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振文病入膏肓仨心愿嘱托兄弟
玉皇大帝划个圈/有官有民有忠奸/石头棍棒舞刀枪/不夺财宝就争权。
家内斗得天欲暗/不惜抱着讨饭碗/走出庭院举目望/田野一片高精尖。
美丽富饶的华北大平原,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就像一幅五颜六色、古朴绚丽的地毯,随着季节的交替,艳姿万千。时而一片翠绿,生气勃勃;而时金光灿烂,喜气洋洋;时而红装素裹,洁白无瑕;时而又成了花的海洋。她东濒碧波银涛的大海,北倚雄伟壮观、蛟龙翻腾的万里长城,西靠伟峨叠峦、连绵千里的太行山,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把她亲切地抱在怀中。她孕育着无数可歌可泣的历史故事,也不可否认,在那沟沟坎坎、边边缘缘之地,也孕生着一些杂草,有的还有毒。
就在这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上,绣缀着十几万颗光彩夺目、千姿百态的宝石,有一座芝麻粒大的村落,叫姚家庄,就是这十几万颗宝石中极其普通的一粒。不足三十户的人家,姓氏在村里分布得挺有意思,姚满街,左两头,中间一个孔老猴。
姚家庄的街只有一拃长,住户全部在街北,村南东头一个苇坑,村西有一个水坑,街南一溜是麦场,苇坑的西沿长着几棵老柳树。
深秋季节,北风料峭,几只乌鸦落在老柳树的树梢,树下铺满一层金黄色的树叶。姚振才老汉正拖着一把断了几根齿的筢子搂柴禾,将散落的黄柳树叶搂在一堆,又撮在花篓里。乌鸦在树梢呱呱地叫了两声,扑楞楞地向村北的榆树上飞去,落下几片零零星星干黄的叶子,像小金鱼儿一样翻滚着飘落在姚振才箍着的沾满脑油的白毛巾上,姚振才摇摇不太灵活的头,树叶和地上的伙伴落在一块,都成了姚振才的筐中之物,等待它们的将是焚身化灰。
说起姚振才老汉,中等身材,干巴瘦,别看他长乎脸上已是纵横交错的皱纹,头上只残存着稀不楞的几根花白头发,两鬓角还长着黑豆大的老年斑;弹弓着腰,走起路来像一只饿瘦的大蚂虾在爬行,实际上他还不到花甲之年。家中有老伴及儿女们共七人,日子过得紧紧
巴巴,和哥哥姚振文合喂着一头黄牛,繁重的农活把姚振才拖累得整天愁眉苦脸的。
与哥哥家合喂的黄牛每半个月轮换一次,约定谁喂养谁优先使用,一头牛干两家的农活,没个闲暇的时候,养得再好也被累得皮包骨头。
该哥哥姚振文家喂牛了,然而哥哥病入膏肓,姚振才只好继续喂着,同胞兄弟不能分得很清。
姚振文比兄弟振才大三岁,腮帮子瘪进去两个深坑,已经分不清是什么脸型,就像一张陈年的旧黄纸贴在干骷髅上,灰白的胡须像一把干草长在没牙的嘴角上。今年整整六十岁,已病得骨瘦如柴,弱不胜衣,曾是五尺多高的壮汉,只半年就成了一堆骨头。已经半个月卧床不起,最近几天水米不进。请来本村医生姚二气给扎针炙,针扎在足三里上刚过肉皮就戳着骨头,针扎在合谷穴上刚入肉,手心里冒出了银针尖。
姚二气和姚振文同岁,从小就在一起粘知了,看着与自己一块在坷垃窝里长大的同伴病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心再扎下去了。眼含着热泪慢慢地把银针起出来,说:“兄弟,不碍大事,静养数日即可康泰。”
姚二气趁姚振文不注意,轻轻摇摇头,给他的大儿媳妇黄菊暗暗使个眼色,二人同时出了屋。在院里姚二气无可奈何地说:“今明之日即将驾鹤西去,早做准备吧!”
“怎么这么快?衣服半年前都做好了。”黄菊噙着满眼泪花。
姚二气再没说什么,揣着针炙包耷拉着头,向黄菊摆摆手拂袖而去。
姚振文是姚家庄有名的老实人,老伴挺精灵,可惜十多年前给他干巴巴留下五个儿子就撒手人寰。姚振文又当爹又当娘苦心经营着这个家,宅院座落在姚家庄村中间,和兄弟姚振才是南北邻居。矮小的三间土坯北屋,已经被烟熏得面目全非,东头炕上睡着他和没成家的小四姚联官和小五姚联顺,屋西头里间挤着大儿媳妇黄菊和二儿媳妇蓝梅以及蓝梅六岁的女儿翠玲。三儿媳妇杨水云带着儿子姚春盛住在小西屋里。
姚振文从刚才姚二气给自己看病的言行上领悟出在世的日子不长了,待姚二气走后,叫在跟前伺候他的小儿子联顺把他叔叔姚振才喊来,要交待后事。
姚振才明知道叫他来的原因,故作镇静地问:“哥!俺就今格儿没过来你就想俺啦?”
