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剧本其他>天龙八部发菩提心>皇宫夜战
  一路还有人从城里赶来,想是不愿错过这个盛大节日。还有奇装异服的彝族,白族舞者,沿路载歌载舞,风情动人。几个俏丽姑娘看的吴钩潇洒,不时还抛来媚眼。

  吴钩一路避人耳目,悄悄潜入大理城。街上行人稀疏,想是都赶往观音市未曾赶回来。店铺大多歇业,只有几出酒楼生意照旧,接纳远来大理的外乡客人。吴钩在一条小巷里拐角处,一个米线摊铺,要了一碗过桥米线,坐在一条板凳上,吃了起来。

  买米线的是一个花甲婆婆,还有一个小小姑娘,一旁收拾碗筷。此时生意不隆,那小姑娘手里没有活干,站在一个角落里,怯怯看着吴钩。吴钩笑了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草编玩物,上面编的是龙的花样。对那小姑娘道:“给你这个。”

  那姑娘甚是内向,不敢上前。吴钩将草编放在桌上,继续吃碗中米线。

  那老婆婆道:“客人从观音市转来么?”

  吴钩道:“正是,婆婆也有亲人赶往观音市么?”

  老婆婆道:“老婆子的亲人,只留得这小孙女了。我要问客人,今年观音市,卖盐的买卖人多么?”

  吴钩愕然,道:“婆婆问来做甚?”

  老婆婆道:“大理国免掉民间盐税二十年了,老百姓还是难以日日吃到盐。”

  吴钩道:“既不要征收税钱,为何还吃不到,是奸商抬价么?”

  老婆婆叹了口气,道:“大理国生意人个个正当。巴司空管的森严,没有人胆敢作乱。”

  吴钩奇道:“那便是甚么缘故?”

  老婆婆道:“我们大理国不产盐巴,食盐要远远从川蜀运来,路途甚远,盐商难有利图。”

  吴钩道:“原来如此。”

  老婆婆道:“现下好的多了,百姓人家一点食盐,还是勉强有的。”

  吴钩道:“婆婆做这米线买卖,是以要的盐比寻常人家更多。”

  老婆婆“唉”的一声,蹒跚走过,收拾活计。

  吴钩吃完米线,结了钱,又与老婆婆闲聊了一阵。直到天色尽黑,天幕一片漆黑。吴钩游魂一般,在街巷里窜来飘去。

  他心里的主意打定,自忖道:“来到大理,若有所图,必定是冲了皇宫和天龙寺。天龙寺如今戒备森严,飞鸟难渡;皇宫左近,必将热闹。”但想大理国君段誉,武功震古烁今,当无大碍。怕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敌势之众,倒也不可轻视。

  吴钩的酒葫芦永远乘满了酒,此时坐在皇宫大街前的一棵大树浓荫处,一双眼睛夜猫似的盯着皇宫内院。虽见得卫士甲兵走动巡逻,敌势始终没半分动静。

  他此时装束换过,头脸蒙的严实,只露的一双眼睛。嘴角的黑幕时时揭开,为的自然是手里的酒。夜渐深了,三五之夜,明月终于袅袅升起,从树缝内看那月色,分外凄迷。

  吴钩心道:“月色之下,不好行事,只怕今晚无事发生了。”

  正思索间,两条黑影飞速驰来,吴钩一眼认出来人正是前晚那公子的手下,当中并无日间观音市所见那使枪汉子。

  那两人到了左近,竟然停了下来,见两旁大树,欲待藏身。吴钩心中叫苦不迭,心道:“难道要摸上这棵树?”

  正担心时,那两人已越上对面一棵大树。吴钩运起内力,一丝一毫听对方的话。

  “公子叫咱们子时到这边接应,此刻子时将过了罢?”吴钩听出声音,是那黑衣使剑汉子所言。另一人道:“龙大哥负责示警,他信号一出,咱们这边引开敌势,那是万无一失的计策。”

  使剑汉子道:“此次真乃天助公子行事,段誉那厮做了皇帝还不安分,四处乱走。倘若他在皇宫,咱们行事怕要为难多了。”

  另一人道:“此事也只是推测,不过公子料事如神,他说段誉不在皇宫,定是不再了。”

  吴钩听的心惊胆寒,万没料到,段誉会在这当儿,离宫游玩。

  使剑汉子道:“那还有什么可疑的?虚竹子是他义兄,不在灵鹫宫呆着,眼下也不在大理国,那定是两兄弟约好了,去见那个死的僵了的契丹鬼萧峰。”吴钩听他言语对萧峰三兄弟实无敬意,胆敢出言不逊,心下恼怒,心道:“管你是天王老爷,也必教你吃些苦头。”

  另一人道:“公子正是打听透了的,他们以往曾有这样的先例,三月间上那雁门关拜祭义兄。”吴钩心中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帮人引得灵鹫宫弟子奔向皇宫,倘若虚竹子身在大理,那定会接见门下弟子。吴钩此先曾料得他们的计谋,乃是为了试探虚实;却不料这个虚实竟然事关大理国君行踪。

  吴钩听的局面被动到如此地步,心中正筹思的紧。那两人不再言语,等候同伴示警。明月在天,越升越高,子时不觉已过。

  那使剑汉子有些不耐烦,轻声抱怨道:“大哥怎地还没讯息传出?”另一人道:“四弟莫要情急,再等上一等。”那汉子吃了吴钩跟踪,心有余悸,又道:“不会又出岔子罢?”

