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闵夫人,心思甚重,每天一睁眼,就过来与即墨沁作伴。即墨沁看书时,静静坐在旁侧,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她。每天,还亲自下厨,给即墨沁烧醋溜鱼、红烧鸡、鲫鱼汤,全是她最爱吃的菜品。
即墨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深知闵夫人的脾性,若她不想说时,任谁都问不出来,只有静静待她自己来告诉她。
这一天,终于到来。用过晚膳,即墨沁一如既往,翻阅书籍。闵夫人屏退了周围的宫女,手里拿了一叠书信,悄悄过来坐到了她身旁。
即墨沁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籍,目光湛湛地看向她:“祖母,这些是什么?”
闵夫人轻轻一笑,放下手中书信,紧紧握住即墨沁的双手:“沁儿,这日子过得好快啊。明日,是你十七岁生日了!”
:“沁儿明天又有牛肉面吃了!”即墨沁立即笑起来,可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气氛有异,自己都觉得笑得有些勉强。
:“是,没错,沁儿说得对……”闵夫人看着即墨沁笑成弯月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还有,一件事,祖母现在必须要和你说了!是好事……”
好事?即墨沁心里有些慌张,看着闵夫人的表情,她觉得不太像是好事!
:“你瞧,这些,是祖母写的书信,这是给你的,这是给你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几位哥哥的……沁儿,以后若有机会回乾灵谷,你再看信。其他几封,你帮祖母转交一下……”
即墨沁警觉地看了闵夫人一眼:“沁儿若要回乾灵谷,必然会和祖母一起回去。沁儿可以替祖母拿着,到了乾灵谷,祖母自己给了便行,为何要转交?”
:“沁儿,祖母年纪大了,或许,没有机会再回乾灵谷了……”
:“祖母身体这么好,自然长命百岁,别讲这些不吉利的话!”即墨沁按住这些书信,推回给闵夫人。一触及,发现每一封都很厚实。祖母在这些书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为何要如此郑重其事地交代此事?
:“沁儿,你听祖母把话讲完。上次去乾灵谷,在元长老那里,祖母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据说,可以让天选之人续命延寿……只要,在天选之人十六岁后的一年里,有至亲之人,愿意将自己的脉血传续于他。天选之人,就能续下这位亲人的阳寿……”
即墨沁闻言,脸色倏然苍白,一把抓住闵夫人的双手,自己的双手瞬间冰冷:“祖母……”
:“沁儿,比如你我,便可以,只要祖母将脉血传续于你,以后的阳寿,可以由你续下……”
即墨沁愈听,脸色愈发苍白。蓦然,目光冰冻,一声冷哼:“这算是什么办法?荒唐至极!”这种以命续命的说法,她博览群书之时,在奇闻录中曾看到过,有些描述得绘声绘色。只是,取他人之命,续自己之命,如此自私的做法,天理不容。
看着闵夫人眼神中满怀希望,想来她思忖已久,且已做好准备,即墨沁心中又一慌,她必须马上断了祖母的这个念头。
:“沁儿,这段时间以来,你几乎阅遍繁星殿的各类书籍,依然没有‘星月合璧’的线索……明日,是你十七岁生日,我们只有今天了。续了祖母的阳寿,四年之后,你还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开开心心?!祖母觉得,即墨如若做了这等不义不孝的不良之举,还能开开心心活着么?”即墨沁气得声音都嘶哑了:“祖母,您从小教导我要谨守孝悌忠信,谨遵礼义廉耻。如今,却是要我做无耻之人么?”
:“沁儿,祖母已经老了,这一辈子,喜怒哀乐,所有的事,都已经历过了。”闵夫人目光闪烁,似是回想起以往,那个和京城里的相国府才女,意气风发,与少年公子一眼千年,携手隐世,无怨无悔。m.XiaoShuo530.Com
目光转向即墨沁,隐隐泛上泪光:“沁儿,你的眼睛,真像你祖父,总是清泉般澈亮。“她轻轻抚着即墨沁的头发,眼中充满爱意:“祖母啊,真的很高兴,这十六年里,一直有你陪在我身旁。沁儿,你还年轻,在这世上,还有很多事还未完成。祖母希望,沁儿来这一世,能够活到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
:“不,祖母来到这一世,也要活到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祖母,这世间,谁也不比谁命贵。祖母想要沁儿拥有的,沁儿也想要祖母拥有!沁儿不要祖母以命换命,沁儿要祖母平平安安守在沁儿身边!沁儿的命,自有定数。满了十七岁,沁儿还有三年可以找线索;即便到了二十岁,或许天机转寰,沁儿还能再活二十岁!”即墨沁紧紧抓住闵夫人的双手,几乎哀求:“祖母,莫要信这些歪门邪术,莫要信……”
:“傻孩子,这哪是歪门邪术,这是元长老拼了性命,才泄露的天机呀!”闵夫人轻抚着即墨沁的脸庞:“天选之子,是呈命国运之人。沁儿,为天选之子续命,祖母视之为幸。时命如此,祖母必须这样做!你也必须这样做!”
