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网>剧本其他>天龙八部发菩提心>别有洞天
  两人步入石室之时,先被这玉像吸引,浑然没留意石室里别的情况。鹿柴扉抬头看时,不禁哑然失笑。原来石室,光亮四下辉映。自己手里端着蜡烛,完全是多此一举。石室四壁镶珠嵌玉,熠熠发光。仰头所见两颗硕大的明珠,莹然生光。比之蜡烛灯盏的光线,强上几倍。壁上钻石宝玉,也不计其数。

  明珠宝石之间,多处刻着无数字迹。鹿柴扉好奇心重,走近观看。见得那字迹入壁较深,但每一笔都一划到底,绝无滞碍或是歪斜。显见刻字之人腕力非同小可,而所用器具,也必是利刃无疑。刻的内容鹿柴扉全部通晓,乃是《庄子》里边的句子。一看署名,果然提有“逍遥子为秋水妹书”的字眼。

  鹿柴扉道:“这‘秋水妹’便是段姑娘说的祖婆婆了?”

  段琅圜缓缓点头,伸手轻轻抚摸壁上字迹,说道:“这逍遥子老前辈,也就是我妈妈的外公。也是二伯的师父。我爹爹常常打趣,说这里边的辈分乱糟糟。”

  鹿柴扉刚要说话,眼睛突然一定,看着石壁上的几块大水晶,露出奇怪神色。段琅圜道:“怎地?”鹿柴扉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神色,喃喃道:“我适才竟然见这石壁上有东西移动,竟跟游鱼一般,是以觉得不可思议。”话音刚落,又见水晶之内,一件东西不急不缓,移动过去。这回看的真切,确实如同游鱼在静水中浮游。

  段琅圜“咦”的一声娇呼,显然也是见到了这等怪异之事。鹿柴扉凑近再看,见水晶背面绿光隐隐,微有波纹在动,若非细辨,决计看不清楚。原来水晶之后,竟真的是有绿水浮动。募地有此发现,鹿柴扉一时难以置信,忍不住问段琅圜:“咱们这是在湖水底下?你爹爹可跟你提过?”

  段琅圜显然未曾听段誉细说过这个石洞。此时听鹿柴扉说起,这才发现。脸上也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显然也是不相信这偌大石室,竟能在湖底修建。想了良久,才自言自语似的道:“过了澜沧江的仙人渡,那是接近无量山剑湖宫了。难道咱们头顶上的水,竟然就是剑湖了?”

  鹿柴扉可不知道什么剑湖宫,转眼看到东边的石壁上也刻有字迹,走近一瞧,一字字念道:“藐姑射之山,有神居焉,肌肤若冰雪,卓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念完之后,瞧瞧身后玉像,又瞧瞧段琅圜,心道:“段姑娘毕竟是帝王家出身,仙气反倒不及她的先人了。”转念又道:“我这样胡思乱想,对段姑娘大是不敬。段姑娘的长相与这玉像明明一模一样,玉像比之段姑娘的质朴端庄,反倒多些妩媚轻佻。我适才认为段姑娘仙气不及,那是因为知道她的帝王出身,先入为主了。”

  鹿柴扉心里的“卓约若处子”形象,自然是以师妹柳絮飞为参照。是以对石室之内的玉像,心中敢于龃龉。不似二十年前的段誉,如痴如醉,对“神仙姐姐”敬若天神,完完全全的沧海之水,巫山之云,舍此之外,心中再无其他。

  鹿柴扉见东面壁上所刻这几行字,来形容自己的祖婆婆那是恰当不过了。见鹿柴扉瞧瞧玉像,又瞧瞧自己,显然也是在咀嚼这壁上的内容。不禁娇羞难抑制,心里又忍不住微微有些喜悦,心道:“他这般瞧我,那是将我与这几句话对照么?”