姚振文把被窝往下拉了拉,头歪在枕头一边,瞅了一眼兄弟。姚振才理会哥哥的意思,掂把凳子坐在炕跟前,用手轻轻抚摩着哥哥的头,说“怎么样,今格吃了点什么?”
“唉!”姚振文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声,说:“拖累孩子们啦!多亏了大家的、二家的,不然早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爹!可别这么说。”大儿媳妇黄菊在一旁插话:“俺娘去世得早,家里祖孙七、八口,全靠你老人家受苦受累,俺伺候你是本分。”大儿媳妇黄菊三十刚出头,长得淳厚朴实,经风吹日晒古铜色的大脸庞显得端庄稳重,近日来由于劳累过度,热火攻心,在厚实的嘴唇上结了一个血疤。一头又粗又黑的头发,在脑后盘着一个蚂蜂窝大的纂。
姚振才转动着蚂虾腰看着黄菊,又摸摸哥哥的被子,夸奖道:“哥哥,孩子们都好,你看你盖的被子又厚又软,都是新棉花絮的,她们怕冻着你又怕硌着你。”
二媳妇蓝梅从外边倒便壶回来,爬上炕把便壶放在墙角,抄起一把笤帚轻轻扫着炕上的尘土,听见叔叔的话,忙说:“叔,这哪里是新棉花絮的,今年天旱棉花没摘几朵,是前些日子俺和大嫂把旧被褥拆喽,被套叫人家重新弹了弹。大嫂岁数大点遇事想得周到,俺年轻,有想不到的地方爹和叔叔就说,别不好意思,俺爹没闺女,就把俺们当亲闺女使唤吧!”二儿媳妇蓝梅长着一付酣畅稠密的眼眉,眉下一双凤眼特别有神,粉红色的苹果脸蛋,中间竖着一个周正的鼻子,只因为经常下地干活,又无心梳妆打扮,保养不善,脸腮上长着一片一片的风癣,说起话来干巴利量脆,只是好认个死理。
听罢蓝梅一席话,姚振才欣慰地点着头,说:“哥!好福气呀!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好,别瞎想了,好好养病吧,等病好喽俺把牛给你牵过来,你比俺会喂,牛到你圈里就长膘。”
正说着话,三儿媳妇杨水云轻飘飘地进了屋,看见姚振才笑嘻嘻地说:“哟!叔叔来了!来看俺爹呀?夜格儿黑喽俺守到半夜,出门时被冷风一吹感冒了,头痛得跟炸开似的。早晨叫大嫂把俺鬓角、耳朵都用针挑了挑,出了好多血,又睡了一会儿方好点,你听鼻子还不通气,说话都齉齉鼻儿。”说话间掏出花手绢擦鼻涕。见大家都不理她的茬,接着说,“这不,俺赶紧过来问问爹想吃点啥,哟!啧啧啧!爹,看你怎么露着膀子,都快立冬了,天冷别冻着。”边说边把公公的被子往上拽拽。三儿媳妇杨水云长得细皮嫩肉,走路扭扭捏捏,杏眼柳眉,窄鼻翅薄嘴唇,能说会道,爱做表面文章,说起话来鼻子眼睛嘴巴一齐动。
姚振文搐在被窝里,塌眯着深邃的眼,心里嘀咕:“老三家里光做表面活,夜格儿黑喽日头刚落就走了,平时在俺跟前都是用手绢捂着鼻子,嫌俺臭,今格是做给她振才叔看的。”
姚振文想翻身,吃力地动了动翻不过来,蓝梅发觉后马上蹲在炕上和黄菊一起帮着公爹
翻身。姚振文翻过身说:“俺想单独与你叔呆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该干啥干啥,有事再喊你们。”
北屋里只剩下姚振文兄弟二人,姚振才用眼角扫视了一下房内,靠北墙有张古墨色的方桌,桌边磨掉了墨漆,露出一个灰白的边。桌旁的圈椅一条腿是白色,显然是才钉上去的。都是爹的遗产,分家时分给哥的。桌子上放着一把竹壳暖水壶,一只青花瓷碗,碗边磕了几个小豁口。炕北头放着一张铺盖床,上边摞着几床叠得整齐的粗布被褥。铺盖床有两个小抽屉,东边抽屉由一把小铜锁锁着。南墙上的窗户是黄菊才用窗户纸糊的,干净明亮。由于天气还没上冻,窗户的上方留着两孔没糊,给沉闷的小屋不时透进一丝清风。
“他叔。”姚振文伸出干枯的手递给兄弟一把两寸长的钥匙用颤抖地声音说:“俺估摸着没几天活头了!这是铺盖床上小抽屉的钥匙,俺死后你把里边的东西给他们看看,省得他们互相猜疑吵架。”
“别瞎说。”姚振才接过钥匙劝说哥哥,“兵荒马乱的时候才过去,打败了小日本,好日子刚开头,好好活着吧!别看蒋介石闹腾得挺欢,早晚也得被**打败,已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头了,安心养着吧,病好喽咱一块去张庄看戏,听说钟奎的由增一家子在那里唱《辕门斩子》,唱得可带劲儿呢?”