  另一人沉默不语,心中不无担心。嘴里却道:“公子武功计谋,当世无敌,咱们不必杞人忧天。”使剑汉子道:“想到当日那人,我便心惊肉跳。”

  吴钩又觉有人来,果然听得另一人道:“你看,那不是大哥么?”

  吴钩缝隙中间看到,那日没有参与伏击的汉子朝这边掠来。树上两人连忙下去接应。

  那赶到之人道:“出了岔子了,咱们赶去接应公子,敌人势众。”

  使剑汉子听到敌势甚众的言语,反倒不惧,口里道:“不是那人么?是大理护卫么?”

  那人摇头道:“都不是,咱们赶快去。”

  三人急急赶去,吴钩知道他们事情溃败,并不着急追赶。心中忖道:“既是大批人马,又不是大理护卫,那会是谁?”他排除了天龙寺僧,突然想到他所救的汉子。心道:“定是他了,果然不出所料,他的主子也在大理。”

  吴钩对此间地形了然于胸,既然侧门没人,自是后门无疑。他抄了近道,翻越瓦舍屋顶,奔向后门。听的后门不远的巷子里,打斗声起。

  吴钩伏在暗处,望下探看。果然见的那公子与一锦衣人缠斗甚紧,方才赶到的三名手下被十余个黑衣大汉围在垓心,一时难分胜败。

  与那公子打斗之人,武功丝毫不弱于下风,两人互有攻势。遇招拆招,都是高明之至的招数。两人倏分倏合,接了十余招。那公子喝道:“且住。”

  与他缠斗的人也退了一步,道:“怎地?”

  那公子道:“你来坏我大事,跟大理过是甚么交情?”

  锦衣人声音冷如刀锋,沉声道:“咱们各自行事,跟大理国又有甚么交情来着?”

  那公子道:“既是如此,何苦打斗,这便各走各的罢?”

  双方属下,俱回到主将身旁。锦衣道:“是你一直纠缠不清。”

  那公子嘿然,缓缓道:“如此便算了,此后大家是友是敌,会了面再说。”

  那人不再多说,抱一抱拳,带领属下,瞬间消失在巷子里。

  那公子呆立当场,想的出神,眼角闪出一股股杀气。那使剑汉子道:“公子,这些人是甚么路数?”

  公子道:“他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何况只是乔装打扮。”

  三人齐声问道:“是谁?”

  公子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回去再行商议。”

  使剑汉子道:“那今晚就此作罢么?”公子道:“他一定不死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鹤四哥,你把大理护卫都惊出来。谁也成不了事。”

  使剑汉子领命而去,公子在原地思索一阵,带同两名手下,迅速离开。

  吴钩心中谜团解开,适才与那公子缠斗之人,属下一个黑衣人,正是那晚所救之人。听那公子的口气,对那人的来历了如指掌,那会是谁呢?

  吴钩停了片刻,喝过一口酒,坐在屋檐下。突然内院示警之声大作,吴钩料得是使剑汉子所为。站直身子,跃上高枝,向里望去,宫内灯火闪耀,四处游动。

  吴钩连跃过几座屋顶,见得大理护卫四处戒备,分派有度。

  吴钩并不识得皇宫护卫,料想使剑汉子已然得脱。便在此时,看到一个院子里一座假山,一道黑影鹰隼般,掠上屋顶。往侧门方向窜逃过去。

  吴钩心中惊讶,识得这个身形便是日间天龙寺嫁祸之人。吴钩眼看追已不及,判断清他的走向,抄了近路。欲在侧门外的巷子堵截。

  那人身形之快,果然不枉本观的赞誉。逃出宫来,不敢取侧门所对那条街,果然窜到小巷里,时月亮中天,他不敢再走高处,怕露了踪迹。

  正当他拐过巷口,一摸胸口,掏出一副卷轴,脸上微笑之时,侧身一物暴打过来,跟着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那人利用先前两股人互相牵制,狡计百出,终于盗得所要之物,却始终未得交手。此时见来袭这一掌,石破天惊,雄浑无比。惊乱之下,不敢硬接,身子急侧,堪堪躲过一掌,岂知那人掌力如层峦叠浪,另一掌又倏地攻来,刚猛不减,那人避无可避,只得单掌相迎,交了一掌。被动之下,被震的血脉翻滚。

  出掌之人正是吴钩,他不等对手调匀内息,掌力急吐,一左一右,封住那人去势。那人情急下接得一掌,已然落了下风,怎敢再图力敌?但去路又被封死,除了认输,再无他途。

  那人将右手从胸中取去的物事向吴钩掷去,喝道:“给你罢!”

