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见识过无数珍宝,能进入他眼帘的不多,而眼前嫁娘服装,确是精细华丽,巧夺天工,比之汉家儿女的凤冠霞披,别有一番荡人心魄之美。
真是一件珍贵稀罕的嫁衣,精美绝伦……别说女子,就是杨天意,也有一种想将它穿到身上的冲动。
徐淼见他惊诧艳羡模样,很是满足,接回话题道:“刚才你提的什么鬼,起初我们也曾经怀疑过,可自从妻子死后,这池子被我放光了水,池里除了些小鱼小虾,什么都没有,不可能有什么水鬼。”。
“鬼你能看得见的吗?”
“我等凡人肉胎确实看不见鬼,可我请来众多尼姑、道士、和尚,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噢,莫非不是池子闹鬼,而是有什么脏东西附在嫁衣凤冠上?”
徐淼一怔,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嫁衣上怎么会有……有脏东西!?”
“嗯,嫁衣上不可能有脏东西,决不可能。”
听了杨天意的话,徐淼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在心中,他对杨天意的疑问有一种天然的抗拒,甚至不悦。
两人没有在此事上再讨论下去,徐淼对杨天意的“武功”佩服异常,嘱咐他明天再显露身手,好叫人开开眼界,杨天意满口答应,恍若已是内力回体,在杨府内无人能敌,不但在杨府,在整个京城也罕见敌手,又成为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酒席散后,已是三更,月挂柳稍头。
杨天意喝得七分醉,心情却出奇的好,自出事后,一直抑郁寡欢。今晚远离杨家,似乎烦恼也远离了他。
此间主人徐淼虽然富甲一方,性子却还温善,没有让铜臭蒙昧了良心,并且戏莲庄景色幽雅菜肴精致,今天早上被人追赶而摔的一跤跌得大大的值得。
他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穿外。
一门三代女主人,都穿着宝贵的嫁衣横死,难道真的只是一种巧合?莫非嫁衣被下了诅咒,凡是穿了嫁衣的女子,都被死神盯上?
夜风习习,昏昏欲睡,屋内突然一暗,有张大脸遮了过半月光,正幽幽的看着他。
杨天意怔怔看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直到那张脸缓缓的往窗边隐去,屋内又重新亮堂……他猛然清醒过来。刚才绝对不是在做梦!
那是一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脑袋,鼻子眼睛嘴巴都挤到一块儿,发须纠缠,两只发出淡淡青光的双瞳,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眼睛。
窗外就是莲池,这个露出一颗脑袋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随后,他听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不管那东西是什么,至少是两条腿走路的,就像人一样。
那是什么,鬼?猫?果子狸?虽没见过鬼,但他不相信世上有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外面搞怪?那东西五官像人,他相信人扮成鬼要比鬼扮成人像得多,可是徐家有谁人要在半夜三更扮成这副模样,无声无息的在他窗前看他一眼?要是他睡着了没看见,岂不是对不起煞费苦心的“它”?他目的何在,吓他?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真是想不明白,应该是自己触动某些人的利益。
他翻身从床上下来,抢到窗下往外看,窗外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深夜时分爬到他窗外盯他,要说没有恶意,鬼也不信。
徐家五十几年来三桩命案,和这深夜出现的黑面怪物,有什么关系?他推开门,在莲池边走一会,没发现什么异常,那怪物早已经不知藏到那里去了。回到房间,听着窗外寂寂的蛙声,杨天意想着想着,朦朦胧胧睡了。
翌日清晨,睡眼惺忪杨天意被一阵慌乱声吵醒,他刚推开门,看见一大群人围在池边,人人眼光怪异地看着他,立刻就知道事情原委——那深夜半张脸和命案的关系:秋竹死了。
她同样也死在杨天意窗子下,身上赫然穿着昨日杨天意和徐淼赏过的那件侗族嫁衣,只是胸口价值连城的金银大珠花不见了。
徐淼震惊至极,立即派人重金邀请官差前来查堪,而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来了,什么也没问就先把杨天意给铐了起来,这人身份不明不白、住在凶案现场却自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刚到白莲池,白莲池就发生命案,按照众官差多年办案的经验,九层九就是这个来历不明面目不善的青年人犯下的。
抓他绝对不会有错,就等着论功行赏吧!