闵夫人的眼神渐渐坚毅起来:“沁儿,听仔细了,这件事做的时候,你必须要保持清醒。待会,祖母划开手掌,也会划开你的手掌。待祖母手掌流出脉血,你与祖母双手两两相贴,我们的脉血便会交融,你的手掌会自动吸入祖母的脉血。千万不要松手,等到祖母的脉血全部吸入你的手掌……”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匕首。
:“不!不……”即墨沁扑跪在闵夫人面前:“沁儿不要吸入祖母的脉血,不要……”她紧紧抓住闵夫人的双手,极度害怕闵夫人会将匕首划向手掌,做出她刚刚说的那件可怕之事。
殿外,寒风四起,阴云密布。一瞬间,片片纯白雪花,从空中飘落,扬扬洒洒,迷蒙了路人的双眼。
玉芸刚从小厨房拿了一碗甜汤回大殿,眼看刚刚夜色清明,星辰闪耀,忽然之间,冷风密布,铺天盖地下起了白雪,甚是惊奇。她还记得,当日皇城家宴,她陪即墨沁到怡园醒酒。当时,这位姑娘烦闷之极,也是突然,天空飘起了漫天雪花。
正暗暗想着,拎着食篮往殿内走去。猛然似是听到即墨沁的哭喊声,心下一惊,连忙往里面跑去。
即墨沁抵死抓住闵夫人的右手,闵夫人的左手掌心已被划出一道深深伤口,她神情如此坚毅,毫不理会即墨沁绝望的哭求,正要将右手中的匕首,换到左手。
漫天雪花,愈来愈迷蒙。空气,冷得似要将这天地万物完全冰冻。
即墨沁一边哭泣,一边努力抢夺闵夫人手里的匕首。手腕上的链子,蓦然发出阵阵冷意。她原本已是急火攻心,如今手腕冰寒,一条冷线直蹿心口。冰火相碰,激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接不上来,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
玉芸一脚踏入殿中,看到即墨沁瘫倒在地,连忙扑上前去将她扶起,见她双目紧闭,已经晕迷,嘴唇毫无血色。嘴角边,缓缓流下一抹浓烈鲜血。
知她又进入遁梦状态,玉芸抬眼看向闵夫人,见她脸色苍白,右手握匕首,左手滴着血,一脸心疼地看着即墨沁,一行眼泪缓缓地流下脸颊。以命续命,两个人都必须保持清醒,即墨沁如今这个样子,她就是割开了手掌,脉血也无法传续。
只是,今天若是功亏一篑,以后,便没有机会再做续命。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昏迷的即墨沁,更是心如刀割!自己究竟是如何逼迫了这个可怜的孩子,竟让她本能地绝望到了遁梦中。
一座高山耸立云宵,大雨漂泼中,一队长长的马车艰难行进在临近悬崖的盘山道路上。雨势愈大,山风呼啸,远处雷声隆隆,乌云压顶。蓦然,靠近山峰处响起阵阵巨响,一块块大大小小的岩石,在倾盆大雨的浇注下,从山峰脱落,发出可怕巨响,沿着坡体疾速滚落。一眨眼,就要砸中山道上的马车队伍。
即墨沁半悬空中,一身紫光莹莹,仙气萦绕,张开双臂,将滚滚而下的岩石统统阻定在山体上。赶车的马夫,刚刚吓得魂飞魄散,眼见就要遭遇灭顶之灾,正大呼小叫,慌忙让车内人从车内跳出各自逃命。
突然,见得前方升腾起一片紫光雾气,一道宛若仙子的身影,伸出双臂迎向山峰,全身上下隐隐涌现大片仙气,稳稳阻挡住了已经扑天盖地坠落而下的石块。
愣了一晌,几位从马车内探出身的男子反应较快,连忙大喊:”快,快赶车,通过这山道……”
领头的车夫回过神来,让大家重新回车内坐好。一拉缰绳,拼命赶着马车向前驶去。后面的马车,马不停蹄紧紧跟上。十一辆马车,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飞快驶过这段山路,终于逃过了一劫。
即墨沁承受着千斤重的压力,死死顶住绵延几里的乱石,身体内源源不断发出仙气,挡住了巨石。但是,这样竭力发散的气息,却也像阵阵暴风,一点点吸净她体内的力气与暖意。
只是,她不能退缩,这山道上的所有人,都寄望于她全力的阻挡。直到所有马车安然驶过这片山道,身体内的气息才缓缓收回,紫气笼罩的身影,渐渐淡去。
这是一队赶赴和京,参加省试的科举贡生队伍。马车中的年轻人,是四十余位已经通过各地院试、州试的乡贡。这些德才兼备的佼佼者们,即将参加由礼部主持的省试。其中,一些人将成为月余后殿试的候选人。
殿试中决出的优胜者,今后十年,将由科举入仕,乘时立功,渐渐成长为大晏国的辅国肱臣。即墨沁今日救下的,是这个国家今后几十年间,开创一片国泰民安世象的朝政基石。
在与她若隐若现身影擦肩而过的一刻,一辆马车掀开了窗帘,一双明亮眼眸定定看向这个风雨中模糊不清的身影。惊鸿一瞥,一张熟悉的年青脸庞,闪过即墨沁的眼前,恍若梦中之梦:面如冠玉,温润儒雅,华文轩!
