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剧本其他>天龙八部发菩提心>夜宿农家
  鹿柴扉见他们这等神情,心中不自禁泛起一丝凉意,却又实在不明白,这群人杀气腾腾所为何来。段琅圜微微皱眉,低声道:“这群人到底想做甚么,这般无理取闹?还口出污言秽语。”她本是涵养极高的人,被点苍派这么一骂,也不禁动气。

  点苍派领头之人是“八大弟子”之首风白云,武功高出同辈甚多,只见他几个起落已经到了鹿柴扉面前,戟指骂道:“你这妖人,打赢便打赢了,为何下此毒手?来来来,我风白云来领教你星宿派的妖法。不分个你死我活就不算完。”

  他心下悲痛,语无伦次。鹿柴扉只觉莫名其妙,心道:“点苍派人个个糊里糊涂,乱嚼舌头,我又下了甚么毒手了?”

  段琅圜忍不住道:“点苍派的朋友是不是误会了?这位鹿公子与我同行,甚么时候下了毒手?可别中了敌人的圈套,诬陷好人。”

  风白云白了段琅圜一眼,“呸”的一声,骂道:“你这同流合污的妖女,也不是甚么好脚色,却来帮腔。一起上来试试我风白云的剑。”

  段琅圜好端端吃他这顿骂,当真是好没来由,面色一沉,说道:“瞧你这模样,也不是无名之辈,怎地言语这般不检点?”

  风白云恨声道:“你们星宿派恶事做尽,反倒说我言语不检点?天下无耻之徒虽多,以你星宿派为首。”

  鹿柴扉再也忍耐不住,眼见来人口不择言,在姑娘家面前这般没有风度,大声说道:“风白云,你口口声声说我下了毒手,证据何在?”

  风白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我这许多师弟,人人长有眼睛,瞧的清清楚楚,还要甚么证据?你休想狡辩蒙混过去,乖乖上来领死。”

  这时其后的点苍门人都纷纷聚齐,瞧那身法,要比前一批高出甚多,尤其是前头几个,身手敏捷,气度不凡,料想是点苍派的骨干中坚。

  鹿柴扉强抑怒气,说道:“你要诬陷于我,也需让我死的明白。我到底下了甚么毒手?请领我去瞧瞧。”

  风白云大声道:“好,我便让你亲眼目睹你的恶性,好教你无可抵赖,死的心服口服。”

  鹿柴扉无奈,对段琅圜苦笑说道:“令妹之事,我本想尽绵薄之力,怎奈我运气实在太背,看来是有心无力了。姑娘请先走一步,请得令尊等前辈出马,再去搭救令妹。”

  段琅圜摇头,说道:“这些人蛮不讲理,我不能任他们血口喷人。咱们一快去瞧瞧。”

  风白云瞪了两人一眼,喝道:“走罢。”

  点苍派左右前后簇拥,围成一圈,显是怕两人趁机夺路而走。鹿段二人摇头苦笑,也无心计较,跟在风白云身后,原路折回。经过原先争斗之地,风白云也不停步,又向前走了一段,这才见路上横七竖八倒了五六名点苍门人。

  鹿柴扉细细一瞧,果然见得倒在地上的点苍门人正是适才与自己争斗的人。只是地上只才五六人,与先前的十几个,人数上不太对的上。

  风白云指着死尸,冷冷问道:“瞧清楚了没有,我没冤枉你吧?”

  鹿柴扉头上汗涔涔,惨声道:“这些人确实与我争斗过,但绝非我害死的。我也没有害死他们的本事。”

  风白云冷笑道:“还想狡辩?好在你本事不济,下手之时难以顾全。我同门惊散之下,大多逃脱了性命。若不是他们半路报信,这沉冤又有谁知?”

  鹿柴扉怒极反笑,说道:“那便请贵派的师弟出来,让他亲手指证于我。”

  风白云大声道:“好,我索性让你狡辩到底。陈师弟,适才之事,你亲身经历,出来说一说。”他回头向人群之中喝叫,一名弟子畏畏缩缩出列。鹿柴扉看时,果然觉得眼熟。

  只见那陈师弟走出列中,指着鹿柴扉道:“便是这人,先是与我们在下面山坳上打斗一阵,后来偷偷从背后绕回来,暗施偷袭。”

  鹿柴扉听的心肺欲裂,上前一步,喝道:“奸贼,你看清楚了,当真是我鹿某人?”