  鹿柴扉只觉段琅圜神色娇羞,口中吹气如兰,便站在自己不远。那幽兰般的馥郁香气,隐隐可闻。想到自己浮想联翩,顿觉失礼。又在室中探看开来。走到左侧,竟然见了一个月洞门。段琅圜见他过去,也跟着进去。

  过了月洞门还是一间石室,一张石床最是显眼。床前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事,摆放如旧。这石室虽再湖底,毕竟还是积了一层灰尘。

  左首那张石几上的“珍珑”棋局犹在,两百多枚棋子,各占地势,黑白对峙。虽然离布局之时,已过百年,但局中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依然不变。几百枚棋子便如千军万马,缠在十九道棋坪处,拼死搏杀。战况即乱且杂。黑棋尽力扩张,白棋疲于招架。但在棋形的通畅和狭窄处,双方都不惜兵力,抢占那互关兼镇之点。

  只是空有纹坪棋子,下棋的人却消逝久矣。在这样昏暗的石室之中,不免大有凄凉之意。鹿柴扉粗通弈理,棋力平平。于这劫中有劫,套中还套的棋局似懂非懂。眼光只微微停了片刻,便觉头晕目眩,脚下虚浮。只是他眼见黑棋盛气凌人,步步逼近,压的白棋只有招架之功。忍不住又想帮白棋出个主意。然而这棋局太过深奥,太过匪夷所思,他思前虑后,还是难致一辞,只怔怔看着发呆。

  段琅圜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棋坪,只看了片刻,便即头上额上汗涔涔的一片。却仍是目不转睛瞧着棋盘,恋恋不舍。突然心念一动,叫道:“鹿公子不要看那棋局。”

  鹿柴扉遭遇当头棒喝,当即一呆。擦擦眼睛,茫然道:“怎地?”段琅圜道:“棋局里边有玄虚,怕就是传说中的‘珍珑’,我听爹爹讲过这‘珍珑’棋局,曾害的好几人险些丧命。”

  鹿柴扉忍不住瞥了棋盘一眼,吃吃道:“竟有这般厉害?我也觉得适才如同着了魔一般,明知道不可以多看,还是忍不住要看。难道就是仙人对弈的局面,甚么呕血谱,烂柯局么?”

  段琅圜棋艺比鹿柴扉,犹有不足,自然更加解释不清。好在鹿柴扉不是好弈之人,即从棋局中走出,便再不留恋。移开烛台,向内凑近,抬头又看到床尾处又有一扇月洞门,洞口上壁凿着字样,两人定睛看时,却是“琅圜福地”。

  鹿柴扉见这等字样,侧眼看了段琅圜一眼,显然是意思道:“难道你的名字便跟这地方有关么?”段琅圜果然道:“原来真有‘琅圜福地’这个地方,我妈妈说她的姑苏老家有一个‘琅圜玉洞’,是因这‘琅圜福地’取的名字。”

  两人脚下不犹豫,径直走入洞内。一进洞门,登觉宽敞。这“琅圜福地”有外面石室四五下的大小,四下放满书架。书架上却空空如也,一本书也没有。书架旁边的签条还挂在原处,由于密不通风,保留的完好。

  鹿柴扉看那签条,都是各门各派的名字。什么“少林”,“丐帮”,“昆仑”,“崆峒”,粗粗一算,有名有派的名字竟然有近百个。其中少林派的签条还写着“缺《易经经》”;大理段氏“缺一阳指”,“缺六脉神剑”;丐帮缺“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

  鹿柴扉看的满腹狐疑,摸不着头脑,段琅圜道:“这琅圜福地本是逍遥派前辈藏纳武学典籍的地方。这上面的书籍先是从此间移到姑苏,再又是从姑苏移到大理。这缺‘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的签条,只怕是不需要啦。”

  鹿柴扉听了个似懂非懂,看着那一排排书架上的签条,忍不住问道:“你说这许多武功典籍,咱们大理国皇宫里头,都有收藏么?”