晨晖殿烛火通明,闵夫人寸步不离即墨沁,看着她眉头紧蹙,似在梦中承受着极度痛楚,心疼不已。嘴角的鲜血,前所未有的浓稠,触目惊心。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始终没有醒过来。
直到天色微明,即墨沁才慢慢睁开双眼。她太累了,虽然醒了过来,依然心身俱疲。只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立刻转向外侧寻找起来,一边嘶哑喊道:“祖母……”
闵夫人连忙轻声唤她:“沁儿,我在……”
确认闵夫人好好地坐在身旁,即墨沁轻叹一口气,重又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这一次,她是为自己而眠。如今的每一次遁梦,她都累得精疲力竭,心力交瘁。但是,只要是为了救人,她便是欣喜的。只是,手腕上的手链,又无息无声地,黯然了一块。
再次醒来,即墨沁倚靠在床头,默默看着闵夫人,不时看向她包扎住的左手。脸庞依然苍白似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脸上不带一丝神情,一双眼眸如同点漆黑白分明。似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瓷娃娃,脆弱到令人不忍直视。
内心里,她在深深责备自己,如果不是她,闵夫人不会受这一刀之痛。她自己的命,她自己认,哪怕要承受千刀万剐,她也坦然接受。然而,她不能接受,因为她的命运,连累无辜之人。她已经拖累了祖母十三年。如今,又因为这个以命续命的办法,差点害得祖母失去性命。
这一刻,她真的慌了,感到极度的无助,又感到极度的愤怒。虽然,在梦境中,她似乎无所不能。然而,回到这个世间,她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无法保护。对她而言,所谓的天赋异禀,就是个可笑的诅咒。她既做不了普通人,也做不了仙法护体的神仙,只是个在夹缝中苦苦求生的可怜人!
手腕上的手链,冷了又冷。她神思惘然,所谓天命之子,原来,不过是来人间渡劫一趟。
手掌中的“玉树”黯了又黯,中间的一线玫红,弱若游丝。荆红林眉头微蹙,这个女孩,似是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在皇城御林军的内线,昨日刚来回报,这段时间没有异常事件,即墨沁一切安好。
可是,御林军毕竟只是看护在外围,要知道这个女孩身边更详细的情况,还是需要询问近身之人。思忖了一下,朝门口唤了一声:“陈吉!”
守候在外的陈吉立刻应声推门进来:“将军!”