“唉!你别打岔,今格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后事,俺走喽,家里的事你给多操点心,管着点。”姚振文断断续续地说。
姚振才索性坐在炕沿上,不用故意弯腰,头已伸到哥哥的脸前,说:“哥,咱俩唠唠也好,不过你不要想得太多,自己多保重。”
姚振文述念着:“俺养了五个儿子,眼下三个不在家,老大联江上了几天学,入了**,带着二小子联国跑了。这一去六七年杳无音信,是死是活也弄不清。”
“自古忠孝不能双全。”姚振才不愿叫哥哥说话太多,打断哥的话说:“联江后来当咱县的游击队小队长,那一年就是他带着人把汉奸王化文在城里集上给毙了。听说那次是打张伯奎的,他小子那天在姘头家里鬼混没有出来,王化文带着护兵赶集,联江他们装扮成生意人混进邢武城里,枪子是从王化文的屁股里进去,头顶上钻出来的。从那以后,联江过了太行山。联国一走就不在咱县,他们年轻人打鬼子在外边闯闯也好,别挂念着,他们都不是小孩子。”
“不,不惦记。”姚振文说,“都是自己养大的亲生儿子,哪能放下心呢!只是恐怕俺见不
到他们了,唉!”
“别光说泄气话,如果他们知道你病着,一定会来看你的。俺知道你的心事,想见见他们,只是现在不太平,没法给他们捎信。”
“是啊!苦了黄菊和蓝梅二人,家里联官、联顺俩小子不懂事,不好好干活,这几年俺身子不壮实,全靠黄菊、蓝梅帮着手,屋里地里啥活都能干。”
“你这俩媳妇是打着灯笼难找哇!村里乡亲都夸他们贤惠,孝顺。”
“唉!特别是黄菊,人老实,嘴跟不上。四三年闹大灾荒时,为了给家里省点粮食养活兄弟们,自己带着三岁的闺女翠英外出讨饭,差点把命丢在外头,结果与翠英失散了,她心里苦哇!也是俺的一块大心病,找不回翠英俺死时难合眼呀!”姚振文伤心地老泪横流。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提啦!”姚振才只能这样劝哥哥。
“那闺女若还活着都七八岁了,多好的孙女啊!和翠玲长得差不多,翠英,你在哪儿呀!爷爷想你呀!听见了没有?”姚振文泣不成声。
姚振才说:“听说左三他舅知道翠英的下落,说是被开口府西一个山里人捡去了,眼下京汉线上不很太平,铁道以西乱得很,等平和喽托左三他舅去给找找,别太伤心,会找到的。”
姚振文想喝口水,姚振才从竹壳暖水壶里倒了半碗水,端起来晃晃,自己抿了一口不凉不热,用小勺喂哥哥。姚振文咽得很困难,只喝了两勺就摇头,说:“不喝了,倒食病没个好,俺死了没啥,人活百岁也是死吗,早晚谁也脱不了这一回,俺想得通。”
姚振文微微闭上双眼,稳稳神,干瘪的深眼窝里,无光的灰色眼珠又缓缓露出来,问兄弟:“振才,东头左老歪儿子左景武的事你听说没有?”
“听说了。”姚振才猜出哥哥的心事:“都是传言,不为准,俺看联江、联国不会干那种事!”
