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自己的婚礼。”赭道。
连山子没法接这个话题,一个人的户籍中会有已婚未婚离婚还是鳏寡的记载,赭的鳏夫身份不是秘密。
思考了好一会,连山子道:“您与她终会在黄泉幽冥相聚。”
赭闻言顿时转哭为笑。“是啊,终会相聚。”
婚礼顺利落幕,有事在身的宾客们陆续告辞,君离虽然没事,但敏锐的感觉到辛筝情绪挣扎,保险起见,婚礼第二日便同无忧辞别。
无忧惊呆了。“我才成婚。”
“你母亲的身体得养着,在外头不好。”君离将一只一尺见方的青铜匣交给无忧。“这是你母亲让我给你的。”
“这是什么?”无忧接过看了看,匣上有锁,隐约能看出内部有更精密的机括,若不老老实实用钥匙开锁,匣子可能会出问题。
“你阿母垂垂老矣,虽然人族的政治传统是现任王有责任为先王宗子提供政治庇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君离道。“匣中的东西是加码,待时机成熟你再打开。”
“那何时时机成熟?”
“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
无忧闻言没再追问什么,转而问:“阿母如今的身体怎样?”
君离答:“老样子,不好不坏,别担心,我将她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无忧重申道:“我也想照顾她,你们生我养我,当你们垂垂老矣,我怎能不照顾你们?”
“我还没老到需要人照顾。”
“阿母需要?”
“她有我。”见无忧不悦,君离补充道:“现下还不行,未来可以时我会告诉你,不过你不要对她说她老,她会不高兴。”
无忧忙不迭点头表示记住了。
将需要转交的东西交给无忧,叮嘱无忧以后老老实实在玉都那边生活,不要掺和任何事。君离很快秘密带着辛筝回浮络野,回到原本的生活状态,每日种花赏花,喝花茶吃鲜花饼,垂钓,阅读,若非辛筝每日还要抽半个时辰给人写回信,养老生活可谓完美。
秋去春来,尽管春来迟,但总归是来了,又是满园春色万紫千红,君离与辛筝兴致勃勃的亲手摘了几斤鲜花,又让仆佣采了几十斤鲜花一同制成鲜花饼。
“你确定要将这些鲜花饼送给无忧?”辛筝皱眉看着君离。
“嗯。”君离理所当然的点头。“你亲手做的,不应该请她品尝一二吗?”
“我觉得你可以全部吃掉,再亲手做一份充满父爱的鲜花饼给她。”
“这份鲜花饼是你亲手做的,你的母爱不逊我的父爱。”
“我是生手,做得哪有你做的好吃。”
“那倒也是,那为何不是你自己全部吃掉?”
自然是我有自知之明,辛筝道:“我胃口小,吃不下。”
“可以慢慢吃。”
“你不爱我了吗?”
“我爱你,所以我不愿意浪费你的鲜花饼,这才要给无忧分一份,还是说你舍不得?”
辛筝果断摇头:“不,我没有,递给她吧。”母亲有事,崽崽服其劳。
鲜花饼很快送走,无忧的回信也很快,并且长,足足用了三百余字问候父母的良心。
除了问候良心,无忧还送了不少遇到的美食与香料,庖人看了看香料,感觉适合和赭让人送来的恐龙肉与内脏一起烹饪。
辛筝定下了三十年一迁都的章程,再过一两年就要迁都,赭在兖州溜达一圈后便去了预定的下一任帝都所在地澜州,在澜水的下游见到了来自龙族的商人。
龙族同人族的商贸原本只是用金银购买荼,得亏帝国疆域辽阔,对货币需求大,不然这种贸易很难说不会造成通货膨胀。这两年也不知是龙族没有金银了还是怎么,改变了做法,仍旧用金银换荼,但龙族的商品不再只金银。
最开始是在海里抓大如山岳的大鱼拖到沿海卖给人族换成人族的金铢银毫,再采购瓜果菜蔬——方丈岛可以种植瓜果菜蔬但龙族的爪子干不了这份工作,而野生的瓜果菜蔬不如人工种植培育的美味——各类精美的工艺品,再雇佣人族的商船运到龙族的岛屿上。
后来又多了兽肉,辛筝曾经引导龙族驯化恐龙,这些同为庞然大物的龙族成功了,赭在澜水下游正好赶上龙族运来一头恐龙售卖,现宰现卖。
为了获取最多的肉食,龙族驯化的都是植食且巨大的品种,赭看到的那头恐龙体重近四百石,宰杀时放血放了几十盆,出的肉够全城吃数日,骨头都没浪费。龙族非常有生意经的将那些巨大的骨头剁碎煮汤,售卖肉汤。
赭还没吃过驯养的恐龙,遂买了几份,一份自己吃,几份送人,其中一份送到了浮络野。
庖人将无忧送来的香料并赭送来的恐龙内脏与肉做了个锅子,一边香辣一边菌汤。
“唔,好吃,你说龙族有没有迁居人族的兴趣?”