  吴钩百忙中一接,那人手掌如刀,斜切过来。吴钩只觉一股热气迎面而来,想也不想,一掌迎上。那人趁了掌势,斜飞出去,道:“阁下好强的掌力,大理国没这号人物罢?”吴钩将卷轴收入胸,正要喝问。那人突然尖啸一声,转身便走。

  吴钩见他身如鸿雁,知道追他不上。突然心中一凛,暗叫不好。那人日间吃了移祸江东之计,此时现学现卖,又还给吴钩一招。他虽不知日间之事便是吴钩所为,但吴钩却呼道:“因果报应,来的便这么快。”

  他情急之下,不及细想。转身反向大街奔去。还没逃出十步,月色下一道青袍影子迅急攻来,手里却是两条钢杖。吴钩看那人时,却见一张木然的脸,运杖如飞,直取他周身几处大穴。杖影重重,瞬间裹住吴钩的去路。

  吴钩不敢怠慢,急停之下,躲过胸间“玉堂”和小腹“中住”两大穴位。脚下倒踩七星,勾住那人左杖一击。情势凶险之极。

  那青袍客见他见势如此之快,不禁诧异。绵绵滚滚,又刺出几杖,嗤嗤有声,竟含“一阳指”真气在内。吴钩心里想到一人,低声道:“段延庆?”

  那人正是段誉生父段延庆,一生作恶,图谋复辟,最后功败垂成。却得知段誉竟是自己亲生儿子,老怀大慰,幡然醒悟。近些年来更是常常探看段誉,暗中扶持。段誉心中实已认了他,在宫中留了一间屋子,安置了他。但父子之间,毕竟还是有一层隔阂。尒説书网

  当年四大恶人之首,当非易与之辈。吴钩左支右绌,终于稳住局面。心肠一直,硬击出一掌。段延庆脸上毫无表情,心里着实骇异。手杖一横,当了一掌,飘然退开。吴钩趁此空隙,窜逃而去。

  段延庆呆立当场,腹中喃喃自语道:“降龙十八掌,降龙十八掌。二十年来,原来这门掌法还在人间。”段延庆当年在小镜湖,曾在萧峰手下吃过亏,又在少林寺大战时,亲睹过萧峰之能,两掌击退星宿老怪,随后更是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当时段延庆已然叹服,自叹弗如。后来听闻萧峰在雁门关自尽,以为降龙十八掌自此而绝,怎料事隔二十年,这套掌法重现江湖,而且竟是与段门为敌,如何不骇然失色?

  吴钩不知段延庆与段誉的关系,更不知两人和解的内情。若非如此,当可交还抢来物事,误会便可当场澄清。他逃出段延庆的堵截,正自庆幸,陡然警觉,旁边大树上,跃出三人,各执兵刃在手,扑击过来,正是公子手下。吴钩并不惊慌,一掌迫开所有来势。背后拳风紧迫,吴钩不用回头也知是那公子所为,脚底速滑,反手击出一招,正是“见龙在田”,吴钩两掌破敌,本当庆幸,正在这当儿,又有一记掌力自高处扑袭而来,正是适才与公子相斗之锦衣人。吴钩再无退路,只得强运内力,受他一掌,掌风迫到近前时,他的身子略一倾斜,掌力落在左背上,趁了这股掌风,吴钩连翻四个跟斗,跳出三丈之外,喉咙一甜,血便要往上涌。吴钩心知命悬一线,强压气血,顺势向前奔去。

  围堵他的众人,原以为这连环攻势定能留住他,却不料吴钩仍能逃脱。气极反笑,道:“追。”吴钩不敢再走大街,只挑小巷奔走,他虽受重伤,神志不乱,摸清情势。向城东遁去。那帮人显然也对大理城地势了如指掌,追的甚紧。

  吴钩心中突生灵感,反向皇宫方向撞去,那些人不敢大张旗鼓,终于在一条小巷子追丢了人。那公子道:“这厮奸猾似鬼,又被他跑掉了。”

  先前与他缠斗的锦衣人道:“咱们斗来斗去,却不知暗地还有这么多人要取那东西。”

  那公子默默不语,他此行偷盗是假,作乱是真。但神色上仍装的气恁恁的样子,哼了一声。先前那人道:“大理城多大一块地头,那厮吃了我一掌,走也不远。咱们加紧搜索,明日定能追上。”

  那公子道:“正是。”

  吴钩摆脱追兵,内伤更重,定了定神,望城东赶去。

  到了段熙圣的苦茶居,从后院翻进篱笆,直接摸到鹿柴扉房里,鹿柴扉日间劳累,睡的正香甜。吴钩费好大力才拍醒他。鹿柴扉睁开眼睛,月色之中看到吴钩脸色苍白,嘴角溢血,大吃一惊,以为梦中。吴钩示意他悄声。

  鹿柴扉拭拭眼角,这才低声问道:“大哥受了伤么?”