:“这几日,你约一下玉芸姑娘,问问晨晖殿的情况!”他剑眉一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陈吉立刻领命。自从在公主府与玉芸见面之后,他一直与这位姑娘保持着联系。他与玉芸互有好感,且不藏着掖着。两人均是性情爽朗,各自珍惜对方的心意。
两人各自随侍的人,又都通情达理,心有灵犀,应对此事的做法,如出一辙。即墨沁知道后,凡出宫置办东西,都让玉芸去做;荆红林知道后,陈吉有时消失一下,换个人在旁候命,他也从不追问。
一个普通宫女,一个普通将尉,两人身份不算太敏感,在宫外相会一下,不会引人注意。对于荆红林,这算是意外之喜,给了他掌握即墨沁近状的好渠道。他略一暗示,陈吉就知道接下去相会时,需要重点关注什么内容。
玉芸心地厚道,自从知道荆红林与即墨沁情愫互系,极为同情两人。最重要的是,她十分心疼即墨沁,又已看出,荆红林确是情根深种。因此,与陈吉互通起消息来,自然十分上心。
也因此,荆红林对即墨沁近状的了解,越来越细致。他开始知道,即墨沁一直在翻阅大量书藉,似在查找某些线索,但进展并不顺利,因此深受困扰。如果要帮助她,他还需要更多细节。
但是,这个急不得,玉芸虽然随侍身旁,却从不知道“星月合璧”一说。事关天机,元长老已经因此殒命。即墨沁与闵夫人在谈到这些秘密时,极度谨慎,不愿再牵连到他人,惹祸上身。因此,即使是玉芸,她也不知所以。
几日之后,玉芸向陈吉谈及了此次续命风波,虽未能知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玉芸还是详细描述了所见所闻。荆红林听陈吉回来讲述闵夫人割伤手掌,即墨沁又抵死阻止,不禁轻轻皱眉。此种手法,极像某种玄术。这个女孩究竟遭遇了什么?闵夫人竟会使出这种方法。而且,目前来看,最终没有成功。
按捺下内心疑惑,他开始追溯此类玄术的出处,思考对策。
又一月余,即墨沁接圣旨,三月十五,博云殿举行科举殿试,作为国师,她特被恩允陪考。能够在皇城领略全国仕士精英的风采,即墨沁甚是感兴趣。
这日一早,她身着镶红边烟云色罗裙,腰系红色锦带,青丝绾髻,上簪玉钗,脸上蒙纱,更显端庄雅致。
进入博云殿之前,先去崇景殿请安。弘文帝一见到她,笑容满面地说道:“即墨,朕听礼部的人说,前些日子,陇东有批乡贡进京赴考,在凌云山遇险,暴风雨中险些被巨石击中,危急之时,有菩萨现身,帮他们挡住了巨石,一众人顺利脱险。可是你遁梦护祐了他们?”
即墨沁闻之,暗暗一惊,当时在梦境中,她似是见过华文轩的脸庞。如今,听弘文帝一说,心下顿时了然,原来,她当时所救的,竟是一批此次应试的乡贡。如此说来,华文轩果真是来到了和京应试。心里暗暗为他高兴,立刻微笑点头,谦然回道:“帝上,月余前,臣确实梦遁过一次,也是巧了!”
:“即墨啊,你救下的这批乡贡,可是人才济济呀。这次殿试,中了七个人。走,看看去。”弘文帝兴致勃勃,他向来求贤若渴。登基至今,两次科举都极为重视。这一次,他听礼部先前禀报,有几个贡士才华出众,犹胜前届,自然格外高兴。
来到博云殿,三十名贡士已齐刷刷伏拜在大殿中。即墨沁在弘文帝右侧坐下,目光扫了一遍。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华文轩。一别年余,这温雅少年的身姿,她依然熟络。在平川时,她倾慕华文轩儒学渊博。如今,见他过关斩将,一路走到殿试,心中甚是欣喜。
只是,伏跪在下的少年,又怎会得知,当初倾心呵护的明媚少女,如今正高坐朝堂,近身圣上,默默注视着他。
弘文帝缓缓看了看殿下这些贡士,其中几个特别年轻,甚是意气风发,心中颇为满意。旁侧,有礼部官员呈上拟定的数个时务策试题,弘文帝看了一下,手指轻点其中一条,礼部官员立刻奉诏退下。不一时,每位贡士桌案上便摆上一张纸条,上书“贤良直正方与言谏”八字试题。
大殿内瞬间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开始仔细思考如何解读这道时务策题目。不一会儿,满殿已响起刷刷声,许多贡士已经开始奋笔疾书。即墨沁看向华文轩,他依然一脸淡定,似是并不急着书写,细细想了一会儿,才开始落笔。
即墨沁眼前一阵恍忽,在平川,在许多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便是这样,站在这个少年身旁,替他轻轻研墨,看着他悠然神思。然后,落笔如雨。写了一会儿,他会抬头看向她,微微笑着,她便也笑了起来。金黄色的阳光,丝丝缕缕,斜斜闪耀在桌案上,温暖了她的心房。
这个温润少年带给她的感觉,始终与荆红林带给她的感觉不同。从第一天接触,她从未与他有过距离感,他的轻声细语,他的温柔呵护,给了当时惶惶不安的少女,以极大的安稳感。
如今回想,她依然十分感激他。在她最孤独惶恐的时候,是这个少年,收留了她,带给她家的感觉。为此,这一生,他都将在她的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
平川一别,原以为各自天涯,谁能想到,竟然又在和京相遇。缘分实在奇妙,她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整个殿试,将有两个时辰。弘文帝在殿上坐了一会儿,起身赶赴崇景殿批阅奏章。当天,待贡士们完成答卷后,第二天,会有官员将试卷呈上,他再阅看。
回到崇景殿,即墨沁到茶室煮了一壶茶,出来奉茶时,发现周政一身赭红锦袍,候在弘文帝身旁。一见即墨沁,一双狭长凤眼,自然眯起,满是笑意。
弘文帝似是刚与他谈完事,待即墨沁放下茶壶,说道:“即墨,今天翔云苑还有一场武举比试,由兵部主持,颇有看点。指挥使,你护送国师过去,这方面你也是行家,瞧瞧今年哪位少年最有资格成为武状元。”
:“是!”周政闻言,微笑着看向即墨沁。
即墨沁听说还有武举,毕竟孩子心态,不禁一脸兴奋。比起科举只坐在桌案前写字不同,武举考试科目有骑射、步射、马枪等,还有两两对试,可就有趣多了。
出了崇景殿,两人缓步朝翔云苑走去。玉芸远远跟在后面。一路上,周政的目光若有若无,一直未离开即墨沁,还颇为上心地询问她:“国师,最近身体可好?”