“呔!刁民好大胆,竟然敢解开枷锁!快来人啊!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刁民给我抓了,押回衙门大牢……”
汤塘镇的知县孙蕴金孙大人在睡梦中被惊醒,得知戏莲庄徐家出了命案,立即乘轿从县城赶来,恰巧看见一个“囚犯”竟然蹲在树下,左手持木拷,右手持铁钳小锤,正在很认真的给枷锁修补。
蹲在“犯人”身边看他打铁钉的差役连忙站起来向知县道:“大人请息怒。枷锁松散,他看不过眼,主动替我们维修。让修好了,我们立刻给他拷上。”
孙蕴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伸手狠狠打了那差役,骂道:“可恶!你们都是白痴不会自己动手吗?”那差役挨打之后还笑嘻嘻,回道:“回大人,小的们手笨,修不来,平时都是拿给镇口的曹木匠修补的。”
孙蕴金恨铁不成钢,哼了一声,快步走到那“犯人”身边,只见那枷锁腐朽得木头都快烂没了,那青年锯了一根新木,神情专注,正用铁钉把新旧木块钉在一起。犯人抬头看见他,咧嘴笑了一笑,欣然道:“再等等,很快就好。”
孙蕴金一脸黑线,不耐烦道:“动作利索点!”看了一会回头问那差役:“此人什么来路,叫什么名字?”
差役道:“回禀大人,此人姓杨,叫杨天意。小子,你是那里人氏?”杨天意头也不抬,“我开封的。”
“开封杨氏?”孙蕴金看杨天意神气不凡,不似普通人家,绕着杨天意转了一圈,“你与禁军都统领杨将军可相识?”m.XiaoShuo530.Com
“不认识。”杨天意想也不想。
孙蕴金放下心,转头问那差役:“这人作案过程可查清了?”
差役道:“小的正等大人审问。”
孙蕴金听了大怒,喝骂手下之际,杨天意已把枷锁修好,手脚麻利戴在腕上,他手腕显瘦,那木枷锁随时能从他双腕滑下来,杨天意只好把双手举起来,甚是滑稽。
“真他娘的晦气,算算算,不必戴了,本大人在此,谅你也不敢逃走。”孙蕴金看得满脸不爽,挥挥手。
杨天意嘿嘿一声道:“是,是,不敢逃,绝不敢逃。”孙蕴金将杨天意带进大厅,往当中太师椅一屁股坐下,一拍椅背喝道:“犯人杨天意,昨晚你因何事谋杀婢女秋竹?快快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大人,在下不知秋竹为何人?”杨天意一脸迷惑,抬头问。
孙蕴金可从没遇见过如此痞气的犯人,气得额头青筋暴起,重重拍在几上:“可恶!可恶!秋竹是谁?”他转头看向徐淼和身边的差役,刚刚到来的他,对死者了解不多。
差役连忙道:“大人,死者秋竹是徐老爷家看茶递水的小丫头。”
“杨天意,可听清楚了?你可是看中她貌美年轻,心生歹意,她不从你便将她推下池害了她的命?”
杨天意愣愣看着堂上的孙蕴金,双眼茫然,一副全然不知他在说些什么的神情。
徐淼站一旁,忙陪笑道:“大人息怒,依小民之见,这位自京城来的杨天意器宇不凡,似乎不是取人性命的凶徒,还请大人明察。”
“昨夜到底怎样一个情况,快如实招来!”孙蕴金指着杨天意大喝道。
“大人,昨夜……草民在睡觉呀,什么事……什么也不知道呢。”杨天意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放屁!胡说八道!什么也不知道?可笑可笑!”