  吴钩苦笑着点点头,道:“兄弟不要惊慌。”

  鹿柴扉手忙脚乱,只听吴钩吩咐道:“你不要出声,听我说来便是。”

  鹿柴扉点点头,欲言又止。吴钩道:“你可知道贵国国君此刻不在京畿么?”

  鹿柴扉摇摇头,脸色骇然。

  吴钩续道:“至少有三股强敌环视在侧,兄弟替我保管这个,他日上天龙寺交给寺中方丈。”他从怀里摸出卷轴,交了给他。

  鹿柴扉道:“这是甚么?”

  吴钩打开卷轴,见的帛面上手绘了一个男子,赤身裸体。上面密密麻麻注满穴位,手上太阴肺经,阳明大肠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厥阴心包络经,少阳三焦经各有一条颜色不一的线,运走分明。

  吴钩失色道:“六脉神剑。这是六脉神剑图谱。”

  鹿柴扉道:“那是什么?”

  吴钩收起卷轴,交给鹿柴扉,道:“兄弟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鹿柴扉料想此事肯定非比寻常,仍正色道:“大哥请吩咐。”

  吴钩道:“你要将这卷轴好好收藏,此乃武林至宝,千万不可流落江湖。此事令师令妹也不可告知,兄弟能答应我么?”

  鹿柴扉不料他有这样的要求,一时间甚感为难。但见吴钩目光殷切,显是对他很是信任。当下说道:“大哥放心,此事只你我二人知道。”

  吴钩松了口气,摸出酒葫芦,又待喝酒。鹿柴扉伸手拦住,叫道:“大哥。”

  吴钩惨笑一下,道:“你叫我这么些日的大哥,我却给你添尽麻烦。”

  鹿柴扉大感激动,道:“小弟对大哥是真心仰慕,如蒙大哥不弃,受小弟八拜。”

  吴钩哈哈一笑,道:“我心中焉无此意,只是知道此行凶险,不敢拖累兄弟罢了。”两人当下指天为誓,结成金兰之交。拜过八拜之后,良人相视而笑。鹿柴扉心中激荡,喊道:“大哥。”叙年岁时,吴钩却只大得三岁。

  吴钩道:“你我既已结拜,日后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是眼下,第一件事便是保住这剑谱,不可落入歹人之手。”

  鹿柴扉突然想起一事,道:“大哥,我还有一事日间没来的及告诉你。”

  吴钩奇道:“甚么事?”

  鹿柴扉翻身下铺,从一堆旧籍中抽出一件物事,也是一副帛卷。与吴钩舍命抢来的那幅形状大致,只是颜色有异,但两幅卷轴瞧上去年月不久,还保留的八成新。

  吴钩从鹿柴扉手里接过去,打开一看,里边竟也是绘满人体画像,不过此卷绘的是女子,或坐或卧或立,姿势各异。吴钩一呆,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继续看了下去,鹿柴扉脸上一红,见吴钩面色慎重,也就再无扭捏。

  吴钩见上面一行蝇头细字,念道:“北海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

  鹿柴扉接口道:“这是庄子内篇《逍遥游》。”

  吴钩又念道:“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练武之人,以内力先。内力厚积如海,则纳百川不为过也。逍遥派武功繁多,此《北冥神功》当可称第一也。”

  吴钩一拍大腿,道:“兄弟,有福了也。”

  鹿柴扉道:“福从何出?”

  吴钩扬扬手中卷帛,道:“逍遥派《北冥神功》,乃道家第一,与佛门《易筋经》并为奇功。”鹿柴扉情知吴钩要他修炼帛卷上的武功。面露难色,道:“此卷是那两位姑娘的物事,咱们怎可贪图?”

  吴钩道:“逍遥派嫡传,当世也只有灵鹫宫虚竹子前辈一人了。大理国持有此卷,当是副本手录。当年大理世子因缘巧合练得此功,今日又何尝不是因缘呢?”

  鹿柴扉难以辩驳,但心下却为难。吴钩知他心意,劝道:“兄弟不可拘泥,此刻江湖风起云涌,你既已卷如纷争,绝难抽身,独善其身更是不能。”

  鹿柴扉道:“大哥武功高强,我要学武也跟你学。”

  吴钩苦笑道:“你我虽然投合,但性子相去甚远,我的武功你是练不好的。”

  鹿柴扉奇道:“这是为何?”