  陈师弟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刚想说话,却被风白云拦住。只听风白云道:“陈师弟,你当着大家的面,对天发誓。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陈师弟听到大师哥吩咐,当下单膝跪地,信誓旦旦道:“皇天在上,我陈奎所说如有半句假话,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杀我同门的正是这个妖人,青色对襟衫,腰里束根黑带子,脚下的鞋子我也瞧的清清楚楚,半点不差,便是这人。”

  鹿柴扉听到此处,当真是怒气冲天。连段琅圜这样的柔弱女子,也不禁心头窝火。心道:“点苍派太也无理取闹,无中生有。”只见鹿柴扉袖袍一甩,喝道:“都算都我头上来罢,还有甚么出了名的恶事?都是我鹿柴扉所为。要来取我性命,只管来取。”

  段曳裳见他两眼通红,似要喷火,想来所受冤屈太大,再也忍耐不住。她适才见过鹿柴扉跟人打斗,翻来覆去,只会走“凌波微步”,看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手攻敌,这般绝无胜理的打架,实在没有动手的必要。

  当下一扯鹿柴扉的衣袖,低声道:“不可逞一时意气,正事要紧。”

  她这一扯当中暗含内力,鹿柴扉情不自禁被她带出几步。见段琅圜脚下移动,走的竟也是“凌波微步”,忍不住跟着迈开脚步。段琅圜这一拉扯,好在是拉在他的衣袖上,若与鹿柴扉手掌相接,猝不及防之下,内力势必被鹿柴扉吸过去。

  点苍派自风白云以下,见鹿柴扉大喊大叫,势若疯虎,满以为他要作势一击,非同小可,当下人人站定阵脚,打算先接他一轮攻势。却万万没料他喊过之后,下一步就是脚底抹油,逃之夭夭。每个人都是一愣,这才醒悟,喊叫着追上去。

  “凌波微步”不论是对敌,还是逃跑,都是一等一的轻身功夫。更兼鹿柴扉和段琅圜修为都是不弱,已经起动,实难追上。点苍派人激愤同门之死,自有一股狠劲,虽然越追越远,却还是丝毫不懈怠,巴巴地跟在后面。

  追出十里,功力的深浅完全显现。风白云一马当先,勉强还能看到鹿柴扉和段琅圜的身形,缩成两个小点,虽然力的远,但毕竟还在眼皮底下;二弟子夏斜阳和三弟子刀兰峰旗鼓相当,处在第二拨;五弟子关云弄,六弟子许马龙,七弟子苗中和,八弟子穆观音修为更逊一些,处在更后。只这为首几人还勉力追赶,其余之人,已远远坠在后头,不见人影了。

  点苍派八大弟子,乃是掌门人亲手指点,重点栽培的人物。八个人投入卓不凡门下,只保留了本家姓氏,卓不凡再用白云,斜阳,兰峰,沧浪,云弄,马龙,中和,观音等等点苍十九峰的名字,加以命名。显见他的心血,对八大弟子寄予厚望。

  鹿柴扉回头看时,见风白云不弃不舍,还再追赶,不由失笑,忖道:“这厮倒也有股狠劲,是个人物。只是黑白混淆,是非不分,终究是难成气候。”

  段琅圜见他嘴角挂笑,不明所以,忍不住道:“这当儿你还能笑?”

  鹿柴扉叹道:“苦中作乐,笑得一刻,算他一刻。万一叫他们追上了,哭都没空闲哭。”

  段琅圜不语,两人脚下不停,只顾急赶,终于将风白云也甩的远远,回头看时,再也没有人影。鹿柴扉还不放心,卖力奔了一段,只才缓慢脚步,微微有些喘气。

  段琅圜内力反不及他,娇喘不已,淡淡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像是曼佗罗花盛开一般。两人相视一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毫无拘束,将两人的隔阂又揭开一些,生分之情又减去不少。

  两人四下一看,叫苦不迭,原来急赶之下,慌不择路,所处的地方,已是荒郊野岭,举目望去,群山连绵起伏,将两人包裹其中。

  鹿柴扉心道:“难道竟是这般巧合,事隔一夜,又要在这荒山野岭歇夜?只不过做伴的人,妹妹换作了姐姐,这真是从何说起?”