叼着肉片的君离茫然的看着辛筝。“迁居?它们好好的为何要迁居?方丈岛位于热带海域,四季如春,不受冷期影响。”哪不比动不动夏雨雹的人族境内舒服?
“我就是想想。”辛筝感慨道。“这世上着实是没有没用的物种,热带雨林对于人族而言就是鸡肋,虽然植被茂盛,但土壤养分少,不适宜耕作,但对龙族而言就不一样,热带雨林茂盛的森林于它们却是天然牧场。”
“龙族不会答应的。”君离一边说一边啪的拍开辛筝伸向香辣锅的竹箸。“它们不缺食物,没有迁到陆地上的需求,除非它们的人口增长到方丈岛容纳不下,但那样对人族也不一定是好事。”
辛筝不死心的继续够香辣锅。“正因为它们暂时不需要才要有备无患,在它们还能容纳现有人口时勾引一部分龙迁居总好过等它们人口容纳不下时大规模迁徙。”
君离再次拍开辛筝。“可龙族的繁衍应该比羽人更难吧。”
寿命越长,繁衍越困难,这是大荒所有智慧物种的共同常识。
“不一样,应龙的寿命比羽人长,但寻常角龙与羽人相差不大,繁衍想来也不会差多少。”
羽人的人口限制了羽国的扩张,龙族的人口也少,但拥有的土地更少。
“那你与赭提一提好了。”君离将辛筝的箸夹开。“菌汤锅很鲜美,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菌汤锅再鲜也不是你只给我吃清淡的理由。”
“那是医嘱。”
“日子没法过了。”辛筝抑郁不已。“难道我要死了以后才能放肆吃?可青婧与望舒都说幽冥黄泉连草都不长,想吃都没得吃,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君离一脸抽搐,想说幽冥黄泉不至于那么惨,但青婧望舒都亲自去过,再有力的辩驳也比不过别人真去过。“无忧必定会祭祀你我,祖庙也会按四时祭祀你,你不会短着吃的。”
“且不说祖庙祭肉都是白水煮,只加盐,齁得要死,鬼才吃...不对,鬼都吃不下。就算凑合能用,巫女荼游黄泉时先贤与诸王皆告诉她,人间祭祀之物,地府幽冥皆收不到。”辛筝道。
为了口吃的你可真是努力,君离无言的从香辣锅里夹了一块内脏切片,在海带汤里涮了涮再放到辛筝碗里。“只可以用一点。”
“你这么一涮还有什么味道?”
“在红汤中炖了许久,味道都已入肉,涮掉的只是香料,味道还在,你不要就算了。”
“不,我要,但这么一点塞牙缝都不够。”
君离小心的挑了一块小的涮了给辛筝。
辛筝嫌弃的推开君离的手,自力更生夹了一大片。“我自己来。”
“可是....”
“我涮过了。”
“但....”