  段琅圜道:“那也不是皇宫之物。是当年这琅圜福地的主人,也便是我妈妈的外公外婆。他们两位老人家广罗天下武学。穷一生之功,天下武学,十之八九都在此列。后来他们不住此间,自然就搬到他们姑苏的女儿家里。一代一代传下来,到我外婆去世后,自然就留给我妈妈了。”这一代代传来,颇多曲折。段琅圜也知之不清,只能约略转述。鹿柴扉身为外人,自然更加茫然。只大致明白逍遥派最后与大理段氏联姻,两家合归一处。

  无涯子当年为了收集这些典籍,确实煞费苦心,或抢或偷,或借或易,或取原经,或录副本,无所不用其极,这才有这样的成就。也正是因为太过痴迷,才使丁春秋有机可乘,暗算成功。只可惜这些武功秘籍,藏的太过隐蔽。离丁春秋所在的星宿海更是十万八千里。所以丁春秋算计一生,将苏星河逼的无计可施,却仍是两手空空,毫无收获。

  李秋水后来虽然嫁入西夏皇宫,当起了皇太妃,但一颗放心至死还是悬在无涯子身上,大是痴绝。因此她与无涯子的武学典籍,尽数给了两人所生的女儿。西夏皇宫,反没捞到多少好处。

  段琅圜想到这书架上每一张签条,都凝聚着自己先人的无数心血,一时间也百感交集,想的痴了。忖道:“祖婆婆和祖外公这样了得的人物,到头来还是落得那般结局。可见武功高了,也未必事事如意。既然武功有时而穷,当年又何苦要那般闹腾,却不好好珍惜大好的时光,要做那样一对冤家?”

  “琅圜福地”虽然宽敞,除了书架却无他物。两人转了一圈,见得再也没有别的侧门,只得从原来那月洞门走出,回到石床所在的石室。不再停留,径直回到玉像所处的石室。两人这回来到这间石室,瞧的更加仔细。室内除了他们进来走的石级之外,在另一角隐隐有一扇门,斜斜半掩。两人适才观看玉像和壁中情形,是以没加留心。

  鹿柴扉心道:“难道这几间石室之外,别有洞天?”他脚下不停,径直过去,伸手一推,那半掩的门缓缓打开。

  鹿柴扉凑近烛台一看,竟也是一条石级,幽幽的通往暗处。鹿柴扉有心探个究竟,向段琅圜瞧了一眼,见段琅圜也有好奇之色,心中主意更坚,道:“咱们进去瞧瞧。”有了烛火在手,走起来甚是容易,转眼到了石级尽头。

  一扇石门完全洞开,洞内情形一览无余。原来又来到一间石室。这间石室造型奇特,却是圆形。两人走进室内,闻得一股霉气,钻到鼻中,甚是难耐。这间石室四壁镶满铜镜,有几十面之多。靠右首边,有张石桌,桌前有凳,也是一般的石器制成。

  桌前镶着一面最大的铜镜,铜绿斑斑。两人走近看时,见到桌上灰尘厚积,几件梳子,银钗也是附满灰尘。两人心下都道:“原来这是间闺房所在。”

  鹿柴扉微微一瞥,见到铜镜中映得段琅圜掩鼻而立,显然是忍耐不住这室内的霉气。离开石桌,四下探看。这回看的真切,四壁果然镶着水晶,水晶透明。背后绿光浮泛,果然是湖水泛光。使得室内皆明。

  一间石室必有两扇门,鹿柴扉看到另一扇门时,心想:“难道还别有洞天?”这间石室久不通风,臭气难当,两人只盼早些离开。见到还有洞门,情不自禁走去。这回却是一条窄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却是开着的。他两人自段誉出洞处进入,方向正好与段誉相反。段誉最后见到的情形,他们反而一进洞便见了。只是这进进出出的洞门都被段誉开启,再加上两人手上有烛火,探索起来,加倍的容易。

  两人出了铁铸的大门,烛火靠近,看到一条石板铺成的路,自低向高,斜斜延伸。两人到了此刻,知道别有洞天,都是好奇心重。沿着上坡上去。岂知两人越走之下,越要躬身前进。以免头顶碰了壁上的岩石。m.XiaoShuo530.Com

  两人越走越是吃力,几乎想要远路折返。却见前面一束光线射来,瞧那情形,竟是寻常的天光。两人对视一眼,心下都喜出望外。向光线处走去。脚下只走得十步左右,便来到那发光的洞口。洞口狭窄,只三尺宽窄。但空气自外而入,清新舒畅,两人烦闷之心顿减。