  段琅圜心下虽有些慌乱,脸上倒也镇定,见鹿柴扉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些甚么。倘若知道鹿柴扉心里的念头,只怕羞也羞坏了。

  鹿柴扉道:“这地方虽然荒无人烟,却没有屏障掩人耳目,点苍派轻易能找寻过来。段姑娘有甚么高见?”他连日遭遇不幸,说出的话,竟然大有道理,像是走惯江湖的汉子一般,有板有眼。

  若答话的是段曳裳,自然要说:“追便追来,姑娘也不去怕他们。”段琅圜争强好胜之心却淡,当下淡淡道:“琅圜识浅,谈的上甚么高见?鹿公子拿主意便了。”

  鹿柴扉见段琅圜万事都不喜做主,只简简单单一句“鹿公子拿主意便了”就将烫手山芋抛给自己,这“移花接木”的武功很是了得,不由的大感踌躇。想了片刻,也没甚么好的主张,只道:“咱们往前走走再说。好在这群人脚步不快,在身边也能叫咱们溜了。可见平时练功,肯定是不够勤快,暗中偷懒。”

  段琅圜从头到脚看了他几眼,仿佛看到了一件世上最奇怪的事一般,半晌才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凌波微步‘并世无双,天下第一。点苍派才成名多少年,他们的轻身功夫,自然不及咱们了。”

  鹿柴扉本被他瞧的头皮发麻,听她出言解释,这才缓过神来。说道:“我也说是‘凌波微步’的好处,却没想我才练了短短几天,便有这等神奇。”

  段琅圜也微觉奇怪,她知道鹿柴扉的武功是得自自己妹子丢失的卷轴,前后才是五六天的事情,便是日夜苦练,也绝无这般神速的道理。她细想之下,更觉不解。最后牵强道:“想来是你跟这门功夫有缘,否则就是逍遥派前辈显灵,合该你练这门功夫。”

  鹿柴扉摇了摇头,说道:“我起初两日,只能走出几步,接下去的步法怎么走也走不好。但今日一走,竟然豁然开朗,全盘融会贯通。一步一步走下来,水到渠成,毫无滞碍。当真是令人不解的很。要说是对易理的熟稔,那也不是今日才学易理。”

  段琅圜听他说到易理,想到父亲,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喜欢钻研易理,更我爹爹倒是说的来。他要说上《易经》,可以三天不要吃饭。”

  鹿柴扉一闪舌头,道:“要我三天不吃饭,那可不成。皇爷操劳国事,日理万机,不要学问也这般痴迷认真。”

  段琅圜点了点头,想到自己母亲和两位阿姨,时常取笑父亲是个书呆子,这话可不好在外人面前说起,当下微笑住口。在荒山野岭中极目环视一周,突然想到妹子,心中牵挂,烦恼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呆呆站在原地。

  鹿柴扉见她没有起步,也停了下来。看着天色已然不早,再不走时,只怕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找不着了。段琅圜呆了一阵,这才道:“咱们走罢!”

  道旁杂花生树,胡乱长成。两人所走的地方极是僻静,常常也野兽出没。由于向来人迹罕至,野兽也不太怕生,只管慢悠悠走过。偶尔有几只岩羊胆小,颠颠跑过。

  鹿柴扉见段琅圜一路流连,比之段曳裳的喜形于色,虽然矜持上几分,但于苍山风景,毕竟也是沉醉其中。此时日斜西边,靠西首的云端一片红霞。两人极目环视,但见点苍十九峰连绵起伏,其中马龙峰最为突兀,高耸云端,似乎层云之下,便是巅峰。红光之下,竟有皑皑一层白雪,堆银砌玉,经春未消。