  吴钩道:“此刻难以解说清楚,你尊我吩咐,练这《北冥神功》,绝无碍事。他日段家的公主便有罪则,我代你说清。”

  鹿柴扉呆呆看着帛卷,已甚心动。却道:“只怕小弟这个年岁练功,已然迟了。最后一事无成。”吴钩摇头道:“这《北冥神功》博大精深,当可弥补后进的不足。”

  他铺平卷轴,一幅幅图画看下去,到了帛卷尽头部分,上面满是足印,上面注一些细字,却是易经当中的方位卦名。右侧又有注解,吴钩心痒难搔,叫道:“当真是鸿运当头,这些足印定是《凌波微步》了。”

  鹿柴扉对易经颇有研究,见到上面的卦名,奇道:“这是伏曦八卦的方位啊。”

  吴钩道:“正是。”他满脸欢喜地看着鹿柴扉,又道:“兄弟性子谦和,与这道家功夫契合。假以时日,定有大成。”

  他叮嘱了一些练武要义,慎重交代后,伤口又痛楚起来,不禁咳了两声。

  鹿柴扉道:“大哥歇着,来日方长,咱们从长计议。”

  吴钩盘坐在地,调息半晌,缓缓睁眼,道:“时日紧迫,那几帮人绝不能善罢甘休,天明之前,我定要找个僻静处,养好内伤。”

  鹿柴扉道:“此处还不够僻静么?难道他们能挨家挨户搜查,目无王法么?”

  吴钩呵呵一笑道:“他们要找人,又何须明目张胆?我进到你房里,又难道是敲门拜访进来的么?”

  鹿柴扉赧颜一笑,点点头。吴钩道:“这两件帛卷,你要贴身保存。《六脉神剑》也便罢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要加紧习练。道家功夫容易上手,假以时日,当有小成。”

  鹿柴扉道:“小弟全凭大哥做主。为何那两样练得,《六脉神剑》却练不得?”

  吴钩道:“六脉神剑乃是大理段氏不传之密。不过事有轻重急缓,世间武学,世间之人皆可练得。紧要关头,也不必拘泥死板,难道别人欺上头来,还将脑袋凑过去叫人打?”

  鹿柴扉为他气势所感,道:“大哥所言有理。”他见吴钩身负内伤,不禁起了敌忾之心,深觉世间事原不是件件公平,有道理可讲的。

  吴钩哈哈一笑,说道:“天色不早,我这便要走了。你我兄弟之间倒还罢了,却不可连累段老师和蝶姑娘。”

  鹿柴扉情知吴钩此去凶险,心中一酸,道:“我同大哥一道走。”

  吴钩拍拍他的肩,道:“你现在身无武功,在我身边,反为敌所乘。兄弟尽管宽心,我生来命硬,伤愈之时便来跟兄弟相聚。”

  鹿柴扉知道吴钩所言在情在理,自己若跟着他,除了成全义气之心,实无益处。便强忍悲痛,道:“大哥小心,小弟一定不辜负大哥的嘱托,要将剑谱送到天龙寺。”

  吴钩道:“剑谱是那人从宫中盗得,送往天龙寺原是无奈之举。能送到皇爷手里,自然是最好的。”

  两兄弟临别之际,吴钩洒脱,鹿柴扉难舍。吴钩又嘱托一些练功要领,言道:“倘若行功时滞碍难除,便要停下来,小心参详。否则内息易出岔子。”

  鹿柴扉紧记心头,看着鹿柴扉翻出窗外,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鹿柴扉回到榻上,反复难以成眠,又起了身,拿出帛卷,打了开。庄子的〈〈逍遥游〉〉他是读的精熟的,北冥神功的微言大义,他初看之下,已然大致明白其中要义。参详图画时,虽识得穴道名称,却苦于没有内功底子,摸索起来分外费力一些。

  他正看之时,突然心念大动。跳下床来,从书架中翻出一本医经,翻看时,里边记载的全是经络的学问。鹿柴扉将帛卷收好,抱着医经,乘月色翻看开来。

  鹿柴扉沉迷之间,不觉到了寅时。他合上书卷,于经络之说已摸出点门道。

  修炼内家真气,原是由经络连接人体,上下、左右、前后、内外等连结,进而或深或浅地将五脏(心、肝、脾、肺、肾)、六腑(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头面、躯干、四肢等都连系起来,。所言经络者,于修行者而言,包括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五络,以及很多络脉和经脉等总称之名。

  普通人经络的正经十二脉,是内息通畅的主体,奇经八脉是调节十二经脉之作用。前者为一般人皆具足之经脉,后者为内家真气所开启的特有经脉。运功者先起八脉,进而导入正经十二脉,透过经别及经筋,连结一切脉络,使气周游全身。内息如同积雪球,时日练的愈久,内息便愈强。