  鹿柴扉喜道:“这外头必是好去处。”当下将烛火吹灭,口中道:“我出去看看。”俯身钻出洞外。抬头看时,忍不住轻呼一声,原来脚下已是站在湖边。眼前一个大湖,湖面如镜,湖水清澈无比。湖水四周更是长满花草树木。脚下所处,竟是在一个幽谷之中了。当下向洞内大喊道:“段姑娘出来罢。”

  段琅圜听了招呼,跟着出来。两人赶到“仙人渡”,虽然黄昏未到,但在洞内折腾良久,此时从另一端出洞,已是日斜西山了。

  眼前一片碧波,虽不比洱海宽敞,却也是气势恢弘。湖边尽是花草树木,生机勃勃。鹿柴扉满心欢愉,在湖边兴步乱走,每到一处,见得花草繁盛,树木高大,时有莺歌燕舞,雄飞雌从,绕转花间树丛。脚下的草地平着脚踝,踩上去甚是松软。

  段琅圜见到这等美景,也自陶醉。见到湖边树丛如此茂盛,若身在丛外,势难看到这如镜湖水。两人再走一阵,耳中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如同奔雷。两人同时一愕,心道:“打雷了,难道要下雨了么?”抬头看那天色,却是晴空如洗,一抹斜阳兀自挂在西边,哪有半分要下雨的样子?

  脚下越往前走,“轰隆隆”的声音响的越是厉害,正是由西而来。两人都觉声音跷蹊,向前走去,想看个究竟。

  走了约摸一里路,过了几簇树丛,这才看清声音的来源。原来西首一面高耸的石壁上,悬挂着一条大瀑布。飞湍瀑流,争相喧腾,便是那“轰隆隆”之声。只见那瀑布高与壁齐,飞流直下,当真是如同银河下泄,玉龙腾空。瀑布坠入水中,落在湖面上,激起水花乱窜。水面翻滚,如同湖底有只大大的炉子,以阴阳为碳,正在烧灼,使得滚水四溢。

  只是湖面实在太宽,那水花四溅,一圈圈水晕散开,到了十几丈之外,毕竟还是化为沉寂,宛若明镜。两人看清究竟,只觉匪夷所思。慨叹这世间万物,造化夺人。当真是鬼斧神工,无奇不有。脚下不自禁向瀑布移近,想看个真切。

  瀑布远观近看,各具气象。到了近前,那“轰隆隆”之声更响,振聋发聩。两人只觉身心具慑,相顾骇然。鹿柴扉大声道:“太白当年说飞流直下三千尺,到了今日,我才方始尽信。若非亲眼目睹,实难想像。”

  段琅圜点了点头,又看湖水四周,都是岩涯高耸。悬崖峭壁连成一片,站在近处仰视,只觉高涯直直耸立,去天不远。靠近涯底的壁上,虽然长满长藤野树,松柏倒挂,但越往上瞧,越是光秃秃的,如同刀削斧凿,半点借力的地方也无。纵使武功高强的人,也绝无攀援的道理。除了生有羽翼的鹰隼鸿鹄,猿猱也必仰息长叹。

  瀑布两边都有一片光溜溜的石壁,光润平滑,有若玉石。想来是千百年来水势的冲洗。这时候瀑布之势稍减,便将这片光滑的石壁裸露出来。两人叹过一阵,也不加留意。

  夕阳一步步向下坠落,天色也渐渐黑了。两人自早赶路,只在半路买得一点食物吃了。这时脱离点苍派和星宿派一干人的视线,出了险处,身心安逸,隐隐然又感到腹中饥饿。好在这时候才是晚春之际,湖边山桃野果正是结果的时候。鹿柴扉随手摘了十几颗,在湖水中洗的干净,摊在草地上,与段琅圜分食。

  果子入口甘甜,滋味着实不坏。直至十几颗果子即将吃完,两人这才足意。肚子一饱,登时又安逸舒坦不少。鹿柴扉道:“你的先祖当真会选地方,在这地方结庐隐居,当真是再妙不过。却不知那里边的山洞石室,隔墙就是湖水,是如何建起来的。”