  鹿柴扉叹道:“若不是这时候夕阳落山,烧红了云彩。那云景千变万幻,跟高山积雪垒叠在一起,当真难以分辨。”

  两人慌不择路,不明不白已经闯入龙泉峰下,是以看玉局的云,马龙的雪,都觉近在眼前。龙泉峰乃是点苍派门户所在,幸好两人处在山阴,而点苍派的“剑神堂”建在山阳。一时倒没有被发现之虞。龙泉峰再向南行,便是玉局峰了,玉局再南,便是马龙峰。

  两人徐徐而行,转过山阴,折过一个山口,向南走去,离“剑神堂”越发近了。正走之间,鹿柴扉见到路边立的一块界碑,碑上的字甚是明显,正是“龙泉”两字。鹿柴扉看到“龙泉”的字眼,微微觉得不妥,一时又想不起来不妥在甚么地方。

  段曳裳见他凝神思索,似乎遇到了一件极大的难事一般。忍不住问道:“这处是龙泉峰了,有甚么不妥么?”

  她一言即出,鹿柴扉登时醒悟,失声道:“我好糊涂,龙泉峰乃是点苍派的巢穴所在,我们这是自投罗网来了。”他所料不差,却没估量清楚局势。此时的龙泉峰,只一些武功低微的弟子留守,自卓不凡以下的四大护法和八大弟子,此时都不在“剑神堂”内。m.XiaoShuo530.Com

  日前他与段曳裳同处之时,曾擒得一个点苍弟子,从他口中约略知道点苍掌门也已下山,到观音峰一带围追他们,若非那紫衫女子指点,他鹿柴扉原也难以逃脱。

  此刻想起,心中不禁发麻,心道:“不知道那帮人都回来没有,倘若候在前头,来个守株待兔,那可大事不妙。我一条性命倒也罢了,却连累了段姑娘。”

  段琅圜听他说此地是点苍派的巢穴所在,也隐隐觉得不妙。她那日与点苍派的人在“观音市”上冲突过后,对点苍派本无好感;再兼后来自己妹子被人掳走,也是因点苍派而起;而点苍派蛮不讲理,胡乱栽赃,她适才也是亲眼所见,。如此一来二去,对点苍派更是厌恶。

  鹿柴扉瞧了她一眼,知道段琅圜也无主见。当下说道:“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往北折回,必然撞见适才那帮家伙;若继续南下,只怕又有埋伏。依我之见,追兵已经是火烧屁咳咳火烧眉毛,埋伏却只是想当然。咱们还是碰碰运气,一路向南罢!”

  朝南朝北,段琅圜倒不怎么在意,只问道:“向南走能找到我妹子么?”

  鹿柴扉心中一惊,想到那名紫衫女子,退走之时,也是往南,这时候会不会环视在左近?一想到此,不由的直冒冷汗。但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便只前面有虎狼当道,说不得也只好硬着头皮去闯一闯了。

  两人忐忑不安,一路朝南,倒也风平浪静。到了龙泉峰正南,一块石碑立在显眼处,“点苍”两字杀气腾腾,书在上面。鹿柴扉与段琅圜面面相觑,相顾失笑。不敢过多停留,再向南急行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微微黑了。

  一条溪水奔泻而流,阻在面前。溪水清可见底,有半人深浅。鹿柴扉上下一张,见溪水上游不远,有一座木桥,搭的甚是工巧。料想是给人过渡所用。

  鹿柴扉回头看了一眼,想到自己还在龙泉峰脚,稍觉不安,说道:“咱们过了溪再说,免得被点苍派人盯上,又夹缠不清。”

  段琅圜自无异议。过桥之时,那桥身是竹板编成,下面是木头桩子支撑。踩在上面,微有些晃荡。好在溪水不宽,走步便到了对岸。下了桥来,段琅圜心有余悸,抚抚胸口,道:“寻常乡民是怎么过桥的?他们可没学过‘凌波微步’,不怕摔下去么?”