  而武学衍变,内息修炼也非墨守成规。代代武学奇才,穷毕生智慧经验,推陈出新,开创武学新的局面。若佛家〈〈易筋经〉〉,逍遥派〈〈北冥神功〉〉,便非一朝一夕的行功路子。其中〈〈北冥神功〉〉。更是行云流水,与道家了无拘束,闲云野鹤的性子。〈北冥神功〉〉一旦入门,世间万物精华皆可借用,便如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北冥真气修行者,便似一个深渊,多少功力与之接触,尽能导入为己所用。

  逍遥派开宗立派的祖师,细究之下,当是庄周。其时武学不兴,庄周徒俱武功,半人半仙,外人难以索解。其后代代弟子智慧高绝,却始终与尘世若即若离。因此逍遥派一直名声不著,再加之择徒严厉,门规怪异,所以人丁始终不旺。

  传至唐代,更是由武学门派扩展,于星相占卜医学及各种艺技等等都要考究。凡门下弟子,都要天资过人,能一心多用,承传派中精要。

  再至无涯子天山童姥李秋水手里,武功固然练的高强,然真正博学的却只得无涯子一人。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对无涯子皆有爱慕之心,两人争风呷醋,终于导致逍遥派势力渐衰。无涯子先后收了三徒,只虚竹子只得其武功真传;苏星河所学,多而不精,终为丁春秋所害;丁春秋自作聪明,北冥神功一知半解,练作了化功大法,便如段誉当年在无量山玉洞所见的注解:“本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之内力,不能引而为我所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段誉虽也练得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及〈〈凌波微步〉〉,却不算是逍遥派弟子;至于王语嫣,虽是李秋水的甥女,熟识天下武功,却于逍遥派武功懵然不知。

  因此,灵鹫宫已算是逍遥派于世间最后血脉了。然无涯子同辈三人,勾心斗角,逍遥派的武功散落在外,连当年远在西域的鸠摩智,竟也练得小无相功。

  鹿柴扉洗嗽毕了,还没见柳絮飞出房来。又在后院耽搁半晌,才见柳絮飞从屋里走出来。她见鹿柴扉万事毕备,心里不禁歉然。

  柳絮飞道:“师哥,我昨晚做了一晚上恶梦,很是倦累,咱们今日不赶观音市罢?”

  鹿柴扉见她神情憔悴,云鬓不整。心中怜爱大生,道:“师妹脸色憔悴,我去请卢大夫来给你诊一诊脉。”

  柳絮飞喊住他,道:“师哥不要劳烦,我进无躺一会便没事了。”

  鹿柴扉知她性子,不敢坚持。

  柳絮飞道:“师哥,老师夜里没回来罢?”

  鹿柴扉道:“老师在天龙寺听经,已经去了两三天了。”

  柳絮飞道:“我昨晚梦见了老师,血临临站在我床头。”

  鹿柴扉道:“那定是你牵挂老师,因此过虑了。”

  柳絮飞摇摇头,不再说话,转回屋里。鹿柴扉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生出一股奇特感应。扰的心神难安。用过早膳,他又探看了柳絮飞,见她躺在床铺上,眼睛闭紧,似是睡着了。

  出了柳絮飞房门,他径直奔到卢大夫家中,家中下人却道:“家主人一早去了观音市,购买药材。”鹿柴扉关照道:“相烦这位大哥,卢大夫返转,便请他到城东苦茶居一趟,为舍妹诊一诊。”那仆人知道段熙圣的名头,连声应承下来。

  鹿柴扉又道:“请问小哥,铺上可有甚么治得内伤的药材么?”

  那仆人道:“鹿小哥上铺里垂问罢!铺上掌柜自会相告。”

  鹿柴扉答谢了,本想赶去市集,心中挂念病中的柳絮飞,又半途折回。

  到了家中,正巧见了张妈从柳絮飞房中走出来。鹿柴扉上前问道:“张妈妈,小蝶好些了么?”张妈道:“蝶姑娘一直睡下,没有动静。”

  鹿柴扉心中烦躁,又想到此刻生死未卜的义兄,长叹一口气。回到自己屋子里,掩上门,从怀中拿出帛卷,从第一幅图练起。

  《北冥神功》自“手太阴肺经”起步,从少商至云门为一次循环,与世相反。武功一途,与别的技艺原无区别,一旦入门,便很难歇止。如奕者好棋,琴者好音一般。而武学更是浩如烟海,没有止境,到了一个境界,又欲攀新的境界,更上一层楼。是以天下好武之人,虽知习武打斗,是在刀口剑尖上混日子,却仍乐此不疲。

  鹿柴扉从医经上熟稔了“手太阴肺经”,知道肺经总共十一个穴道。一般练气之人行功,起于中焦,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系,出腋下,至肘中,入寸口,出大指之端。北冥神功恰恰相反,顺序全然倒置。