  段琅圜陶醉于湖光山色,更欣羡无涯子和李秋水二人。听了鹿柴扉的话,道:“我先祖既是逍遥派的祖师,学究天人。定然有他的法子。”

  鹿柴扉叹道:“前辈高人的智慧,真叫后生小子惭愧不已。单这谷底,飞鸟也难飞渡,何况是人。两位前辈能找到此处,过的定是‘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的逍遥日子。以我看来,天上神仙还得早晚点卯,只有山中无历日的神仙,才有这等逍遥快活。”

  段琅圜微微一笑,说道:“神仙哪还有天上和山中之分?”

  鹿柴扉也是微笑,不去分辩。停了片刻,才喃喃道:“有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两位老人家隐居在此。既是鸳鸯又是仙,真是叫人羡煞。”

  段琅圜心道:“他说这话,定是想着与她师妹隐居在此的快活。却不知道两位老人家不久便从鸳鸯到了冤家。”当下苦涩一笑,不再答话。转身朝湖边另一端走去。

  湖边花草树丛虽多,尤以山茶花最为繁多。段琅圜脚下虽走,心底却乱,忖道:“找着了妹子,我还是回到爹爹妈妈身边罢!这湖光山色,这遍谷曼佗罗花,虽然美不胜收,跟我又有甚么关系呢?”

  她自幼长在宫中,并无男伴作陪。自从与鹿柴扉在大理“观音市”一遇,听他说了“牛郎织女”这本茶花。当时段曳裳曾问:“公子是读书人罢。难道不为它另取一名?”鹿柴扉便道:“我便叫它‘金风玉露’。”段琅圜当即一愕,不由自主轻声念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自那之后,便对鹿柴扉有了印象。“观音市”上匆匆一别,到后来见他到皇宫为段曳裳报信,更增感激;而日前与他在中和峰下再遇,与鹿柴扉结伴而行,几日相处,于他一举一动,无不感受良深。那日在龙泉峰脚,过了小桥,在那个村庄前,鹿柴扉又毫不当她是外人,将心头郁积的伤痛,一一倾诉。尤其说到柳絮飞的离奇出走,更是伤心欲绝,不由的对鹿柴扉大是怜惜。

  随后日日东来。一路上,鹿柴扉处处关怀,替她着想。段琅圜嘴上不说,心里却自然感激。这种感激之情,到了适才鹿柴扉结索下涯,再上涯让她先行,最后弃索徒手下涯之时,到了极点。从结识,到感激,再复同情怜惜,最后百感交集,经了这几个日夜的同行,不知不觉,化作了一丝丝倾心爱意。

  只是鹿柴扉对师妹倾心爱慕,刻骨相思,从头来,就没有丝毫隐瞒。段琅圜又岂能当作不知?这是想起,不由的自伤自怜。她脚下再走几步,一簇簇茶花,开的更茂。有几棵山茶树更达四五丈高,枝干挺拔,花色丰富,妖娆多姿。段琅圜在宫中可没见过这等高大的花树,不由的很是好奇。

  鹿柴扉却是常常在山里走,这等高大的花树,却也见过。见段琅圜发愣,只淡淡一笑。段琅圜见鹿柴扉便在自己身后,微有些羞。脚下不自觉走出几步。突然听到鹿柴扉叹道:“咱们躲到这里,倒是不怕那些恶人再来罗嗦。只是我师妹和令妹,都要落在那群星宿派的人身上找回。如此躲避,也不是长久之计。”

  段琅圜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只是点苍派来势汹汹,而那星宿派的妖女虽然走了,却显然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两人的处境,实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鹿柴扉道:“眼下只盼点苍派能分辨是非,能查明真凶。这两派一斗,咱们倒还可以趁机行事,搭救令妹。”事情倘若能这样发展,自是最好不过。随即又想:“我在观音峰下吸了点苍派门人的内力,却是铁证如山。点苍派的人即便能查证真相,那件事情必也不会忘了。看来我与他们的恩怨,终究是难以化解。只盼他们深明大义,知道孰轻孰重。最好是能体贴谅解,知道我吸他们内力,乃是无意之举。”