杨天意无奈地看着徐淼。孙蕴金睁眼喝道:“犯人杨天意,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招了?”……“大胆刁民!来人啊给我上刑!”看着一脸无动于衷的杨天意,孙蕴金一张脸气得犹如猪肝般,两腮的肥肉微微发颤。
杨天意这时醒悟过来,慌忙回道:“别……别,我想起来了。”
“不见棺材不流泪,你都知道什么,统统给我招来。”孙蕴金看见杨天意在自己的淫威下屈服,怒火稍息。
“大人,我想见一下死者的尸身,方知一二。”杨天意好像被委屈的小媳妇。
明明是狗屁不通的说辞,孙蕴金却是脑筋一转,道:“也罢,证据确凿,谅你不敢想不起来。”徐淼连忙在前领路,带着知县一干人到了昨日他和杨天意饮酒的那间偏厅,小丫头秋竹略显浮肿的尸身躺在地板上,身下湿沥沥一片,穿在身上的嫁衣尚未解下。
杨天意走近,俯下身细细看了那可怜的姑娘一会儿,尸体身上的嫁衣尚整齐,只是原本在胸口的珠饰丢失,浑身湿透,外表并无什么伤痕,只是脑袋略微向左边歪斜,此外下颌有些划伤。
整个人显得比较安详,只是这话说得似乎也不太对。
杨天意抬起头看向知县,眼神迷茫,他喃喃的道:“你们没看出吗,小姑娘她……明明是……明明是折断颈骨死的。”
“信口胡扯!她就淹溺于你窗下,事实如此清楚,容不得你狡辩。”孙蕴金气恼地将双眉竖起,眼露凶光。
杨天意不敢作声,神情之中透出无奈之意。
徐家一个下人鼓起勇气开口道:“孙大人,徐老爷,我们抬秋竹尸身上来时,她的脑袋确实歪得厉害。”
一个差役听了忙走过去,摆弄了秋竹的头颅。
“启禀大人,这人的颈椎只怕真是断了,脑袋固定不了。”
“一群笨蛋,还不快给我仔细检查,迟了打断你们的狗腿子。”孙蕴金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大骂喝使手下。
差役捧着秋竹的头摇摆,道:“骨头真断了,只连着皮肉。”
“杨天意!”孙蕴金大怒喝道。
杨天意被突如其来一声震喝吓了一跳,畏缩目光投向孙蕴金。
那知县仿佛已经看到了案件真相,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天理难容啊,秋竹如此一个弱小女子,你竟然扭断她脖子再将她淹死池中!手段凶残毒辣之极,不死不足平民愤!”一时之间,厅中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杨天意身上。
杨天意一脸苦恼无辜,目光游离,“大人,任何人被扭断脖子,必死无疑,我又为何多此一举,把一个死人溺毙于我窗下的莲池之中?你瞧她肚子可有鼓胀?”
孙蕴金听了不禁一愣,杨天意的这个问题显然不好回答,顿时整个大厅静悄悄的。接着,杨天意又死不断气的说:“况且……”一句话才说了两个字便被人打断。
“况且什么?”说话人声音阴声细气,着实把杨天意惊吓了一回,只见此人身材瘦长,却是徐淼的儿子徐博。
“况且……有件事在我心中一直想不明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想听一听杨天意接下来怎么说。“我听说,只是听说,五十多年来戏莲庄一共发生了三桩命案,都是徐家的夫人不幸坠湖而死,令人不得不往鬼怪方面上想……可是徐老爷矢口否认,庄中无邪祟作怪……”
“我戏莲庄干干净净,决无阴魂作祟。”徐淼连忙澄清,他还指望戏莲庄为他带来大批观赏旅客呢。
“既然徐老爷那么说,自是信得过的,可是我又听说,徐老太爷的发妻是水上人家。”杨天意似在自言自语,他抬头看着屋梁,喃喃道:“莫不成在水上讨生活的女子也会因摔入莲池而溺亡?”