  鹿柴扉修此第一课,由少商穴导入第一股气,行经太渊穴,再经经渠穴,入寸口列缺穴,从臂内上骨下廉孔最穴循尺泽穴,过肘中侠白穴,至内天府,最后从云门穴至中府。

  鹿柴扉按卷上指导,一股微小的真气,行经一个小周天,到了中府。一个循环之下,鹿柴扉已由文弱书生,跨入了武学行列。

  他遵照卷中所说,连续运转,愈转愈速。只觉内息所经之处,说不出的舒坦。他越练越熟稔,那股气流竟似水到渠成一般,不须鹿柴扉引导,不断运转。

  半个时辰过后,鹿柴扉停止运功,默默将“手太阴肺经”一路经脉记的滚瓜烂熟;又开始看第二幅图,练的是“手阳明大肠经”,鹿柴扉铭记吴钩的嘱咐,并不急于求成,只将这路运功路线和所经经脉记于胸中。

  过了近两个时辰,他已将对轴里《北冥神功》修习的经脉路线烂熟于胸。北冥神功共须练过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才告功德圆满。十二正经脉依次为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络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奇经八脉分为督脉,任脉,冲脉,阳脉,阴脉,阳维脉,阴维脉,带脉。每一脉的行功路线都殊于世间武学,想人之所不敢想,直是匪夷所思。

  鹿柴扉记完所有行功线路和经脉分布,合上帛卷。静坐在榻上,回思一遍,再无遗忘疏漏。每一脉依照线路,浅尝辄止地依次运了一遍,行了个大周天。周身通泰,难以名状。

  他心下搔痒,却不敢丢了吴钩嘱咐,又回到“手太阴肺经”,勤加苦练。

  到了晌午,练的气盛力竭,停了下来时,牵记卧榻的柳絮飞,又起身探看。

  柳絮飞倚在榻前,一面七弦琴放在身前,默然不语。鹿柴扉走到她跟前,尤自不觉。呆呆想着,心事难以琢磨。鹿柴扉又是心痛又是怜惜,轻轻唤了一声:“师妹。”

  柳絮飞抬头一看,才察觉鹿柴扉立在一旁,她勉力微笑,叫道:“师哥。”

  鹿柴扉道:“好些了么?我去请了卢大夫,央他一从观音市返转,就上这儿给你号脉。”

  柳絮飞幽幽道:“师哥用心了,后院的山茶花你帮我照料着。”

  鹿柴扉点点头,道:“这个自然。你饿了么?我去厨里乘些稀饭来,那是张妈妈特意熬出来的。”柳絮飞点点头。

  鹿柴扉见她如此恭顺,心下甚慰。小跑到厨里,乘了一碗米粥,拿了汤匙,端往柳絮飞房里。柳絮飞接了过去,一勺一勺,喝的甚是香甜。

  鹿柴扉满脸微笑,看着她把一碗米粥喝下去,接过空碗,道:“还要么?”

  柳絮飞道:“饱了,师哥,我想去看看山茶花,你搀我起身好么?”

  鹿柴扉本要劝她休息,见她已经挣扎起身,连忙搀扶住。将七弦琴放在一边的,扶着她,走出房去,夏历三月十六,清明已过,大理天气清爽,晌午日光,照的人暖洋满是倦意。门外吹的一点风,鹿柴扉返回房里,取了件袍子,给柳絮飞批上。

  柳絮飞心下感动,嘴角牵动了一下。叫道:“师哥,你待我真好。”

  鹿柴扉微微一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对你好对哪个好?”

  柳絮飞幽幽道:“老师和张妈不说,师哥是最疼惜我的。”鹿柴扉点点头,转而道:“这本‘十八学士’,昨日竟没有买主,真是暴殄天物了。”

  柳絮飞道:“世间真正懂花惜花的人,又有几个呢?”

  鹿柴扉愕然,又听柳絮飞道:“琴音花香,原是世间最美的两件东西了。”

  鹿柴扉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再好的琴音,恶人手里弹奏,也必是下里巴人,无人问津的。”柳絮飞摇摇头,道:“人有好坏,音律却是一样的。”

  鹿柴扉不愿争辩,道:“师妹钟情琴韵,真是痴绝。”

  柳絮飞问道:“师哥,倘若有一天,我变成一个恶人,你饶我不饶?”

  鹿柴扉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问住,吃吃道:“师妹弹琴种花,与世无争,怎么会变恶人?”

  柳絮飞道:“我是打个比方,师哥会原谅我么?”

  鹿柴扉道:“无论你变作甚么,咱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妹,那是谁也变不了的。”

  柳絮飞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师哥爱惜我,定会宽恕我的。”鹿柴扉点点头,道:“师妹不要胡思乱想,回房里休息罢?”