  他如此胡思乱想,抬头看时,段琅圜早走的远了。此时天色将黑,他生怕谷中有甚么毒蛇野兽,惊吓了段琅圜,连忙拔步追去。心想:“倘若我能找回师妹,定要带她到此间游玩。她见了这等美景,也必高兴愉快。说不定从此在这里种花弹琴,不再走了。”想到此处,心中稍觉安慰,脚步加快。

  赶上段琅圜时,已快到原先那个洞口了。鹿柴扉看看天色,说道:“赶了这几天路,也没好好将歇。今晚在这谷底,可得安寝。”

  段琅圜走到湖水旁边,坐在一块青石上,拿出手帕,伸到湖水中,打湿了在手背上擦洗。梳洗过一阵,又呆呆看着湖水,不言不语。心中愁肠百结。一会想起爹爹妈妈,一会又想到段曳裳,想的最多的,竟然还是连日来与鹿柴扉的患难与共的历历情形。

  她从小少出皇宫内院,更不用说流落在外。此时身处谷底,虽然微有些担心害怕,但新奇之心毕竟更多。更何况身边的鹿柴扉,又是自己心仪的少年郎。想到鹿柴扉,心里又是一阵交战:“我这是怎么了?既然拿定主意找着妹子,便回到爹爹妈妈身边,却为甚么还要想他?在他心里,我原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他这样关照,只是因为我是个弱小女子,可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在他心里,一点一滴,都是他的师妹。便是看到一朵曼佗罗花,他心里想到的仍是师妹。我算得甚么呢?”想到此处,轻叹一口气。

  少女怀春,即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是一般忽喜忽忧,患得患失。她内心不断告诫自己克己复礼,眼前却时时闪过鹿柴扉的身形。而那本“金风玉露”,两朵花瓣儿相倚相偎,也不断卷入脑中。

  耳中传来鹿柴扉脚步声不断,走来走去也不知做些甚么。她强忍着不回头看,心道:“他这般走来走去,是做些甚么呢?倘若是她师妹,长久这般坐着不说话,定然是先去安慰她,才去做别的事。”

  脑子里胡乱猜想,耳中的脚步声仍是不断,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鹿柴扉手里抱了一大堆树枝,正往洞旁的一块巨石后走去。显然是为了夜间烧火防寒。眼见他如此细心周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看的痴了。

  谷风微起,草木惊动。段琅圜见鹿柴扉堆好树枝,正要转身,连忙转过头,脸向湖心,心跳不已。鹿柴扉却无知觉,又去别处拾捡干枝。

  段琅圜看着岸边草木摇曳,突然想到《诗经》里的一段: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心里寻思:“我这般心神不定,虽然没有‘行迈靡靡’,却真是‘中心摇摇’了。倘若他看见了,却是说我心忧,还是能够明白我何求呢?”

  日间赶路,她对自己心中的糊涂念头,尚能强行压制。此时到了谷中,却是避无可避,需得直面。一缕情丝,好比一层薄薄的窗纸,一捅之下便即破了。只是这相思爱慕之意,原是世间最难以索解之事,不可以常理计。可不比那窗纸被捅破,却似河堤崩溃,河水泛滥,难以收拾。初时还觉蒙蒙胧胧,细想之下,早已愁肠百结。

  少女情窦初开,最是单纯可感。不但将心上人想成千般样好,便连他的一言一行,也必反复咀嚼。一点快乐,固然是百般回味;一点忧虑,何尝不是加倍的忧心忡忡?