徐淼一脸震惊之意,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母亲确是水上人家出身,竟然忘了此节实是不该。“倘若徐老爷的母亲死因并非溺亡,那么我们就得往别的方向……”杨天意用迷惘的目光看着满厅众人,停下口。
“难道我徐家三代女主人,都遭人谋杀?”徐淼脸色大变。
孙蕴金皱了皱眉,扫一眼杨天意。
杨天意不置可否,他可没说徐家三代女主人都是遭人暗害,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好个巧舌如簧,杨天意,本案虽存诸多疑点,你的嫌疑仍是最大!我劝你老实交待,休要想借口舌之辩推脱杀人之罪。”孙蕴金义正词严道。
杨天意置若罔闻。
徐博挺身而出,拍着胸脯尖叫道:“是那个天杀恶徒,连害我三个至爱亲人,我定要将他擒住,生吞活剥亦难消我心头之恨!”他双眼闪着红光,咬牙切齿,甚是吓人。
“抓出凶手严惩,千刀凌迟!”庄中有人附声叫。
此刻一个差役快步走来,大声向知县禀报:“大人,嫁衣上那块丢失的金银珠饰,在杨天意住的客房里找到,就放在他窗台的桌面上。”
孙蕴金一听大悦,斜睨杨天意,冷笑不已。
杨天意甚是疑惑,他摆了摆脑袋,心中奇怪珠饰怎么会到了他桌上?难道有人设陷,早上出门的时候案上并无其它物品,呆了半晌问:“那么……我放于案上的图画呢?”
“图画?什么图画?台面上就放着一支银挂饰,那来什么图画。”那差役奇道。
杨天意无语,他昨晚回房后趁着酒意,随手泼墨了一幅月下莲池放于桌上,却不见了。
“杨天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呃……”杨天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肥头大耳的知县。
局面僵持之间,却见蓝婆婆手持扫帚奔了进厅,指着那差役一顿臭骂。
杨天意听不懂蓝婆婆的土语,一脸茫然。
孙蕴金和徐淼等其他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原来那金银珠饰是蓝婆婆今早清理莲池时给捡回来的,小舟在杨天意窗口旁趟过,蓝婆婆误以为杨天意在房里,顺手掷进房间桌上,还让他速速拿去给老爷,却不知那时杨天意已给官差扣押了。
但杨天意所说的那幅“图画”,却是实实在在失了踪影。
差役拿过金银珠饰转交给知县,珠饰刻有龙凤流纹,手感颇重,他掂了掂,估计不轻于二十两。珠饰上附着些水底的污物,显然是刚从水下捞起来的。
“蓝婆婆,你从哪里捡回来这东西?”知县孙蕴金问。
蓝婆婆瞄了一眼知县,道:“老身拾这东西的地点在储物房后面,放置铜镜那地附近。”徐淼的父亲曾给爱美的夫人铸造一面大铜镜,与人同高,镶嵌在戏莲庄内一块大石上,储物房就在大石旁,那里僻静幽深,储物房在林木遮掩下露出一角,从外面只能看到两间储物房之间的小道,平时少有人至。
徐淼奇道:“储物房?那里与客房各处西东,相距甚远,这饰物怎么会落在那里?”
徐博却不等父亲说完,已大步出厅,奔向储物房。
诸人一窝蜂跟着他一起往戏莲庄西面而去,戏莲庄方圆十里,两间储物房用以储藏农具柜箱渔网等物,因为搭建得离生活区太远,已放空多年。
徐淼道:“其实这两间房子没有完全盖好,据闻是规划的时候出差错了,莲池边空地缩水,因此待房子建好后,中间的通道就只这么窄了。”两房之间的小路极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又因地势倾斜,这条窄道其实就是条陡路,延伸至池边。
蓝婆婆指着那池边对众人道:“老身就在这里看到的珠饰,它落在池边浅水之地,伸长手就已够到。”
杨天意绕着两间屋子走了一圈,伸手推左首一间储物室的门,那房门“吱”的一声竟然打开了,谁都没想到房门没锁上,连徐淼也愣了。
房里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布满蛛网尘土,地上有一些杂乱的脚印,因为脚印杂乱而多,有深有浅。地面上飘着几片纸,其中一片纸枯黄灰暗,年代旧远,在角落之中,其余几张尚新,似是新近之物,其中一张最为眼熟,竟是杨天意那幅“泼墨画”。
这张“画”怎移形放位到了这里来?