“我时日无多,你忍心让我在去幽冥前的这段时间吃饭都不快活吗?去了幽冥想吃都没得吃。”
“....别吃太多。”
辛筝毫无诚意的嗯嗯点头。
君离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声充满无奈纠结的叹息。
辛筝无视君离满脸的无奈纠结,津津有味的大啖。
人生得意须尽欢,同理,人还活着还能吃时更要吃好喝好。
比起前任的悠闲惬意,赭的日子却是十足的难过,春季来得迟,冀州还发生了倒春寒,终于收拾完可以迁都时,头发又白了两根。
迁都是个大工程,哪怕提前两年就开始转移,经过两百载的发展,今时不比往日。
辛筝最开始迁都时因为人口少,根本没多少行囊,如今的帝国人口达到六万万,每次迁都都是一场涉及近百万人的搬家。
需要跟着搬家的官吏与禁卫及其家眷并不多,撑死二十万,其中家眷都提前数年迁了过去,问题在于出于生意、生活等考量要跟着政治中心一起迁徙的商人、居民、工坊等。
搬家不算,还要考虑政治中心迁走后本地的经济衰退,要留下足够的保障,让本地经济衰退得慢一些,并且不论如何衰退,本地人的日子都不至于过不下去,毕竟未来说不定还会再迁回来,人心不能不管。这种保障一般是水利与道路建设,担任帝都时帝都会拨大量钱款修建大量水利与道路,这样即便帝都迁走,旧都保底也还是个粮仓,再好一点还能利用发达的道路与旧都减税政策发展商贸。
纵是如此,每次迁都的折腾程度不亚于打一场百万人的战争,劳民又伤财,公卿百官也要去半条命。但又不能不迁,同样是一间屋,帝都的屋子与非帝都的屋舍价格能差几十倍。
权贵富户最喜在帝都置业,三五十年时间便足够它们将帝都一带的产业瓜分干净,一滴汤都不留给氓庶。迁都正好解决这个问题,没了政治中心的加成,权贵富户的财产必然缩水,兵不血刃达到削弱权贵富户的目标。另一方面还可以逼这些有钱人掏钱去发展新帝都,而非将钱囤在地窖里生锈。
每次迁都相当于一次温和版的社会财富重新洗牌。
自然,没人乐意自己的财富缩水,还要重新拼搏,因而每次迁都要面对的阻力都很大,只是辛筝每回都是谁挡我迁都我抄谁的家发横财,便没人挡道。
赭不是辛筝,毫无悬念,继位没多久时便不断有人或明示或暗示,或贿以钱财或冠冕堂皇的劝说三十年一迁都劳民伤财,总之就是让他放弃迁都政策。
赭学不了辛筝,但也有自己的招,非常为难的搬出辛筝:祖制不可违,啥?辛筝还活着?谈不上祖?我知道她还活着,所以你自己去找她说啊,我是她的继承人,做为继任者怎好改前任之道?
如是折腾了几番,终于赶在秋季迁都到澜北的昧水下游的一条支流。
新都在被定为都城前是一片纯粹的荒地,全部居民加起来没超过四千,便是经过十数载的营建,赭迁过来时仍旧甚为荒凉,与可容纳百万人口的前帝都一比,可谓米粒之光与日月之辉。但赭溜达了一圈,觉得很满意。
这地方虽荒凉,但地理位置很好,可以辐射兖、澜、宁、豫四州,最重要的是本身位于澜水下游,舟船如织,往来元洲与炎洲的海船泰半会在澜水下游停泊。
之前十数载营建,新都的基础建设都打已打好,最迟十年,新都将与旧都一般繁华。
为了保证新都的发展速度,赭迁都后第一件事便是下诏将帝国所有家产超过一百万钱(辛筝时以粮食为标准)的富户迁到新都,从国库掏钱营建新都剩下的部分太麻烦,还是让居民掏钱更省事省钱。
赭热火朝天的建设新都时,辛筝收到的控诉委屈的书函也越来越多,全是被赭捅了一刀又一刀的受害者。
君离叹为观止。“他们不知道迁都和迁富户的政策全都源自你吗?”