“俺不放心。景武在外边当了大官,就生心休家里的老婆,联江、联国在外这么长时间不给家里来信,很难说不干那种混帐事。振才,等他们有了信,你可给俺操着心,他们没舅舅,你是他亲叔,俺死后你就是族长,大辈说的话威力大。真不该呀!老年辈子有陈世美,哪想到现在又有。倘若联江、联国将来闹离婚,俺在阴槽地府也不能饶恕他们。”m.XiaoShuo530.Com
“放心吧,哥!咱家不会出这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俺活着,他们生心也办不成。”
兄弟俩沉闷片刻,姚振文说:“俺还有一块心病,就是老三家的,俩口子说不在一堆儿,整天吵架。这不,联囤一赌气跑了,谁知他这一跑当了皇协军,把家里人的脸都丢尽了。听
说小日本完蛋后,跟着张伯奎跑到府里,开口府解放后不知去向,两年了死活没信。解放邢武县城时咋没把他打死,唉!造孽哪!他媳妇水云是个好吃懒做不干活的娘们,过去整天串东门走西门搬弄事非,解放后不咋出门了,在家里也不安分。”
“儿大不由爷,五个指头伸出来哪有一般齐的,联囤小时候不是很坏的孩子,他跑的时候本想是去找他大哥,在路上遇见王屯当皇协军的王三孬给硬拉去的,过去他俩熟,经不住王三孬引诱就当上了皇协军,跟着他们学坏了。”
“他耳朵根子软,没主心骨。”姚振文气愤地说,“怎么他大哥二哥就好呢?那一年联江带着游击队的干部在咱村开会,半夜里被日本鬼子堵在村里,打了好一阵子枪,把左福堂打死在西边胡同里,把姚贵和东头左二猛子抓去了,哎呀!死得惨哪!宁死不屈,都是好样的。”
“听说联江那次也挂彩了!”
“联囤是孬种,如果他还活着,振才!听到信儿一定要把他交给政府枪毙,不能叫他活在世上再祸害人!”
“哥!你放心。咱家出了个汉奸本来就丢人,哪还能护着他,一定按你的意思交人民政府惩办。”姚振才不愿叫哥哥海提过去的伤心事,故意把话岔开,说:“联官、联顺都不小了,都能干活,你把他们养大成人出了力,好好治病,甭为他们操心。
姚振文听兄弟提到小四小五,不禁眉头拧成疙瘩,说:“这俩小子都不叫人省心,家里十几亩地,紧操持还收成不好,一松手就荒废了。俺死后你可得好好带带,联官就别上学了,喂牛、耕、耪、锄、耙你要把着手教。联顺小两岁,如果供养得起就先上着学,抽空帮小四割点草,锄锄地,你一定要给俺照管好这个家,俺担心他们炸窝,把好端端地家拆散喽!”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姚振文语重心长地向兄弟叙说着心事,其实是多此一举。
一生操心死操心/遣嘱本是空纸文/财物再多人不弃/忠言一句无人遵。
姚振才劝兄:“你放心,有俺活着一定给你照管好这个家,不会出问题。再说有黄菊和蓝梅撑着,散不了!她们都会过日子,能吃苦耐劳,往后的日子错不了。”
姚振文太累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慢慢只见嘴唇动,听不到话出声。
姚振文爹娘死得早,十七岁就耕耘犁耢样样里手,和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把兄弟姚振才拉扯大成了家,自己光棍一根单独过。在他二十五岁那年,有安徽母女俩个讨饭吃的路过
姚家庄,母亲得了绞肠痧,上吐下泻只两天,死在村西头水坑沿上,闺女哭得像泪人。姚振文早晨起来去水坑北沿的井里打水,见此情景,顿生怜心。招呼乡亲们用自家的一领旧苇席卷了那闺女母亲的尸休埋在村西北乱草岗子上,姚振文端了碗高梁面粥给那闺女喝。村里有位好事的姚二嫂,把那闺女拉到姚振文家里,说:“叔,这闺女无家可归,母亲死了,怪可怜的,俺做主给你做媳妇吧?”一句话把姚振文说了个大红脸,低着头说:“俺家里穷,人家愿意不?”姚二嫂呵呵一笑说:“嗨!看俺这莽撞劲儿,闺女!你叫啥?多大啦?”那闺女羞答答地说:“俺叫四妮,姓李,今年十七岁。”姚二嫂问:“刚才俺说的那件事你愿意不?”那闺女低头不语。姚二嫂说:“不说话就是同意,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漂流不好,碰见坏人受欺负,有了主有个家,多好!别看俺这叔叔土头土脑的,地里活能着哩。”姚二嫂转脸对姚振文说:“人家闺女害臊,你个破男人家还低着头干啥?别傻站着啦,都说妥了,快叫媳妇进屋吧!”姚振文不好意思地说:“进来吧!”姚二嫂说:“没俺的事了,有话你们面对面说吧。”临走时,麻利地转动着瘦小的身子,用右手食指朝姚振才厾点几下,小黑脸得意地笑笑,努努嘴儿,一阵风似地快步跨出姚振文的街门。从此,就慢慢有了姚振文一大家子人家。不容易呀!姚振文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难?除了他本人,只有兄弟姚振才最知底儿。这大概是他临终前把兄弟叫来,细说心里话的原因。