杨天意拾起几张旧纸片,只见上面写着:“晶之时,境石立立方,嫁衣,立身觅不散。”其下却未署名,只画了一轮月亮。另几张一张是杨天意的“图画”;另一张却似个帐簿,上面碎碎的写了某某东西,几分银子,某某东西,几吊钱,都是这般琐碎的东西,却也不见什么奇处。其余几张新的白纸,也是写着“晶之时”那几个怪字。
杨天意瞧了几眼,若有所思道,“孙大人,这个凶手有点怪,见不得美人穿上徐老爷的宝贝嫁衣,见则杀之。”
孙蕴金不耐的道:“此人简直变态,可恶!”
杨天意奉承道:“孙大人形容得相当贴切,呃……我想了个办法,说不定能引他现身。”
“什么办法,快说。”
“找人穿上这套服饰在庄里显摆。”
孙蕴金道:“这不是让人送死吗?”
杨天意说:“是啊,但有人不怕死。”
“谁不怕死?”
“我。”杨天意缓缓说道。
各人尽皆愣住,徐淼道:“你虽不怕死,可是你膀宽腰粗,根本穿不上嫁衣。”
徐博大声道:“我瘦,比女子腰还细,由我穿最是合适。”
徐淼横了他一眼:“你更不行,就穿得下嫁衣,也是大人穿小孩衣服,不似不似。”
这时丫鬟襄梅挺身而出道:“我来穿。穿嫁衣的都是年轻女子,你们大男人先不论穿不穿得上,就穿上也是不伦不类,引不出凶手。”
满厅之人都为襄梅的气概所震,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不行,太危险。”杨天意当即否决。
“凶手难道不会分男女吗?老爷于我有大恩,只要能把案子破了,冒多大的危险也值得,况且不是还有你们吗?”襄梅义正词严的样子让人无法反驳。
杨天意还想阻挠,孙蕴金一拍桌子,“好,巾帼不让须眉,就你了,本官派人从旁协助,无需害怕。”
当下几人细细商讨,杨天意把襄梅拉至一边,“到时一定保持镇静,我会在旁密切注视。”
襄梅满不在乎:“当然,有凶险我也能应付,杨大英雄不须为我操心。”
杨天意无言了,这小妞子外表柔柔弱弱,未想竟有一颗坚定勇敢的心
然徐淼却是担心不已,几乎整个徐家的人都齐聚厅上,若其中有凶手,笨死也不会再行杀人。要说凶手不是自家人?那他又是如何知谁何时穿了嫁衣并下杀手?
吃过晚饭,襄梅看着桌上那套嫁衣,说不害怕是假的。穿过嫁衣的四个女人,都死得不明不白。
过良久,襄梅关上门窗,认真细致把无数姑娘梦寐以求的嫁衣穿在身上,足足花了她一顿饭时光。外高桥转了几圈,陶醉其中,尔后推开门,走向储物间。
夜,宁静的夜。
襄梅缓缓来到铜镜之旁,对着镜面里的人凝视,镜中人容貌娇美,妩媚腼腆,身上宝蓝色嫁衣流光溢彩,恍惚间自己成了一个待嫁的新娘,在众人的祝福中坐入花轿。
襄梅回过神,左右顾盼,无丝毫异常,感身上衣饰甚重,便想在旁边石头坐下,未料裙身太窄不方便,干脆绕着两间房屋转了几圈。
杨天意躲在树丛中,瞧见襄梅穿着嫁衣若无其事在漆黑的夜中兜转,心里佩服,这姑娘有胆识,屈身徐家做个小丫鬟,未免可惜。
正出神之际,忽见左侧身旁,莲池中一颗惨白脑袋正自摇摆,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他。杨天意见这一张脸,遍体生寒。惊诧中那张脸渐渐远去,杨天意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勾勾的瞪着那颗脑袋,终于,他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并不是只有一个脑袋的鬼!而是一个人身后背着一颗骷髅头!