地方太强,帝都就该坐立难安,辛筝在削弱地方这方面着实鼓捣了不少花招,迁都与迁富户是众多招数中屡试不爽的两招。也因为屡试不爽,注定不论王座上坐得是谁都会这么干。
“那不重要,利益面前,推翻自己的政策又不是稀奇事。”辛筝不以为然。“历史上还有为了当上国君而答应割让半壁江山的呢。”
“我也记得答应的割让半壁江山的那位国君根本没有兑现承诺,不仅赖账,还在后来反过来攻打帮助自己继位的诸侯,夺了诸侯半壁江山。”
“答应割让城邑时她还只是籍籍无名的少君,不是国君,卖的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卖,卖多少都不心疼。屁股坐到了国君之位上,莫说城邑,便是卖寸土便心如刀绞,只能含泪赖账,与恩人反目。”辛筝笑道。“屁股决定立场,少君可卖国,君王卖不得。”
“就算这样也很无耻。”
“那要是你,你难道要兑现承诺割让半壁江山?”
君离摇头。“怎么可能,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那你就不当国君了?”
“我又不是非要当国君。”
辛筝蓦然醒悟跟君离讨论这种话题着实想不开,君离与自己,与礼崩乐坏时代的诸侯们根本不是一类生物。
对于他们这些怪物而言,为了权力没有什么是不能许诺的,当然,许诺了不代表会兑现。
对鬼神的盟誓抹掉嘴边的血就反悔,对忠臣借人头一用,对骨肉至亲随手牺牲,签订的盟约刚写完就撕毁....以上是最近一千年里每个君王最基本的道德。
“你是君子,我们不是。”辛筝道。
“不,你也是君子。”君离道。“你对多数人的承诺从未食言。”
那是因为把多数人得罪了我的王位会坐不稳,辛筝腹诽。“有一种自愿叫被自愿。”
君离笃定道:“你不可能被自愿。”
“若是以往他们不会有这种错觉,但如今我不是身体出了问题吗?病虎不如犬,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错觉,何况我还用心的浇水施肥,给予他们信心。”辛筝答。
君离无言。
辛筝继续道:“对了,冬季结束后你就走吧。”
君离问:“去哪?”
“去找赭,你不希望少昊氏在接下来的动荡中灭族,就要带着你觉得有资格活下去的一部分族人去投奔赭,用行动证明少昊氏卷入其中非你之意。”辛筝解释道。“唯有如此你与你想庇护的族人才能逃过之后的清算。”
“那你呢?”
“我自然是拉更多人下水,待尘埃落定我会寻你的。”
“我不走。”
辛筝皱眉。“那少昊氏怎么办?你这个族长不走,少昊氏将遭到更严重的政治清算。”
君离不掺和,看在君离的面子上,少昊氏中只有参与者才会遭受政治清算;君离掺和进去,除了立下平乱之功者,其余少昊不论是否参与都逃不了政治清算。
君离不以为然。“我已经安排好了,族中最优秀的三十四名优秀子弟会投奔赭,他们会全力支持赭,用平乱的功绩换自己不受政治清算,延续少昊。”
“剩下的呢?”
“他们因我得以生来享有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既享了因我而来的好处,自然也要承担因我而来的灾祸。”君离无所谓道,他在意的是少昊氏,不是血缘淡得与自己八竿子才打得着少昊族人。
辛筝安静的看着君离,不语。
君离继续道:“而且你是想通过一场可控的动乱来剜腐肉,这场动乱必须在控制中,不然就不是剜腐肉,你需要一个人为你打探情报的人。”辛筝会是动乱者抬出来的旗帜,但没人会相信她,倒不是知道辛筝是想临终前送人替自己探黄泉路,而是类似历史那位借别人的力量登上国君之位,后来反噬恩主的诸侯考量。
辛筝是个毋庸置疑的明君,越是明君,继位前许下的承诺越美就越会背信弃义。
辛筝无奈道:“罢了,你留下也好。”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并未让身体每况愈下的辛筝等得太久。
冬去春来,兖州十余邑郡连着两个月没下雨。