  她左想一段王风,右想一段卫风。夜色之下,一颗芳心比之漫天星斗,还要乱上几分。既感甜蜜兴奋,又微微有些害怕。伸手扯下身边一片树叶,扔进湖里。低低地又叹了口气。耳中又听到鹿柴扉的脚步声,心下不忍:“他这般走来走去,忙个不休。我却坐在此地自寻烦恼,不过去帮忙,大是不该。”想到此处,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湖心整整云鬓,勉力一笑。转过身来,对鹿柴扉道:“我来帮鹿公子捡柴。”

  鹿柴扉陡然见她转身,微微愕然,笑道:“柴火已捡的够了。段姑娘若是倦了,早些休息也好。咱们在那巨石之后生火,以免叫谷顶的人瞧见了。”

  段琅圜浅浅笑道:“鹿公子想的周密。”

  走到巨石之后,见到一片空地。鹿柴扉寻来的树枝,全堆放在一边。鹿柴扉生起了火,两人围火而坐。鹿柴扉打坐练功,段琅圜在火光之下,看了他几眼,昏昏沉沉,一股倦意袭来,终于还是睡着了。

  鹿柴扉将“足阳明胃经”又反复练了一阵,每运过一个小周天后,他便睁眼添些柴火。只是谷地夜间温度甚低,段琅圜虽然坐在火堆旁边,却也被冻醒。见鹿柴扉正在加柴火,不由的心生暖意。鹿柴扉见她醒来,知道是被冷醒。拿过身旁包袱,又取出当日给段曳裳披盖的厚袍子,递给段琅圜,道:“这件袍子当日给令妹御寒用过。段姑娘若是不加嫌弃,便请披上,稍可抵御寒气。”

  段琅圜见他递过来,不忍拒绝,伸手接过。鹿柴扉微微一笑,又闭眼练功。段琅圜将袍子拿在手上,呆呆看了一阵,这才忸怩披上。好在袍子宽大,裹在身上,果然大是暖和。

  如此忽睡忽醒,乱梦连天。睡梦中恍惚看见鹿柴扉牵着一人的手,走到自己近前,说道:“段姑娘,我把令妹找回来了。你们快快赶回皇宫,莫让皇爷担心了。”段琅圜一看,他牵手的女子果然是自己妹子。只是妹子挽着鹿柴扉的手臂,嘴唇嘟嘟翘起,说道:“我不要跟姐姐回去,我要跟着鹿大哥。”

  段琅圜一惊,心道:“难道妹子也对鹿公子有意?这般依恋于他,家都不愿意回。”抬头看时,鹿柴扉已远远走去。自己妹子一跺脚,瞪了自己一眼,快步追去。段琅圜疼惜妹子,也跟了去,追上了她。拉住她的衣袖,心中酸楚,低声劝道:“曳裳听姐姐的话,不要跟着鹿公子了。他心中只有他师妹,可没咱们姐妹两人。”

  哪知道她扯着衣袖的女子一回头,却又不是自己妹子。而是另一个美貌女子,嘴角满是嘲笑,冷冰冰瞧着自己。说道:“是啊,我师哥心里只我一个人。你们还是死了心罢。”

  这句“死了心罢”好不冰冷。段琅圜浑身一颤,惊醒过来,这才发现是南柯一梦。鹿柴扉好端端坐在眼起,闭着眼睛,练功正深。她回思梦境,心里责备自己:“我梦中胡思乱想,可别在嘴里说的漏了。倘若被他听见,羞也羞死了。我当真好笑,对自己妹子说那样的胡话。甚么‘他眼中只有他师妹,可没咱们姐妹两人。’倘若自己妹子得悉自己的心事,定然又要前来取笑。”想到妹子,这时候却又流落在哪?有没有吃好大苦头?

  好不容易过完一夜,直到黎明将至,鹿柴扉才停止练功。这一夜下来,于“足阳明胃经”一路功法,又增进不少。他将后面的心法一一在脑中回想一遍,以免生疏。如此这般,天色已微微亮了,看段琅圜时,秀目闭着,还没醒来。也就不敢起身,生怕惊动。也闭眼歇息。这一觉睡的很是舒畅,直到天色大亮,才被清脆鸟声吵醒。

  睁眼一看,段琅圜已不在身边。起身走出巨石背后,看到段琅圜果然坐在昨日那块青石上,对着湖水梳洗。听到鹿柴扉的脚步声,回头笑道:“鹿公子这才醒来么?”