  鹿柴扉呵呵一笑,过了桥来,只觉多了一份平安。一路没有点苍派的人来罗嗦,倒也清爽。举目望去,不远处的玉局峰山脚下,一个小村落依山而立,此时炊烟四起,一派安静祥和,安居乐业的农家生活。

  鹿柴扉心中一酸,若在平日,自己定是在后院与师妹看护山茶花,有说有笑,等候张妈来招呼吃饭。这炊烟阵阵,平安喜乐的情形,几天之前,还是可见可感。到了此刻,却是死的死,走的走,“苦茶居”上上下下,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一念及此,登时悲从中来,怔怔呆在当地,眼圈微微一红,眼泪竟然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泪水顺着脸颊留流下,湿漉漉微觉不适,鹿柴扉立时醒转,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擦拭。

  段琅圜早已看在眼里,心中微微觉得奇怪,忖道:“瞧他与点苍派对敌,阵脚丝毫不乱。怎地这时候反倒哭哭啼啼?难道是因为委屈过甚?不会,想是另有原因,为我不知。”她心中体谅,为鹿柴扉洗脱。

  鹿柴扉微有些窘,呆了片刻,才淡淡道:“触景生情,竟难自已。叫段姑娘见笑了。”

  段琅圜本想当作没看见一般,听鹿柴扉自己解释,更觉释然,忍不住问道:“鹿公子是为这小桥流水人家生发感触么?”

  鹿柴扉点了点头,黯然道:“眼见这日暮炊烟起,忍不住想到家中情形,是以难过。”

  段琅圜道:“鹿公子离家不久,怎地如此伤心?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妨一说,琅圜洗耳恭听。”

  鹿柴扉听她问起,心中又是一颤,连日来的悲苦,只想先吐而后快。只觉段琅圜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当下不再隐瞒,将连日来的惨祸,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便连自己出来寻找小蝶的意图,也丝毫不加隐瞒。

  段琅圜越听越是心惊,眼见鹿柴扉说到师妹的不辞而别,眼神凄然欲觉,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鹿公子对他师妹是情根深种,倾心不已。想到自己先前猜他爱慕自己的妹子,不由的脸上微微一红。同时又隐隐想看一看柳絮飞这个名满大理的“蝶姑娘”,不但将曼佗罗花种的水灵水灵,举世无双;便连眼前这个鹿公子,也对她这等神魂颠倒。

  再听到鹿柴扉从皇宫折回,见到张妈惨死,段琅圜不禁“啊”的一声,满脸惊骇之色,喃喃道:“是谁这么凶悍?下这样的毒手?”

  鹿柴扉黯然道:“我原以为是点苍派下的毒手,今日一看,又不太像。”

  段琅圜无言相劝,跟着黯然神伤。过来半晌,才道:“咱们去前头村庄借个宿罢!”

  大理境内,民风甚是淳朴。这个小村庄也是白族乡民,世代在此居住。两人在路口一户人家停了下来,柴门之外有个老汉正在一个草垛边铡草。鹿柴扉上前施礼。

  老汉见有客人,停下活计。见鹿柴扉是本族少年的装扮,又生的俊俏伶俐,彬彬有礼,更是热情,招呼两人进屋。柴门推开,一个三尺幼童拍手而歌,从屋里奔出来。大声叫着“阿公”。老汉道:“快快去跟阿婆说,有客人来了。”

  那幼童也不惧生,瞧了鹿柴扉和段琅圜一眼,做了个鬼脸,蹦跳着进去了。片刻工夫,那幼童又跑出来,唱道:“苍山山神背太阳喽,过往客人停下来。不要贪黑赶夜路,家家柴门为你开。”童声稚嫩,长长短短,拉起老调,鹿柴扉听在耳里,甚感亲切。

  到了屋檐,老婆婆倚门而立,将客人让进屋去。屋里只点得一盏油灯,微光散出,只能亮一个角落。屋门一开,怯怯的火光更是畏畏缩缩,似乎随时可能熄掉。

  老汉拉过一条长凳,招呼客人坐。

  鹿柴扉道:“过往的人,来扰阿公阿婆。实在过意不去。”

  老汉甚是豪爽,哈哈一笑道:“客人不要说这样的话。出门在外,谁也不能背着屋子上路。老汉的儿子儿媳妇,去赶‘观音市’,也是几天几夜在外了。”