这也不算稀罕时,辛筝在位时风雨要是有哪年顺了,辛筝都得备三牲举行一场大祭,感谢昊天今年不折腾人。
天行有常,不善待辛筝,自然也不会对赭另眼相看。
只是这回的干旱过久了些,人工开凿的蓄水池泽水位至少降了一半,诸邑郡开始控制用水,限制用水配额,地里浇灌作物也不许漫灌,改成用勺子在作物根部滴灌。
纵是如此,只要坚持也还是能坚持下去,昊天总不能一直不下雨,就算真的一直不下雨。地方仓库里有大量预防天灾的粮食——辛筝这些年被天灾折腾得没脾气,建仓库囤粮食都是按连续五个灾年的标准来囤——更别说兖州中心还有绵延千里的云梦大泽可供引水,只要坚持住,总能熬过去,奈何这样的氛围下想搞事太容易。
最先是囤积居奇,一些邑郡的官吏或是没想到别人准备整个大活,或是知道但自己就是一伙的,遂睁只眼闭只眼,也有的邑郡选择囤积居奇者先杀为敬,但选择后者的寥寥无几。
辛筝以一种吐血的心态看完来自各地的情报,她相信大部分官吏没有造反的胆子,单纯是拿人手短,但真的是承平太久,松懈得让她觉得这些家伙大部分还不如就是一伙的。后者好歹知道自己在干嘛,单纯拿人手短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比豚犬还要稀里糊涂,毫无警惕之心。
有心算无心之下,没有天灾都可能发生乱子,何况天灾之下,辛筝没多久便等来了叛乱,不对,在当事人看来是起义的消息。
不管是叛乱还是起义都需要一面足够唬人的大义旗帜,兖州正好有一面很好的旗帜。
按着事先的约定,举事后叛军便马不停蹄派人来接辛筝。
辛筝看了看自己跟老年痴呆似的颤抖的双手,再看看自己虚得根本站不起来的身体,果断从暗格里取出一瓶燃命丹。
打开,倒出一丸丹药正要塞嘴里却被突然伸来的手挡住。
不知何时跑进来的君离怒瞪辛筝。“你疯了?”本来就时日无多,还磕这个,生怕死得不够快吗?
“我不能以这个状态去见他们。”辛筝道。“唯有我还有回到王座上的希望才能让他们对我放松警惕。”
一个身体问题严重到不可能回到王座上的她,叛军再迟钝也会怀疑她在钓鱼。
“你若健健康康,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也会怀疑。”君离道。“谁会相信你身体没问题却会被赭推下王位?总不能是你身体健康却厌倦王位。”
别逗了,小说家的小说都写不出不爱江山不爱权力的王。
托礼崩乐坏千年的福,再对君王抱有幻想的人,翻看史书瞅瞅最近一千年里的君王们都是什么玩意也会确定一件事:君王爱江山爱权力甚于一切,拿以耻与无下限为做王的基本道德。
“这药是改良的,效果与伤害都没原来的那么好。”辛筝道。“他们看到的只会是一个身体有些虚弱,但影响不大的我。”
“那也没必要吃药,我可以给你涂抹脂粉,让你看着正常些。”
辛筝示意了下自己的双手,昔日肌肉线条流畅的双手这会已看不到线条,皮与肉之间只一层薄薄的肉,若非君离这两年一直精心养着,连这一层薄肉都不会有。再示意自己虽然没瘸却站不稳的双腿,因为君离每日架着自己散步给自己按摩的关系倒没有肌肉萎缩,只是松弛成了软肉。
这些脂粉能解决的问题?
君离咬牙。“只能用一丸。”
辛筝点头。“好,就一丸。”
君离从辛筝手里拿走药瓶。“我一会扔掉,放你那我不放心。”
辛筝迟疑片刻,还是先将手里的丹药服下,来日有需要来日再想办法。
燃命丹非常对得起名字,牺牲寿命换来的健康很有保障,用药须臾,辛筝发现自己不仅手不再抖,双腿也可以站起来,虽然还是有点虚,需要君离扶着,但比之前那种有人扶着都没法站直的状态好。
对着镜子调整状态,涂抹一些脂粉增减颜色,找到合适的感觉后辛筝便离开卧房去见客。
利益交换没多少好谈的,彼此都没有信任,只是辛筝想回到王座上,叛军想修改一些不利自己的政策,这才可以坐在一起谈谈。待赭下台,不论如何谈得多美好,双方撕破脸不会有任何犹豫。
辛筝主要好奇这些家伙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席卷三分之一的兖州的?
