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到彭兮象的书铺时,小篷房已经上了板子。上头一张告示——【隔日营业,万望海涵】
赵安娜瞅瞅身后的陶教授,再瞅瞅他手上那根特意为烘托气质而带上的西洋手杖,内心涌起一股对异性的幻灭。
有学问的男人,除了有点学问之外,在求偶上和奓起羽毛却露了屁股的傻鸟也差不多。
四点二十分......陶文骏合上胸前的宝珀怀表,浑身魅力没了发散的对象,只好按捺下一腔悸动。他干巴巴地朝赵安娜笑了一下,背脸暗道一句:甩!
赵安娜:“您要不回宿舍取这‘拐棍’,咱们可能还能赶上。”
陶文骏推一下礼帽帽檐,“哎,也不大急,不急。”
赵安娜白眼一翻,“还没有鸟诚实。”
陶文骏:“?”
此时的彭兮象已经送完了所有货,推着小独轮到家了。不知是他推得急,还是这车本就有毛病,轮子有点画龙。木车轮这东西别看常见,修起来却不能外行,彭兮象想不能坏着还给人家啊,就打算去朱师傅铺子里,请他那些学徒给看一看。
他回来得晚了点,其实若能早上一刻钟,就能遇上朱师傅。
朱老汉受了伤,皮外伤,半边脸带头皮刮得花瓜一样。这本是坏事,却叫他十分有面子,因为,他是被小汽车送回来的。
他今日上门去给人家安装新匾额时,出了意外,由飞檐上滚了下来,幸好有树枝刮住,人没大碍。
那家人让司机把他带到外国医院看伤,付了两倍工钱作为慰劳,之后便拉着他还有体面的洋礼物,一齐送回十庙口。车喇叭这么‘嘀嘀’一响,搞得如中第秀才衣锦还乡,惊动了半条街。
朱老汉的铺子前围了一圈人,听开洋荤。他嘴不得闲,中气十足,一点听不出正处伤残。
“阿哟那园子阔气的哟!我就问那大汽车咯,人家司机说叫,叫...‘没西歹死·平治’!”[1]
众人:“噢——”
“那么高檐掉下来,不怕?”
“多大事阿!”朱老汉摆手,仿佛那飞檐不过是自家门槛。
人家哂他,“那怎还掉下来?”
“哎!”朱老汉咋呼道:“阿跟你们讲,可瘆人!”
“怎?”
众人好奇之下,朱老汉便说出他摔下房檐的原因。那楼是个三层的重檐八角楼,带个长廊套亭,匾是要悬在第二层的檐子下头。当时他蹲在一层的楼顶上,在那檐下钉钉子,突然后脖颈子发痒,他伸手挠,摸到一手毛躁,转头,檐上倒垂下一颗脑袋......他摸到的是头发,登时就吓得锤子撒手,从楼上滚了下来。
“吊你老子嚇一大跳!”朱老汉扯开胳膊比划,“那头发老长咯,一身白袍子,无常鬼似的,阿说瘆人不瘆人!”
众人听得吃惊,连连点头。
可就是这么寸!
彭兮象由打门外走了进来,头发老长,一身白袍。朱老汉看见他,嗝一下,卡了壳。
彭兮象莫名,怎么自己一进屋这人都不说话了?还都满脸异色?
朱老汉:“那疯子就是彭老板这个样咯!”
众人:“噢——”
“啊?”彭兮象一头雾水,再一瞧包着绷带的朱老汉,忙问:“您,这是怎么弄的?碍紧吗?”
“朱师傅被个疯子吓的,从房上掉下来喽。”旁人道。
“么的事,么的事,”朱老汉不以为然,“小伤。”他抓起一把玻璃纸的洋糖果,刚分过众人,这又塞给彭兮象,叫带回去给彭子仲。
彭兮象见他的确无事,便在朱家稍等片刻,大家复又谈论起那毘盧寺边大宅里的事,这才知道说的是前些天那做匾的人家。而那块上书“明楼”的旧匾,好像,还戳在他的院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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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这地方什么都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光凭人民群众们身处乱世却仍然能够‘白天挨家喝茶,夜晚点灯搓麻’这一点,就比冬长夏短、刻板粗糙的德国受人喜欢。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卢卡斯啃完第三只兔头,将这种由衷的感慨,顺着饱嗝抒发出来。
“嗝!你不吃给我?”他对辛慈说。他最近正在练习吃辣,成效斐然。
辛慈没有理他,任其拿走了盘子。他叼着烟斗继续看手中的报表,入乡随俗,对中国人喜欢在餐桌上谈工作这件事,他已经有些习惯了。
今日请他们吃席是省长戴真,只因自己前些天和邢客甫较劲,却阴差阳错地便宜他要到一批款子。
经过他们这些人前期一番艰苦的开拓,震旦实业已然在这个国家站住了脚跟。最早的北京天津等地不必说,现在他们的联号在南方的多个重要城市也已经设立完毕,外资企业顺利衍变,在本土经过重新启动投入正常生产和运行,可以说,除去必要代价,实际损失几可忽略不计。
一家家商贸公司、工厂、银行逐一如计划脱胎换骨,每次他去剪彩,见到这样的结果,都会由衷地在心里赞叹钱骓的胆魄与远见。他最近时常思索,如果他还在做官,或他们仅作为朋友,那他大概永远也不能切身体会到这个人的厉害之处。
人的面貌,因关系的转变而带来认识上的巨大差异。
因此,当他以全新的角度重新认知钱骓的同时,也启发对自我价值的重估。
他承认,做商人是有快感的。
“商人是基础,政治是基础的集中体现。”这是钱骓曾经“宽慰”他这个失败政客的话。他还曾和他开玩笑,说德国那块土地上最好的产物是哲学家,并遗憾的表示他的远见不如别人,没有及时对马克思进行“投资”。
辛慈又想到几天前和钱宇合作的那个并购案。钱宇一直身在香港,负责资金的协调流通。他们俩通过信息差和成本优势,在本地收购了一家荷兰电厂,并成功的签订了行业“齐价合同”。据他所知,这是自轮船招商局之后,不多见的本地企业收购外资工厂的案例。
现在,他感到对钱骓十分想念,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谈谈这个阶段性的“得意之作”,然而他却不知道此人现在何处。北京的人到川地已有半月,钱骓却一次也没有进过公司,反而匆匆去了一趟钱衡和吕碧良的军事学校,然后就进了那座处于穷乡僻壤的羊峒山。
他不由得想,“甩手掌柜”真他娘的是令人羡慕的职业!