姚振文微闭的双眼再无力睁开,姚振才默默地抽起旱烟,只有烟锅里燃烧的烟丝发出嗤嗤地响声。不一会儿杏黄色的烟丝变成了白灰,姚振才在鞋底上磕着烟锅,白灰与尘土混化在一起。
日薄西山,忙碌了一天的太阳躲进太行山西麓,鱼鳞云下呈现出几朵红色的彩霞,彩云很快被夜幕擦去颜色,天上的星星挤眉弄眼地开始炫耀自己。
姚振文已气息奄奄,魂脱凡尘。他化做了一缕青烟,挣破樊笼,飘逸于空间,回翔在小北屋的梁檩椽间,悠游自得。到此时,他忽然大彻大悟,回想起刚才对兄弟说的一番话语,不禁好笑起来,那担心嘱托纯属多余。脱离凡胎,一切均化为乌有,啊!霄壤之别竟如此之大!笑看房内,一群凡夫俗妇哭哭啼啼,忙忙碌碌,实乃无聊!这时潇洒的姚振文灵魂,把**留在炕上,在屋里飘游片刻,从黄菊未糊的两方窗孔中,飞旋出六十年的桎梏,融汇于大自然,直上云端。
姚振文不依不恋地向天际飞去,忽听得白云之上有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引人陶醉。
仰面而视,云端坐着一位银须垂胸的长者,童颜鹤发,双手合十,正微笑着迎接他。随着音乐的旋律,口中吟道:
浮云好,浮云好/逍遥自得无烦恼/讽眼笑看凡间事/受苦受难何时了?
何时了,何时了/还罢尘责回云霄/莫恋身前无聊事/化作清风归来了!
归来了,归来了/不枉人间走一遭/劝君切莫再入尘/随我白云任逍遥!
姚振文轻飘飘落在长着面前,鞠躬作揖深施一礼,开口问道:“长者闲逸洒脱,不知是哪路神仙?”
那长者轻捋白须,哈哈笑道:
不入神仙门/不进鬼域道/玉皇大帝我不求/东海龙王我不找/南海观音我不凑/西天如来我不靠/海阔天空任我行/悠悠自得随风飘/悠哉!游哉!我乃白云是也!
姚振文听罢又施一礼,一阵清风而至,随白云飘去。
姚振文的僵尸躺在炕上,热量尚未散尽,肚子里的余气尚未吐完,只有出气无有进气。
姚家人等忙作一团,黄菊、蓝梅把早已准备妥的寿衣从箱子里取出,藏青色的棉袄、棉裤、深老蓝大袄,一件件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姚振文身旁。蓝梅神情沮丧地把一双白粗布袜子,二道眉布鞋找出来,放在公爹的脚后边。
姚春盛与姚翠玲从外边跑回家,嚷嚷着没吃黑喽饭肚子饿。蓝梅慌忙掀开锅盖摸了两个窝窝头,把他们俩拉到院里,悄声说:“给,一人一个,爷爷病重,不要大声喊叫。”
姚春盛接过窝窝张嘴咬一口,结巴着说:“爷爷是、是快、快、快死了吧?”
蓝梅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瞎说,出去玩儿吧!”翠玲双手抱着窝窝没吃,眼里含着泪珠一声没吭。
姚联官与兄弟姚联顺都哭丧着脸,一个在灶火里坐着静等,一个在门槛上蹲着发愣。
姚联官惴惴不安地想:“爹病成这个样子,早死早解脱,犹如一盏油灯熄灭,不足惜。只是他把一家七、八口人的重担子撂在俺的肩上,实在太重,十几亩地的农活,七、八张嘴吃饭,学上不成了,每天在地里累个臭死,真倒霉!”他不敢往下想,脑子里浑得像开了锅的粥。
姚振才见哥哥老大一会儿不动弹,用手在鼻子底下试试,没气了,说声:“不好,快穿衣服。”房内顿时乱作一团。
杨水云站在脱了漆的黑方桌前,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捏着鼻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炕上
铺盖床被小铜锁锁着的抽屉。就是这时,门外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大个儿,说:“你家联囤出事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老乐的旋风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