  鹿柴扉见她体态婀娜,风韵动人,寡言少语的性子颇有些像自己的师妹。当下微微一笑,朝着湖心伸了一个懒腰,道:“这里的空气当真不差。”

  段琅圜向湖心忘了一阵,问道:“鹿公子今日有甚么打算?”

  鹿柴扉道:“咱们耐着性子等他日。我不信这干人能死缠不放。过了这些时日,等他们防范疏松,我再出去探探,好歹也要将令妹搭救出来。”

  他伸腰之时,眼睛四顾观看,突然“咦”的一声,整个人也定住了。瞧着一面高耸的石壁,眼睛大大睁开。段琅圜转身瞧去,也见到那峭壁甚是古怪。晨光照射之下,眩起彩色之光,离奇变化,明艳夺目。

  阳光照射,原不希奇。奇是奇在石壁之上,却是何物,能反射出这等奇异光彩。鹿柴扉走近底下,仰头张望,这才勉强看清。原来石壁之上,镶了一柄宝剑,宝剑身上,散发奇异之光,却是镶有各种颜色的宝石。

  鹿柴扉颇觉奇怪,心道:“这是谁这般厉害,能将宝剑挂上这几十丈的高涯?又或者真有仙人,这半壁中的宝剑,是出于仙人之手?”只见宝剑剑端斜指向北,正对着自己昨日出来的那个洞口。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出自人手。只是要在半空悬把宝剑,着实太难,而在湖底建起石室,更是不可思议。想来想去,还是难以相信是出自人手。

  他想了一阵,难以索解,便不再多想。在谷中四下又探了几圈,见四下除了绝壁之外,绝无洞穴出口,稍觉安全。回到湖边,与段琅圜闲聊几句,默默相对,见她沉默寡言,也便不再多说,起手练功。

  如此又过了一日一夜。到了次日清晨,鹿柴扉见段琅圜言语更少,忧心更增,显然是思念妹子所致。当下不忍,心道:“她们姐妹相亲相爱,时时记挂担心。我总要找回她的妹子,好让她们一家团聚。星宿派的妖女,要我拜她为师。我当时气愤,是因为她以师妹的事要挟。这时想来,为了一时权宜,便是拜她为师,也是不妨。难不成她让我去杀人放火,我也听从。只需自己能分清善恶,明辨是非。妖女便有图谋,也必能识破。”

  想到此处,登时释然。说道:“段姑娘若是不惧孤身一人在此,我今日便出谷去探探。”

  段琅圜听他打算独自出谷,心下自然关心,道:“你目下一点武功也不会,贸然出去,只怕多有不便。还是我去罢。”

  鹿柴扉笑道:“武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我若等到武功大成,只怕是胡子花白了。那时候出去,只怕仇人也死的光了。”

  段琅圜听他打趣,一心一意只是想让自己留下,让他一个人前去。虽然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却还是难以答应。

  鹿柴扉见她不语没,又道:“出谷的路只那一条,上涯下涯,很是麻烦。段姑娘还是在此相候,不管有无讯息,天黑之前,我必赶回谷来。”

  段琅圜一想也是,那上涯下涯,非同一般。况且绳索已失,自己要上下攀援,虽说不难,心里却无论如何还是怵的。鹿柴扉见她不语,显然是沉吟未决。想到要将她孤零零留在空谷之中,想来想去,毕竟不忍。当下叹一口气,说道:“既然段姑娘执意要出去,咱们便出去。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总之不救到人,誓不罢休。”

  段琅圜听他口气转变,尤其最后几句话,说的大是坚决,心中一喜。说道:“咱们一块去,多一个人,多一份主意。”

  两人计较已定,从原路退回。一路不停,到了原先那个朝向澜沧江的洞口。鹿柴扉看向对岸,查明无人,这才扯开洞口的青藤。转身看了段琅圜一眼,段琅圜会意,说道:“鹿公子放心,这上涯下涯的路,我也走过一遍,上去不难。”

  鹿柴扉先一步上涯,快到涯顶,附壁倾听,听清四下无人,这才爬上涯顶。接应了段琅圜上来,两人脚下不停,离开“仙人渡”,向东而去。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div>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螃蟹拖鞋的天龙八部发菩提心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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