然而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心,有成绩也有烦恼,比如那个姓邢的兵痞。
辛慈放下报表,桌上几人正推杯换盏,平时卢卡斯喝酒是拿搪瓷缸子的,所以戴真不敢敬他,反而来敬他这个酒量最浅的。辛慈和他碰了一小盅,想,这人真是滑头,连喝酒都要算计。
但相比邢客甫话不明说,凡事总爱端架子,他和这位叫戴真的行政长官还更好沟通一些,比如上次地皮置换的事。
成都虽不像上海天津那样设租界,但外商手中的“道契”也是“永租”的意思,只是特权效力上要比租界差些,之前那块地是钱宇挂在香港的企业办的,属英商,两人商量没有必要折腾,便按常规到当地土地局去办一张“权柄单”将使用权移交震旦实业,再发到领事馆去挂号,这事情就算完了。结果邢客甫从中插一杠,不仅不让土地局批条子,还指着他的鼻子说这是四川,洋地契在他这儿不好使,气得他大脑疼痛。[2]
后来是戴真给他说明白了意思,叫他把地从外人手里买回来,辛慈便又去和钱宇通电话,而钱宇这人貔貅转世,削薄他一分利益也不情愿,又对数字有天赋敏感,说话间已厘清两者盈亏,直骂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可又无法,只好平白开销一笔高昂税金,事才罢休。m.XiaoShuo530.Com
别看戴真帮了忙,可辛慈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说邢客甫是狼吃肉,他就是那围在边上趁机捡剩的老秃鹫。可是在商言商,有些事情的确还需要这样一个人去磨合。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吃席”痛恨不已,却还得给面子的原因。
哎!他真的,越来越像个中国人了。
果然,戴真说话了:“叫‘育树学堂’,两位看看行吧?”他满脸堆笑,对着辛慈和钱衡道。
辛慈指一指手中的计划报表,“这最后一项备注支出是什么?3000银元?”
出资办学是戴真给他出的主意,说在邢督军家乡开办一所,投其所好,往后办事方便。还说当地土地是现成的,在邢家宗祠不远,辛慈想那无非是起个楼、聘用些教职人员,花不了多少钱,就同意了。
可是这经费,似乎超出他的预想啊。
戴真眨眨眼,大约是没想到他的眼神如此犀利,一下揪住纰漏,但他也是有理的啊!
戴真道:“这个,这个是上次那款子,邢督军应了......但他没给......”
辛慈一听火了,“那你也不能算到我这里啊!”
“一样的一样的,”戴真忙解释:“督军说了,办学的钱他出一半,我到时给你扣下!我也是没办法啊,他跟我不讲理。跟你们,还是说话作数的。”真没有比他再惨的省长了,为了经费鸡毛蒜皮都管,每个月愁的还发不出工资。
“......”辛慈彻底无言,才要再讲理,钱衡拦了他一下。
钱衡笑道:“我看不是大问题,就如戴先生所说?”
辛慈瞪眼,“姓邢的这都叫讲理?!”
“哎,”钱衡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戴真,“办学是好事,戴先生就请去操办吧。”
戴真听了连连告谢,朝店家说了句记他的账,就拿着那签了字的计划书先跑掉了。
辛慈:“这不符合规则!”
“这儿和德国不一样,凡事别较劲,留三分。”钱衡笑道:“这个人,恐怕要升官了。”
”升官?“
“嗯,不是武昌,就是南京。”
辛慈不解:“那顶到头不也还是省长?”换个地方有什么区别?
“那你可就小瞧他了,在这儿邢客甫本事大他镇不住,换个地方那就不一样,你再想,姓邢的那么霸道为什么始终没换了他?还是,换不掉他?”钱衡收了笑意,“或许北边的云彩,要往南飘了。”
辛慈默了声。钱家的消息来源毋庸置疑,自然是可信的。但,他已经不再是政客。
“你和密斯吕,这次事情办的怎样?”
钱衡自然明白他想问钱骓,道:“宗子本打算回来,但临时改了行程,带钱敏钱易去南京了。”
“不是说没有‘宗子’了?你们还叫Lud伯爵宗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辛慈始终不懂东方人这种古老的宗族观念,而且他们的存在形态和西方人畜奴并不一样。
钱衡很难给他解释,摇头笑笑,他一时还改不过来口。
正说着,雅间门开,是吕碧良和钱双旗。卢卡斯见到旗子,条件反射是叫伙计加菜。
吕碧良却道:“钱衡,少爷来了电话,叫你去南京。”
钱衡讶道:“今天吗?”
“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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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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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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