  鹿柴扉道:“原来家里的大哥大嫂也去赶‘观音市’。”

  老汉见两人脸上甚有困乏之意,想来是赶了一天的长路。当下吩咐道:“老婆子,多下一些饭,那只黄鸡斤两也够了,烧点滚开水杀了罢!”老婆婆应了一声。

  段琅圜生在帝王之家,对民间百姓,所知毕竟不多。见到农家生活这等清贫,心中微微一酸,心道:“但愿我大理国更加安泰,百姓更加安生。”鹿柴扉听到要加饭杀鸡,心头更是过意不去。刚要开口,那老汉乐呵呵道:“屋里不透风,气闷的紧,客人到外头歇一歇。”

  那小小幼童欢呼而出,拍手道:“吃鸡喽,吃鸡喽。”

  到了天色黑尽的时候,阿婆也做好了饭,招呼客人进屋。回族人家待客,必定尽其所能,桌上菜肴甚多,除了一只鸡外,还有熏肉,腊肠,腊獐子肉等肉食,另有一叠干豆,一叠青菜,一大碗汤。

  老汉招呼两人入座,笑道:“山野人家,没甚么新鲜东西待客,只好将就着吃了。”鹿柴扉知道本族习俗,吃饭时长者居首位。等阿公和阿婆都坐好了,这才安坐下来。提着筷子,看着满桌菜肴,当真是“令人思漂母,三谢不能餐”。

  吃过饭后,谈到山茶花。大理百姓喜欢种花,尤其钟爱山茶花。老汉见鹿柴扉见识不凡,出口成章,对山茶花的习性竟然是了如指掌,其中细微的地方,还比他这老人家还懂的周到。不由的更是欢喜,兴头大旺。

  段琅圜住在宫廷,自然也熟悉茶花,多听少说,偶有发话,也是语出惊人,大有见地。老汉啧啧称奇,说道:“过路的客人多了,但人才像两位这样好的,老汉还是头一遭见到。一定是少年夫妻,出外游山嘻水,才到了这个地头。”

  两人听了老汉这等臆断之词,脸色齐刷刷一阵羞红。老汉见状,愕然道:“难道是老汉猜错了?”

  鹿柴扉毕竟是男儿之身,不好让段琅圜这等受窘,慌忙解释道:“阿公没看出来么?我们两人乃是兄妹。父亲生了我们兄妹三个,日间游玩的时候,另一个妹妹走散了。我们四处寻她,到了贵地。眼看天要黑了,所以来投靠阿公家。”

  那老汉乐呵呵瞧了两人几眼,说道:“我老眼昏花,这位姑娘家明明是闺女打扮。”

  段琅圜又是一阵害羞,脸垂的更低了。

  夜里睡时,段琅圜占了老汉家儿媳儿子的床铺,鹿柴扉只得跟幼童挤一张铺。睡到半夜时,夜风微阑,刮起屋后松涛阵阵,晚春时节的松子,竟扑簌簌地掉下来。段琅圜择席难以入眠,翻来覆去,心潮澎湃。

  再过一阵,夜风稍止,屋后的小路上,悉悉簌簌传来一阵脚步声音。那脚步很低,似乎是走路的人刻意压制,细微时,又完全听不见。段琅圜微觉诧异,只怕是敌人来袭。当下凝神倾听。那碎碎的脚步向松林去了,过了片刻,再也听不到。

  段琅圜松一口气,以为是寻常的路人,便不在意。没料那脚步声消失不久,松林里竟传来笛声。那声音真真切切,在夜里听的尤为清晰。深更半夜,竟然有人跑到黑压压的松林里去,竟然还吹起笛来。

  段琅圜只想不去听它,但那笛声甚是可恶,似乎是刺过墙壁而来,直奔耳鼓里边。要说笛声,也不是很重很尖,只是幽幽咽咽,连绵不绝。所吹曲子,又是一味凄苦怅然,仿佛一个深夜之中无家可归的幽魂在哭泣。