而这人坐于木盆漂荡水面上,所以可无声无息的靠近离开。
木盆飘至储物房中间的小路尽头停下,盘中人佝偻着背走上岸,走向镜石。
只见那人走到了镜石之前,似乎往镜上贴了物事,而后退入树丛中。
襄梅恰巧这时回到镜石旁,见到贴于镜上的事物,撕下来念道:“晶之时……”
杨天意终于清楚,那人贴的是纸条,看来的确从几十年前,这人就做过这种事,杀害徐家几代女子的凶手,看来的确是他!
突然一阵怪叫声响起,那离开的怪人突然冲出,桀桀笑声中,举着骷髅脑袋奔向襄梅。
“桀桀桀桀,你对得起我!你对得起我……”
杨天意大吃一惊,没想到怪人去而复返,想跳出来阻止时已是迟了。
襄梅吓得心胆俱裂,掉头狂奔,径直跑向储物屋,从储存屋穿过可以迅速回到生活区呼救。
襄梅从奔进第一间储物室正门,从后门迈出,不料关键时候绊到了裙摆往前跌倒,双手本能的要去撑地,这两间房屋之间的道路却是往下倾斜的,杨天意左手撑住了地面,右手却没有撑住,失衡之下“碰”的一声颈项扣在第二件储物屋的门槛上,摔倒在地,接着顺着倾斜的小路滚进莲池,随即不动了。
杨天意一个箭步奔向池边,却也管不得那怪人,救人要紧。
而藏身屋顶的徐博全身冰凉,他仿佛看见祖母、母亲、妻子及秋竹的身影,四个穿着华美嫁衣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受惊逃跑、摔倒、受伤,然后滚进莲池溺水而死!
他震惊之中纵身而落,一把抓住追赶襄梅之人,月光下看得清楚,这个被他一把抓住的人,竟是他痴呆的二叔公徐康!难道潜藏在他家中五十几年的杀人恶魔,就是他这个出生既是痴呆的叔公徐康吗?
徐博一脸不可置信!他为何要杀了众多亲人,为何对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痛下杀手?
差役们一拥而出把徐康牢牢困缚,全没管惊讶得不知所措的徐大公子。
那边厢杨天意把襄梅捞起来,那身嫁衣重达三十来斤,加上襄梅体重,纵杨天意年轻力量,一个人从水里将她抱出来也颇感不易。
只见襄梅全身无明显外伤,双目闭合,却是昏了过去。幸亏杨天意救得及时,不然她非给淹死不可。
孙蕴金闻讯大喜过望,徐淼却是满腹疑惑。
“我早就在想徐康是杀害四人的嫌疑人,果然不出我所料!”孙蕴金眉飞色舞,“连积尘五十多载陈年案子也能破,我当真英明,不愧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徐康被捆绑,茫然不知所措,他身边的徐淼痛心疾首,不敢相信二叔杀了他三个至亲。
几个官差拿粗大铁链绑在徐康老迈广澳弱的身上,压得他不堪重负哭起来,一脸委屈望着徐淼。
孙蕴金见状大怒,“杀人时不见你哭哭啼啼,可恼也,掌嘴!”