  柳絮飞停在一本“金丝玉蝶”前,呆呆看了一阵,又俯下身子,嗅了一嗅。陶醉其中。鹿柴扉陡然想起昨日在观音市前,与吴钩分手时,吴钩所言的一句话。

  吴钩当时说道:“你看这本‘金丝玉蝶’花瓣四处张开,状如破茧之蝶,命里注定开的快凋的也快。”鹿柴扉当时半懂不懂,此刻却突然有所体味。

  他忖道:“大哥这话,当是有所指,难道是说师妹?绝无可能,他与师妹才识得多久,没有来由影射她。兴许我是多想了,大哥一向心直口快,是个直性汉子。唉,不知道他此刻怎样?能躲过敌手追踪么?”

  鹿柴扉自小由段熙圣抚养长大,除了柳絮飞,再无亲密玩伴。段熙圣教识文解字,另一面却自伤自怜,与徒儿上下分的清楚。这使得鹿柴扉从小孤寂,性子随遇而安,事不喜与人争辩。心中唯一执着之事,便是对柳絮飞的爱怜,七分情侣,三分兄妹的倾慕之心。

  柳絮飞也是生性恬淡,对鹿柴扉甚是倚靠,却不失分寸。与鹿柴扉不离不弃,更无其他。她自幼喜爱山茶花,后来又沉迷音律,时时以琴音花香比人,言道人性愚顽,不通花香琴音里边的真髓。

  鹿柴扉有时打趣道:“师妹是中了花毒和琴毒了,要不然怎地钟情如此。”

  两人各怀心事。都默默无言,一时间只听蜜蜂嗡嗡飞绕花丛。

  良久,柳絮飞才道:“我要回房去啦。”

  吴钩从鹿柴扉房里走出,来到苦茶居外边,心道:“哪里可以藏的身呢?”

  他心下雪亮,那群人在城里搜寻他不到,定会兵分几路,到城郊来寻。以自己眼下的伤势,便是要拾夺那使剑汉子,亦是力有不迨。倘若打斗起来,即使能再逃脱,也必牵动伤势,后果更不堪设想。

  吴钩卸下夜行服,不退反进,望城里走去。

  所幸月色渐暗,他转走街边暗角,一时尚不为人所觉。到了一处,灯红楼翠,赫然是一座青楼。吴钩苦笑,心道:“我便进去赌上一赌。”

  吴钩进的门去,手里一锭银子抛了又抛。那老鸨本见他邋遢,并不愿招待,见得来人手里抛的竟是大锭的银两,当即眉花眼笑。

  吴钩大咧咧地道:“妈妈不必前倨后恭,给一间上好的房。好的姑娘,能弹能唱的便叫一个来,听小爷使唤,银子只多不少。”

  老鸨满心欢喜,吴钩吩咐甚么,她便应承甚么。须知大理王孙贵胄家教甚严,青楼之地,那是心中欣羡,脚下不得成行。左近商贾,虽然有些钱,但精打细算,一钱银子要当两钱银子花。冤只冤外来的客人,出手阔绰,才使得她这堂子勉力支撑。

  吴钩虽然衣衫不整,但手里的银子却是一般的闪闪发亮。老鸨连忙安排厢房,招呼伴当打理热水,给公子沐浴。吴钩爽朗一笑,跟着老鸨去了。

  在阁楼东首的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老鸨道:“公子请稍候,我这便吩咐最好的姑娘来为公子宽衣沐浴。”

  吴钩道:“将热水浴桶提到后厅便行。我这浑身几斤老泥,不要吓了姑娘。让她在房里等便是。”老鸨言听计从,自行去了。

  吴钩推门进房,不管它锦衾香被,盘坐了上去。半盏茶功夫,两名伴当抬一个大浴桶,在门外恭声道道:“客官,热水浴桶都给您提来了,是在后厢房沐浴么?”

  吴钩道:“推门进来罢,抬到后边去。”两名伴当身后跟着一个姑娘,眉目倒也清秀,浓抹重彩,手里竟提个琵琶,施施跟进来。

  吴钩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我先去搓掉身上老泥,你不可偷看。”

  那姑娘怎料他突然说这么一句话,扑哧一声笑了,含笑瞟了吴钩一眼,当真是风情万种。

  吴钩翻下床,向后走去。那两名伴当放好浴桶,行了礼,恭身出了房。吴钩见水气腾腾,除掉衣服,钻了进去。

  须知重伤之人,调理内息,在热水中尤见神效。吴钩灵台清明,心无他念,全心吐呐呼吸。将体内淤气不断从毛孔迫出。

  他运功良久,房外姑娘等的不耐烦,几次欲来探看,吴钩将水弄出声息,以示洗的正自欢畅。直待得水温渐低,热气不剩,吴钩行功才完。已将伤势控制,真气导入正途。

  吴钩穿好衣服,推开后厢房的窗,看得楼下,已有客人流连一夜,要待离开了。

  正看之时,吴钩脸色倏地一变。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div>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螃蟹拖鞋的天龙八部发菩提心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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