  段琅圜侧身起来,已经是下半夜了,月亮升起,皎洁透明。这时候栖鸦也惊了起来,惨叫几声,扑棱棱打着翅膀投飞别处去。

  段琅圜再也忍耐不住,推开板门。早见鹿柴扉立于后庭,怔怔瞧着那一片松林发呆。这时候笛声突然止歇,一个女子的声音长叹一声。这一声意味深长,说不出的哀怨,又似乎是伤叹往事,无限追忆。这一声叹后,四周悄无声息,再没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骇然。那声音猛然又起,这次却是一阵凄笑,短促尖锐。一笑过后,松林簌簌的脚步声起,远远遁去。

  鹿柴扉道:“瞧瞧去。”两人轻功都不错,朝那方向一路追去,转过几个弯,竟到了适才经过的那条溪水旁边。午夜之中,溪旁的山茶花开的更是艳丽,银白月光散落,更增娇美。两人四下察看,早没了那人的踪影。

  正自骇然,笛声又在对岸响起。曲子还是旧的路子,酸楚悲凉,苦于无处诉说。积郁成疾,那笛声吹到最后,尖锐无比,简直像是一个失心疯的人吹奏一般。每一个音符都充满恨意,诅咒。像兵刃交接,又像丝帛破裂。声音说不出的揪心仿佛天下间所有的伤心事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的仇恨怨怼。

  这段笛声持续好久,突然戛然而止。仿佛一场疾风骤雨倏然停歇,两人直冒冷汗,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半晌过后,才听到夜风又起,溪水重流。便在这时候,适才那叹息的女子又轻叹一声,低声唱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一个“霜”字拖的甚长,声音哽咽,竟然唱不下去,低低地泣将起来。

  虽是低泣,但在这午夜之下,溪水旁边,不见人影,但闻人声,听来却也是毛骨悚然。比之适才凄厉的笛声,却是另一番可怖了。

  鹿柴扉与段琅圜都是有才学的人,听这女子唱的竟是宋人苏东坡的悼妻词,哀婉凄凉,深夜再此低徊,加倍的惨淡。两人同时想到:“难道这女子死了丈夫,葬在此间?这时候却来哭悼?”想到此处,心里忍不住一酸,同情之心顿生。

  那女子抽抽噎噎,半晌不停,良久才续唱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最后两句唱时,声音已渐渐远去。待到“冈”字出口,鹿柴扉与段琅圜几乎已听不到了。

  鹿柴扉呆若木鸡,只因这时他已想起这声音来。竟然就是掳走段曳裳的紫衫女子,日间还在中和峰下见过,说了一句话,便让点苍派人误以为自己是她同伙。想到此处,他心下一沉:“难道这女子竟是星宿派的人?”

  段琅圜听声音去远,这才缓过神来。幽幽叹道:“好生奇怪,这女子来去如风,定是武林中人,怎地深更半夜,却到这里来吹笛唱歌?”

  鹿柴扉此时已知道这女子是冲着自己而来,若说她是因为段琅圜,要想擒她,早就该当出手。想来想去,难以想明白。只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女子若要出手为难,自己是毫无办法。眼看她深夜到此,想必日间已经跟在自己后头,随时可以出手。

  眼见段琅圜还不明就里,不忍心说出来让她担心,只淡淡道:“听她唱苏东坡的悼妻词,该是丈夫早亡,葬在此间。这时候思念过度,这才来哭悼。”

  段琅圜心肠慈软,听鹿柴扉也这么想,更是同情,说道:“原来是个命苦的女子。”

  鹿柴扉苦笑道:“被她这么一搅,再也难以睡着了。不知道阿公阿婆有没有惊醒。”

  段琅圜走到溪边,在一簇山茶花旁蹲下,脸鼻微微凑向花丛。鹿柴扉看时,却是几株“恨天高”,高不盈尺,开在溪边的一排柳树之间。

  “恨天高”是茶花中的矮个子。个头虽矮,艳丽却丝毫不逊色。色泽鲜红,花瓣姿态各异,层出不穷。段琅圜闻过一阵,道:“这种茶花,原来要开在野外才得美艳。皇宫中的花匠,费尽心机,植在盆里,却总开的不如意。”

  说到“恨天高”,鹿柴扉不由想起师妹来。当年也是为了这本“恨天高”,鹿柴扉屁颠颠从山里寻到一本色泽单一,娇艳美丽的回来。柳絮飞也自高兴,见这品种适合盆栽,便执在盆里,每天煞费苦心,调理照顾。哪知道这本“恨天高”太也娇贵,无论柳絮飞百般呵护,它总是无精打采,状况一天比一天差劲。

  当时柳絮飞慨叹道:“树移死,人移活。不论是人还是花,都要长在适合生长的地方,这才能存活。”转头来问鹿柴扉道:“师哥,你说大理这地方适合不适合我长呢?”