“是!”有个衙役上前“啪啪”打了徐康两玩耳光。
“孙老爷,请不要冲动……打人是不好的,特别是当着徐老爷子的脸。”杨天意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又道,“其实徐康并不算元凶。”
孙蕴金一怔:“不算元凶?此话怎说?”杨天意吩咐蓝婆婆好好照顾襄梅,站起身拧衣服上的水,“谁知道二叔公手中的骷髅头是怎么回事?”
众人没有能回答的,孙蕴金道:“鬼知道他从那里挖出来的你,难道你知道?”
杨天意答非所问,“其实从蓝婆婆给我说徐家三代夫人溺毙的时候,我就知道凶手可能是徐康。”他指了指徐康。
“英雄所见略同啊。”孙蕴金得意说道。
杨天意嘻嘻一笑,“我可不敢与老爷并称英雄,呃,言归正传,此池水深浅不一,客房下水甚浅,溺于其中未免解释不通;况且其中还有渔家姑娘!”
顿了一顿,杨天意又道:若说她们并非溺水,又接连几人都是这般死法,大家都会想到是不是有人谋害吧?”
众人连连点头同意。
杨天意续道:“是谁连续五十几年契而不舍要杀害穿着嫁衣的女主人?谁人嫌疑最大?”
“我知道。”襄梅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开口道:“凶手一定就在我们身边,并且在戏莲庄中住了超过五十年的人,这就排除了大部分人。”
“说得好极了,那这人是谁?蓝婆婆?”杨天意赞许道。
“不,五十三年前,蓝婆婆侍侯徐淼祖父的时候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小姑娘,之后嫁与蓝伯,她要是夜里出门,蓝家老小岂能一无所知?”襄梅摇头否定。两人一问一答,配合甚是默契。
“那么除了蓝婆婆还有谁,就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的人。”杨天意又问。
这时不等襄梅回答,好几个人齐声道:“徐老太爷!”
徐淼失声道:“二叔为什么要杀她们?”
杨天意微微一笑,“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杀人,说他不是元凶,原因便在此。”
“这就说不通了,他为何要拿死人头吓襄梅?”徐博不解问。
“因为他在模仿别人杀人。我推测徐老爷母亲的死,与徐康并不相干,他只不是凑巧看见了行凶过程,而后模仿罢了,在他认知当中不过只是游戏。”
杨天意分析道。
“他玩游戏的诱发点,恐怕就是徐老爷祖传宝贝——嫁衣。这件嫁衣珍贵无比又瑰丽夺目,但凡女子皆喜,偶尔夜深穿上嫁衣,偷偷自镜石之前对镜自赏,必是有的。”
这话意思很明显,徐家的几个媳妇、包括有机会接触嫁衣的侍女,应该都干过此事。
在场众人又纷纷点头,觉得他的话大有道理。
杨天意接着说:“徐康却因看见过穿嫁衣的女孑被杀,过程十分刺激便记了下来,一旦在镜石之前发现穿嫁衣之人,他便开始游戏,把死者追至储物房里,死者慌张下不小心绊倒在门槛之间,然后滚进莲池而溺水。”
“这跟门槛也有关?”徐淼大觉不可思议,其他人亦抱相同的疑问。
“是的。”襄梅站起身提了提嫁衣的裙摆,道:“嫁衣裙摆很窄,迈不了大步。”又指了指门槛,“两个门槛都很高,并且前后门槛高低至少差了一寸。”
孙蕴金派人测量,果如所说。
襄梅继续道:“我已知门槛很高特别留意,可前门槛给了我错觉,那晓得后门槛却高了一寸。慌张下我根本无法注意到,就绊倒了。”
前后门槛高度不一与窄裙摆就成为凶人事件中两个关键点!
杨天意接口道:“伴倒的人多半会受伤,就如秋竹,甚至把颈椎摔断,而后这条路……它太斜了,摔倒的人亳无例外都滚掉进水里。”
“十里莲池并非死水一片,掉入池中的人顺潜流而下,最后流到客房外,那里有大片莲花,水流缓慢,因此尸体就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交头接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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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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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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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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