:“挺好!多谢周大人关心!”即墨沁回得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遇到周政,她其实有许多问题想要问,比如,对天水堡的追剿已经如何;比如,雪儿现在的情况如何。只是,想到荆红林在公主府对她的告诫,犹豫了许久,终未开口询问。荆红林的话,对她影响太大,且次次在理,她实在不敢忤逆。
周政不主动提起天水堡事宜,她便拼命忍住,不让自己朝那方面去想。她知道,以她提供线索又复原地图的功劳,若他愿意说,必然会主动告诉她。如今,他三缄其口,就是不能说。荆红林说得对,天水堡已是帝上的逆鳞,若非必要,她不能再表示出对天水堡之人的同情。
当日在公主府,她已经惹得赵显极不开心。如今,她必须沉下气,不能再惹一个肃卫指挥使对她留了心眼。以后,万一需要询问什么,却被他提防着,就太被动了。
翔云苑离崇景殿倒是不远,走得近了,能听到里面各类“嗖嗖”、“锵锵”、“呼呼”的刀剑声、马鸣声、射箭声,非常热闹。
进门右侧,是一座红色高台,虽是露天,也是雕梁画栋,气势宏伟。上面居中坐了三人。即墨沁一眼瞧见,心里咯噔一下。中间一位,昊王赵显,一身玄色武将锦袍,大大咧咧;左侧一位,天策将军荆红林,一身墨蓝色武将锦袍,神色清冷;右则一位,她不熟悉,应是兵部尚书葛忠,一身紫色武将官袍,目光专注。三个人都认真看向前面,左中右分围了三个场地,皆有贡士正在接受比试。
即墨沁一身烟云色衫裙飘然而入,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一眼望去,宛若凌波仙子降临世间。身旁,紧跟着一身赭红锦袍的周政,身姿英挺,甚是引人注目。
台上三个坐于高处,几乎同时注意到了两人,瞬间转过脸来。赵显嘴角一笑,荆红林眸光一闪,葛忠神色一愣。
葛忠行动最快,第一个起身,迎下台去。赵显睨了荆红林一眼,见他眼眸直直盯着即墨沁,动作慢了半拍,心中一叹,也站起了身。荆红林这才缓缓起身,再看向即墨沁时,目光又掠了一下周政,眉头不知觉地微微一蹙。
:“周指挥使!”葛忠一见周政,连不迭打招呼。以肃卫如今在帝上心中的地位,即便如葛忠这样官至二品,比周政位阶更高者,对这位横空出世的指挥使也是极为恭敬。
周政微微一笑,揖手回礼,不过,目光率先迎向后面而来的赵显和荆红林:“昊王、将军,葛尚书,帝上甚是关心今年的武举,特命周某陪国师来翔云苑看一下。”
后面两人也向他点头示意:“周指挥使!”
葛忠点头称是,又忙不迭向即墨沁打招呼:“国师!
即墨沁立刻回礼。蒙着面纱,一双明眸清澈濯亮,漾起微微笑意,如同两弯新月,甚是温婉明熙。葛忠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即墨沁,抬起脸时,被这一双明眸惊艳了一下。
同一双明眸,看向后面的两个人,翩然揖礼:“殿下,将军……”
:“国师!”赵显微微一点头,看向即墨沁,笑意融融。即墨沁上次惹他不开心的事,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国师!”荆红林也揖手回礼,眸光一头撞入即墨沁眼睛。两人均是眼神一定,柔光顿起,空气凝滞,仿佛已融化在对方眼睛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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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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