  鹿柴扉当时浑没在意,这时候想起来,小蝶说这样的话,原来也不是随口的一句慨叹。在她心里,自有她想像的一片世界。除了她自己之外,那是谁也想像不到的了。眼下柳絮飞不辞而别,想来是决心已定。他越想越是气苦,想到自老师以下,人人对她百般呵护。她却说走便走,连句招呼也不曾有。

  鹿柴扉隐隐约约毕竟是有些怨怼之情,心里总免不住寻思:“她只是出去散一散心。不久便回来罢?还是埋怨养花弹琴没有知音,赌气出去?”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心中已是酸楚无比。

  段琅圜见他看着茶花发呆,微有些纳闷,随即想到:“定是想到他的师妹蝶姑娘了。”心中稍稍觉得歉疚,打岔道:“鹿公子白天所走的‘凌波微步’,很是灵巧啊。当真不象是初学了几天的人,倒像是练了几十年一般。我听你日间念道‘行其庭,不见其人’,又有什么‘动静不失其时’,想来是在‘艮’位上已经领悟了精髓。”

  鹿柴扉听她问到“凌波微步”,也自好奇,说道:“我走来走去,觉得‘艮’位乃是这套步法的精要所在。倘若“艮”位抢对了,接下去每一步都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段琅圜脸现惊诧之色,看着鹿柴扉道:“你真是这般想的?”

  鹿柴扉见他反应奇怪,奇道:“是啊,那有甚么不妥?”

  段琅圜叹道:“不但没有不妥,简直是对极了。我爹爹给我们说这套步法的时候,就曾叮嘱过,要在‘艮’位上多下工夫。没想你入门没几天,便领悟到这一层。”

  鹿柴扉听段誉也这般见解,自己所想竟与步法的要领不谋而合,不由的一阵兴奋。他的际遇与众不同,第一天开始习练武功,便是天下一等一的绝世神功。每领悟一步,都要比寻常练武之人难上十倍。可每悟一层,修为也远比寻常之人高上远不止十倍。

  北冥神功既是练气的功夫,也是吸气的功夫,实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学宝典。鹿柴扉连吸带练,内力进展一日千里。是以思考事情,路子也比往日清晰。平时想不透的事情,这时候随便一想,便知所以然。

  两人再说一阵,夜色更深。生怕那户人家受惊,当下折返回去。所幸那家人睡的香甜,并无知觉。两人重新回到床上,经此折腾,更是睡难安寝。一直捱到天将亮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没片刻工夫,雄鸡报晓声起。两人又复惊醒。见天已微亮,索性起身。

  到辞别上路时,阿公已经上山放牛。两人独与阿婆辞别,鹿柴扉取出银两酬谢。阿婆坚持不受。二人无奈,只得作罢。

  阿婆携带幼孙,送到村口。二人走出一段,只觉不可思议。瞧点苍派那阵势,绝无善罢甘休之理。而以昨晚那漫长一夜的时间,点苍派没有理由追不上来。即便大队人马未至,也该有小股敌人搜索到此,哪知道除了那紫衫女子闹腾一阵,再无别的事情发生。

  但势已至此,回头退去绝无可能。只得择路向东南一带,离敌人越远越好。鹿柴扉心头雪亮,知道自己二人已被那紫衫女子盯上,也不知道她要耍甚么手段。但他连日来遭遇不幸,早已不将这等事情放在心上,只想:“这些都蛮不讲理,我也懒的去多想。要来便来,我只要找到师妹回家,别的事情,哪来的闲心去想?”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div>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螃蟹拖鞋的天龙八部发菩提心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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