学堂。陶文骏在本地怎么也比他了解这个地方的教育情况。于是他往报社那办公地点去,走到门口听见有人在谈话,他敲了敲门板。
“什么书篷的先生?”
“是校门口......”
谈话断了。
屋里俩人望向门口,彭兮象愣怔一下,“哟,噢。”
心说坏菜了!这什么安娜怎么在这家报社呢?这不就变成了他挑人家陶大学生的刺吗?
这回,求人办事的嘴难张喽!
赵安娜:“他,篷房先生!”大姑娘不瞎,下午刚见,自然一眼认出他来。
陶文骏这回居然非常客气,把他让到椅子上坐,“您,快请进。”
他刚才已经听赵安娜把事情说了,听转述,那指点他们的人学养精深,观点也高明,他隐隐有些佩服。他又看了那篇文章,的确是足以引来诟病。而且这撰稿者和刊登文章的报纸偏都和他有些关系,前者是系里的老师,报纸则是另一所关系学校所办,由他挂了名誉副主编。
不然,赵家大小姐也不能找到他这儿来。
两人商议好了解决办法。这报发刊量不大,但撤刊已不可能,只能由印刷厂出面回收,赵家亦有权有钱,愿意承担延期且重新刊印的费用。因此做到这事并不难,难的是之后。如真遭到其他学人质疑,便要再备一篇道歉声明在下期刊登。
实在颜面无光。
“今儿怎么这么客气?”彭兮象讪道。
“嗯?”陶文骏愣一下,不明话意,却感到这京腔有点耳熟。
赵安娜已倒来一杯热茶:“你喝水,暖和暖和。”她心里犯嘀咕,想这人是不是不满他们“愿赌不服输”,才追到这儿来的?
彭兮象不想多呆,但是没架住姑娘殷勤,他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赵安娜就那么等着他摘棉手套和围巾,手指头被玻璃杯烫的又缩一下,彭兮象接了过来。
“谢谢。”
“我,给你挂上?”赵安娜说。
“自己来。”彭兮象摘了行头,挂在衣架挂钩上。
他背着身,整背的长头发实在叫人无从忽视,陶文骏年近二十五,出生至今没见过这么优美的头发。
彭兮象转过脸来,听到一声叹息。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陶文骏目光直挺,把他看住,“无珠无玉,不复似世中人。”又自摇头,告知:“这位兄台,觉我形秽。”
说罢伸双手,要和他相握。
彭兮象:“......”
赵安娜:“......”
彭兮象立马转身又把围巾薅了回来,围脸上,冲他道:“你不认识我啦?大学生?!”
“?!......”陶文骏震惊,这么叫过他的只有一人,“旦儿?!”
“我姓彭!”彭兮象扒下围巾恨恨道。他又被叫了乳名,面色倏地酡红,十分窘迫。
陶文骏眼观云霞色,七窍少一窍,“呃,粗服乱头皆好......”显然,这嘴里已经没了把门儿。
“教,教授?”赵安娜听得牙都倒了,也是满面尬然,“教授和书篷...和彭先生认识?”这彭先生人是很可观,可气质蛮端正,又不是狐狸精变的怎么搞的被勾了魂儿似的?
彭兮象很意外,道:“你不是学生啊?”这么年纪轻轻已经是教授了?!这学校,行不行啊?
“哎,不才,”陶文骏酸腐:“留美归国,在此教书育人。”
“您怎么了?”赵安娜直想挡脸,小声念他:“咱能不能好好说话?!”丢人!
陶文骏苦着脸:“我平时不这样。”
“......”
彭兮象不知道谁更尴尬,他那刚兴起的一点点敬佩之心瞬间尽灭,所幸想走,便直接道,“陶教授,我来就是问问那启事的事,有消息没有?”
“没。旦儿。”
“别叫我旦儿!”
彭兮象就这么走了。赵安娜从二楼上看他匆匆推起小推车,七扭八歪地,拐进楼宇之间。
屋里,陶文骏一拍脑门,“我看我是活昏的喽!”
赵安娜:“哈?”
陶文骏目光略过她,略向窗外,幽幽道:“一逼吊遭......”[3]
无人出声,屋内被尴尬和低落感笼罩得静谧,赵安娜拎起书包正要告别,一串电话铃声悚然响起......
陶文骏被惊醒,他从窗边隔着一张桌子,俯身捞起黑色话筒。
“喂?金陵光学报。哪里找?”他听了片刻,眉毛微微挑起。
很快,陶文骏抻着电话线躬身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下颌夹住话筒,伸手够笔,“您是问寻人启事?啊,我们报社就在学校里。”
赵安娜看他费劲,快速递到他手边。m.XiaoShuo530.Com
两分钟后。
陶文骏眼镜闪光,“安娜同学,彭先生的书篷在哪儿?”
赵安娜见他神经兮兮,“我,带您去?”
陶文骏:“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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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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