虽然沃西那边响应后也蔓延得很快,但她还能理解,沃西那边因为毗邻边境的关系,旧贵族势力没怎么被清算,土地和奴隶虽然被没收,但官府也给了补偿,其它的财产也得到保留。但这并不会让人感恩,人只会想,我曾经拥有更多,那些都被抢走了。
与炎洲那些旧贵族之后不同,炎洲那些旧贵族之后都被一日两餐蹉跎掉了对昔日尊荣的怀念,沃西的旧贵族不啊,财产没被收的结果便是他们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可以整日整夜的怀念过去的尊荣。越是怀念越是不甘,心思就没消停过,奈何君离在头上压着,不论怎样不甘都只能忍着,忍不住就去死。但不甘并不会因此就不消泯,而是藏得更深,这回稍微找人挑拨一下那些蠢货便冒了出来。
所幸边境军队的将领有一半在两百年里陆续被换成了非少昊氏的族人,军卒更是有七成来自其它州。
出身少昊氏的将领手里的军卒都来自其它州,出身沃西本地的军卒头上的将领来自其它州,将领与军卒就是否造反这件事无法达成一致。不论内部怎么乱,边境防线都不会有问题。
另一方面少昊氏也不都怀念过去,个别头脑清醒者看到宗族的犯蠢行为后第一反应便是划清界限以及平乱,用亲人的头颅证明自己的清白。
总得来说沃西那边情况不严重,反倒是兖州出乎意料,月余便蔓延二十余郡,就算有天灾帮忙这也不正常。
辛筝很好奇原因。
因着上了同一条船,叛军的头领也不介意告诉辛筝怎么回事。
按照法律,发生天灾并不会怪罪官吏,也没法怪罪,这两百年天灾没完没了,若每回都要怪罪官吏就没人干活了。辛筝指定的规则是,只发生天灾不会对官吏做什么,但会根据官吏之后的表现来决定官吏是加官进爵还是吃席。
人祸因素越小,局势控制越好,官吏的脑袋越安全,前程越光明,人祸因素越重,局势控制得越差,吃席的概率越大。
官吏们这回拿了好处,本来只是单纯的贪污,贪得不过分,也没造成恶□□件,就算被逮了也不会判死刑,但这回他们拿得好处并不多,后果却足够恶劣。
本来对天灾就没控制好变成人祸,再加上天灾演变成人祸还有他们拿人手短的因素。
依律,砍个三族毫无争议。
造反是灭三族,不造反也是灭三族,既如此为何不造反搏一搏?
当然,不是所有官吏都选择在天灾时拿人手短,那也没关系,这回没收,他们过去却收了,就算自己过去也没收,父母兄弟姐妹与子女呢?
每一笔财货都记着账,一个子都没落,尒説书网
辛筝沉默良久,目光好奇的看着叛军头子。“不知为何,你的长相我觉得有些眼熟。”
叛军头子道:“我的母亲曾为您的公卿。”
辛筝恍然。“我想起来了,你既然有这样的出身,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有先人留下的人脉,走官场都会比别人轻松,好好的为何要造反?
叛军头子理所当然道:“我想做王子,本来我是寄希望于母亲的,但您却对她说卿老矣。”
“王权更迭,她退下去才能保命。”辛筝道。
“说得好听,不过是为赭铺路,不知道的还以为赭是您的私生子。”
辛筝道:“赭不是我的私生子,他只是正好符合我选择继承人的要求,我没选你的母亲是因为她不符合我的要求,即便没有赭也轮不到你的母亲。”赭的后头是赵叶,赵叶后面也还有三个候选人。
“您又怎知您选的合适的?您还活着却禅让出王位,正是您选的继承人做的好事。”
辛筝沉默须臾,换了个话题:“你母亲还活着吗?”
“不久前去了。”
“你真是个孝子,不过这样的话,你好像当不成王子了。”
“所以我要站得比她更高。”
“祝你如愿。”辛筝笑答。
“也祝王早日回归王座。”
“同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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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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